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戀了十年的男人,跟我影片的時候,看上了我室友,還讓我幫忙追她。
電話裏,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沈好聽,「我從來沒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小靜,拜托了。」
可我沒從中聽出一點懇求的意味,似乎他早就吃定了我不會拒絕。
對我,他向來穩操勝券。
1
宋千渝和我室友正在接吻。
難舍難分,恩愛纏綿。
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心好像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明明答應幫他追室友的那一刻,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可真的發生了,還是驚訝,還是難過得一塌糊塗。
兩個人吻得太過專註,絲毫沒發現身後多了個人。
「今晚去我那兒?」宋千渝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啞得可怕。
我的心也因為他這句話,瞬間掉到了冰窟窿裏,徹底凍成冰塊。
原來,他們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我室友貌似錘了他一下,聲音裏帶著笑,「想什麽呢,今晚我答應小靜幫她看論文!」
兩人似乎抵著額頭,又說了會兒話,隔著一段距離,依然可以瞧見很是親昵溫存。
目送她上樓後,宋千渝轉過身,終於看到了我。
「何靜?」他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我僵硬轉過臉,不敢看他一眼,極力克制著內心情緒,擡腳往宿舍走。
剛才那一幕給我的沖擊太大,數不盡的酸意和不甘漫上心臟,快叫我喘不過氣來。
我以好友的身份待在宋千渝身邊整整十年,從來沒見他對哪個女生假以辭色,對我,他一向是冷淡的,理智的。
清醒到我甚至懷疑,在他眼裏,我可能是個連性別都模糊的玩伴。
剛才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動情的模樣。
明明,他們認識才十天。
十天而已。
可我暗戀了宋千渝十年,囊括了幾乎整個青春。
當年高考失利,我沒能跟他上同一所大學。
後來我復讀了一年,好不容易考上,又因為填報誌願出了差錯,被迫去往另一座城市。
整個大學期間,我們幾乎沒怎麽聯系過。
現在他工作剛剛步入正軌,我正忙著畢業論文,我們的聯系更是少得可憐。
每次我想過去找他,他總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何靜,我很忙。」
有時候,我會忍不住給他打影片電話,時常沒說幾句,他就又要去忙了。
我知道我沒資格埋怨他什麽。
在他心中,我只是一個認識了比較久的朋友而已。
直到十天前,室友借我的手機拍照,不小心翻到了相簿裏宋千渝的照片。
她手指微頓,笑了笑,「這男人長得不錯,何靜,你認識嗎?」
我清楚看見了她眼裏的興味。
我沒回答,勉強找了個借口離開。
就算知道他們應該不會有交集,可是那天晚上,我還是失眠了。
強烈的危機感潮水般快將我淹沒。
室友是學院公認的女神,那張臉明艷動人,又純又欲,一入學就引起了轟動。
但她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對人若離若近,忽冷忽熱,大學四年,沒什麽人能入她的眼。
沒想到她會因為一張照片,對宋千渝起了興趣。。
更沒想到的是,在我腦子一熱,終於鼓起勇氣,決定跟宋千渝表白的時候,
向來薄情冷漠的宋千渝,竟在跟我影片的時候,隔著手機螢幕,對我室友一見鐘情了。
我記得他當時眼睛很亮,眉眼也彎起,像是把原本鋒利的輪廓藏了起來,眼裏只剩下一個人。
那眼神我再熟悉不過了。
就是一見鐘情。
影片後的第二天,宋千渝主動打電話給我,讓我幫忙追室友。
電話裏,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沈好聽,「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小靜,拜托了。」
那是他第一次開口求我,也是第一次叫我小靜。
可我沒從中聽出一點懇求的意味,似乎他早就吃定了我不會拒絕。
對我,他向來穩操勝券。
意識到這一點,酸澀和沈悶齊齊湧上來,蔓延到渾身上下每個角落。
可我能怎麽辦?我沒辦法阻止他喜歡別人,就像沒辦法阻止自己一直一直,喜歡他。
鬼迷心竅一般,我同意了。
同意幫他跟我室友牽線搭橋,同意做這個可笑的媒人。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因為我,他們互加了微信,每天聊到半夜。
每次都對我說他很忙的宋千渝,專程請了三天假來看我室友,今天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不過看剛才那情況,這兩人已經如膠似漆了。
果然,推開宿舍門的那一刻,室友的聲音傳了過來,「小靜,我和他在一起了。」
2
「哦,那很好啊」
我輕輕回了一句,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到床位坐下,開啟電腦改論文,接連輸入了好幾次才把一個「我」字輸正確。
室友語氣帶笑,「還不是多虧了你這個大媒人。」
我打字的手頓時收緊,心臟一陣抽痛,指尖都在發抖。
是啊,他們是我一手撮合的。
是我告訴宋千渝室友的所有喜好,建議他聊天時應該選擇什麽話題,也是我告訴室友宋千渝身邊從來沒有過其他女人,單單對她情根深種。
這十天,我眼睜睜看著宋千渝對室友噓寒問暖,看著室友談起宋千渝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看著他們一點點相愛。
好幾次深夜,我把頭深深埋進被子裏,還是聽見了室友手機裏他的語音,「乖,別熬夜,晚安。」
氣息模糊含笑,尾音低沈性感。
是我不曾擁有過的寵溺和曖昧。
那一瞬間,我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後悔了。
我甚至在想,如果我當時對宋千渝撒個謊,說室友心裏已經有了其他喜歡的人,憑他那麽驕傲的性子,一定會放棄。
那麽或許我還有機會......
「為了感謝你——」
室友不知什麽時候來到我身後,親昵地摟住我的肩膀,把我從思緒裏拉回。
「明天我和千渝決定請你吃飯,小靜,你不會拒絕吧?」
我心一滯,下意識就想要張嘴拒絕。
室友卻沒給我拒絕的機會,「千渝後天就要回公司了,等下個月拿到畢業證,我就會直接搬到他那兒去,不出意料的話,吃完這頓飯,以後我們三個應該很少機會見面了。」
說著,室友把頭埋在我頸間,撒嬌一般蹭了蹭,有些熱的呼吸噴灑在脖子上,她語氣很軟很淡,
「小靜,這也是他的意思。」
……
如果說昨晚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的話,那麽跟下,我想我明白宋千渝是什麽意思了。
學校附近的火鍋店裏,鍋底咕嚕嚕地開了起來,熱氣騰騰。
宋千渝在給我室友剝蝦。
他微微低頭,修長的手指幹凈利落地去掉蝦頭和蝦尾,舉手投足都是認真。
我忽然記起,宋千渝有潔癖,尤其討厭剝蝦時的那種粘膩柔滑感,這會讓他感覺很惡心。
去年他生日,我坐了四個小時的車去找他,我買了蛋糕,笨拙又用心地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為此還把手給燙傷了。
宋千渝看見我紅腫不堪的手背,眼神很復雜,「何靜,不會做菜可以不做。」
可不等我說話,他便拉過我的手,抹著藥膏,一點點為我的燙傷處上藥。
宋千渝難得對我那麽溫柔,我一時有些恍惚,又有些無措。
看著桌上那盤白灼蝦,我鬼使神差地問,「我手不方便,待會兒你幫我剝蝦好不好?」
宋千渝皺了皺眉,毫不猶豫地拒絕,目光中甚至帶有一絲責備,「何靜,你知道我有潔癖。」
一句話,就讓氣氛變了個樣。
如果是以往,我並不會在意,但那天我不知道怎麽了,只覺得滿腹的委屈,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最後,我不顧自己受傷的手,忍著灼燒般的疼痛把那一盤白灼蝦全部剝完了。
而宋千渝就在一旁沈默地看著我,好幾次想開口,卻什麽也沒說。
我從記憶裏抽回思緒,看見宋千渝把剝好的蝦放在室友觸手可及的地方,又拿濕紙巾擦了擦手,而後慢慢朝我看過來。
迎上他視線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他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去年被燙傷的地方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疤痕,也在我和他之間留下一道隔閡,現在宋千渝親手撕開這道傷疤,往血淋淋的傷口上撒鹽,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徹底死心。
他早就知道我對他的感情,知道我不僅僅把他當朋友。
他請我吃飯,當著我的面為室友剝蝦,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不要癡心妄想,不要再打擾他的生活。
心頭某處抽痛了一下,我低頭,避開與他的視線交匯,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
這一頓飯吃得格外漫長,任憑他們怎麽秀恩愛,我都埋著頭沒怎麽說話,直到頭頂突然一陣喧嘩聲。
我擡眼,看到一個男生憋紅了臉在跟宋千渝道歉。大致意思是,他們那桌在玩大冒險,輸了要去加在場最漂亮女生的微信,他並不知道我室友原來有男朋友。
宋千渝臉色很難看,卻不好在大庭廣眾下發作,那男生自知理虧,又說了幾句對不起,悻悻離開。
我偏過頭去看我室友。
室友向來愛吃火鍋,可惜又不是很能吃辣,此時漂亮的臉蛋微微發紅,光潔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嘴唇嬌艷欲滴。
周圍很多人的視線都若有似無地停留在她身上,有好幾個男生眼神裏仍舊帶著蠢蠢欲動。
我的余光就捕獲到有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緩緩朝這邊走過來。
我唇角彎了彎。
心中那團郁結似乎也沖散了許多。
年輕就是有勇氣,明明已經有過前車之鑒,還是想再碰一碰運氣。
心裏一動,再去看宋千渝,果然他臉色又陰沈了下來。
我突然來了興趣,幹脆放下筷子擡起胳膊,全然一副看戲的姿態。
然後我就看見那男生在離我室友只有一米距離的時候,長腿一邁繞過了我室友,徑直走到我面前。
我嚇了一跳。
那男生直勾勾地望著我,眼睛很亮,面上略略有些局促,但笑容很幹凈,「學姐,我可以追你嗎?」
我楞了一下,下意識去看宋千渝。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色好像比剛才更冷了。
3
一時間,腦子閃過許多念頭和畫面。
在這場長達十年的單向奔赴之中,我並非沒有動搖過。
我曾親眼見過宋千渝是如何拒絕那些向他告白的女生,那手段幹脆利落,幾乎不留一絲情面。
於是我小心懷揣著對他的愛,隱忍不宣,心甘情願做他溫柔體貼的朋友。
可一腔熱情得不到絲毫回應,換來的永遠是他的冷淡和克制,久而久之,求而不得的痛苦和疲倦幾乎要將我壓垮。
那時我得知自己沒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學,長期積壓的情緒更是在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我第一次產生了放棄的念頭。
吃散夥飯那天,他沒來。
結束的時候有個男同學跟我表白,我拒絕之後,男同學表現得很失落,但還是不死心地提出送我回家,我想了想,回我家勢必會經過宋千渝家,不知怎麽,我同意了。
那晚的月色很美,男同學跟我並排走著,想方設法地找話題。
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認真回應,直到那道熟悉的大門撞入我的視線。
我不由頓住腳步,目光往上,看到了站在陽台上冷冷盯著我們的宋千渝。
回到家後,等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機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有人錄了男同學向我告白的影片發在了班群裏,影片裏太吵聽不清聲音,畫面的最後是我和他一起離開包廂。那些有事沒去的同學紛紛在群裏起哄。
而就在這時,我收到了宋千渝發來的訊息:
「你想復讀嗎?」
我立刻領悟到了他話裏的另一層意思,他想和我讀同一所大學。
即使他什麽也沒挑明,在我眼裏,這就是他要向我傳達的訊號。
我心上頓時好像久旱逢甘雨,同時又覺得隱隱作痛。
他似乎總是這樣,在我一點點積攢失望後,又給予我希望。
那麽到了此刻,在他有了女朋友,並且決心用這頓飯和我撇清關系後,他眼裏的訊號又代表什麽呢?
想到這裏,我呼吸微滯,再想仔細看清楚些他眼裏的內容,室友突然側身遮擋住了我的部份視線,然後牽住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而宋千渝似乎怔了怔,隨即低頭看她,眉梢眼角都柔和下來。
那一刻,我驀然發覺,自己內心深處的最後一點點希望,徹底的被淪陷了。
而奇怪的是,心裏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我垂下眼,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對面的男生身上。
男生猝不及防與我對視,更緊張了,竟又把剛才的話磕磕絆絆重復了一遍,「學姐,你,你可以追我嗎?」
聽到這話,圍觀的人哄地笑開。
他不明所以。
有個認識他的含笑提醒,「何洲,是你跟人告白,怎麽還讓人追你啊?」
他呆呆地望著我,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什麽似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尖,「我、我......」
「可以。」我打斷他。
這一次,我並沒有去看宋千渝現在是什麽神情。
在一片嘈雜聲中,我靜靜註視著何洲,看見他喉結捲動了一下,耳尖的紅色逐漸蔓延到耳根,脖子,我笑了笑,忍不住又重復了一遍,「可以。」
.....
我發現,何洲真的是我見過最喜歡臉紅的人。
我說出那句「可以」後,何洲頂著一張紅得能滴血的臉,不由分說地拉著我離開,然後帶著我來到了一家最近的甜品店,點了好幾份甜點擺在我面前。
在我驚詫的目光下,他垂了垂眼睛,手中的勺子也被他攥得緊緊的,隔了一會兒,他終於擡起眼,彎彎唇笑道,
「剛才在火鍋店看你沒怎麽吃東西,他們說,吃甜品會讓人心情變好。」
我看著他。
突然意識到,那場我一秒也不想繼續待下去的飯局,有這樣一個人,在不遠處一直默默關註著我。
他看出我無法言說的尷尬和難堪,看出我極力掩飾的落寞和蒼涼,所以帶我逃離。
我感覺,心仿佛被撥動了一下。
吃了甜品確實會讓人心情變好,一整天,我的心情都很不錯。
傍晚,我和何洲一起走在操場上,風吹動衣擺,夕陽將雲染的火紅層層疊在一起,何洲小心翼翼地牽起了我的手。
我歪頭看他,只能看到他白凈的半邊側臉,和被夕陽染紅的耳尖。
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宋千渝給我發了一條微信,問我現在在哪兒。
我沒回。
他那邊也沒再問。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像是要將這些年來所有的郁氣吐出去一樣。
我和何洲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宿舍,洗漱完我開始改論文,直到將論文徹底改好,又調了遍格式從郵箱發給了導師後,這才開啟了手機。
何洲在半夜十一點的時候發微信問我明天有沒有空。
猶豫了一下,我回道:「我明天有空的。」
他很快回復:「嗯嗯,晚安。」
我楞了楞,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淩晨三點。
我盯著那條微信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麽,彎唇笑了。
喝了杯牛奶,我打算睡覺,這才發現室友的床鋪空蕩蕩的,被子整齊地疊著。
今晚,室友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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