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4213字)
【萬萬眾與心上人】
【壹】
敵國的少將軍喜歡我，但我不喜歡他。
我倆打了一架。
他贏了。
但他沒殺我，他會後悔的。
【貳】
練武練武練武
練武練武練武
.......
【三】
皇帝投降了。
我的皇帝...投降了...
他奶奶個腿兒的!
老子勤學苦練一年了!
【肆】
老皇帝知道了那個少將軍心儀我。
他想讓我去和親...
美人計...
他說殺了淩家將軍，就不會再受制於人了。
我說那個小將軍沒那麽厲害，上次差點我就打過他了!
老皇帝搖搖頭說我不懂。
不懂個屁!
他就是鐵了心讓老子和親!
老子自小習武，兵法倒背如流，才真刀實劍打了一次仗就要靠臉吃飯了?
【伍】
我還是嫁了過去。
因為淩家在敵國樹大根深，他們皇帝老兒都要讓幾分。
他們說，我不嫁他們就發兵...
百姓無辜啊。
【陸】
新婚之夜小將軍笑瞇瞇地看著我，也不吵我不守規矩，自己掀了蓋頭。
他睡得硬塌。
【柒】
他每每早上都會練武，若是無事便練上一整天。
我陰陽怪氣道，:"你個武癡，娶什麽媳婦?"
他見是我，扔下長槍便跑過來。常年習武加上邊關風沙錘煉，他膚色並不白，但笑起來露著一口大白牙。
"以前最喜歡練武打仗，如今最喜歡你。"
"......."或許我應該多看點兒兵書以外的書，才能說得過他。
【捌】
他幹什麽都要帶著我，吃飯也要看一眼吃一口。
"我又不跑，能不能好好吃飯了？"
他又笑了，:"夫人吃飯也好看。"
"...說了別叫我夫人..."
他低頭想了很久，我也沒在意繼續吃飯，忽然，他猛地擡頭，:"小甜甜?"
他被下降頭了？什麽玩意兒？
見我一臉詫異和抵觸，一種與他八尺身高很不搭的，似乎叫做委屈的表情露了出來，小聲說，:"他們教我的..."
我兩指抵額。
這人憨憨的，真的是聞名九州的驃騎大將軍?
【玖】
"遲到的，去領軍棍!"
"記住!戰場上，沒有人會因為你動作慢在一旁等你準備好才殺你!"
底下士兵都木著臉，什麽小表情、小動作都不敢有。
原來他練兵的時候還挺嚴肅的...
這念頭剛出來，他就笑呵呵地朝我跑過來，:"夫人餓了麽？"
【拾】
"你在幹嘛？"
他興奮地從樹上下來，指著一旁纏好花邊的秋千說，:"給夫人做的!"
"....我從不玩兒這些小女兒家的東西，以後別浪費時間了。"
他眼尾下耷，又露出那副委屈的表情，:"我都做了一天了，夫人真的不試一試?"
"......"
一刻鐘後。
"高點兒!高點兒!"
他站在我身後，聲音溫柔，:"小心點兒。"
原來秋千這麽好玩兒，怪不得小時候別人家的小姑娘都喜歡...
【拾壹】
小將軍做了芙蓉糕，好吃。
【拾貳】
小將軍做了紅燒乳鴿，好吃。
【拾三】
小將軍燉了奶白的魚湯，好喝。
......
【拾肆】
我胖了...
【拾伍】
"不吃不吃，拿開拿開!"
"吃一點吧，夫人太瘦了，為夫燉了好久呢。"
"你再說，我就要離家出走了!"
"......."
他不說話，我扭頭一看——這人不去搭台唱戲真的埋沒了人才!
這一臉小委屈，我的老天爺啊!
"吃，我吃還不行嘛!"
"嘿，就知道夫人最好了。"
.....拿我拿得死死的。
【拾陸】
"你信佛？"
"不信。"
我翻了個白眼，:"那你來這麽遠拜佛?"
"偶爾也信，想為夫人求平安。貪心一點，下輩子還想娶你。"
我一時語塞，第一反應竟不是厭惡。
【拾柒】
下雪了，原來我都來了半年了啊。
"夫人在想什麽？"
神遊在外的思緒被喚回，:"啊，沒什麽，想回去看看。"
"明年不行麽？我陪夫人一起...今年想和你一起守歲。"
我沈默了，他也不催促，一股不知名的情愫籠罩了我倆。
白雪飄落，不多時便鋪滿了院子裏青灰色的石板。
"好。"
【拾捌】
我給老皇帝傳信。
計劃延遲。
【拾玖】
二十九這天，街上比往日更加熱鬧。
貼春聯，折梅花，掛燈籠，逛集市，置辦年貨。
集市一直持續到夜裏。
火樹銀花，比天上的星辰還美。
我於人海回首，他正站在人群中對我微笑。
小將軍...挺好看的...
【貳拾】
我倆盯著計時器最後一滴水滴落 。
雙手合十於胸前。
片刻後睜眼。
"夫人許的什麽願?"
我搖頭，:"說出來就不靈了。"
"夫人也有這樣迷信的時候啊。"笑著勾了下我的鼻尖。
吃著餃子，我有些提不起興致——我什麽願也沒許。
這晚，萬家團圓，星星很多，月亮很亮，天上星火照耀人家喜樂。
我賞月到後半夜，在他懷裏入眠。
【貳拾壹】
北方遊牧民族並不過春節，趁著萬家團員之際發兵邊關。
小將軍要去打仗，不能陪我回去。
不去也好，不然我還要趁機甩了他...
【貳拾貳】
街道還是那個街道。
墨涼城的長街短街還是那樣冷清。
這裏的人不似楚淩國，民風跟彪悍占不著一點幹系，整年裏也沒什麽熱鬧的時候。
生養了我這麽個活泛性子，也當真難得。
＊
皇宮。
"陛下，我這段時日觀淩家上下並非喜戰亂的人家，或許..."
老皇帝精神矍鑠地從龍椅起身，:"哼，你只去了半年，就清楚他們的秉性了?冷長風，朕讓你嫁人，不是讓你通敵!"
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名字...
但又沒法兒計較，跪在地上開口道，:"陛下恕罪，臣的意思是..."
他又打斷我，:"他們皇帝野心勃勃，揮兵南下只是時間問題!派你和親只能解一時，卻救不了我涼國萬萬之眾!"
沒等我開口，他聲音放緩道，:"淩家出了五個將軍，你現如今的夫君更少百年一遇的不世將才，初上戰場便攻下上鈅國十七座城池!其他幾個我大涼還能與之一戰，但他.....只有他死了，朕的江山才能坐穩!"
"冷長風，你要知道，大涼的百姓都等著你呢。"
.....
又叫我名字....
.......
回去的路上我沒騎馬，走著回去的。
有些煩躁。
遇到幾個拿著雞毛毽子打鬧的小孩兒。
我在這個年紀時，除了練武，什麽都沒有。
我叫冷長風，因為我本來應該有個哥哥。
他叫冷長風，我叫....
哦，那時我還沒有名字。
直到他還未百日就意外死去，我才有了名字
——冷長風。
......
我是墨涼城人人都會稱贊的，我聰明，讀書多，還當了將軍。
但我一直不願去面對——我的出生並不被期待。
我也知道那些表面誇我的人都在背地裏說我女孩子家的舞刀弄槍，不雅致，嫁不出去，連針也不會拿...
直到嫁給他...
我頭一次被人重視。
可真讓人著迷啊。
.....
忽然一個毽子飛了過來。
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走過來，:"姐姐對不起。"
我揉了揉她軟塌塌的頭發，:"沒事，去玩兒吧。"
但小姑娘一直盯著我看。
"怎麽了？"
"姐姐是不是冷將軍啊？"
"你認識我？"
小姑娘低著頭，似乎在想怎麽說。
"冷將軍是前年的武狀元，兄長見過，畫畫，有將軍。兄長說以後也要當武狀元，要當大將軍，要保家衛國!"小姑娘似乎也不太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麽意思，應該是聽哥哥說多了。
我怔了下，問，:"你哥哥多大？"
小姑娘伸出三根指頭，:"比我大七歲。"
......
我又想起老皇帝的話。
的確，敵國的皇帝野心勃勃...
這萬萬人裏有人瞧不上我，但也有視我如神。
【貳拾三】
墨涼發兵那天我做主帥。
小將軍見到我時似乎一臉錯愕，臉上洋溢的自信全都沒了。
他身旁的幾位將軍，其中還有一直看不上我的他二哥，都咬牙切齒的，恨不得吃了我。
我握緊了始終長槍，一股鉆心的疼湧了上來。
而後他對我笑了。
.....
打仗的規矩是兩邊將領先單挑。
就是上次我輸的那次。
.....
長槍刺進他胸口的時候，眼前忽然閃過他那絲了然的笑。
我下意識把長槍拔了出來。
我習兵法二十余年，古今用兵之策爛熟於心，我知道該做出什麽選擇才能得到做好的答案。
就像現在，這本應是最好的答案。
【貳拾肆】
他從馬上摔落，我立馬下去，但沒想腿軟的不行，連滾帶爬到了他身邊，把他抱進懷裏。
手徒勞地捂著那個血洞，:"不要，不要，對不起，對不起..."淚水滴落到他的銀甲上滑進這片荒莽大地。
"夫人不哭..."他伸手想撫摸我的臉。
我抓著他的手，頭搖個不停，:"不要，不要..."
他二哥從遠處騎馬過來激起一路沙塵，離著十米遠下馬跑過來，:"阿弟!"
小將軍對著他二哥擺擺手，:"哥，我活了二十六年，識字起就讀兵書，十五就上了戰場，一輩子都在為國為民...現在，我想把時間留給自己，行麽？"
"......好。"
聽到答復，他又笑著重新看我，:"夫人真好看，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怎會有女子穿著這麽醜的鎧甲，還美得像天仙..."
"咳咳..."他咳了好一會兒，額上青筋都露了出來，但我除了哭，什麽都做不了。
他多疼啊...
"夫人別哭...其實我知道，我若不死，這兩國的戰事就停不了...我已經在家中留了信...以後淩家不會再打不義之仗了...夫人放心。"
我哭著把臉埋進他的脖頸，:"淩子亦，你怎麽這麽好啊...怎麽這麽好..."
他伸手在我後背輕輕拍著，:"只是可惜啊，這輩子不能陪你了.......只盼我遇到你之後，一直吃齋拜佛，救濟貧苦，能讓我下輩子再遇見夫人...屆時，夫人可願再嫁一次?"若不到語氣虛弱，他說這話，與平時打趣一模一樣。
"好,好...嫁，你什麽樣我都嫁!下輩子換我先喜歡你好不好？"
他笑了，眼角似有清淚滑下，費力地扯著嘴角，:"好，那為夫先走一步，夫人勿掛..."
貼在我臉側的手陡然滑落。
我木楞地看著他再也不會睜開的雙眸，一時竟覺得天地無聲。
兩側數十萬士兵，軍旗在荒漠上獵獵作響，但都不重要了...
我在二哥驚詫的眼神中用我的小將軍手裏的劍刺入心口。
果真很疼...
我這一輩子啊，前二十三年都像一道影子一樣活著，連屬於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直到遇見淩子亦，我才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為墨涼萬萬眾，殺了我最愛的人。
呵。
沒了他，我又做不成自己了。
或許，葬於這荒涼山間，馬革裹屍，才是我最好的歸宿。
血不停地流，每眨一次眼都離死亡更進一步，原來赴死是這樣的感受。
握緊他的手，我緩緩躺進他懷裏。
"黃泉孤苦，你且慢些，我這就來。"
世界被黑色占據，呼嘯的風聲戛然而止，我似乎見到了我的小將軍，騎著紅棕烈馬，握著紅櫻長槍，帶著笑朝我而來。
"夫人。"
"夫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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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楚淩獻文帝二十三年，驃騎將軍淩子亦戰死於西章坡，後與其妻墨涼女將冷長風合葬於此。此後百年，兩國無戰。 ——【後楚淩書】
坊間流傳著各色各樣的傳說，有人說他們轉世成了當今的長公主和駙馬爺，那倆人都愛武刀弄槍，長公主的性子也像冷將軍一樣大膽脫俗、不守俗規，傳得像真的似的。
還有人說，他們是詐死，現在不知在哪兒尋花問柳、逍遙自在呢.....
最有趣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姑娘，成了墨涼三百年來第二個女將軍，她平日裏最愛與人說——她見過冷將軍，人又美又颯。她這輩子若是遇不著楚淩國淩子亦那樣的，就不嫁了!
......
有真有假，半真半假，信也好，不信也好。
那些傳說裏，藏著淩子亦和冷長風的一生。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