界面新聞記者 | 實習記者 趙天驕
界面新聞編輯 | 張友發
7月31日，#黃雨婷取關種地吧官號#登上熱搜，奧運冠軍下場後第一件事竟是取關綜藝官微，再度給【種地吧】帶來一波充滿負面爭議的熱度浪潮。
【種地吧】的風波可追溯到7月20日，由於粉絲不滿節目組為籌備第三季釋出的疑似納入新鮮血液的招募令，@種地吧官方微博釋出小作文回應更換嘉賓傳言，話題#種地吧#沖上熱搜高位。回應非但沒有平息爭議，反而讓粉絲的憤怒愈演愈烈。此後三天，節目組官微掉粉近百萬。
另一檔綜藝【登陸日】上的十三名成員最近同樣身處負面話題之中。6月底開播的【登陸日】實際為「TF家族三代出道戰」，這檔綜藝未在國內平台上線，但在開播前就吸引了大批「樂子人」略帶嘲諷的目光。
【登陸日】播出前，TF三代練習生張峻豪戀情時間長時間霸榜微博熱搜，幾天內獲得破億討論量。節目播出後三代練習生的表現似乎也沒能打臉「樂子人」，在第一期上線的主題曲考核中，一群平均練習時長7年的練習生在主題曲考核中頻頻破音、忘動作，強勢出圈。
在抖音上，7月6日釋出的練習生的搞笑直拍點贊量破200w。出道在即，三代在師兄TFboys、時代少年團的光環下飽受「最廢的一代」、「富不過三代」的爭議。
無論TF三代還是「十個勤天」，都涵蓋在廣義的內娛「養成系」賽道裏。「養成系」是一種偶像產業的造星模式，主打讓知名度低、技能薄弱、近乎「素人」的少年少女，透過偶像公司或節目上的訓練、培養，逐步成為吸引粉絲的偶像。
作為近兩年來「養成系」賽道上的新鮮血液，圍繞他們的是超強的粉絲經濟、不斷走高的熱度，也有接踵而至的爭議和懷疑。
從這兩個案例來看，內娛「養成系」到底走出了怎樣的一條路？
TF三代團背後的時代峰峻，模仿的還是日本傑尼斯事務所開創的正統養成系偶像培育模式「傑尼斯體系」，也是少數在國內養成偶像模式獲得成功的公司。作為在國內率先開創「養成」填補「練習生」市場空白的公司，其初代養成的TFboys打出了國民度和高流量，也讓二代和三代更容易受到大眾的關註。
TF三代練習生自曝光至今已有六年，雖然還未正式出道，但這些年創造了巨大的粉絲經濟效益。在粉絲統計的數據中，過去一年幾位練習生在TF家族官網的周邊銷售額就到了驚人的數碼。
在大大小小的公司打投活動和官方周邊售賣活動中，共有6名成員銷售額在3000萬以上，有8名成員的銷售額超1000萬，其中高人氣成員張澤禹單人就有7300萬的銷售額。
值得一提的是，粉絲參與TF家族官網打投和周邊購買同樣也有門檻，需加入199元一年的TF家族官網高級會員（以下簡稱高會）。直到七月底，TF三代「登陸計劃」高會總人數已有超過85萬，五名成員高會粉絲數超10萬。此外，三代在今年和去年還陸續開展了線下演唱會的巡演活動，最高票價1980的情況下也是開票即售罄。
19歲的三代某成員粉絲小玉告訴界面文娛，為了追星她手裏會有五十多個高會賬號，每次買十多份周邊，為了去看演唱會也會高價收票或者找代搶，「上樓（指成為時代峰峻公司旗下藝人的粉絲）大概三年多，花了超過30萬，之前從來沒在其他愛豆身上花這麽多錢。」
當問及為什麽會花這麽多錢，她也坦言：「公司的打投、賣周邊、高會人數，所有明面上的數據粉絲都會拉表比較，包括演唱會上的燈牌數量，人氣是很直觀的，只有高人氣才能穩出道。」
【種地吧】中的「十個勤天」走的則是非典型的養成系道路。節目最開始找到十個在內娛幾乎透明的「小糊咖」偶像參與這檔以種地為核心的綜藝，在第一季超過半年的錄制時間裏，十個成員在後陡門這片土地慢慢習得了耕種技能，培養出團體感情。
雖然不同於常規偶像養成對於唱跳技能的培養路線，但「十個勤天」身上技能成長和知名度成長的特點，同樣符合養成系道路的核心看點。
節目在2023年初上線後，以極具創新的真人秀模式吸引了一批觀眾，也讓「十個勤天」收獲大量關註和喜愛。他們僅用一年半時間就有效透過綜藝從「糊咖素人」，快速晉升到「爆紅頂流」，截止目前，「十個勤天」微博粉絲量均突破300萬。
第一季結束時官方釋出的戰報顯示，【種地吧】成為愛奇藝2023年最熱播的綜藝，全網共收獲238條熱搜。【種地吧】的微博二創作品是當年綜藝中最多，二創帶來的高熱度，也證明了粉絲在【種地吧】爆紅中的關鍵作用。
粉絲還熱衷給這檔綜藝積極拉贊助，第二季開播，在一批批種地吧的互聯網粉絲求贊助後，【種地吧】拉來了包括綠源、豪士在內的多個贊助，「十個勤天」也開始在種地之外有了音樂節、代言、單曲、直播帶貨等外務邀約。
「十個勤天」的粉絲在氪金上也相當給力，2024年初的費加羅團體雜誌在發售當日就突破了8w的銷量，帶貨農產品開售即搶空。在七月底的巡回演唱會北京站，#十個勤天演唱會搶票難度#也登上熱搜。
粉絲願意給這些「養成系」偶像進行投入，主要是因為「養成系」偶像和粉絲之間有極強的情感聯結。
和「成品」偶像不同，養成系粉絲能夠陪伴偶像的成長，見證他們從籍籍無名、毫無技能的新人一步步透過努力蛻變成大熱偶像的全過程。這個過程中，偶像的成長及日常生活也展露在粉絲面前，強化了自身的真實感和粉絲的參與感。粉絲會被偶像立體多面的人格形象而打動，也會為他們日常生活中更多的情感展露而買單。
一位十個勤天的粉絲在長文中寫下：「【種地吧】能夠受到眾多禾夥人的喜愛，與十個勤天的人格魅力密不可分，與十個人在真誠相處中展現出來令人感動的真摯情感密切相關。」
也正因此，養成系的粉絲並不把偶像實力或長相放在第一，縱使實力或長相不夠出眾，「養成系」偶像也能透過成長路線和個人性格獲得粉絲的喜愛。
兩名受訪的三代粉絲都表示，如果三代成員並非養成系而是出現在其他選秀節目上的小愛豆，他們大概率不會投入這麽多的熱愛，「陪伴長大，看到他們一路走來的許許多多是喜歡他們的很大一部份理由，相比起實力，其實是被性格吸引。」
盡管「養成系」偶像在某些方面取得了成功，但近期圍繞TF三代與【種地吧】頻發的爭議事件，還是暴露了這一體系目前面臨的諸多問題和困境。
首先，許多「養成系」偶像的個人實力較差，粉圈內熱度的泡沫褪去後，唱跳演實力不過關會帶來自身發展前景受限的問題，在粉圈之外難以實作「破圈」。
【種地吧】並不是選秀節目，「十個勤天」在種地養成後，並不能完全靠這一技能來拓展收入。雖然節目爆火、成員人氣劇增，但在首場演唱會上，幾位唱跳愛豆出身的偶像的舞台表現讓粉絲汗顏。
觀看了演唱會的粉絲程程告訴界面文娛：「其實脫離種地，我並不覺得他們會走多遠，這麽多年在娛樂圈的籍籍無名可以印證，就他們的唱跳和其他方面實力來說，十個勤天並不適合以後長期去開音樂節、演唱會或者就去完全做愛豆。」
TF三代實力問題也同樣存在，【登陸日】除了爭議和笑料外並沒掀起更多的水花，也是由於觀眾對偶像實際能力的質疑「長得醜、舞台差、唱歌難聽」，這樣的表現確實不足以吸引更多粉圈外路人的駐足。
由於粉絲在偶像成長過程中有著很大的話語權，養成系粉絲對偶像會有更弱的邊界感和更強的控制欲，這導致粉絲和公司之間產生頻繁爆發的矛盾，帶來負面話題。
時代峰峻在多次活動中因未能滿足粉絲的期望，而遭到強烈批評。偶像番位分布、單曲分詞多少甚至舞台發型妝造，很多小事都可能引發大規模的粉絲抗議和維權。
【種地吧】此次爭議也是因為官微選人公告的模棱兩可，以及小作文中被認為對粉絲的陰陽怪氣，點燃粉絲的怒火，讓【種地吧】在各個社交平台上遍布罵聲。公司跟粉絲溝通不到位以及公司和粉絲之間的需求不能達到平衡，會讓偶像的營運產生影響巨大的震蕩和損失。
還有一點困境是在偶像「養成後」，收獲了人氣和咖位的小偶像在後續發展中沒有良好的轉型和清晰的定位，也會導致很高的粉絲流失率。大部份養成系偶像都是作為唱跳歌手出道，然而在積累了知名度與人氣後在未來發展中卻又擠向演員賽道，有些偶像在演藝事業上適配度極低，並不能產出優秀的作品，粉絲也會因為渴望偶像繼續唱歌而非演戲而選擇失望離開。
【種地吧】爭議中，節目組說鼓勵十個勤天追逐演藝夢、唱跳夢，實則就是讓他們離開現在的種地賽道，轉而流向唱跳和演藝賽道。一名粉絲則談到：「我就是因種地而喜歡上他們，為什麽要讓我去看他們唱跳，我想看他們種地，不想看他們唱歌跳舞。」
內娛「養成系」偶像模式具有巨大的潛力和市場空間，但同時也面臨諸多爭議和問題。如何能讓「養成系」避免走下坡路，還需在解決困境中探索，而並非躺平賺錢。
（文中小玉、程程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