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
接連失去兩個健康的男嬰後,我媽受不了了。
不顧家裏的阻撓,從一個雲遊的道士那拿來一個偏方:
吃盡家裏性別為公的牲畜。
吃的時候,不多不少,肉只能取畜生脖頸後方的一厘米見方的精華。
生吞那塊肉後心裏還得默念乞兒經,念完五十次,再將畜生的血液吸幹,一滴都不能落下。
1
我媽又在家裏生嚼雞冠了。
嚼爛的雞冠連皮帶血,嫣紅發黑的汁液順著她的口唇落下。
她渾然不知自己吃東西的模樣有多駭人,手指不住在串珠上撥動著,閉目祈禱。
那些被她挑中生吞吃血的大公雞都來源於我家的土雞廠。
我爸原指望著這些高價從國外引進的雞種讓家裏富裕。
但現在,所有的種雞都成了我媽的口糧。
一天三只,三餐不落。
頓頓她都要趁著我奶不註意,跑到雞廠裏挑揀最壯碩肥美的公雞來完成自己的祈願活動。
剛開始,我爸和我奶都念著我媽是受了我二弟剛生下就咽氣的刺激,瘋了。
可後來,她們也不耐煩了,將我媽的四肢和脖子用鐵鏈拴起來,關進了幽閉的地下室。
可家裏的種雞依舊每天三只三只的減少。
而我媽,在我爸根本沒碰她的兩個月裏,懷孕了。
肚子還大的跟人六七個月的一樣。
2
人一直被我爸關著,我爸自然知道我媽沒出軌。
他驚慌地牽著我媽出了地窖,找到我奶。
「媽,英子那個肚子不對勁,我昨天晚上摸到了,裏頭真有東西在動。」
我爸表情惶恐,「咱家不會是惹上什麽臟東西了吧?」
我奶皺著眉頭,給我媽把了下脈搏。
在村裏做神婆多年,我奶對自己的醫術很信任。
「來了龍鳳胎。」她說。
似乎想到了什麽,我奶止住我爸要呵問的架勢。
「不急,再等等,等四個月之後就好了。到時候你媳婦真給你生個健康兒子,咱們家也有人端香火盆了。龍鳳胎裏的妮子咱們也留著,就跟小桃一樣,大了給我孫子換老婆本。」
她開始主動給我媽準備雞冠和鮮肉。但這次都不是我們自己家的,我們家養的都是專門育種的外國貴雞,奶不舍得給我媽霍霍完。
不過,我奶的投餵還是很有效的。
我媽三個月的肚子已經有平常人七八個月那麽大了。
被我奶投餵著,我爸又重新允許她在地面活動。
她幸福地搖頭晃腦,手指在肚子左邊轉著圈,肚子左邊也不斷有凸起晃動。
「乖兒子別急,就快到了,你馬上就要有健康的身子了。」
「有肚子裏這個賠錢貨抵命,你呀一定可以健康茁壯,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這些個賤丫頭不是愛來嗎?就來一個死一個,都給我兒續命!」
我媽罵的人,是我五個被迫夭折的妹妹。
過去的十幾年,她們白白胖胖一個接一個不間斷投生到我媽肚子裏,導致我媽快三十五了,連生八個,才懷了兩次男胎。
兩個弟弟還都不明原因出生即暴亡。
我媽和我爸篤定是妹妹們吸走了弟弟們的命。
她痛恨我們這些不帶把的喪門星。
不過,爸媽還是把我留下來了。
我知道她們的想法:我長得還算周正,手腳也麻溜,長大了可以為家裏的弟弟們換妻。
無所謂了,能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
我假裝沒聽到。
3
十五月圓夜的時候,我媽從外面領回來一個尖嘴猴腮的老頭。
我媽挺著肚子給他鞠躬,態度恭敬,滿臉諂媚,「大師,我都按您說的做了,您可一定要幫我,保我兒子平安降世啊!」
大師點了點頭,他的手摸上我媽的肚子左右滑動,「你知道,哪個是你兒子嗎?」
我媽笑的害羞,指了指左邊,「我天天和我兒交流感情,身強體壯的就是我兒子。」
「錯嘍。」大師手裏不知什麽時候拿了一根細長的針,一下就戳進了我媽左邊的肚子裏。
肚子裏的娃娃劇烈掙紮,在凸起的肚皮上幾乎印出了手腳。
我媽沒敢叫出聲,她拉過我的手狠狠一口咬上來。
「疼!」
我媽死死瞪著我,我把嘴裏的叫喊也咽了回去。
我知道,她是怕我爸和我奶發現她要弄死龍鳳胎內的女娃,才特意選到了我的僻靜屋裏。
白天,我奶和我爸都去雞場裏面幹活,我屋子裏再大的動靜也引不來其他人的註意。
大師還在做法。
針還插在裏面,任憑肚子裏的娃娃怎麽掙紮,始終釘在那裏。
我媽出了一頭的冷汗,「大師,除不掉嗎?」
「你可能要受點苦了。」
說著,大師掏出來了幾根黑色的長釘,每個都有指頭粗細,被磨的很尖。
這是村裏用來釘棺材的桃木釘!
我媽嚇得想躲,大師不慌不忙。
「這女娃子聰明霸道的很,今夜不除,不出一月她就會給你兒子吃幹凈了,那你這幾個月的辛苦……」
「大師,我沒關系的!你快把她除掉,別讓這賤人傷害我兒子!」
整整七根桃木釘,一根一根釘進了我媽肚皮裏。
她的肚子上被釘出來一個人形,分明是頭顱,軀幹,四肢。
只是,還有一根,為什麽要釘在兩腿之間?
我覺得很不對勁,想問,但那個大師狠厲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變遍體生寒。
「哎喲哎呦……」
我媽痛的氣若遊絲,幾乎要昏厥過去,「大師,那個賠錢貨死了嗎?」
大師沒有回答我媽的問題,只是說:「這桃木釘要在你身上釘滿一個月,下個月我再來,到時候,女胎就能成為男娃的滋養物,你的兒子就能穩妥了。」
我媽欣喜壞了,忍著疼放開了我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摸了摸右邊從始至終安靜的不像話的肚皮。
「好兒子,把她吃了,讓她變成你的養分。」
我媽右邊的肚子,居然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