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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我是被王爺/將軍從青樓裏贖回來的」為開頭寫一個故事?

2020-06-23知識

【完結】HE 可放心食用

【聽說將軍有問題】

要不點個贊再走?

以下正文,大概是…甜甜的…吧?

1.我是被將軍從青樓裏贖回來的。

這本該是件高興事——要是只贖了我一人的話。

趙將軍大概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什麽都要成雙。

於是,我與碧茶,在同一天被帶進了將軍府。

什麽?你問我叫什麽?

奴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丹茶。

2.若是其他的姐姐妹妹也就罷了。

偏偏是這碧茶,琴棋書畫幹啥啥不行,撒嬌扮弱第一名。

也不知是為什麽,那些公子哥就偏偏吃這一套。

她也就憑著這功夫,成了我們樓裏頭牌。

還在公子圈裏有了淖泥清蓮的名頭。

我呸!

都是下九流,誰比誰幹凈?!

3.這是我進府第一天。

身為一名有著三年工齡的從業者,

我有著過硬的專業素養,明白第一印象的重要性。

穿上月白織金長裙,蒼色披帛,

插上玫瑰晶並蒂蓮海棠修翅玉鸞步搖簪,

別問名字為啥這麽長,

問就是高貴典雅低調奢華清麗出塵。

好了,我,丹茶,專業的妓女,

踏著唯一一雙蜀錦鞋,

裊裊娜娜地出了房門。

我頗為不屑地看著屋內的碧茶,

頭上簪了排帶露水的梨花,

咋?您頭油有啥特殊功效還能養花啊?

呵,還想用這種伎倆騙將軍?

閨女,老娘今天就讓你知道,

什麽叫,

清純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

4.很不幸,如此美艷的我被攔住了。

下房門口倆猢猻告訴我,

將軍只傳喚了碧茶。

大膽!

「你們可知道,我是將軍親自贖回來的?」

我用鼻孔對著他們。

「自然知道。闔府上下,誰不知道將軍為了湊個雙數,還贖了個添頭呢?」

添頭?

添頭說誰?

好像是在說我?

「姐姐讓一讓。」

這弱柳扶風楚楚可人的聲兒,

是碧茶了。

我側身讓她過去,

好家夥,走起路倒像是個黃花大閨女。

呵,還朝那倆猢猻福身?

擱誰這裝孫子呢?

5.碧茶去了將軍書房,我這個添頭被攔在下房門口。

「大哥,我既不能出下房,留在此地做什麽呢?」

守門的大眼瞪小眼。

這……將軍也沒說啊。

「沒活幹唄?」我朝他們眨巴眨巴眼。

倆人頭點得很默契。

老娘當即高貴冷艷地提起裙擺轉過身。

裊裊婷婷地走回下房,狠狠踹上了房門。

他*的!!!

6.這是我到將軍府的第七天。

沒有趙長風的允許,我哪都去不了,甚至連飯都要跟守門的分。

至於碧茶,每天早上都捯飭得跟個插花瓶一樣,很晚才揉著手臂回來。

對,將軍從未將她留過夜。

這可笑死我了。

我大剌剌的坐在榻上,嗑著瓜子問她:「將軍每日召你去作甚?」

她擡眼,嘴角微鉤,是熟悉的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和四分欠揍:「自然是分內的事。不知丹茶整日在下房作甚?」

呵,堵我?

說不過你,我閉嘴。

7.這是我到將軍府的第十五天。

我仍然沒能出下房,碧茶也依然未在將軍處過夜。

日子分外清閑,每日與守門的鬥地主,竟給了我闊太的錯覺。

除了夥食實在不大好。

不過碧茶這丫頭最近不知道是開了什麽竅,天天給我帶點零嘴回來。

什麽紅豆糕綠豆糕栗子糕桂花糕荷花酥龍須酥……

看在她給我改善夥食的份上,我也就勉強給她揉揉肩吧。

「丹娘。」

這親切的語氣,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在叫我。

「誒?」

碧茶輕輕柔柔地拉過我的手,道:「再過些時日,我找個機會求將軍放你出去。你留在此地也不過是蹉跎時光罷了……」

我看著她如水的眸子,有些楞了。

是心動啊。

「將軍他……好像有問題。」

哦,我懂了。

8.我突然覺得,碧茶同我想象中的有點不大一樣。

她是真有為我考慮。

除了考慮欠妥。

這傻孩子也不想想,我出了將軍府能去哪?

我只會唱歌跳舞釣凱子,風騷進了骨頭裏,怎麽也不像個從良的樣子。再說了,即便是從了良,哪有在將軍府白吃白喝的舒服?

回青樓?那可就徹底成了笑話了。

所以——

「阿碧,你我都是苦出身,在這偌大的將軍府裏頭,自然是要相互依靠的,我怎好自己出去逍遙,叫你一人在此地孤立無援看人眼色?」

我眼眶一熱,越發情真意切。 (假的)

碧茶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丹娘,你不必掛懷我。我身邊有些積蓄,你拿了去,出了府,也可做些小本買賣,過上滋潤日子。」

啊這……

「盛情難卻。」

碧茶莞爾一笑,捧出一個小巧的首飾盒交予我:「你明日就可收拾收拾,準備出府了。」

我接過沈甸甸的首飾盒,心中暗喜。

9.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睡不著。

我越想越詭異——

碧茶在月華樓時與我關系並不大好,進了將軍府也並未有過多的交集,怎會突然將身家托付於我?

我思忖良久,一個念頭電光火石半地竄過我的腦袋——

這個妹妹,

她喜歡上我了!

就是話本裏寫的那樣,為了心上人,可以不顧一切,不惜身家性命,只求她安康!

一時間,我又驚訝又羞澀。

在紅塵中摸爬滾打了這麽些年,總算是遇到了真情。雖說我喜歡男人,但這畢竟是阿碧的一番心意。我既給不了她未來,也不應拿她的財物。

10.翌日。

剛過了午時,將軍的命令果真到了。

我將妝奩放在阿碧的床上,十六天來第一次走出下房。

兩個守門大哥恨不得來一出十八裏相送。到了將軍府的側門,兩個好男兒幾乎要落下淚來。

是的,我明白,世上最叫人無法消受的便是別離, 而不是他們從我這贏去的紅豆糕綠豆糕栗子糕桂花糕荷花酥龍須酥。

11.重獲自由不到一個時辰,我正在當鋪跟掌櫃的討價還價,忽然覺得背後一陣涼意。

下意識地側了身,只聽得「嗖」得一聲,掌櫃的被釘在身後木櫃上,血濺到了我的新裙子上。

他*的誰?!搞暗殺還帶損害他人財物的嗎?!

我憤怒地回過頭,一絲寒光閃過。

說時遲那時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兒響叮當仁不讓於師之勢兜起了首飾順手帶上兩只古董碗就往外跑。

「救命啊!!!有刺客!!!殺人啦!!!!!!」

我喊得聲嘶力竭,跑得大汗淋漓。

「就是她!抓住她!」不知誰在旁邊嗷了一嗓子。

「對對對!就是他!快抓……誒?」我被一群人按在了地上。

一塊亮得晃眼的令牌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押回將軍府。」

12.是的,我又回來了。

我被領頭的一路提溜著帶回了將軍府,丟進了書房。

「是誰指使你的?」

哦,這聲音,好聽是好聽,就是怪冰冷的。

我理了理頭發,努力顯得不那麽狼狽:「什麽?」

上座的男人笑了,是純正的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和四分漫不經心,他不說話,擡了擡手。

一根悶棍直接給我揍趴下了,腰以下全是麻的,連帶著腰以上的腦子都在嗡嗡嗡。

好家夥,用私刑?

「說。」

呵,狗東西,你去章台那條街上問問,老娘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暴脾氣。

「說個屁!你都沒跟我說是啥事!」

那男人一挑眉:「說出來嚇死你。」

???

「那你嚇死我。」

「你可知,竊取虎符是什麽罪?」

不知啊,聽著挺嚴重的。

「不管是什麽罪,我都沒幹過。」

「見過這匣子麽?」他瞥了一眼書案上的妝奩。

「這不是碧茶的東西嗎?要問問她,抓我幹什麽?」

他的臉上有了一絲不耐煩,對著手下道:「帶去地牢,嚴刑拷問。」

???

別吧?

大哥這不合適吧?

7.24 更新!

13.我被幹脆利索地丟進了地牢。

地牢裏人還挺多的,嚴刑還得排隊。

倆相熟的守門大哥正在架子上吱哇亂叫。

我透過小窗往隔壁瞅了眼,是碧茶。

她抱著腿安安靜靜地窩在角落裏,身上有幾道血印子,臉上也有,這幫糙漢實在是不知道憐香惜玉。不過美人落難,也是美的,淒楚的美。

我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對勁——

那個妝奩

好像就是她的!

什麽心上人,什麽祝我安康,全是我自作多情唄?

還有什麽虎符,保不齊就是在這個妝奩裏搜出來的!

嗐,幸好我當時沒把這妝奩帶走,

你看,好人有好報,

不然人贓並獲,

那就很糟糕了。

14.想通了這一層,我就硬氣了,

方才差點被打折的腰桿子也直了起來。

「大哥!」

正揮鞭子的獄卒停下來看著我。

「對,就是你。」我撲到牢房門口:「你去跟將軍說一聲,我是無辜的。我沒有拿那匣子,也沒偷虎符。」

他看傻子一樣看了我一眼,回過頭繼續揮鞭子。

哦,大概十個裏面有九個半是這麽說的。

「呸!」我就恨這口痰射程不夠遠不能糊他腦袋上。

「丹娘。」

這柔柔弱弱的聲,肯定是那小賤人。

害我沒做成買賣,還被抓進地牢,你看哪個理你。

不過她臉皮比地牢的墻還厚,自顧自在那說。

「我知道你在怨我。」

怨?開哪門子玩笑?!

是恨。

「你出去時不曾帶匣子,想來也是少了一樁禍事。」

是嗎?

買賣沒成,差點被殺,這會還在排隊等用刑,姑娘你倒是告訴我我少了哪樁禍事?

「原是我對不起你。」

???

「丹娘,我是青州太守獨女,從前父母寵愛。」

關我屁事。

「當年趙長風北伐,青州百姓誓死不從,他便下令屠城。即便父母拼死護我周全,我還是落入他手裏。不過此人卻又奇怪得很,沒殺我,也沒打我,反倒是照顧了我一路,沒餓著,也沒凍著。」

有點意思。

「他得勝歸來,入了京都,就將我養在將軍府裏,卻不來看我。」

這將軍,那個方面好像還真有點問題。

「一想到我住在仇人的府邸,我就覺得無比惡心。所以啊,我就偷偷溜了出去,結果被人牙子盯上,賣進了青樓。」

我看到她慘然一笑,心中略堵。

「我在月華樓這兩年,賣藝不賣身。那些公子哥,有的想霸王硬上弓,可每次都有人暗中助我。我知道是他派人來保護我,可是他又不露面。此番他將我贖出來,是打算給我一個新的身份,為我婚配……」

我內心波濤洶湧。

合著您這兩年靠著淖泥清蓮的名頭賺得盆滿缽滿全是白嫖的?

咋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

碧茶突然失心瘋一樣笑了起來:

「丹娘,你說,殺父仇人,為我婚配,好不好笑?」

不好笑。

「我日日在書房侍奉,就為了有一天,能抓住機會殺了他。老天有眼,叫我失手打翻了錦盒,裏頭有一個完整的虎符。虎符,皇上一半,將帥一半。如今四海無戰事,他卻私藏虎符,是欺君罔上意圖謀逆的鐵證。所以啊,我便將虎符偷了出來,藏在妝奩裏,想叫你帶出去,沒想到啊,你未曾帶出去,他又這麽快便發現了……」

我心下一驚:「刺客也是你的人?」

碧茶不答,繼續失心瘋地笑,笑完了,便狠狠地朝墻上撞。

她脫了力般地滑到地上,嘴中喃喃道:「可是這些年的恩與怨,又該如何算呢……」

15.碧茶沒死,但也算不上活著,畢竟昏迷不醒。

趙長風就在外頭聽墻角,還眼睜睜地看著她撞了墻。

饒是我差點小命不保,也得說句公道話——

他是真的狗。

至於我,也沒被用刑,被送回了下房照顧碧茶。

怎麽說呢,挺虧的。

畢竟,

我的身家和順手牽羊的兩只古董碗還在街上躺著呢。

16.有驚無險的地牢一日遊之後,我在將軍府的日子可謂是十分悠閑。

小廚房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

對不住,說岔了。

我只需要給碧茶翻翻身,給她餵幾口清粥就算是完成使命了。

17.要我說,碧茶也是真的慘。

父母雙亡,自己寄人籬下。

到了京城,又被賣進了青樓。

進了青樓,還被殺父仇人贖了回來。

復仇沒成,自己先搭上半條命。

就算是天將降大任,這勞其筋骨也太過了。

男默女淚。

不過,這趙長風也好不到哪裏去。

把人姑娘帶回來,也不那啥。

怕不是某方面有點問題。

不能人道。(小聲bb)

18.當我跟兩個守門大哥說起將軍不能人道的合理推測之後,他倆當場就跪了。

就挺禿然的。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智慧能使人五體投地,我不知道趙長風也可以。

等我覺得脊背一涼的時候,已經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了。

19.反正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

我頭一次說他壞話,就被他聽到了。

我現在在他書房跪著。

波棱蓋兒挺疼的。

腿也有點酥。

主要是嚇的。

趙長風就那麽保持一臉要吃人的表情在上座盯著我。

我都替他臉僵。

「你說本將軍不能人道?」

啊,你不都聽見了嗎。

我點點頭。

趙長風臉色更難看了。

「你怎麽知道?誰告訴你的?」

啊這……

這就承認了?!

無腦推測被當事人官方認證的感覺真還挺奇妙的。

「罷了。」他很隨意地揮揮手,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我是如何發現端倪的。

不過,泡玫瑰浴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有種回到老本行的錯覺。

還有一絲不合時宜的興奮。

20.趙長風沒騙人。

他真對我沒有絲毫非分之想。

21.洗白白之後,我就被帶去見了教習嬤嬤。

不得不說,嬤嬤這倆字跟那個老婆子真是絕配。

磨磨唧唧唧唧磨磨。

就那幾句禮儀規矩,能反反復復來來回回念叨幾十遍。

她舌頭不抽筋,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22.日復一日。

就很煩。

於是我逃課踹開了趙長風的書房門。

「趙長風!!!」

趙長風站在書案前,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很佩服自己,穿著那麽重的衣服還能健步如飛。

人在憤怒的時候能量是巨大的。

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然一把就搶下了趙將軍手上的書。

我瞟了一眼就把書丟了出去,開始朝他發動臟話攻擊,當「日你媽」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那好像是一本——

春宮圖。

23.對不起,我有罪。

我早不該晚不該就不該在趙將軍努力學習的時候打斷他。

我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一氣之下把他的教科書丟出去。

書房內外一片寂靜。

門外的小廝將書撿了起來,發出一聲雖然不大但是足夠讓將軍聽到的笑聲。

24.我竟然還活著。

必須單獨分出一段慶祝一下。

25.後來我就乖乖聽教習嬤嬤的話了。

她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她讓我攆狗我絕不攆雞。

只要她不去趙長風面前打我小報告,趙將軍大概率也想不起我這個惹禍精。

26.八月十五。

闔家團圓的日子。

一大早地我就被守門大哥叫醒了。

然後一大堆的丫鬟湧了進來。

捯飭完的我被擡到了將軍的臥房。

別誤會。

我一進去,趙長風就給我丟了一本冊子。

「從現在開始,你就叫姜寧。」

「為什麽?」

乖乖,我是真不怕死。

趙長風瞥了我一眼:「記住就是了。」

我要是沒看錯的話,趙將軍的臉紅了一下。

嗯?

27.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姜寧,年方十七,青州人氏,十四歲時被擄入京都,與軍隊走散,被人牙子賣進了青樓。後被將軍趙長風贖回,居住在將軍府上。

28.怪熟悉的。

像是我偷了碧茶的人生。

29.正宗的姜寧,這會還在將軍府的下房躺屍。

而我這個冒牌貨,卻被趕鴨子上架,成了中秋夜宴的主菜之一。

順便插句嘴,禦膳房做的東西就是好吃!

30.這顯然不是一個一般的夜宴。

一群穿金戴銀的外族人坐在中上座,看著我咧嘴笑,還怪慈祥的。

我拽了拽趙長風的袖子:「他們誰啊?」

「格勒使臣。」

「他們為啥看著我?」

趙長風輕笑一聲,不答話。

我沒了,他笑起來還

怪好看的。

31.最上座的那個格勒人朝我招了招手。

我:???

我瘋狂朝趙長風使眼色,這貨跟瞎了一樣。

格勒人有些尷尬,操著一口蹩腳的漢語道:「太久沒見,阿寧都不記得叔父了。」

叔父?

敢情碧茶是格勒人?

這長相也看不出來吶。

32.趙長風跟皇上交換了一下眼色,朝使臣道:「大概是三年前屠城的時候,把她嚇著了。」

平靜從容。

好像屠城跟吃飯一樣平平無奇。

33.格勒人:「聽說趙將軍對阿寧很好。」

趙長風臭不要臉地點了點頭。

格勒人:「我們格勒人,有恩必報。」

趙長風:???

皇帝:???

我:???

格勒人出了坐席,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皇帝:使臣這是?

格勒人:姜寧是格勒王族僅存的血脈,感謝貴國出手相救。

?!

34.我炸了。

使臣要把我帶回格勒繼承王位。

35.我:「趙長風,你可得給我想辦法,我不想去內鳥不拉屎的地方!」

趙長風巋然不動。

我:「你要是不幫我想辦法,我就把你不舉的事情大肆宣揚!」

趙長風:「不必了。整個京都都傳遍了。」

我:???

36.好。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

37.我一咬牙一閉眼就站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大殿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

你別說。

挺緊張。

「這位使臣,我姓姜,怎麽可能是格勒王族?」

格勒人楞住了。

一個五大三粗的八尺男兒,流下了兩行清淚。

38.「孩兒啊——」

他仰天長嘯。

在格勒使臣一把鼻涕一把淚淩亂破碎得像玻璃渣一樣的敘述中,我終於捋清楚了「我」的身世。

我的母親是格勒長公主,與我的父親姜太守為愛私奔生下了我。

格勒老王一死,我的幾個堂兄弟和表兄弟就開始為了一個王位狗咬狗。

別問為什麽這麽亂,

問就是因為格勒族極度含糊的王位繼承制。

總之,就是一個狼人表兄把自己的兄弟全都幹掉了。

這個狼人好巧不巧在登基前夕因為興奮過度猝死了。

於是,整個格勒王室就只剩下我——準確說是姜寧——還帶著格勒王室的血。

39.挺魔幻的。

我:「那你為啥不能篡位呢?」

那個使臣傻楞楞地看著我,一臉難以置信。

整個大殿意味不明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我身上。

40.我慌了。

41.格勒使臣比我更慌。

他們齊齊跪地,開始朝我磕頭。

磕得砰砰響。

42.年方十七的我哪裏見過這種場面。

可不得趕緊把他們扶起來。

老使臣涕泗橫流悲憤交加:「不知是臣做了什麽錯事,讓殿下誤會臣有謀逆之心?!為人臣而不忠,這在格勒可是分屍的大罪!臣等就算是集體殉職,也斷斷不會有背叛王室的心思!!!」

43.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們還有這茬。

44.我:「叔父你先起來,我去上個廁所。」

老使臣含淚應允,我趕緊提著裙子逃離了事故現場。

45.我這一去,就像肉包子打狗,再也沒回來。

46.中秋夜宴結束。

趙長風破天荒地進了下房。

剛洗白白的我:幹什麽?

趙長風:格勒使臣來,是想帶你回去。

我:不去。

趙長風:為什麽不去?

我:我又不是姜寧。

趙長風:我說你是你就是。

我:你誰啊你?!滾滾滾!!!

47.趙長風乖乖地滾了出去。

沒勁。

48.碧茶還在床上躺著。

深度睡眠中的她大概也沒有想到,

在遙遠的北方,

有一個王位,

等著她去繼承。

49.我挺好奇的。

一天只有幾口粥沾沾嘴唇,

她是怎麽延續生命的?

50.難道格勒王室會冬眠嗎?

51.一大清早守門大哥就在我旁邊敲鑼。

我:嘎哈?

大哥:將軍讓你去他書房。

我:不去,讓他過來。

52.是熟悉的腳步聲。

53.趙長風:起來。

我:?!

54.自從知道我是王室後裔之後,趙長風就變得格外溫順。

呵,這個勢利的男人。

55.我:別勸我,沒結果。

趙長風:為什麽不去?到了格勒,你要什麽有什麽。

我:我要待在這。

趙長風: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我: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嘴炮戰況:1:0

56.趙長風:即使不願,身為啟元子民,你也當為兩國邦交盡一份力。

我:……你說得對。

嘴炮戰況:1:1

57.我:我本就不是姜寧,倘若露餡,兩國邦交不就玩完了?

趙長風:你知我知皇上知,怎會露餡?

我指了指鄰床的正版姜寧。

趙長風似是會意,目露兇光,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

意識到他想幹嘛,我趕緊擋在碧茶前面。

趙長風挑了挑眉,收了刀,笑得分外欠揍。

嘴炮戰況:1:2

58.正義以一分惜敗。

59.我不是來扮可憐求同情的,

我知道我有一萬個理由不該來,

格勒王室的生活也不應該有我,

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所有這些都不應該抵不過一個錢!

60.我坐上了去往格勒的馬。

61.我將成為北方茫茫大地之上,

最富有的女人。

62.就在我暢想未來的時候,現實突然給了我一巴掌。

碧茶醒了。

更要命的是,趙長風還把她送了來。

63.趙長風帶我上了馬車,觀賞奄奄一息還被五花大綁的碧茶。

趙長風:我緊趕慢趕,就怕追不上你們的車隊。你看,她一醒我就把她帶來了。你就不用替她去格勒了。

他低頭看著我,兩眼放光,像在討賞。

我一點都不高興,真的。

64.我心裏這麽想著,嘴上就這麽說了出來。

趙長風楞了幾秒之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太大導致我整個人都被帶到他懷裏。

他咬牙道:「當初說不要去格勒的是你,現在想去格勒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樣?」

胸口竄著一團氣,又有一絲莫名的委屈和無奈。

65.在風月場中遊刃有余的我此刻竟然有些慌張。

但我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不直氣也壯地回嘴:「不是你逼著我去格勒的嗎?是你說為了兩國邦交,是你說你知我知,我才背井離鄉。你這會又來充什麽好人?你把真的姜寧送來,那我呢?格勒使臣知道自己受騙,他們會殺我泄憤,還是惱羞成怒對朔陽開戰?」

我氣沈丹田,義正言辭:「你根本就沒想過兩國邦交,也沒考慮過我!」

66.本是假的,可是說著說著,就情真意切起來。

尤其是說到殺我泄憤的時候,我真的害怕極了。

67.錢不錢的不要緊,命最重要。

68.趙長風聽了這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肉眼可見地局促起來。

他的小腦瓜子好像真的沒考慮這麽多。

我懷疑他戰神的名號是買的,以前的勝仗也都是別人替他打的,並且有理有據。

69.趙長風憋了很久。

大概就是把一只螃蟹煮熟那麽久。

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那就把她殺了。」

我:???

碧茶:!!!

70.碧茶哆嗦得像個鵪鶉,水汪汪的大眼睛萬分驚恐地看著我,被堵住的嘴只能顫抖地「唔唔唔」。

我見猶憐。

71.我:大可不必。

趙長風:如今她是你最大的威脅,不如除之而……

我:除除除你除草呢?

趙長風委屈巴巴地閉了嘴。

72.我給碧茶松了綁。

這孩子泫然欲泣:「丹娘,我餓。」

73.確實是餓慘了。

她幹完了三個醬肘子,還扒光了兩大碗飯。

就連格勒那群糙漢都看得目瞪口呆。

74.碧茶吃飽了就跟我哭訴。

從趙長風幾盆冰水把她潑醒開始,一直講到她經過五天沒日沒夜地顛簸,終於來到我身邊。

75.我一邊聽一邊朝趙長風翻白眼。

趙長風大概是知道自己理虧,也不回嘴,就在旁邊吭哧吭哧地擦他那把珠光寶氣的刀。

76.等我安頓好趙長風和碧茶回帳篷的時候,老使臣已經在裏頭等了許久了。

「殿下,趙將軍帶來的姑娘……」

我一驚:糟糕!難道被發現了?!

我:咳,怎麽了。

老使臣:沒什麽,臣就是覺得,那姑娘神似年輕時的長公主。

我:?!

我:啊。

我:我也覺得。

我:碧碧碧碧茶她……

完蛋,緊張到結巴了。

77.老使臣一直盯著我。

盯得我渾身不自在。

我懷疑他發現了什麽。

78.我:咳。

老使臣竟應聲跪下了,給我嚇了一跳。

老使臣:老臣鬥膽,懇請殿下,放二殿下一條生路!

我:???

79.敢情這會在老使臣眼裏,碧茶就是長公主的小女兒。

早知道老使臣還有自我攻略的技能,我就不用操那麽多心了。

單憑他的腦洞就能給格勒王室開枝散葉。

80.那不就好辦了嗎?

碧茶也不用死了,我也可以安心地當我的格勒女王。

問題就這麽圓滿地解決了。

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81.居然連尿意都來得這麽及時。

82.我起夜的時候,朦朦朧朧地聽到隔壁使臣帳篷裏傳出碧茶的聲音。

這我可就不困了啊!

聽墻角這事我可在行。

只聽得碧茶軟軟的聲音傳出來——

83.「你在聽什麽?」

「聽墻角。」

84.我:……

丹茶你是不是傻!!

趙長風一臉壞笑地看著我:「這麽晚了不睡覺,在外男帳篷外面……」

「閉嘴。」老娘好歹是要去繼承王位的人了,怎好憑空被人汙了清白?

趙長風:「想不想知道他們在裏面說什麽?」

我:「什麽?」

趙長風:「先去睡覺,明早告訴你。」

85.這種關系到老娘生死存亡的大事怎麽可以拖到明天?!

86.我扼住他命運的咽喉:「現在就給老娘說!」

趙長風圓睜著眼睛,眼神中有那麽一分驚恐,兩分羞澀,七分訝異,半晌憋出一句:「你先放開。」

我把趙長風揪到我帳篷裏,一動不動地瞪著他。

「碧茶用他們在京都接頭的暗號自證身份之後就出賣了你。」

87.……

我真傻,真的,我沒想到碧茶還留了一手。

果然,從古至今,繼承龐大的家產都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88.趙長風大概是發現了我的臉色逐漸蒼白,著急忙慌地倒了一杯茶端到我面前。

「拿開。」我廁所還沒上,現在正憋得慌。

趙長風將茶杯放下道:「你不必擔心,我會替你處理好的。」

我:「你怎麽處理?」

趙長風:「殺之。」

這個男人,帶著最溫柔的表情,說著最狠的話。

89.「能不能不用這麽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

趙長風好像一下子就長了腦子,格外冷靜:「碧茶活在這世上一日,你的性命就在刀尖上懸一日。一旦涉及權位之爭,必然是你死我活,婦人之仁就是自取滅亡。」

話糙理不糙。

只是什麽權啊位的,原本就是碧茶的東西。

搶了人家東西還要人家性命,多流氓呢!

可是想想到手的銀子就這麽飛了,又有些心疼。

90.趙長風等了半晌依舊沒能得到一個準信,小聲道:「你不必動手,我替你殺。」

?!

我這是白嫖了一個殺手?

91.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啊不,這不是占便宜的問題,這是道德底線的問題啊!

我還沒來得急拒絕他,趙長風就飛出去了。

92.第二天清早,整個使團一團亂。

碧茶人沒了。

93.別誤會,不一定是死了。

就是找不到了。

當然了,也不排除最壞的可能性。

94.我看向不遠處的趙長風。

他正在優哉遊哉地順著狐皮大氅的毛,腰間那把珠光寶氣的劍還時不時地閃一下寒光。

面無表情。

獨立橋頭。

仿佛局外人。

95.我假裝不經意地挪到他旁邊,小聲問道:「你幹的?」

趙長風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人呢?」雖然沒報什麽希望,但我還是問了一嘴。

「送去見她爹了。」

謔……

96.碧茶不見了。

我的王位穩了。

雖然良心上過不去,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趙長風把路上的絆腳石處理得穩穩當當,他從不邀功,但我全看在眼裏。不管怎麽說,我都該同他道謝。

97.送君千裏終須一別。

到了青州地界,趙長風就必須止步了。

「趙將軍,晚上出去喝酒嗎?」

趙長風把目光從劍上移開,有些意外地看著我,眼底倏忽間閃過一絲笑意:「好啊。」

98.「為什麽這麽幫我?就因為我看到了你的春宮圖?」

我本以為他會否認,沒想到出息的趙將軍直接紅了臉。

「不是吧不是吧,你從軍這麽多年就沒碰過女人?」

「從小身邊就都是男人。」

也是,趙將軍出身名門,家教甚嚴,哪個挨千刀的嫌命長敢帶壞他。

「無論如何,謝謝你啊。」

趙長風看著我,一臉的欲言又止。

後來的事我不記得了。

因為我一杯倒。

99.我醒的時候,趙長風已經回京都了。

除了他今日一直擦的那把珠光寶氣的劍,什麽都沒留下。

100.趙長風是不是把他腦子也丟在碧茶他爹那兒了!

這麽重的劍,老娘拎得動嗎?!

什麽?下人拿?

那怎麽舍得。

101.據我混跡風月場許多年的經驗,趙長風肯定對我有意思。

雖然不知道他看上我什麽吧,但是這並不妨礙我高興。

102.我就這麽興高采烈地路過使臣的帳篷,就聽到倆人在裏面嘀嘀咕咕。

使臣甲:「找到二殿下了嗎?」

使臣乙:「沒有。」

使臣甲:「奇怪,二殿下昨日同我說完話便回帳篷了。」

使臣乙:「什麽?!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說?!二殿下同你說什麽?」

使臣甲:「二殿下是白貓。」

使臣乙:「這?!那大殿下……」

壞了!別是要暴露了吧……

使臣甲:「對!」

我趴在外頭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使臣甲:「我也懷疑被大殿下聽到了!」

使臣乙:「那也不必找了,二殿下必然是兇多吉少。」

使臣甲:「唉……咱格勒王室總是這樣,兄弟手足自相殘殺。」

使臣乙大概是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來:「不必感嘆,世代如此,看來大殿下當真是繼承了王室血脈。」

103.警報解除。

但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104.我悶悶地回到自己的帳篷。

假的就是假的,即便是所有的證據都沒了,自己心裏也門兒清。

那些無辜喪命的人總是會化作陰魂,與你形影不離,終成心魔。

難道我到了格勒,也要像這樣提心吊膽過日子嗎……

仗著這麽一點運氣,在異國他鄉茍活……

如果突然出現一個見過白貓的人,趙長風又不在身邊,我又該怎麽辦?

再一次為了偷來的東西殺害無辜甚至忠心為國的人嗎?

105.我病倒了。

混沌之中仿佛看到我的父親母親,還有兄長。

他們的面容是模糊的,但氣息卻格外熟悉。

他們就這麽遠遠地看著我,也不靠近。

我又依稀看到那一晚火光接天,把黑夜照得宛如白晝,不知道哪裏來的人,一晚上都在燒殺搶掠,一個滿臉是血的人很溫柔地把我放到一個水缸裏,蓋上了蓋子。

遮住了漫天的灰燼,燒紅的夜幕,只留下一條縫,透過勉強夠我呼吸的空氣,

還有,

一線刺眼的光。

106.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了,剛剛開始記事。

我不記得那張臉的五官,卻始終能想起已然有些暗的血。

我不知道我姓什麽,不知道家鄉在哪。

但是很幸運地,被一個阿婆收養。

阿婆也很窮,但每每領到救濟糧,都會餵給我。

我長大了,十歲的時候,阿婆去世了,我被鄰居賣給了人牙子,人牙子把我賣給一戶人家做女傭,後來因著我偷瞧小姐學琴,這戶人家又把我毒打了一頓,賣進了青樓。

107.我從不曾同別人說過。

不是因為丟人,而是因為我覺得,亂世之中,每個人都是如此不容易的。

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辛苦。

108.我醒了。

睜開眼就看到滿臉都寫著擔憂的趙長風。

「醒了?」

「你不是回去了嗎?」

「聽說你病了,我就趕回來了。」

「派人監視我啊?」

趙長風一時語塞,不知怎麽回答。

過了半晌他道:「你睡著的時候一直在哭。」

109.我躺在帳篷裏,聽著趙長風在外頭和格勒使臣拌嘴。

趙長風:「你們怎麽辦事的?!人才交給你們幾天,就病成這樣!」

使臣:「在下可都是用心照料,大夫說了,不過是正常的水土不服。再說了,閣下是外人,憑什麽在此指手畫腳!」

趙長風:「敢說老子是外人?!」

使臣的聲音戴上了輕蔑:「趙將軍難不成是內人麽?也是,將軍不舉早有耳聞……」

外頭傳來「梆」的一聲,趙長風這一拳打得真是瓷實。

啊這,他們再這麽鬧下去,就要搞成外交問題了。

我趕緊穿了鞋追出去:「都別鬧了!」

趙長風第二拳正在準備下去,看這架勢,要真打到身上,那老家夥的骨頭都得折幾根。

使臣趴在地上,開始控訴:「殿下……」

「閉嘴,」我瞪了他一眼:「誰叫你張嘴放屁,吃個拳頭長個記性。」

趙長風滿臉洋溢著勝利者的笑容,被我拎進了帳篷裏。

110.「錯了沒?」

「沒!媳……丹娘,他說我不舉!」

「人家說你你就動手?!這時候不想兩國邦交了?!」

趙長風委屈巴巴地嘟囔:「他們該打,連你都照顧不好。」

「你說什麽?」

「沒什麽。」

111.後來營地裏就吵翻天了。

使臣一致上書要我處理了趙長風,說什麽有關格勒的尊嚴。

啟元的將軍今天敢毆打使臣,明天就敢攻打城池、欺侮百姓。

112.老娘很頭疼。

且不說我跟趙長風幫了我這麽多,就算是我與他素不相識,我也不敢動他呀!

這家夥人屠的諢號聞名遐邇,萬一發起火來搞不好就是滅國的大事。

滅國就要打仗,打仗就要花錢。

113.雖說格勒不是我的。

但錢是我的呀!

114.趙長風大概是知道我不會怎麽他,優哉遊哉地臥在榻上吃葡萄,看著我被淹沒在奏折堆裏焦頭爛額。

混蛋!!!

115.我把一本奏折飛到他臉上:「你惹的事你自己處理。」

趙長風倒是很好脾氣地把奏折扒拉到一邊:「等你回了格勒,自然就沒事了。」

???

好吧。

116.趙長風回了青州,我跟著使團去了格勒。

使臣們一路上叨b叨叨b叨,大概就是像這樣——

(發不出來,就吹喇叭.jpg)

說來說去就是面子,我怎麽就這麽大臉呢?

117.趙長風被我在心裏紮成了刺猬。

要是再讓我見著他,老娘把他狐皮大氅都給薅禿咯!

118.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在格勒安頓下來了。

每天一睜眼就像進了戰場,早朝必不可少,早朝完了要批閱堆成小山高的奏折,時不時地還要接見前來送禮請安的高門大戶,以及詢問繼位大典事宜的啰嗦官員。

煩死人了。

我懷疑姜寧的那個狼人表兄不是因為興奮過度猝死的,而是累死的。

119.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唾罵年少無知的自己。

雖然我得到了錢,但我失去的,是自由與快樂啊!

從前將軍府裏的紅豆糕綠豆糕栗子糕桂花糕荷花酥龍須酥難道不香嗎?每天只要給碧茶餵兩口粥的美差難道不快樂嗎?

丹茶啊丹茶,你目光短淺,你作繭自縛,你自取滅亡。

如果上蒼再愛我一次,我說什麽都不要這個王位了。

120.繼位大典上,我掃視著階下的一眾達官貴人,淒淒慘慘戚戚。

他們表面上對我畢恭畢敬,可是實際上呢?

他們所看重的,只是我的地位、權力以及金錢。

他們恭維我的聖明,奉承著我洪福齊天,

可是沒有一個人!

沒有一個!

贊揚我的姿色!

老娘起個大早捯飭的臉、精心挑選的禮服,全都餵了狗。

121.我真是想不通這群虛偽的人。

他們連最表面最膚淺的東西都看不到,卻一個勁地贊頌空虛的內裏。

毫無誠意!

122.這座城,多了個美麗而傷心的人。

123.倒不是我膚淺。

在格勒的這些日子,我也只能想想這些解悶。

治理國家我是一竅不通的,於是貼心的老臣們就自發組織了一個智囊團,簡稱內閣。

說是指導與提點,其實就是把我當成傀儡。

我堂堂女皇,只負責在他們的提案上蓋章。

就是個工具人。

124.繼位大典才剛開了個頭,我無心聽國師念經,就偷摸著觀察階下來客。

突然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趙長風。

125.他……轉行了嗎?

不打仗改外交了?

126.「各國使臣獻禮——」

各國獻的禮無非就是夜明珠、玉如意、什麽什麽傳世花瓶之類的。

不知不覺中,我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了。

127.我醒的時候,所有儀式都已經結束了。

眾人就這麽瞻仰著我的睡容,也沒人叫醒我。

我故作鎮定地吸溜了一下快流出來的哈喇子,宣布解散。

128.「姑娘睡相不大好呢。」

……

聲調如此風流,斷然不是趙長風。

「呵,敢在本宮面前如此放肆的,你是頭一個。」雖然剛才面子已經丟了七七八八,但是氣勢不能輸。

「在下白府二少爺,白鶴庭。」

好耳熟的名字。

當我轉過頭看見那張臉,我楞住了。

129.是他。

130.「沒想到月華樓還有這麽一尊大佛。」

白家二少,月華樓常客,不過點的都是碧茶,我只是跳舞助興的。

至於他今天為什麽會在這裏,自然是因為白家為格勒的大族,他按規矩來道賀。

白鶴庭笑吟吟地看著我:「聽說碧茶姑娘也來了。」

「既然知道,找你的老情人去便是。」我學著趙長風的樣子勾了勾嘴角:「本宮,可以給你們賜婚。」

「還得請陛下幫忙尋找。」

「本宮忙得很,沒空做媒。」

我佯裝鎮定,準備開溜,卻被他的一句話釘在原地。

「陛下沒空做媒,難道還沒空自救麽?」

131.「這麽看來,他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趙長風端起茶杯,蒸汽氤氳,看不清他的臉色。

「怎麽辦,我總不能告訴他碧茶已經死了吧?」

「其實很簡單,只需要……」

「拜托你別說‘殺之’了,就算你自己不想好過,我百年之後也不想下十八層地獄。」

趙長風放下茶杯,笑道:「誰告訴你我殺了碧茶?」

「碧茶沒死?!」

「不是跟你說了,送她去她爹那了。」

「她爹?!她爹也沒死?!你當年不是親手……」

趙長風好像被我的驚訝逗笑了:「趙家家規,不殺忠義之人。」

「啊這……皇上知道嗎?」

「不知道。」

「欺君是死罪。」

他挑眉:「我幹什麽都是死罪。」

132.看著他的眼睛,我突然覺得——

趙長風,和從前不一樣了。

133.「你放心。

如今的主動權在你,格勒王室一脈皆已死無對證。

只是不知白鶴庭籌碼,不過如今可用碧茶將其套出。

之後,無論事態如何發展,你都可以圓回來。

可以睡好覺了。」

134.如果說之前王位是到嘴的鴨子,

那麽現在,王位就是我吞下去的鴨肉。

135.這會的趙長風和之前的懵懂木訥截然不同,

甚至周身還散發著智慧的光芒。

136.「趙長風。」我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沈重。

「嗯?」他轉頭看向我,目光晦明不定。

「你是不是……喜歡我?」

出息的趙將軍突然紅了臉,並開始結巴:「這這這……我……那個……你……」

「是不是?」

他很是局促地「嗯」了一聲,就飛出去了,只留下一個慌亂的背影。

137.呵,我就知道。

138.蕪湖!!!

甜甜的戀愛終於輪到老子了!!!

不過要成親的話可是有點困難吶。

一國之君怎麽說都不可能嫁給鄰(敵)國的將軍吧……

139.但是關我屁事,先談著再說!

140.「不知陛下想好沒有,這個媒人,做是不做?」

白鶴庭還真是……

陰魂不散吶。

「不做你又能如何?」

「不做……哼,」白鶴庭嘴角揚起一個邪魅的弧度,隨後十分利索地「撲通一聲」跪下了:「不做我就求你!」

141.……

讓我單獨分一段緩緩。

142.「所以你什麽籌碼都沒有?」

「沒有啊。」白二爺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

「那你還來威脅老娘?!滾!!!」

煩死了啊!害我嚇一跳。

「誒,不過我有趙將軍的情報,陛下也不想聽嗎?」

嗯?

「說。」

白鶴庭:「你先告訴我碧茶在哪。」

我:「你先說了情報我再告訴你。」

白鶴庭:「我不,你一向喜歡耍賴。」

我:「不是吧白鶴庭,為了之前那五十兩銀子你至於嗎?」

白鶴庭:「你懂什麽那是我給阿碧買首飾的錢!那天阿碧都沒對我笑!」

我:「我呸!那天她心情不好關五十兩銀子什麽事?!」

白鶴庭:「那日是她生辰沒收到禮物當然不開心!你的錯!」

我:「你你你……你還想不想知道碧茶的下落了!」

白鶴庭:「當然想!」

我:「那你先告訴我趙長風的事。」

白鶴庭:「你……」

我:「你以為你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嗎?!」

143.白鶴庭故作失望地搖了搖頭:「世人皆如此,得權便猖狂。」

「少作歪詩。」

白鶴庭歪身道:「趙老將軍前些日子稱病,辭官回鄉休養了。趙長風的幾個兄長,也在之前被派去駐守邊疆了。他大哥在東北,二哥在西南,家族裏頂用的男兒只有他一個留在了京都。宮裏探子來報,皇上準備派他平定東南的叛亂。」

「那他現在怎麽會在使臣團裏?」

白二爺面上有些沈痛的意味:「大概是……訣別吧。」

「什麽?!」

「你知道的,潁水蠻夷驍勇善戰,尤善用毒。東南叛軍與他們勾結,裏應外合。東南駐軍叛變,只有韓將軍的赫程軍勉強抵抗,趙家鐵騎水土不服需要休整幾天,若是這時候東南叛軍攻城他們說不定就回不去了。不過如果有格勒的幫助,情況就大不一樣了。但是格勒從前一直與潁水交好……」

他不再說下去,只是笑瞇瞇地看著我。

144.格勒、潁水、啟元三國接壤。

其中啟元實力最強,格勒與潁水實力相當,一直是抱團取暖,世代交好。

格勒若是支持潁水,既能穩固兩國的情誼,又能重創啟元,是一箭雙雕的好事。

就算是中立,格勒也能坐收漁翁之利。

於理,格勒怎麽都不該支持啟元。

於情,我怎麽都不該看著趙長風去送死。

145.「陛下,啟元趙將軍求見。」

白鶴庭起身告退。

我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很想躲起來。

「上次忘了問你,你在格勒過得好嗎?」

「很累,每天有很多公文要批。」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他就很委屈。

「日子久了就習慣了。你也不必自己操心什麽,白閣老會把一切都料理好的,他是三朝元老了,忠心耿耿,國事可以放心交給他。你……只要好好在宮裏,什麽都不會缺的。乖乖吃飯……」

「你,怎麽不問我援兵的事?」我本不想哭的,聲音卻克制不住地抖。

趙長風有那麽一瞬的失神,但馬上恢復了正常,打趣道:「本將軍從不吃軟飯。」

146.「陛下,你方才說要支援啟元?!這萬萬不可啊!」

白閣老和各個大臣俱是一臉驚恐,齊齊跪在殿下。

我心裏沒來由地有一股氣:「這點事本宮都不能決定嗎?本宮和你們,到底誰是君誰是臣?!你們,一個個,表面恭謹,心裏還不是把我當傀儡,當提線木偶?!你們這麽跪著,是要逼本宮就範麽?」

「陛下,您便是不顧兩國多年情誼,難道也不顧百姓的性命了嗎?泗水一脈,潁水在上格勒在下,潁水善毒,在水中下毒一事也不是未曾有過啊!潁水君王睚眥必報,陛下真的就能……」

「好了!」我不想聽了,我不想聽他用黎民百姓的性命來壓我,更不想自己動搖,不想讓趙長風去送死。

我回了寢宮,他們願意跪,就跪吧。

147.我在被子裏躲了很久。

好像把自己蒙在黑暗裏,我就能對一切不聞不問,什麽責任,什麽恩情,都與我無關。

可是我,不能這樣。

丹茶啊,開弓沒有回頭箭。

「那群老臣,還跪著嗎?」

小太監應:「回陛下的話,還跪著。」

「宣白閣老。」

148.「臣,參見陛下。」

「閣老請起。道理我全明白,您不必再提醒我。我在啟元這麽多年,承蒙趙將軍關照,便是在來格勒的路上,也是趙將軍護著我。您只告訴我,這些情分,這些恩,我要怎麽還。」

上一次這般心痛,還是在阿婆去世的時候。

白閣老看著我,半晌,才緩緩道:「格勒人,有恩必報。」

「陛下既明白個中道理,自作考量便可,臣等,唯陛下馬首是瞻。」

白閣老退下了,也帶退了一眾老臣。

149.「呀呀呀,美人落淚,要讓人心疼的。」

這麽賤兮兮的,肯定是白鶴庭。

「白公子做梁上君子倒是遊刃有余。」老娘現在很難過,沒空跟他拌嘴。

「吶,我帶了美酒,一鬥千金。」白鶴庭憑著那麽二兩厚臉皮,也不覺得尷尬:「美人不來兩杯?」

哼,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150.「我看你平日對權謀之事很是遲鈍,想來如今還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當上格勒王吧?」

我灌了一杯酒,很誠實地搖搖頭。

「那可都是啟元皇帝的手筆。當年趙長風奉旨抄姜家,念姜恒度忠義,就答應留下他女兒一條命並幫忙照料,就是碧茶了。他倒是守信,行軍路上一直照顧著,也很上心,可是後來不知怎麽的,碧茶丟了。趙長風派人查到了碧茶的下落,但也沒再把她帶回去。」

「你猜是為什麽?這麽蠢肯定猜不到,告訴你吧,是因為趙長風發現了啟元皇帝的人。」

……他才蠢。

「那時候,趙長風跟啟元皇帝都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會成為格勒王室唯一的血脈。到了後來,碧茶暗中與格勒人聯系的事情被探子發現了,啟元皇帝就授意趙長風把碧茶帶回府,再帶一個平素跟碧茶走得近,沒什麽心眼傻乎乎的人回去。兩人看了一圈,選了你。」

嗯?我傻乎乎?!

我剛想抗議,卻發現舌頭有些打結。

「你脾氣爆,性子直,自私自利,貪財好色,沒什麽謀略,但是能審時度勢,識時務,有點上不了台面的小聰明。」

這可怎麽聽都不像是在誇我。

「後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碧茶偷虎符被抓,你被逮捕回將軍府,碧茶昏睡不醒,你頂包成為格勒王。順理成章。」

「啟元皇帝一手好算盤,派人摸清了你的性子,知道你知恩圖報,就想把格勒王養成傀儡。你要是不配合呢,就拿你的假身份威脅你。你這樣自私惜命的,不怕不從。他想先殺潁水一個措手不及,攻下潁水之後,格勒是自己歸降,還是被打服,都不重要了。狼子野心,可惜,計劃裏錯了一環。」

我知道,他說的那一環,是趙長風。

趙長風沒想利用我,他只是想把我送到格勒,過好日子。

然後自己去送死。

若是這樣,那我更愧疚。

「其實,你不必掛懷。不管趙長風做什麽,利不利用你,這場仗贏了還是輸了,他都會死。」

「為什麽?」

在我醉倒之前,四個字清清楚楚地落到我耳朵裏——

功高蓋主。

151.我醒的時候,潁水的使臣正在外頭等我。

「臣驚擾陛下聖安,望恕罪。」

我頭還有點暈,看他仿佛有了分身,懨懨道:「大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臣此次奉君命,前來借兵。」

「哦,借兵?」

「是。啟元趙家鐵騎驍勇,我軍雖占地利,卻仍有些底氣不足。不知陛下是否願意,賜個人和?」

白閣老和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臣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但最終還是沈默著垂眸。

我知道,這是叫我自己定奪的意思。

「按理說,平定叛軍是啟元自己的國事,我等是不方便幹涉的。」

使臣像是料到了我的說法,笑道:「叛軍?那塊地界屬於誰可從沒有定論。」

「那麽貴國皇上的意思是?」

「向陛下借兵。」

「多少?」

「兩萬。有些寶物,陛下特叫臣送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潁水與格勒世代交好,這些寶貝,便是不送,本宮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使臣說了一輪車軲轆話便告退了。他應該,也沒想過我會有別的答案。

一眾老臣長舒了一口氣。

唯有白閣老仍是眉頭緊鎖。

152.有了格勒的兩萬兵馬,風向就定了。

啟元軍隊節節敗退,退到了邊陲的城池裏,死守。

縱然有援軍不斷調來,仍是不敵十萬精兵。

153.不過,就在最關鍵的攻城一戰開始前,潁水軍隊的糧倉突然走水了。

火勢很兇猛,從糧倉燒到了營地,軍中人心惶惶。

啟元軍隊背水一戰,絕地反擊。

所向披靡。

我站在最接近戰場的城墻之上,看著遠處沖天的火光,遙遠的喊殺聲,突然想起小時候在水缸中看到的,

一線天。

154.十萬精兵,死的死,沒死的全被俘虜了。

因為,在出口被鐵騎搶先攻下後,逃生傳信的密道,也早已被巨石堵死了。

一切結束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夜裏了。

155.「陛下,您這一天一夜滴水未進,那邊已經停戰了,可以安心用膳了。」白閣老把食盒放在地上,還很細心地放了蒲團。

「這些是哪來的?」看著食盒裏熟悉的各色糕點,我楞住了。

「趙將軍下午時候請人送來幾個廚子,說您愛吃他們做的點心。」

156.趙長風沒死。

真好……

157.我在兩萬兵馬里偷偷摻了一隊親信。

那隊親信,是白家玄武軍精銳。

我吩咐他們,堵住密道,火燒糧草,擾亂軍心。

自然,是在白閣老的提點之下。

158.我看著面前白發蒼蒼的老人,輕聲道:「閣老,此番,多謝你。」

白閣老笑道:「格勒人有恩必報,世代如此。只不過,趙將軍回了啟元日子怕是更不好過。陛下還要管嗎?」

我倒是想管。

手不夠長啊。

159.六月十五,月圓之夜。

啟元潁水停戰五日了。

格勒朝中上下因為我之前發的一通脾氣,都安靜如雞,奏折也少了很多。

早早批完了奏折,我臥在榻上吃葡萄看話本子,樂得清閑。

突然房頂傳來一陣不小的響動。

我膽戰心驚地吞下最後一個葡萄——別是潁水的人發現了什麽來尋仇吧……

我就這麽直楞楞地看著房頂的瓦被掀開了兩塊,露出趙長風和白鶴庭兩張欠扁的臉。

原來是兩個梁上君子撞上了。

160.「你們兩個,來幹什麽?」

趙長風和白鶴庭異口同聲道:「找媳婦。」

趙長風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丹茶你你你……」

我給他胸口來了一杵子:「他媳婦是碧茶。」

「丹茶你可得說話算話,我好說歹說才勸服我爹幫你,你再不告訴我碧茶的下落可說不過去吧?」白鶴庭上來就揪我袖子。

看到趙長風臉上迅速增多的黑線,我忙甩開他罵道:「拉倒吧你,誰不知道白閣老看你吊兒郎當不爽很久了?你的話還不如屁有分量。」

「不管,反正你今天不告訴我碧茶在哪,我就不走了!」白二爺一屁股坐在地上,祭出一張無賴臉。

趙長風正掄起拳頭準備教他做人,我忙道:「正好我也要找碧茶。」

161.「不過先說好啊,我先進去,老娘有很重要的事跟她說。」

161.碧茶看到我們三人時,幾乎是呆滯的。

等知道了我的來意之後,她恨不得把我踹出去。

碧茶:「滾滾滾!當了皇帝就要有始有終!」

我:「碧茶,這明明就是你的活,幹嘛要我幹!」

碧茶:「那麽多的金銀財寶都給你!都給你!!!我才不要當皇帝!!!我現在跟我爹娘在一起小日子過得可好了,別來煩我!!!!!!」

我:「當皇帝很好的,有權有勢有用不完的錢和睡不完的男人!國事完全不用你操心啊!白閣老忠心耿耿啊餵!碧茶!你別躲呀!」

碧茶:「我不信!日子真有那麽好過你會來找我?!」

我:「真的,不騙你!我這不是占著王位良心不安嘛!我有條件的又不是白讓給你!」

碧茶半信半疑地看著我:「什麽條件?」

我:「你就,給我個一官半爵的空職,平日賞點金銀財寶……」

碧茶:「我就知道!你就是嫌辛苦!還想拖我下水!」

我:「我不管,反正是你的家業,我回去就就就就昭告天下!我說,我說那個什麽,找到我妹妹了,要讓位給你!你就在這等著吧!」

碧茶一臉憤怒:「你卑鄙你無恥你濫用職權!好事沒想過我壞事全往我這兒推!」

老娘也忍不住了:「講不講道理?!登基那會朝堂裏頭那叫亂的呀,還有還有你是沒看到,剛開始天天奏折堆得小山高!還不是我,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筆耕不輟!那原本可都是你的活!你就可勁偷懶吧,以前在月華樓的時候……」

碧茶抗議道:「別翻老黃歷!」

哼,動之以理曉之以情不行,就別怪我來硬的!

「你要是不願意當皇帝,我就全國搜羅醜男給你賜婚!」

碧茶當即便嚇白了小臉。

「要那種,胡子拉碴賊眉鼠眼內心猥瑣一年四季不洗澡的!」我瞇起眼睛,看著她抖成個篩子:「你知道的,我這會,位高權重,賜個婚……」

「我去。算你狠!」

K.O.

162.我帶著勝利者的笑容被碧茶踹出了門,白鶴庭見狀像條泥鰍一樣溜了進去。

163.門外的氣壓,莫名地有些低。

164.「你方才說,有睡不完的男人?!」趙長風的臉就像陰霾密布的天。

「不是不是不是沒有沒有沒有我騙她的……」

「我看你倒是很真情實感吶……」

天,炸了醋廠了。

165.我是怎麽都沒想到,傳聞中不舉的趙將軍是這麽勇猛無雙。

一晚上折騰得老娘快嗝屁了。

這個王位,差點從我禪讓變成碧茶順位繼承。

166.我派白鶴庭把碧茶一家接進宮。

至於為什麽我不親自去……

咳,腿軟。

167.白鶴庭看著我六月天捂得嚴嚴實實的脖子,一臉「我都懂」的猥瑣笑容。

連帶著碧茶,面上的揶揄也絲毫不加掩飾。

混蛋趙長風,敢讓老娘這麽丟臉,

等著完犢子吧!

168.白鶴庭照常一臉賤樣:「我說陛下啊,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不如把將軍娶了,嗯?」

咳……

人家不要面子的嘛?!

「對啊,小庭庭都跟我說了,你可得快著點,西邊那個狗皇帝肯定不讓你家趙將軍好過呢!」碧茶夫唱婦隨。

「小庭庭?你倆?嘔!」

欺負我物件不在旁邊唄。

我:「好妹妹,好好給我置辦嫁妝。」

169.處理好了各項事宜,趙家鐵騎也準備班師回朝了。

170.「喲,趙將軍倒是走得匆忙。」我倚在趙長風帳篷門口,陰陽怪氣道:「睡完就跑,還不給錢,是要被通緝的。」

「喲,女皇陛下終於能爬起來了?」出息的趙將軍也陰陽怪氣地頂嘴:「這麽不頂用,怎麽睡的天下男人?」

…………

這個臭男人真是在廁所裏反復橫跳,

過分啊啊啊!

171.趙長風卷好了鋪蓋,徑直從我面前走過去,高傲得像是脖子短一截的大白鵝。

像是想起了什麽,倒了兩步,在我臉上輕輕啄了一下,道:「我要是回去還能活著,一定,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擡大轎,十裏紅妝,十二版帖,一樣不少地,娶你過門。」

「要是死了,也就算了。你的男人多我一個也不算多。」

172.我說,趙長風,你要死,也不是被狗皇帝弄死的,是被老娘煩你這欠不楞登的樣兒揍死的。

173.探子來報,趙長風凱旋,皇帝賞了不少東西,給他加官進爵。

但是他倆哥哥還在啟元對角線的頂點上吃沙子。

174.碧茶改名姜安,登上帝位。

每天在奏折堆裏焦頭爛額,頭發大把大把地掉。

白鶴庭任勞任怨地端茶送水小心服侍,時常替小碧茶當抄書工具人。

我呢,被封了長公主,樂得清閑。

我:「嫁妝單子列好沒有?急用。」

碧茶沒好氣地把一沓厚厚的冊子丟我懷裏。

我識趣地窩到一邊的榻上吃葡萄看冊子。

我知道這種感受,每天都過得像暑假最後一天,易燃易爆炸。

而我這個始作俑者,這時候最好跟空氣融為一體。

我懂,我都懂。

175.探子來報,趙長風因為意圖謀反勾結外敵被關進天牢了。

嗯,時候到了。

帶上嫁妝,組個使團,本宮嫁人去了。

176.我跟上座的皇帝說,本宮來和親。

狗皇帝沒見過這場面,一時有些犯傻:「你要跟誰和親?」

「趙長風。」

狗皇帝冷笑道:「呵,勾結外敵倒還真不冤枉他。」

「別笑。」

狗皇帝:???

我:「你笑起來醜。」

狗皇帝:「你?!」

我:「我可是格勒公主,你還敢罰我不成?」

狗皇帝罵道:「旁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麽?小小妓女出身,也敢……」

「有什麽不敢的,陛下你睡過的女人比月華樓的男官還多,也不過是個坐在金鑾殿的大茶壺罷了。」我白了他一眼,接著道:「即便是最下等的茶壺,也曉得禮義廉恥的道理,陛下你卻明知故犯。趙家一等一的忠義在民間有口皆碑,你卻非要趕盡殺絕,多叫忠臣寒心吶?」

大概是很久都沒人敢這麽跟他說話了,狗皇帝一副氣得快厥過去的樣子。

「再者說了,我嫁給趙長風,不就是他內人了嘛,什麽勾結外敵,不存在的啦~」從業三年,別的沒會,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伎倆我是修煉得爐火純青。

狗皇帝很是憤怒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出了大殿。

什麽都沒說。

177.過了兩天,大概是他想通了吧,派人來傳聖旨,語氣牛轟轟,內容慫兮兮。

大意就是我可以去天牢接趙長風出獄,

準備大婚了。

178.狗皇帝似乎對趙長風挺好的。

在天牢裏關了這麽久,一點沒瘦。

我給他帶了紅豆糕綠豆糕栗子糕桂花糕荷花酥龍須酥。

我說,你死不了了。

我說,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擡大轎十裏紅妝十二版帖一個都不準少。

他就這麽看著我笑。

我問他,軟飯好吃嗎?

179.他笑道:真香。

180.後來我知道,

狗皇帝根本沒想把趙長風怎麽樣,

倆人不過是在演戲釣魚。

狗皇帝釣的是真正意圖謀反的南韓公,

趙長風釣的是我。

我說嘛,

就白鶴庭那傻子養出來的探子,

哪能得到這種機密情報。

181.不說了。

趙長風帶我去給皇上敬酒了。

【完】

號外號外!開新坑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