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偶赴一席，一仁兄見我不抽煙、不好酒，乃告誡曰：這抽煙喝酒啊，是社交的必要！你看我其實是沒有煙癮的，學抽煙就為圖個與人融洽關系、拉近距離；這社會光有能力還不行，還得有交際、有關系網；東林你學生氣太重，老這樣下去成不了大事……其辭殷殷、其情切切，較之李密陳情、孔明出師，不遑多讓矣。
實話說，自兄弟做記者以來，類似「誅心之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此類言者必先擺出「鹽比米多、橋比路多」的架勢，搬出自己的奮鬥史、創業經（雖然他們自己至今也不過爾爾）反復論述「生姜老的辣、茄子老的紫」等古訓；若我等不以為然，還要加上「我年輕時候也跟你一樣」、「過些年你就明白了」的過來人姿態，言下之意必是指在下初出茅廬卻一身學生氣、一心扮清高，長此以往「人將不人」，只怕只能坐冷板凳，成不了什麽大氣候。
兄弟一直是反對扮清高的——李青蓮高喊什麽「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可見了唐明皇也不得不磕頭；陶潛敢說自己「不為五鬥米折腰」，那是因為他家裏米多，犯不著而已。正所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為之辭」，可偏有人「婊子要做、牌坊要立、掃黃也要參加」（張鳴老師語），真是世界那麽亂，裝純給誰看。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明白這些仁兄（也有仁弟、仁姐甚至仁妹，有願對號入座者後果自負）所述「大氣候」、「成大事」指的是什麽，也弄不清「大氣候」、「成大事」之類與抽煙喝酒的應酬有什麽必然聯系。就算我「好心當作驢肝肺」吧，這些點撥我的「導師」們似乎一個個擅應酬、會結交（至少比我強大無數倍），可也沒見他們怎麽功成名就、如何家大業大；有些人似乎頗有人脈、很吃得開，但細究起來，大多靠的還是祖上蔭蔽；這些依靠相互利用建立起來的「人脈」，關鍵時刻用不用得上還是個疑問；再進一步說，就算這些關系網能讓他/她如魚得水，可他們為了維系這張網付出的時間和精力，絲毫不比在下這等小老百姓好到哪裏去。既然如此，這等「功夫」，又有什麽值得炫耀的？
中國是人情社會，擅應酬、會結交也是一種能力，依靠這種本事生活得好，「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絕對值得肯定；但這種生活態度，不見得放之四海而皆準。要我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怎麽著都是幾十年（當然你能活一百多我也高興）； 左右逢源其實也是左右為難，八面威風同樣可能會八面稀松。 至於說「大氣候」、「成大事」，那本來就與在下相去甚遠，兄弟不是三歲小孩，不要以為「為你好」這種大帽子就能扣住我。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 貓吃魚，狗吃肉，柯曼打小怪獸；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劃我的獨木舟。
寫到這裏，忽然想起一個老故事：一男子詣其妻曰：我見你相夫教子，十分辛苦，尋思要提拔一下你。妻子問：如何提拔？男子答道：我打算娶個二房，提拔你做大房。在下想問問那些「如魚得水」的哥們姐們：兄弟固然是坐冷板凳，敢問您最近又做了哪位大人的第幾房寵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