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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火演義】卷三第五十一回
設奸謀佛雷弒狼主 走孿城獵狗護遺孤
(前略)……人報孿河城有使至,狼主教喚入。羅梭.佛雷入拜。狼主曰: 「不知老君侯示意如何?」羅梭曰:「家父欲與君王修好,議將小妹蘿絲琳配國舅。特使某來說親。」狼主大喜,問凱特琳曰:「母意若何?」凱特琳曰:「得與孿河城重修舊好,艾德慕豈有不從?」狼主大喜曰:「吾昨夜夢紅雲披身,今果得喜訊!」便命心腹將瓊恩.安柏、黛西.莫爾蒙、文德爾.曼德勒、唐納.洛克領北軍三千五百人,雷納德.維斯特林任掌旗官,與凱特琳陪同艾德慕.徒利,即日排駕赴孿河城迎親。
行不到十裏,灰風咆哮如雷,嘶喊哭號。狼主掣住灰風,問左右曰:「灰風癲狂不止,其兆若何?」羅梭近曰:「此狂狼之吠。乃因我兩家修盟,兵鋒大盛,以助狼性之故耳。」狼主信其言,遂不疑。當晚就地歇宿,有十數小兒於郊外作歌,風吹歌聲入帳。歌曰:「才良子,死河間!長城下,墜馬前!」歌聲悲切。狼主問羅梭曰:「童謠主何吉兇?」羅梭曰:「此蘭尼斯特滅,史塔克興之意。」
狼主進孿河城,瓦德.佛雷率兵將迎謁於道,狼主下馬與瓦德攜手入廳。席間酒水川流,一時賓主盡歡。艾德慕見蘿絲琳貌美,喜不自勝。酒過三巡,眾人乃送艾德慕入後廳洞房。狼主大悅,正欲與瓦德商議進軍事宜,忽聞悲愴之聲,階下樂師不知何時奏起‘卡斯特梅之雨季’,曲調蒼涼。正自皺眉,忽一箭正中前胸,又一箭中左股,狼主跌俯在地。凱特琳大驚,正欲問時,席上佛雷家兵皆取出刀刃,一時間北國兵將皆喪敵手,小瓊恩、文德爾、黛西等人,紛紛為亂刃分屍。
凱特琳持短匕抵住鈴鐺響,大呼曰:「瓦德公!且住!且住!以怨報怨,我無怨矣!但求放我嫡子生路!起誓於新舊諸神前,此後北國絕不加兵於河間地!」瓦德冷笑不答。盧斯.波頓趨前,對狼主曰:「余代詹姆.蘭尼斯特問候君王駕前。」隨手一劍,刺入狼主心口。凱特琳驚怒交加,割斷鈴鐺響咽喉,乃為旁人所殺。
是夜,佛雷盡屠北國兵,悲鳴響徹三十裏不息。……(後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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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與黃昏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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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 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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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咚、咚、咚,敲的她頭昏腦漲。
董白覺得自己有好久沒見過爺爺了,郿塢厚重的城墻將她層層保護起來,卻隔離了隴西蒼涼的風與大宛馬的嘶鳴。這都是她最喜愛的。
董卓是三天前離開的,臨走前他愛撫著董白的額頭,親昵地許諾下次回家將加封她做公主。她其實不需要這種承諾。一年前的那天,爺爺知道她的病無法醫治,只能做一輩子啞巴。憤怒的董卓毀壞了大殿內所有的器物,並處死了帶來這壞訊息的使者。整整一個月,他都處於狂躁的情緒中,辱罵毆打身邊的所有人。沒人知道,夜晚時他會輕輕撫摸董白的額頭,流著淚,哽咽著哄她入睡。
她已經不記得父親董累了,他去世的太早,甚至沒在董白記憶的池水中留下一絲漣漪的波紋。她記得最多的,只有爺爺溝塹縱橫的臉,一道巨大的傷疤自顴骨至下顎,削去了他左臉的肌肉,令董卓的相貌異常猙獰。但當淚水鋪滿那張臉時,曲折的淚痕又令人格外心碎。六歲時爺爺曾抱著她騎馬,橫穿隴西深入羌地,就為了拜訪一位據說能治啞病的羌醫。
那時他們經常聽到壞訊息,董卓只是用洪亮的大笑寬慰自己,並保證天下總會有更好的醫師能醫治她。那時候爺爺從來沒哭過。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也許是進洛陽後……成為太師的爺爺第一次哭了,雖然他已經找到了天下最好的醫師。其實會說話也不是那麽重要。董白想。
聒噪的鼓樂繼續進行著拙劣地表演,董白不明白人們為什麽要用如此噪雜的方式表達喜慶。董卓離開了三天,整座郿塢也在狂歡中渡過了三天,所有人都在唱歌歡呼,並攀比太師臨行前的許諾。只有九十多歲的太奶奶一直端坐在居室中,寧靜地等待著什麽。「天運有常,隴西人要信天。」她說。
「呂布回來了!」城墻上傳來一聲狂喜地呼喊,那是董璜的聲音。董白有點怕這個叔叔,爺爺看不到的地方,他總會狠狠地瞪視她,並許多次將她從台階上推落。誰都知道,她是個啞巴。但除了董白,他對其他人總是很和藹,似乎所有人都喜歡他。「沒關系的,叔叔只是羨慕我。如果爺爺更喜歡叔叔,我可能也會這樣。」但這想法她只能在心裏念著。
「奉先!太師……太師已經受禪了嗎?」董璜的聲音顫抖著,他臉上的肌肉也在顫動。呂布沒有回答他,只是把一個東西扔在了地上。
那是顆頭顱,一道巨大的傷疤自顴骨至下顎,削去了左臉的肌肉,異常猙獰。現在卻扔在地上,脖頸斷口處的血已經幹了。
之後再沒任何問答,董璜是第一個被殺死的,呂布砍下了他驚愕的腦袋。原本充滿狂歡聲的郿塢一瞬間就被嘶喊與悲鳴掩蓋了,呂布的人馬沖進了宮殿,燈籠、酒壇、茶花、香爐,四處橫飛,無盡的摻雜著血紅色的酒水流滿廳堂的地板。
羽箭射倒了幾位族兄,皇甫嵩捉住了董旻,將他拖到宮門口,用弓弦絞死。爺爺的幾名親隨在反抗,他們一起朝呂布沖鋒,期望能制服他,卻被四面八方沖來的並州人開膛剖肚。一個她記不得名字的小奶奶——好像是爺爺上個月新娶來的——幸運地逃到了後門,大門開啟,外面是李肅和他齊整的部隊。
「我們有救了!」當時郿塢裏的人是這樣想的。隨後李肅就抓著那位小奶奶的頭發,割斷了她的喉嚨。「真可憐,」董白想「她只比我大四歲吧?」
爺爺就躺在幾尺之外,董白盡量不引人註意地爬過去。她將爺爺的頭抱在懷裏,撫摸著那張臉的傷疤與每一道皺紋。「爺爺,你還會哭麽?」董白將額頭抵在爺爺的臉上,在心裏問著。
「我聽說你是董累和胡姬生的,膚如羊脂,所以名白,是真的麽?」董白沒有擡頭,也不想知道問這話的是誰。她只覺得身子很沈,想抱著爺爺的頭沈進地下去,再也不起來。嘴裏有血的味道,那也許是她自己的血,雖然說不出話,但她還是本能地咬著嘴唇。似乎怕心裏的悲痛泄露出來。
哧啦一聲,問話的人撕破了她的衣衫,露出後背一片潔白勝雪的肌膚。施暴者發出嘖嘖地贊嘆,俯下身在她的後背舔舐著。一陣疼痛,那個人咬住了她的肩膀,餓狼一樣的咬噬,鮮血流滿董白胸前。施暴者拔出一把小刀,在董白後背留下一道道傷口。餓狼在撕咬她,要抓爛她的皮膚,將她撕碎,啃食她的血肉。
董白抱著爺爺的頭顱,盯著他寧靜的臉。也許我們可以回到隴西,再回到那些騎在大宛馬上,與呼嘯的風耳鬢廝磨的日子。昏黃的傍晚時會響起爺爺雄壯嘹亮的胡歌。
最後是一把匕首貫穿了董白的心口,她發出了在這個世界第一聲也是最後一聲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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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演義】寫歷史大局中的命運,【冰火】寫人物攪動的紛爭。
兩者的殘酷是不一樣的。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