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提到「胰腺」兩個字，你是不是會眉頭一緊？
文 | 黃祺
11月21日是世界胰臟癌日。
只要提到「胰腺」兩個字，你是不是會眉頭一緊？
由於胰臟癌致死率高，這種被稱作「癌王」的惡性疾病讓大家感到非常恐懼。
胰臟癌的確經歷了漫長的「黑暗時代」，由於早期發現困難，以及缺少有效的治療手段，胰臟癌至今的總體5年生存率只有13%。盡管已經比10年前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它仍是所有惡性腫瘤中生存率最低的一種。
但大家對胰腺疾病可能存在一個誤會——不是所有的胰腺疾病都是「不治之癥」，隨著技術的進步，早期發現胰腺疾病並非不可能，而一些胰腺疾病一旦早期發現並及時治療，就不會發展為惡性的癌癥。
這些年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胰腺外科主任徐近教授，不放過每一個與公眾交流的機會，去告訴大家胰腺疾病也可以早診早治，消除大家對胰腺疾病的誤會和恐懼。
他表示， 過去的二十年肺癌因為早診早治變得不那麽「可怕」，那麽胰腺疾病的診治同樣可以朝著這樣的目標前進。
當公眾和一線醫生對胰腺疾病有了更多了解和具備早診早治的意識，胰臟癌的發病就有望得到很好的控制，摘掉「癌王」的帽子，而其他胰腺疾病則完全可以透過規範的治療，讓患者獲得很好的生活質素。
胰腺生病，可能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
早發現，大不同
徐近教授中午接受采訪時，已經完成一台手術，下午還有兩台手術等著他。
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胰腺外科，是全球三大胰臟癌診治中心之一，每年這裏的胰腺疾病診治量占全上海診治量的1/3。 2024年胰腺外科手術量可能突破3000台，是歐洲著名胰腺外科中心年手術量的兩倍。
除了診療量，腫瘤醫院胰腺外科病人的5年生存率與世界一流中心保持一致，同時這裏還是胰腺新藥、新技術的臨床研究聚集地。
因為患者多，徐近教授和他的團隊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情況。
最近，徐近接診了一位讓他深感遺憾的患者。這位50多歲的女患者平時是鐘點工，腹部悶脹的感覺已經持續了大約一年，但一直自己熬著，沒有重視，最近因為不適加重才到醫院檢查。
經過診斷，她患胰臟癌並且發生了廣泛轉移。「很遺憾，現在沒有做手術的條件了。」
徐近了解到，鐘點工阿姨沒有定期體檢，平常身體不舒服都是扛著。
徐近表示， 他接診的很多胰腺疾病患者，是從常規體檢中發現了胰腺上的問題，常規體檢可以早期發現胰腺疾病。
另外，如果阿姨腹部悶脹早點到醫院檢查，也許也能早點發現疾病的「蛛絲馬跡」。
這位患者的經歷，正好說明了胰臟癌為何被稱為「癌王」的原因。這種沈默的癌癥，需要得到更多的科普和重視，才能實作早診早治。
但是， 這樣讓人遺憾的故事近年來正在變少。
徐近表示，由於醫學對胰腺疾病認識日漸深入，一些早期發現的胰腺疾病可以獲得很好的治療效果，避免了早期的胰腺疾病進展為惡性疾病。
胰腺這個神秘的器官一般有普通人一掌的長度，兩指的寬度，一頭大一頭小。胰腺被肝膽胃脾和十二指腸包圍，緊貼於後腹膜。它是人的第二大消化器官。
正是因為位置隱蔽，普通的腹部B超無法看清楚胰腺疾病，但胸部CT以及上腹部增強CT可以發現胰腺的異常。
徐近教授門診中遇到的不少病人，是因為常規體檢做胸部CT，而「意外」發現了胰腺疾病。這些患者中就有很大部份處於疾病早期，為治療贏得了機會。
胰腺能生哪些病？
徐近主任所在的復旦大學附屬腫瘤醫院胰腺外科，是目前國際上胰腺外科手術數量、難度都首屈一指的中心，全國各地的疑難疾病會匯聚到這裏，因此腫瘤醫院胰腺外科的醫生，幾乎可以遇到胰腺疾病所有的種類。「對於別的醫院而言是罕見病，在我們這裏都並不罕見。」
徐近介紹，公眾聽到比較多的胰臟癌，其中90%為胰腺導管腺癌，另有少部份為胰腺腺泡細胞癌。此外有一種連醫生都陌生的胰臟癌是神經內分泌癌。這三種都屬於發生在胰腺的高度惡性腫瘤。
胰腺疾病中的第二類是低度惡性腫瘤，雖然也屬於惡性，但惡性程度不高。
低度惡性的胰腺腫瘤主要有神經內分泌瘤和實性假乳頭狀腫瘤。喬布斯患的就是神經內分泌瘤。
實性假乳頭狀腫瘤的發病率比較低，主要好發於年輕女性。徐近教授曾經會診一位小患者，只有11歲。目前認為這種疾病和雌激素、孕激素的波動有一定關系。
目前胰腺實性假乳頭狀腫瘤由於病人少，對它的研究沒有胰腺神經內分泌瘤那麽透徹。但醫生可以根據指南，對這種腫瘤進行分級，判斷腫瘤的風險，來決定是否需要手術治療。
胰腺疾病的第三類是良性腫瘤。其中有惡變風險高的良性腫瘤，也有惡變風險低的良性腫瘤。
可以看到， 胰腺生病可能有很多種，並不是所有胰腺疾病都是可怕的不治之癥， 重要的是早發現並及時到專業的醫療機構去診斷，爭取最佳的治療時機。
怎麽突破「發現難」?
由於胰腺的兩個特點：位置隱蔽和早期沒有癥狀，過去一般認為胰臟癌的早期發現是不可能的。但現在，由於胸部CT在體檢中的普及，透過胸部CT來篩查早期胰腺疾病成為了可能。
「有一些病人拿著肺部CT影像報告來看病，他們就是在檢查肺部的時候，影像科醫生發現了胰腺的異常，建議患者到專科門診確認。」徐近教授介紹， 腫瘤醫院正在借助AI對患者的胸部CT報告進行篩查，其間會發現更多原本容易忽略的胰腺疾病患者。
「從技術上說，透過胸部CT來進行胰腺疾病的早期篩查是可以實作的，因為盡管是胸部CT，但大多可以看到上腹部的胰腺。上腹部增強CT則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胰腺的情況，但因為增強CT需要打造影劑，作為胰臟癌早期早篩的一種檢查方法，普及起來會有更大的難度。」
在普及篩查之外，徐近認為一線臨床醫生還要更多地關註胰腺疾病，當患者描述自己的癥狀時，要考慮到胰腺疾病的可能性，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比如患者會說自己腹部脹，不能只懷疑胃腸疾病；血糖突然變化，不能只考慮糖尿病；有的人說自己腰背痛，不能只想到腰椎疾病……」徐近說， 由於胰腺疾病癥狀沒有明顯特異性，需要臨床醫生敏感地去發現疾病線索。
徐近樂觀地預測，隨著早診斷的實作，胰臟癌將變得不那麽可怕。大約二十年前，肺癌也經歷了「一發現就是晚期」的階段，但這些年早期發現越來越多，及時治療後很多肺癌病人都回到了正常生活中，大家不再提到肺癌就恐懼。
胰臟癌治療有了更多進展
除了早發現，胰臟癌的治療也有了一些進步。近年來有不少新藥和新的治療方式正在進行臨床研究，這些新藥精準度更高，治療效果提高，副反應更少。
胰臟癌患者在接受手術或者化療後，長期的管理對於存活時間也至關重要。徐近介紹，腫瘤醫院胰腺外科團隊已經建立全程管理病房，患者在全程管理病房得到全程的治療方案和疾病管理。
2019年，腫瘤醫院胰腺腫瘤綜合治療部正式成立，胰腺腫瘤綜合治療部的醫生首先要負責所有非外科的疾病，以及胰腺腫瘤的全程管理和臨床研究。
胰腺腫瘤如今有更多樣的治療方式，全程包括術前的新輔助治療、手術、術後的化療， 每個患者所需要的治療不一樣，做好患者生命周期的全程觀察，能適時調整治療方案，讓療效最大化。
近兩年，術前新輔助治療逐漸成為治療中的一部份，有不少胰臟癌患者也因此獲益。60%~80%的患者在發現患有胰臟癌時，已經無法手術切除。醫生會根據綜合治療部收集到的患者情況分類處理，不同的胰臟癌分子亞型對於不同的治療方案敏感性不同，醫生會根據個體差異給予精準的治療方案。
徐近和他的團隊，正在為推動胰臟癌走出「至暗時代」而努力，胰腺疾病的早期診斷是取得突破的第一步，新藥的研發和早診早治，將逐漸將胰腺疾病拉出「泥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