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惡同父異母的姐姐，她善良，優秀，被所有人追捧。
卻會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用蔑視的目光將我一遍遍淩遲。
直到我偶然發現，高傲如她，心裏也會那樣愛慕一個人，愛到毫無尊嚴，面目扭曲。
1.
我將手裏的煙掐滅，隨意丟到地上，身旁兩個被我雇來的街頭混混，用那種下流的眼神盯著我。
其中一個黃毛夾克，摸著下巴：「姜小姐看著挺清純的，沒想到也吸煙啊。」
我沒講話，只是從口袋裏拿出一疊錢，那兩人眼睛放光，貪婪看著。
我冷笑一聲，將錢垃圾似地扔在了地上。
二人迫不及待蹲下去撿，我拿出手裏的彈簧刀，抵上其中一個人的背。
「再用那種猥瑣的目光看我，我殺了你。」
黃毛身子一僵，將錢放進口袋，臉上帶上諂媚的笑：「您是姜家的人，我怎麽敢？」
「事成之後，我會再給你們一筆錢。」
--
昏暗的小巷，燈光破敗，今天晚上九點，時聿和他的朋友就會在這裏經過。
身後的混混追趕著我，我穿著的帆布鞋早已磨壞了腳，踉蹌地跑著。
身上潔白的裙子，被惡意撕到了大腿，風吹襤褸，任誰見了都會憐惜。
巷口，我看到了時聿那群人，他高挑清瘦，很顯眼，黑色的沖鋒衣增添了幾分冷淡，即使燈光昏暗，卓越的五官依舊清晰。
我沖上去，緊緊抱住他勁瘦的腰，臉埋進胸口，聲音慌張嬌俏：
「哥哥，救我！」
還在談笑的一群人瞬間楞住，他們都是附近海大的學生，二十出頭的年紀最愛憤世嫉俗。
身後追趕的混混見大事不妙，連忙逃了，時聿的其中幾個朋友，罵了幾句臟話，追了上去。
我攀附在男生懷裏，哭的哽咽，渾身顫抖。
好久，他才不甚熟練地拍了拍我的背，安撫著：「不要怕，壞人已經走了。」
聲音低沈清冷，莫名地好聽。
我這才從他懷裏結束，眼裏噙著淚，鼻尖紅彤彤的，我可憐兮兮地看著時聿，顫聲哽咽：「哥哥…」
已是初秋，我穿著薄薄的裙子，下半身淒慘到用伶仃的破布擋著。
意識到我在發抖，時聿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給我套上，清冽的男香將我灌了個滿懷。
他露出裏面淺色的襯衣，柔和了冷肅的五官，只是面上有些不自在。
我拉好拉鏈，露出白生生的臉，時聿的衣服很大，可以很好地遮到我的膝蓋。
「我已經報警了。」他說。
我低著頭，看著腳尖，又開始抽噎：「謝謝哥哥。」
他手盤旋了很久，才輕輕落在我的肩膀上：「沒事了。」
他的幾個哥們很快趕了回來，其中一個好似與時聿關系特別好，他驚訝道：「難得見你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旁邊一個小麥色男生錘了他一下：「你也不看人小姑娘遭遇了什麽！」
「好了。」時聿冷淡的聲音阻止了這場打鬧。
此時警車也來了，我們一塊回去做了一個筆錄。
那兩個混混是慣犯了，那一帶也沒有監控，很容易被他們鉆漏子，我沒受到實際性傷害，案件暫時擱置。
從警局出來後，走在前面的時聿一頓，回過頭看我。
我小聲道：「哥哥，衣服…我會洗幹凈還你…」
他搖搖頭，後躊躇著問：「我們送你回去？」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
時聿的哥們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而他只是偶爾回兩句。
再次經過那個小巷時，我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身子一滯，看著我的動作，有些不適，我收回手，羞愧地扣著指尖。
良久，他嘆了口氣，低聲說：「可以拉著。」
我小心翼翼地拉住，開始找話說：「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他回答很簡潔：「時聿。」
我把這兩個字重復一遍，帶著繾綣：「時聿。」
「好好聽的名字。」
然後搖了搖他的衣角，示意他看我，時聿低下頭，好看的眉毛皺起。
我眨眨眼睛，彎起嘴角，溫溫柔柔地講：「哥哥，我叫姜檸。」
我的姐姐叫姜念，她喜歡你，喜歡到快要瘋掉了。
只要能讓她痛苦，只要能讓她痛苦，我就高興。
我心裏這樣暢快的想。
掩下眼裏的惡劣，我露出溫純無害的表情：
「哥哥，你是海大的學生嗎？」
時聿點點頭，算是回答了。
我熱絡道：「我姐姐也是海大的！好羨慕你們，學習都那麽好。」
隨後有些失落：「我只是海城一個普通的大學，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我，他們覺得我不如姐姐。」
他在前面走著，昏暗的燈光將我們兩個人的影子照的影影綽綽，時聿的側臉很好看，眉骨很高，總有幾分薄情的感覺。
他目視前方，神情平靜：「不用羨慕，學歷代表不了一切。」
我小聲嗯了一句，囁嚅著：「哥哥你真好。」
他停下，表情有幾分不自在：「可以不叫我哥哥了嗎？」
我睜大眼睛，委屈：「為什麽…」
「聽著不舒服。」
「好吧…」
他轉身，接著往前走，好大一會兒，猛然止住腳步。
「你哭了？」
我繃緊嘴巴，低著搖頭，不肯發出聲音。
可眼淚吧嗒吧嗒落在他的沖鋒衣上，已經暈濕一小片了。
時聿徹底慌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招惹女孩子哭。
不太熟練地抹眼淚，碰到女生嬌嫩濕潤的臉頰時，整個手心都是燙的。
「你別哭了，想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我小聲要求：「可以叫時聿哥哥嗎？」
看著我淚汪汪的眼睛，他有些煩躁，但是還是耐著性子說了句好。
我破泣為笑，小振幅晃了一下他的衣角：「時聿哥哥。」
他們把我送到公交車站處，看著我上了回家的末班車，才放心地走了。
而在下一站，我就下車了。
陰暗處等待的小混混，諂媚著笑：「姜小姐？這活給您幹的還滿意嗎？」
我冷笑，扔給他們一沓錢：「以後消失在我面前，也消失在時聿面前。」
2.
回到姜家，別墅仍燈火通明。
姜念剛剛在琴房練完琴，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了我，藍色的裙子，及腰的波浪長發，一張臉精致到可以當明星的程度。
她總是這麽高傲，像她母親那樣，明明是第三者，卻可以坦然地逼到我媽發瘋。
張狂地享受著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姜念路過我，恥笑一聲：「哪個野男人的衣服，你辦事小心些，畢竟，我們姜家還是要臉的。」
我摸了摸懷裏的衣服，笑了：「姐姐放心，我有分寸。」
如果你知道這是時聿的，你是不是會發瘋呢，我的好姐姐。
我將時聿的衣服隨意丟到了保姆間，第二天，張姨拿著衣服詢問我，是否要送到什麽地方。
我接過來，噴上了我最常用的香水。
我等在時聿上課的必經之路，拿著早餐，身上穿了一件溫柔的米色開衫，順直的黑發柔順地搭在肩膀上。
人群熙攘，他如預想中出現在這條路上。
我跑過去，笑意盈盈：「給，我親手洗的哦。」
「這個，是我給你做的早餐！」
隨後低下頭苦惱：「不知道時聿哥哥會不會喜歡。」
他身旁的哥們艷羨：「不是吧，你這追求者真是一點都不斷啊。」
那個小麥色帥哥突然想起：「你不是我們昨天救的那個小姑娘嗎？這麽一打扮，漂亮的認不出來了。」
我眼巴巴地看著時聿，他神色淡淡，接過衣服：「早餐不必了，我吃過了。」
我急忙道：「那我明天接著給你送。」
他轉身，有些不悅：「不用送。」
「我只是…只是想謝謝你。」
時聿平靜地看著我，貌似看穿我的想法：「小事，不需要謝。」
說完，轉身就走，冷漠地像海裏的臭石頭。
昨天對我些許溫柔，說不定就是看我脆弱而已。
我失落地低頭，小麥色帥哥在我耳邊嘆氣：「時聿他就這樣，誰追都不好使。」
我擡頭，紅了眼圈，帥哥低聲罵了句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我。
「哥哥你叫什麽？」
他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我工院的，叫我季琛就行。」
「謝謝季琛哥哥。」
我把早餐遞給他，轉身變了臉，暗地咬牙，果然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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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琛回到教室，看到坐在窗邊的時聿，開始碎碎念：「你對人小姑娘這麽兇幹嘛？」
「早餐親手做的，看起來很用心呢。」
時聿看到他吃的正香，冷漠道：「你喜歡，就去追，別來煩我。」
季琛嘖嘖肺腑幾句，這樣冷淡的性子，也不知道什麽女生能入得了他的眼。
精致的早餐被他三兩口解決完，扔垃圾時，看到了垃圾桶裏的衣服，他回來驚問：「你怎麽把衣服扔了？」
時聿頭也不擡地看著課本：「有她的香水味。」
季琛心裏臥槽滿天飛，什麽人？什麽性子？
看來這位姑娘是沒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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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步於此，是不可能的。
為了能去海大做交換生，我努力了整整一個學期，才搶到專業裏唯一一個名額。
海大附近有家很有格調的撞球廳，時聿和他朋友經常光顧。
我穿上長到膝蓋的藏藍色裙子，頭發半紮，一整個乖乖女的樣子。
來邀請我打撞球的是同專業的學長鄭浩，他很早之前就表達對我有意思，每次都愛動手動腳。
我特意把位置安排到了離時聿很近的桌位，拿著球桿，懵懂地問：「學長，這個我不是很會打。」
鄭浩掩下邪念，握著我的手，瞇起眼：「沒關系，哥教你。」
他的手不安分地落在我的腰處，我有些不適，開始苦惱：「學長，一定要摸這裏嗎？」
鄭浩將手緩慢上移，捏著我的胳膊擺動姿勢：「我這是在教你動作呢。」
「可是你這樣，我不太舒服。」
一旁桌位的季琛早就發現了姜檸，他看著專心致誌打撞球的時聿，好心提了一嘴：「我怎麽覺得，那姑娘旁邊的男的不是個好玩意。」
時聿瞄準目標，一桿進洞：「別人的事，別管那麽多。」
「可…」
時聿直起身子，一記眼刀落在他身上，季琛只好巴巴地閉嘴了。
我忍受著鄭浩的臟手，悄悄瞄向隔壁的時聿，可他全程都在認真打球，半點視線都沒有往這邊。
鄭浩整個人貼在我的後面，環住我，帶著煙味的嘴巴在我耳邊裝低沈：「好妹妹，你噴的什麽香水，挺香的。」
我開始掙脫：「學長，你問這些沒必要的幹什麽…」
他摸摸我的胳膊，笑了：「你把我約出來的，還裝？」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麽…」
我忍著惡心，快要裝不下去了，真想一腳給這個傻逼踹到斷子絕孫。
可時聿他們已經打完球，準備出門。
我一腳踩到鄭浩的腳，哭泣大喊：「你？你為什麽要摸我的胸？！」
季琛本來已經走到門口了，聽到姜檸熟悉的聲音，這還能忍住。
而時聿，走路的步子也一頓。
我掙脫開鄭浩，跑到時聿身邊，從背後緊緊抱住他，滾燙的淚水落在他的襯衫上。
「時聿哥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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