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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有什麽特別好看的娛樂圈文?

2020-07-12心靈

影帝最近不對勁,加了多場我和他的吻戲。

「張嘴。」

「唔,不…」「」

「乖。」

我乖乖配合,一場吻戲總算拍完了。

「拍得很投入嘛!」不悅的聲音突兀響起。

轉身一看,金主正死死盯著我們,目光森寒。

1、

「哥,你怎麽來了?來看我嗎?」影帝笑著對金主說。

「嗯,順便看看席雨。」顧易瞥了我一眼說。

「哥對旗下的女藝人真上心」,顧遇笑著說。

顧易不置可否,走到我身邊,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

「這麽迫不及待搭上顧遇,怎麽,公司的資源已經不能滿足你了?」

我擡頭看他,他的眼神和聲音一樣,沒有一絲溫度。

「哥,你和小雨姐說什麽呢?」顧遇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

見顧遇過來,顧易放開了我。

「說她好本事」,顧易冷笑道,說著瞥了我一眼,「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本來是妙容,不知怎的,就變成她了,妙容反而成了配角?」

「哥,你不要生小雨姐的氣,是我主動找的她來做女主角的。」顧遇解釋道。

「哦?可這部戲可是我為妙容投資的。」顧易說。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讓我難堪。

「我覺得小雨姐比妙容姐更適合這個角色。」顧遇擋在我前頭,擋住了顧易冰冷刺骨的目光。

「是嗎?如果我堅持要妙容來演女主角呢?」顧易道。

「那我不演了,哥再另外找一個男主角吧」,顧遇毫不退讓,「哥也太偏心了,都是同一個公司的藝人,對妙容姐那麽好,卻不給小雨姐什麽好資源。她都入圈兩年了,卻什麽代表作都沒有,還是十八線。」

顧遇替我抱不平。

「你很關心她嘛!」顧易的眼睛危險地瞇起。

顧遇還想再說點什麽,卻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助理叫走了。

顧易上前摟住我,在我耳邊低聲警告:「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離顧遇遠一點。」

本分二字,讓我的心瞬間涼了下來。

顧易呼出的熱氣噴在我耳周,我忍不住偏開了頭。

顧易不悅地皺眉。

中場休息時間到了,導演叫我們回去接著拍戲。

顧易的手卻還牢牢地箍在我腰上。

我一個十八線女星,可不敢讓整個劇組等我。

忍不住掙紮。

「別動。」顧易再次瞇起眼睛,同時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量。

我的腰快被他勒斷了。

「導演在催了,大家都等著。」我艱難地說。

「讓他們等。」顧易霸道地說,俯身吻我。

這人說得輕松,他是投資方,導演和劇組都忌憚他,捧著他。

但我卻不一樣。

沒有人把我放在眼裏。

我偏頭躲避,卻沒躲開。

「易哥~」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

轉身一看,是林妙容。

聽到她的聲音,顧易立刻放開我,向她而去。

我松了口氣,趕緊去拍戲了。

顧易對我和林妙容,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我所在的這家悅敘娛樂公司是顧易特意開來捧林妙容的。

而我是順帶的。

整個經濟公司的資源與關註都以林妙容為主,為林妙容服務。

林妙容是主題,是重點,而我只是可有可無的花邊。

所以林妙容大制作女主拿到手軟,而我資源少得可憐。

唉,連顧遇都看出來了。

2、

劇組的盒飯不太好吃。

菜很鹹,米粒很硬,有時候飯甚至還是夾生的。

我總是吃了一口就咽不下了。

顧遇人好,開小竈也沒忘記我,訂外賣時幫我也訂了一份。

「我哥真是太過分了,明明是同一個公司的藝人,怎麽能這樣區別對待。」

我笑了笑,沒說話。

「不過你不要擔心,你學得很快,又能吃苦,要紅不難。」顧遇安慰道。

他真的很照顧我。

我的演技其實很差,或許這也是我至今還是十八線的原因之一。

有時候我覺得顧遇很天真。

他背靠家族好乘涼,但家族的掌權人卻是他大哥顧易。

然而,顧遇的可愛之處或許就在於他的天真和熱忱。

不管怎樣,他有這份心還是讓我覺得溫暖,於是我笑著說:

「好,那就全靠你了。」

「小遇,席小姐,你們關系真好。」林妙容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

她在這裏,那顧易…

回頭一看,顧易果然也在,而且冷著一張臉。

誰又惹他了?

「哼」顧易看著我冷笑。

我低著頭,指尖微微顫抖。

擡起頭,發現顧遇在看我。

顧遇看著我顫抖的指尖,目光深沈。

「哥,你別這麽兇,嚇到小雨姐了。」顧遇對他哥說。

顧易聽了這話更生氣了。

「哇,小遇,你對席小姐真好,真讓人羨慕」,林妙容挽著顧遇的胳膊說,「易哥,席小姐和小遇真般配呢,你說是不是?」

顧易看著我和顧遇,臉色黑沈。

他看向林妙容時,又換上溫柔和藹的表情:「妙容,今天你的戲份結束了,我們該走了。」

「可是我還想和席小姐她們再玩一會兒。」林妙容搖著顧易的胳膊撒嬌。

「沒什麽好玩的,一會兒你又要叫累了。」顧易耐心哄道。

「那好吧!」林妙容不高興地嘟起嘴。

「席小姐,拍完戲來公司一趟。」顧易臨走前不耐煩地丟給我這句話。

我忍不住嘆氣。

「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顧遇忽然說。

我看向他,發現他也在看我,而且還在思考著什麽。

「你哥是老板,他讓我去公司,我不能不去啊!」我有些無奈地說,說完起身離開。

「小雨,我哥真的只是你的老板嗎?」顧遇忽然問。

我猛地頓住腳步,轉身看向顧遇,發現他正微笑著等我回答。

心裏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或許顧遇並不像我想象中那樣天真。

「是啊!」我說。

說完就離開了。

之後,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顧遇還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心裏有些不安。

……

其實在林妙容回來之前,我的資源也沒有那麽差。

那時悅敘娛樂公司尚未成立,但我拿到的都是頂級資源,甚至比林妙容現在的資源層次還高。

然而即使被大捧特捧,我也沒有紅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爛泥扶不上墻,顧易失了耐心,就不怎麽管我了。

再後來林妙容就回來了。

林妙容和顧易很早就認識了,比我和顧易先認識,是顧易的白月光。

林妙容回來後不久,也進了娛樂圈發展。

顧易為此特地成立了悅敘娛樂公司,專門處理她工作上的相關事務。

其實林妙容的演技比我還差,但是顧易卻從未對她失去耐心。

公司有人私下議論,說以前一直想不通顧易身邊怎麽會忽然冒出來一個「我」。

後來林妙容回來,眾人看著我和林妙容七分像的臉蛋,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替身啊。

如今正主回來了,替身自然要讓位了。

3、

我的演技很差。

雖然這段時間經過顧遇和導演的幫助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哭戲一直是我的弱項。

眼前有一場哭戲,是我和顧遇的對手戲,可我怎麽也哭不出來。

這場哭戲是那種含蓄隱忍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的,不是那種哇哇大哭的哭戲,所以不能滴眼藥水,也不能用淚包。

由於我一直哭不出來,顧遇就一直陪著我NG。

NG了十幾次,導演都暴躁了,可顧遇卻沒有半點不耐煩。

「小雨,到時你想一點那些讓你傷心的事,應該就能哭出來了。」顧遇對我說。

這個方法我知道,可是我不能。

不能想。

一旦想起那些事,我怕我眼淚就止不住了。

再一次拍的時候,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終於達到了導演想要的效果。

下戲之後,顧遇說要請我吃大餐。

他之前就請我吃了好幾次飯,我不好意思再去,於是就拒絕了。

「再這樣下去,我欠你的就太多了。」我說。

「小雨救過我的命,說什麽欠不欠的。」顧遇笑道。

「哪有,你太誇張了。」我被他說得不好意思了。

我不過是在他低血糖的時候,把隨身攜帶的葡萄糖給他喝了而已。

「沒有誇張,那時我就要暈倒了,助理也不在身邊,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暈倒了摔在地上,說不定就摔死了。」顧遇說。

「不要咒自己。」我說。

顧遇是那種把「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貫徹到底的人。

跟他哥真的太不一樣了。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只救過顧遇,沒有救過顧易。

那麽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後來我就不再想了,因為既定事實無法改變。

想得再多,也只是徒增傷感與絕望罷了。

……

拒絕顧遇,還有一個原因是要去公司見顧易。

我其實很想和顧遇去吃飯,於是打了個電話給顧易:

「我們今晚要拍到晚上十二點,要不明天我再來……」

「拍完過來。」顧易的聲音不容置喙。

我還想再說些什麽,顧易丟下一句「我會一直等到你過來」就把電話掛斷了。

……

我以為顧遇是要帶我去餐廳吃飯,沒想到他掏出兩個口罩,一個自己戴上,一個給了我。

然後帶我去了超市。

我是很喜歡逛超市的,曾經也憧憬過和愛的人一起逛超市,挑挑選選,滿載而歸,回家做吃的,邊聊邊吃,輕松愜意。

不過救了顧易之後就再也沒有想過了。

顧遇推著購物車,首當其沖去了果蔬區,拿起果蔬,一一問我之後再放進購物車裏。

我們又來到賣生鮮的地方,他買了上好的牛腿肉,肥牛卷,整只雞,鮮蝦……

之後我們又繞到調料區,顧遇拿了一罐花生醬和一罐芝麻醬。

我好奇地看著他。

「我們今晚吃火鍋。」顧遇解釋道。

「可是這個醬熱量很高。」我吞了吞口水說。

「偶爾吃一次沒關系的。」顧遇道。

我們最後收獲兩大袋吃的。

「我們兩個吃得完這麽多嗎?」我雖然很開心,卻也有些擔憂。

「這些不用一頓吃完,吃不完可以下頓吃。」顧遇說。

就在這時,我忽然覺得如芒在背。

有人在看我,轉身去尋找看我的視線,竟然看到了顧易和林妙容。

「小遇,席小姐,好巧哦,你們也來逛超市啊!」林妙容笑著跟我們打招呼,看起來心情頗好。

顧易只冷冷地看著我,眼裏的風暴讓我心驚。

我抓住顧遇的胳膊,止不住顫抖。

顧遇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問我:「小雨姐,怎麽了?」

「沒事。」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席小姐在害怕嗎?怎麽把小遇當成救命稻草一樣抓著?」林妙容說。

「沒有。」我說。

「今晚拍戲要拍到淩晨十二點?」顧易面無表情地說。

「臨時改了。」我忍不住掐自己的掌心,告訴自己不要怕。

「哦,臨時改戲,我打電話問問張導。」顧易說著拿出手機打電話。

我按住了他的手。

林妙容和顧遇都驚訝地看著我們。

顧易也看著我。

我們靜靜地對視著。

他想讓我求他。

「易哥,我們還要去買東西呢!」林妙容打斷了我們的對峙。

顧易放下了手機。

我感激地看著林妙容,發現她也看著我,眼裏卻滿是不甘和嫉恨。

為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呢?

顧易最終和林妙容一起走了,走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讓我覺得很不安。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

看著廚房滿地的食材,我開始發愁。

「你出去吧,我來處理就行了。」顧遇一副遊刃有余的樣子,像是經常做飯。

「那怎麽好意思」,我說,「太復雜的我不會,我給你打下手吧!」

「好,那你幫我洗一下蔬菜,肉我來處理。」顧遇道。

我把素菜洗好放在盤子裏,在一旁看顧遇切肉。

他穿著棕色小熊圍裙,動作嫻熟,刀法極好。

幾分鐘後,整塊牛肉被他切成了一盤薄薄的肉片。

顧遇不僅五官精致,骨相也極好。

他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絲質襯衣,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一點鎖骨,下身穿著一條同色系的西褲,一雙長腿,又直又結實。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

顧遇認真做飯的樣子,我竟然看得癡了。

而他的身影也逐漸與我記憶中的少年重合…

4、

我們沒有買火鍋底料。

顧遇自己用雞肉、蟲草和其他佐料一起做了鍋底。

「你是更喜歡喝湯呢,還是更喜歡吃雞肉呢?」在我發楞時,顧遇忽然問我。

「為什麽這麽問?」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有什麽區別嗎?

「你要是更想喝湯,我就在水冷的時候就把雞肉放進去,這樣煮出來的湯鮮,你要是更想吃肉呢,我就水開之後再把雞肉放進去,這樣煮出來的肉更好吃。」顧遇耐心解釋。

雖然是兄弟,但他和顧易實在是不一樣。

顧易從來不會問我的意見。

「更想喝湯。」我想了想之後回答。

顧遇把電磁爐搬到客廳的茶幾上來煮火鍋。

客廳鋪了厚厚的、毛絨絨的杏色地毯,赤腳踩在上面也不會覺得涼。

坐在沙發上不好吃火鍋,顧遇找了兩個南瓜形狀的厚墊子給我。

我們把墊子鋪在地毯上坐著吃火鍋。

顧遇開了兩瓶氣泡酒,我們邊吃邊喝邊聊天。

「我今晚真的好開心啊!」說完這句話,我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醉了。

背後就是柔軟的沙發,我忍不住靠上去。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放松和開心過了。

「我也很開心。」顧遇笑著說。

他的眼睛還很清明。

他的酒量應該很好。

「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做飯,沒想到你手藝竟然那麽好!」我說。

「你怎麽會這樣想?」顧遇問。

「你哥就不會做飯。」我脫口而出。

「你怎麽知道我哥不會做飯?」顧遇有些驚訝。

「因為我吃過他做的飯啊,難吃死了。」我說。

顧遇更驚訝了:「我從沒有見過大哥做飯,他竟然會親自下廚,以前妙容姐想吃他做的飯,可怎麽撒嬌都沒用…」

我不信,今天顧易和一起林妙容去逛超市,不就是要做飯給她吃嗎?

顧遇看著我,欲言又止。

他和顧易長得真挺像的,不過顧易的目光壓迫性和侵略性都太強。

「你怎麽學會做飯的呀?」我轉移話題。

「在讀書的時候學會的。」顧遇回答。

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我也在國外讀了四年書,怎麽就沒有他這麽好的廚藝呢?

「國外的食物不合口味,只能自己動手。」顧遇笑道。

他看著我,眼神是那麽的專註。

我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整個人倒在沙發上。

盡情放空自己,為這難得的放松時刻。

顧遇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我面前,並朝我俯下身來。

他也喝醉了嗎?

「你不要這樣看我。」我手抵在他胸膛上,阻止他繼續靠近。

「為什麽?」他的聲音很低沈,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有些沙啞。

「因為我會不好意思呀。」我說著,伸手去蒙他的眼睛。

顧遇卻在此時俯下身來,雙唇貼在了我唇上。

我雙頰發燙,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推開他。

心怦怦直跳。

我們拍戲時吻了很多次,但卻沒有哪次像這次這樣,讓我止不住臉紅心跳。

顧易探進我嘴裏,舌尖碰到我的舌尖。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瞥了一眼,是顧易打來的電話。

我如同被潑了一桶冷水,瞬間清醒過來。

我推開顧遇,接起電話。

「不管你在哪裏,現在來公司。」顧易的聲音很冷,語氣不容置喙。

「我有點事,先走了。」我跟顧遇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現在是台北時間晚上十一點半。

大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店鋪也關得差不多了,這個繁華的城市在逐漸進入睡眠模式。

我和顧遇吃火鍋竟然吃了這麽久。

我叫了輛出租車,直接去悅敘娛樂公司。

顧易就是這樣,他說今天要在公司見我,就必須在公司見到我,不管多晚。

他自己可以中途離開,可以去陪佳人,但我必須到,也必須等著,直到他見到我為止,否則…

明明是酷熱難擋的夏夜,我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車窗外的景物飛馳而過,不知為何,離開時顧遇欲言又止的表情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裏。

我開門離開時,回頭看了他一眼。

顧遇上前拉住我:「小雨姐,你如果遇到什麽麻煩,一定要告訴我,我會保護你。」

「好。」我說完把他的手拿下來便要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顧遇的瞳孔濕漉漉的。

他的神情失落,似看起來乎有些難過。

我想到這裏,心不由得抽痛起來。

出租車在公司大門前停下。

我下車後,忍不住閉眼狠狠地深吸一口氣,然後才睜開眼走進去。

6、

「小雨姐,你昨晚去哪裏了?」顧遇問我。

我心裏一顫,垂眸道:「回家了。」

「為什麽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顧遇又問。

「沒電了。」我想不想就回。

「可是我打你電話的時候,提示的是無人接聽,而不是關機。」

我心裏一跳,擡眸一看,顧遇正定定地看著我,似乎要從我的眼裏看到我心裏去。

「小雨姐,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

我半響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目光哀求他不要再問了。

顧遇很輕的嘆了口氣,沒有再問。

……

拍戲拍到一半時忽然腿軟,顧遇扶了我一把才沒有跌倒在地。

「小雨姐,你的臉色好蒼白,我幫你去跟導演請假。」顧遇看著我,眼裏全是擔憂。

「沒事,應該是低血糖又犯了」,我習慣性的掏了掏,才想起來,家裏葡萄糖沒了,還沒去買。

「可是你這個樣子我很擔心。」顧遇說。

我心裏一暖,為顧遇的關心。

「呀,席小姐不舒服,那今天就不拍了吧!」林妙容幸災樂禍地說。

「顧總,你看…」導演看著顧易,問他的意思。

「繼續拍,哪有那麽嬌氣。」顧易說。

「可是哥,小雨姐她……」顧遇想為我求情。

「難道要讓整個劇組等著她嗎?」顧易冷聲道。

顧遇還想說什麽,我按住了他的手,柔聲說:「我沒事,真的。」

擡起頭,就撞進顧易陰郁的目光裏。

……

去領盒飯時,工作人員說我的那份林妙容幫我領走了。

我去找林妙容,發現她在吃顧易特地給她送來的飯。

顧易在一旁陪著她。

「席小姐,有什麽事嗎?」林妙容微笑著問我。

顧易聞言也看向我。

「我來拿我的盒飯。」我說。

「不好意思,席小姐,易哥只準備了我一個人的,沒有你的份呢。」林妙容揣著明白裝糊塗,笑得一臉得意。

顧易看著我,眼裏全是譏諷。

我頓時覺得無地自容,說了句「打擾了」就離開了,連顧易在背後叫我「站住」也沒有理會。

午飯被林妙容拿走,之後也沒時間再吃。

拍完戲去停車場的路上,胃隱隱作痛。

一陣眩暈襲來,我忍不住閉眼,身體也控制不住地往下墜落。

一雙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我。

睜開眼,就看到顧遇放大的俊臉。

「小雨姐,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顧遇問道。

「沒有,你為什麽這麽問?」我有氣無力地問。

「因為你看起來很無助,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顧遇說。

是嗎?我現在是這副模樣嗎?

「沒,我就是低血糖又犯了,胃也有點痛。」我回答。

「胃痛,那得去醫院才行。」顧遇著急起來,把我打橫抱起來。

「不去醫院,我回家吃點藥就好了。」我死死地拽住顧遇的胳膊。

「好,不去醫院」,顧遇妥協了,「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先去我家吧!」

我本想拒絕,卻沒有說話的力氣。

或許還因為我貪戀此刻的溫暖。

不能這樣啊…

顧遇帶我去他家,把我放在沙發上躺著,然後走開了。

昨晚沒睡好,我躺下一會兒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

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

「醒了,正好。」顧遇正好從廚房裏出來,身上穿著上次的棕色圍裙。

說完他又進去廚房,之後馬上又出來了,手上還擡著一鍋奶白色的濃湯,晃動中隱約可見細嫩的魚肉。

我看著那鍋湯,聞著其中傳出來的香味,眼睛都直了,餓了一天的肚子也忍不住咕咕叫了起來。

顧遇給了我盛了一碗湯:「你胃不舒服,所以我沒放辣椒,嘗嘗味道如何?」

我接過喝了一口,味道很鮮美。

顧遇專門挑了刺少肉多的魚肉放進我碗裏,笑道:「不是喜歡吃魚嗎,這一鍋都是你的。」

我吃了一口魚肉,忍不住落淚。

「怎麽哭了?不好吃嗎?」顧遇見我流淚有些手足無措。

「是太好吃了,好吃哭了。」我邊流淚邊說。

魚肉細嫩,鮮美入味,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這樣的魚肉了。

7、

第二天拍戲時,顧遇不知為何遲遲沒來。

我有些擔心,打了個語音電話給他。

昨天我們吃飯吃到一半,他就被顧易打電話叫走了。

鈴聲響了很久,語音電話被掛斷。

我心裏越發焦急,雖然顧易是他哥,但是他那個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來。

正要重撥時,顧遇卻撥了一個影片電話過來。

我接起,鏡頭裏先出現的不是顧遇的臉,而是米白色的浴室背景和…活色生香的男性肉體。

鏡頭裏的男人身材高大,肌肉線條像是刀雕刻出來一樣修長勻稱。

他未著寸縷。

只是緊實有力的腹肌上掛著一條松松垮垮的白色浴巾,腰胯間的人魚線露出了一半,引人遐想。

我知道顧遇的身材很好,卻不知道竟然那麽好,簡直可以媲美米開朗基羅的雕像。

被刺激得差點流鼻血。

「小雨姐,有什麽事嗎?」顧遇說著,看向了鏡頭。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在這個時候聽起來卻有種別樣的性感。

俊朗的臉上還掛著水珠,淩厲挺拔的眉,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飽滿的唇瓣——由於疑惑而微微翹起。

臉上表情還有些發懵,像一只剛睡醒的大貓。

唔,好想擼一把…

不能這樣…

「要開始拍戲了,導演讓我問你什麽時候過來?」

「我馬上就過來,等我十分鐘。」顧遇邊刮胡子邊回答。

顧遇雖然是影帝,但對待工作向來認真,從來沒有耍過大牌。

這次遲到是因為昨天被顧易叫走了嗎?

想到這裏,我的心又忍不住提了起來:「你哥昨天叫你去做什麽?他沒有為難你吧?」

「他叫我陪他去打拳。我們昨晚打到半夜,他的精力真是太旺盛了。」顧遇答。

顧易的精力確實很旺盛,折磨人的手段更是花樣百出。

「小雨姐,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哥會為難我啊?」顧遇忽然問。

這個問題問得我猝不及防,他難道察覺到了什麽?

「哈哈哈…這當然是因為昨天你接到電話的時候臉上表情看起來很沈重,所以我猜你哥可能生氣了,所以覺得他會為難你。」我語無倫次的說。

「哦…這樣啊,仔細想想,我哥昨晚火氣的確有點大,而且還問起你了。」顧遇若有所思地說。

「問我什麽?」

「他昨天在地下停車場看到我抱你上車了,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都什麽年代了,還說這個。我說你身體不舒服,所以我才抱你上車的。」

顧易看到顧遇抱我了?我心裏止不住咯噔一下。

「那他怎麽說?」喉嚨有些發緊。

「他先是說你嬌氣,那語氣竟然有些無可奈何,後來又問我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吃藥?小雨姐,我哥好像還挺關心你的。」顧遇說。

「他是怕我病了耽誤掙錢吧!老板都怕事員工生病。」我搪塞道。

顧遇沒再說什麽,表情若有所思。

8、

寂靜的深夜,忽然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房間裏一片昏暗,什麽都看不清,只有隱約的喘息聲。

顧遇埋首在我的頸肩磨蹭,呼出氣息噴在了上面。

「啊…唔…不要…癢…」我把手放在他腦袋上,想把他從我身上移開。

「你想要的…」他拿下我的手,按在了他腰的兩側,使我緊緊環抱住他,同時在我脖子上落下一連串的輕吻。

身上一陣酥麻,我止不住顫抖,只余一絲理智微弱的掙紮著:「我不…」

「不要說我不想聽的話。」顧遇直接堵住我的嘴,一雙淩厲大眼裏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早已沒有了平時那無辜無害的模樣。

淩厲挺拔的眉高高挑起,莫名讓我想起了顧易。

他和顧易最像的地方就是眉毛。

理智回來了一半,我推他:

「小遇,你放開我,你如果想要女人,我可以幫你找…啊——」

顧遇在我脖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後擡頭狠狠瞪了一眼:「不會說話可以不說。」

他的手指分開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

沙啞又危險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如同惡魔的低語:「我不要別人,只要小雨姐。」

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身體酸軟無力,還殘留著酥麻的感覺。

是夢啊!

我忍不住捂住了臉,竟然做了這樣的夢,夢的主角竟然還是顧遇。

天吶!

我捂住發燙的臉頰,把自己埋在被窩裏。

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外面根本沒有下雨。

「雨聲」又再次響了起來,我這才發現聲音是從浴室裏傳來的。

浴室裏有人。

心裏一驚。

我走到浴室門口去看,下床才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寬大的T恤。

浴室裏有人在洗澡,隔著磨砂玻璃門看不清裏面的人是誰,只能看見一條欣長的身影。

是個男人。

一個身材很不錯的男人。

就在我驚疑不定時,水聲忽然停了。

兩分鐘之後,浴室門忽然開啟,只穿著一件白色浴袍的男人走了出來。

是顧遇。

「小雨姐,你醒了。」顧遇臉上表情十分自然。

絲毫不為我們獨處感到尷尬。

他的浴袍帶子系得不是很緊,領口開得很大,露出了精致的鎖骨和緊實的胸肌。

他的頭發還在滴水,水珠順著臉頰滑到鎖骨,然後往更深處滑去。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嗯,小遇,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覺得嗓子有些幹。

「小雨姐,你都忘了嗎?」

顧遇忽然靠近,壞笑著問我。

忘了…

忘了什麽?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剛剛那個夢,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小遇,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還有,我們兩個這又是什麽情況?」我忐忑地問。

心裏就像有十五個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

「小雨姐,我們都這樣了你還問。」顧遇忽然露出一個嬌羞的表情。

什麽!

顧遇看著我驚愕的表情,笑道:「小雨姐你喝多了,還吐了,我就開了個房間帶你上來休息。」

「那你為什麽要洗澡?」我指著他還在滴水的身體問。

「因為你吐了我一身。」顧遇笑著回答,露出了四顆大白牙。

唔,唔,想起來了。

今天劇組聚餐,我被林妙容敬了好多酒,推也推不掉。

然後我就喝多了,站都站不穩。

顧遇過來扶我,我哇地一下吐在了他身上。

「對不起啊!」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不僅吐了人家一身,還誤會了人家。

真是夠了!

「沒關系。」顧遇好脾氣的笑笑。

又恢復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想起夢裏他那危險的眼神,我不禁有些恍惚。

隨即又告訴自己,那只是夢而已。

「小遇,我喝多了之後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吧?」我不確定地問。

我沒有非禮他吧!

顧遇像是想到了什麽,眼角彎成月牙狀,露出一個回味的笑容。

那笑容和平時面對媒體的完美笑容完全不一樣,是從心底裏發出的愉悅笑容。

「小雨姐,你不記得了?」顧遇玩味地看著我。

「記得什麽?」

我到底做了什麽。

「你摸我,還說我身材好。」顧遇作嬌羞狀。

「啊。」我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小雨姐看起來不太相信我,要再摸一下回憶一下嗎?」顧遇又忽然靠近。

我被他嚇了一跳,心臟再次劇烈跳動。

「不…不用了…」我沒什麽底氣的否認。

「小雨不用客氣,對我再過分一點也可以。」顧遇睜著他無辜的大眼睛誘惑我。

他怎麽能用如此無辜的表情說出這樣誘人的話。

「沒有,不是,我不想。」我低下頭不看他。

「你怎麽不叫我小雨姐了?」而是直接叫小雨。

「其實你比我還小一歲吧,我一直想叫的就是小雨,只是我哥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麽非要我加個姐。」顧遇抱怨。

是的,我的確比他還小一歲。

顧遇第一次當著顧易的面叫我小雨,就被他勒令加個姐。

旖旎的氣氛散了一半,我看著穿著浴袍的顧遇:「小遇,你有換的衣服嗎?」

心裏有些愧疚。畢竟是我害他搞成這樣的。

「沒有」,顧遇答,「不過我剛剛叫助理給我送一套過來。」

「那就好。」說完我看著自己身上的T恤又發起愁來。

因為我自己也沒有衣服換。

顧遇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沒事,我叫他們也給你送了一套。」

我看向他,他補充道:「是新的,我讓助理買新的。」

「真貼心。」我忍不住揉了一把他俊俏的臉蛋。

於是,之後,我和顧遇就這樣像小學生一樣排排坐在床上…

等衣服來。

9、

顧遇約我一起去逛街。

他要去給顧易挑禮物,因為顧易的生日就快到了。

若不是顧遇提起,我都忘了這一茬。

顧易出差了,已經去了好幾天。

他不在這幾天裏我難得清凈。

我真不明白,林妙容都回來了,他怎麽還有這麽多時間找我?

應付他真的很疲憊。

令我驚訝的是,林妙容竟然也要和我們一起去逛街。

「妙容姐也要和我們一起去?」顧遇也有些驚訝。

「是啊。」林妙容回答。

「妙容姐也是給大哥挑生日禮物嗎?」顧遇問。

「是啊」,林妙容嬌羞道,「我想席小姐給我一點意見。」

「我哪能提供什麽意見給林小姐?」我說。

「怎麽不能呢,席小姐替我照顧易哥這麽久,肯定知道他喜歡什麽。」林妙容不懷好意地說。

「妙容姐這話是什麽意思?」顧遇問。。

我緊張的看著林妙容。

林妙容笑得意味深長,卻沒再說什麽。

於是,我們一起去了市中心的奢侈品店。

顧遇和林妙容挑了好久都沒有挑到滿意的。

旁邊有一個美術用品專賣店,顧遇說想進去看看。

「我哥喜歡畫畫,給他買顏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顧遇在一個老牌的油畫顏料旁駐足,「我在國外的時候,他讓我幫他買荷蘭的油畫顏料。」

嗯?可是顧易根本就不會畫畫呀。

「你哥喜歡畫畫?」我驚異。

「是啊,他房間裏還裱著一幅自己畫的油畫呢」,顧遇說。

「你怎麽知道那是他自己畫的,說不定是他買的呢!」

「絕對不會是買的,因為那幅畫上面根本沒有作者簽名和日期」,顧遇說,「如果是買的,怎麽可能沒有落款呢!」

我眉心一跳:「那幅畫是什麽樣的?」

「嗯,是一幅天使折翼的畫。我拍了,找出來給你看看」,顧遇說著拿出手機翻給我看。

我看著那幅畫,兩眼一黑。

那是我四年前畫的一幅畫。

看著顧遇手裏的顏料,我本想說點什麽,但想著多說多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

顧易那個人的心思太難猜,我不知道送他什麽,選來選去買了一瓶青草味道的香水。

在等顧遇和林妙容的過程中,我在商場中裏的飾品店亂逛。

忽然看見一對簡單精致的戒指,戒圈的材質是鉑金,其中一只鑲嵌了細鉆。

鉆石不大,卻很精巧。

忍不住櫃台前駐足,眼尖的櫃姐馬上走到我面前:

「這款對戒是我們這期的重點商品,可供情侶、夫妻或者未婚夫妻佩戴,走的是極低調奢華的路子,女戒上的鉆石雖然不大,用的卻是材質最好的鉆石。」

我站在那裏猶豫不決,櫃姐又添了一把火:「這款戒指只有這唯一一對,寓意獨一無二,賣了就沒有了。」

我的確很喜歡這對戒指。

但是我卻無法擁有它們。

雖然無法擁有,但我還是想買下來。

我開啟錢包,櫃姐看著我錢包裏最上面的那張黑卡,眼睛亮了一下。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裏有些不舒服,避開它,取出了最下面那張我自己的卡。

櫃姐接過那張普通的信用卡,端詳了一下,表情有些疑惑。

「這張卡裏面的錢是夠的」,我說,「不過再貴我也就買不起了。」

「您說笑了,您那張黑卡可是不限額度的頂級信用卡,買下我們這個店都綽綽有余。」櫃姐笑得很有禮貌。

……

林妙容買了一對袖口和一條領帶。

顧遇除了那些油畫顏料之外,還買了一只昂貴的手表。

「席小姐,你買了什麽?」林妙容好奇地問。

「買了一瓶香水。」我揚了揚手中的袋子。

揚袋子的過程中,不小心碰到了那個方形的小盒子。

那對戒指被包裝進了方形的絲絨盒子裏,拿在手裏輕輕巧巧,但我心裏卻是沈澱澱的。

「席小姐笑得那麽開心,是有什麽好事嗎?」林妙容問。

「我有笑得很開心嗎?」我問身後的顧遇。

「是啊,小雨姐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顧遇說,「小雨姐有什麽開心的事嗎?」

這樣啊。

「我在那邊買了一件飾品」,我對顧遇說,「等你將來結婚的時候作為禮物送給你。」

「好啊」,顧遇說,「不能現在就送嗎?」

「不能哦,要等你結婚。」我笑說。

笑著笑著忽然有些難過。

顧遇的結婚物件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可是我還沒有可以結婚的物件呢!」顧遇說。

「會有的,你這個條件不愁找不到結婚物件。」我說。

「我不想隨便找個人結婚」,顧遇定定地看著我說,「我只想和我愛的人結婚。」

心跳漏了一拍。

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瞥了一眼,是顧易打來的電話。

掏手機的時候,錢包也不小心掉了出來。

不僅掉出來,而且翻開了,一眼就能看到最上面那張黑卡。

林妙容眼尖,看到那張卡時瞳孔驟然緊縮。

我心想不好,趕緊把錢包撿起來。

林妙容拽住了我的胳膊,臉色白得嚇人:「你那張卡,給我看看。」

「不。」我拒絕。

林妙容伸手要來搶,我掙紮。

我們兩個頓時扭作一團。

手機還在響,似乎我不接就不罷休。

我被那鈴聲吵得心煩,卻騰不出手去管。

顧遇過來拉開我們,問我們怎麽了。

林妙容向他說明了情況。

「你心裏有鬼,不然為什麽不給我看那張卡。」林妙容指著我說。

她精心打理的頭發全亂了,妝容也花了。

「這是我的東西,憑什麽你要看我就得給你看。」我毫不示弱。

林妙容可憐惜惜地看向顧遇,想要顧遇幫她,可惜顧遇不是顧易。

顧遇說:「小雨姐說得沒錯,這是她的東西,她不想給你看你就別看了。」

林妙容冷笑道:「那根本不是她的東西,那張卡是顧易幾年前在國外辦的黑卡。」

「世界上又不止一張黑卡,你憑什麽說這一張就是那張?」我看著顧遇,緊張地反駁。

我不在意林妙容怎麽看怎麽想,可我無法不在意顧遇。

「因為辦張卡的時候我也在,卡號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本以為他是送給我的,沒想到竟然在你這裏。」林妙容非常憤怒,聲音裏還有幾絲難以掩蓋的嫉妒。

嫉妒,她怎麽會嫉妒我呢?

我忍不住看向她。

她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頹敗,再不復之前的光鮮亮麗。

我卻並不為此感到高興。

顧遇也看著我,用目光無聲地詢問著。

「這張卡不是我的,是我一個朋友的,我只是代為保管。」我解釋道。

我知道這個借口很蹩腳,但我只能這麽跟顧遇解釋。

10、

生日宴前夕,顧遇跟我影片,拿著兩套西裝問我穿哪套比較好?

「深藍色那套襯你,配你身上的黑色襯衫剛好。」我說。

「好,那我就穿這套,小雨姐等我,我們一起去宴會。」

「好。」

顧遇雖然是顧易的弟弟,並不跟他一起住。

顧遇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上次帶我去的就是他住的那裏。

顧易是顧氏集團的掌權人,他的生日就是一場大型的應酬交際會。

顧易的生日宴會在顧家的別墅舉行。

別墅裏有專門用來辦宴會的禮堂,裏面布置得燈火通明,擺滿了香檳、鮮花與食物。

衣著光鮮的賓客們來來往往,光籌交錯,一派紙醉金迷。

我站在門口等顧遇。

顧遇很快便到了,穿著我挑的那套深藍色的西裝,身姿挺拔如青松。

在娛樂圈裏呆了那麽久,他身上卻還有一種奇跡般的、難得的、清新又幹凈的氣質。

顧遇走近時,我才發現他的西裝領子沒有整理好。

「蹲下,我幫你整理一下衣領。」

顧遇聽話地蹲下,我幫他整理領子時發現他的後頸處有一個烙鐵狀的疤痕。

像是燙傷後留下的。

疤痕處那塊皮膚向下凹陷,比周圍的皮膚都黑都老。

當時一定很痛吧!

我撫摸著那塊本該出現在我身上的疤痕,心中百轉千回。

「小雨姐,你今天真好看!」顧遇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

他目光裏有驚艷和欣賞,卻並不下流。

沒有女人不喜歡被誇漂亮。

我也一樣。

何況誇我的人還是顧遇。

雖然我之前站在那裏的時候就收獲了許多稱贊和搭訕,但沒有誰的贊揚像顧遇的這樣讓我心花怒放。

不枉我今天費心打扮了一番。

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打扮了,總是提不起心情。

今天是想著顧遇也會來,所以才精心挑了禮服,化了妝。

「你今天也很帥,大家都在看你。」我說。

顧遇向周遭看去,那些原本在看他的姑娘大方地對他著笑。

還有些大膽的,甚至還沖他拋媚眼吹口哨。

「我們進去吧!」顧遇並不在意那些目光。

……

顧遇要先去見他哥,把禮物給他。

顧易的房間在三樓。

我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正好遇到林妙容和一個年輕男人從上面下來。

林妙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大波浪卷發襯她的臉很小,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她身穿一件淺紫色曳地禮服,脖子上戴著一串菱形的鉆石項鏈,華貴無比。

她的脖子高高揚起,像只驕傲無比的天鵝,項鏈上的鉆石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小遇,你來了。」林妙容熱情地跟顧遇打招呼。

對我視而不見。

「嗯。」顧遇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林妙容又笑著看向我,撫摸著她脖子上的項鏈:

「席小姐,你說我這副項鏈好看嗎?」

「好看,很適合你。」我微笑著說。

林妙容身旁的年輕男人看到我,瞳孔微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記得他,他是顧易的朋友,好像曾經一起吃過飯。

叫什麽名字我卻想不起來了,當時也沒註意。

可是他怎麽會和林妙容在一起?

「我也這麽覺得」,林妙容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這是易哥這次出差回來給我帶的禮物。」

「哥對妙容姐真好,這副項鏈價值不菲呢!」顧遇說。

連顧遇都這麽說,看來這副項鏈真的很貴。

「不知道易哥有沒有給席小姐帶禮物?」林妙容問我,半是試探半是羞辱。

「沒有。」我回答。

林妙容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笑著很得意。

她身邊的年輕男人卻一直盯著我和顧遇,目光充滿探究。

「席小姐,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那個年輕男人問。

此言一出,顧遇和林妙容均看向我。

「沒有。」我否認。

「可是我看著你覺得很面熟。」男人道。

「可能是因為我和林小姐長得有幾分像吧!」我說著掐了掐手心,告訴自己要鎮定。

他跟我對視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可能是吧。」

之後他和林妙容就下去了。

林妙容即使是下樓梯也不忘高高挺起自己的脖子,似乎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到她脖子上那串名貴的項鏈。

11、

「林小姐旁邊那個人是誰啊?」我問顧遇。

「那是妙容姐的哥哥,林宗,好像是我哥的發小。」顧遇想了想答。

「哦。」果然如此。

「說起來我哥和妙容姐其實是青梅竹馬,當年都訂婚了,本來差點就要結婚了,只是後來不知何故,忽然又解除婚約了。」顧遇說。

「是林妙容要解除婚約嗎?」我驚訝地問。

「是啊,後來妙容姐去了國外。她現在回來了,他們估計會重新在一起吧!」顧遇說。

我聽著顧遇的話,若有所思。

……

不知不覺中,我和顧遇已經走到了三樓。

「整個三樓都是大哥的地盤,輕易不讓別人進來,只有傭人打掃的時候可以進去」,顧遇對我說,說完擡手敲了敲門,「也不知道這一整層他怎麽住?」

怎麽住?

這裏面不僅有臥室,還有書房、影音室、健身房和品酒室……

「進來。」裏面傳來顧易的聲音。

「你在外面等我。」顧遇用口型對我說。

我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他就進去了。

我站在門外,心裏焦躁不安,雙手忍不住絞在一起。

絞在一起也還是心神不寧,我又想咬指甲了。

每次一靠近這裏就開始感到窒息了。

像是沈入深深的海底,無法呼吸,無法動彈,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

不知過了多久,顧遇總算出來了。

看到他,我心裏的窒息感才減少了一些。

「哥好像很喜歡我買的顏料,還誇我眼光不錯。」顧遇笑著說。

我心情復雜:「那挺好的。」

「哥好像換香水了,他平時用的都是古龍水,今天用的好像青草味道的香水。」顧遇說。

我眼皮一跳:「是嗎?」

「是啊,小雨姐的禮物怎麽給哥?」

「我托他的助理給他啦。」

「那就好。」

我和顧遇去了禮堂。

禮堂相當熱鬧,明星模特,達官顯貴都來了。

顧遇是顧氏的二少,又是赫赫有名的影帝,一進場就引來了無數目光。

他很快就被笑著打招呼的人圍了起來。

顧遇熟練地和他們打招呼、敬酒攀談。

我被擠在最外面。

猶豫片刻後我端了一杯香檳走到一個人少的角落,默默望著人群中顧遇的背影。

在無數衣香鬢影中,顧遇的身影還是那麽出眾,一眼就能望到他。

良久後,我的眼睛開始酸澀,自嘲地搖了搖頭,去了陽台透氣。

我剛到陽台沒多久,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還伴隨著林妙容的聲音。

我不想林妙容打照面,於是便躲在了窗簾背後。

「小蓉,易哥應該要跟我求婚了。」林妙容說。

「你怎麽知道,他告訴你了?」另一個女聲問,應該就是那個小蓉。

「沒有,我看到他桌子有一只鴿子蛋鉆戒,應該是用來跟我求婚的。」林妙容的聲音充滿了愉悅。

「這種事情,不應該給你一個驚喜嗎?他提前讓你知道了?」小蓉埋怨道。

「沒有,裝戒指的盒子放在桌子上,他去上廁所的時候,我偷偷看到的。」林妙容興奮地說。

「太好了,你們總算能修成正果了」,小蓉說,「妙容你可要好好珍惜啊,不要再做出悔婚這種傻事了。」

林妙容卻沈默了。

「妙容,你怎麽了?」小蓉疑惑地問。

「小蓉,其實當初悔婚的人不是我。」林妙容的聲音少了幾絲興奮,多了幾分失落。

「什麽,可是顧易對外說是你拋棄了他,這是怎麽回事?」

「當初其實是他不想結婚了,我覺得很生氣,他給了我很多物質上的補償,為了我的面子才對說是我拋棄了他。」

「那他為什麽不想跟你結婚了?」

「不知道,但是我感覺他應該是喜歡上了別人」,林妙容情緒低落,「那之後不久,他身邊就出現了席雨。」

「小蓉,我有點不安。」

「別擔心了,顧易現在愛的人肯定只有你。」

又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腳步聲再次響起。

應該是林妙容和她朋友離開了。

我從窗簾裏出來,剛要離開,耳邊卻響起一個低沈的男聲:

「席小姐?」

我回過頭,林宗衣冠楚楚,握著高腳杯,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林先生。」

12、

「席小姐,偷聽還愉快嗎?」

「林先生,我才是先來的那個。」

其實比起顧遇,林宗和顧易的氣質更像。

是那種久居上位的、壓抑的、讓人窒息的氣質。

他們看別人的眼神,就像看一只隨時都可以踩死的螞蟻。

林宗輕輕晃著手中的香檳,上下打量著我。

他探究的目光在我身上梭巡遊走,讓我想到了蛇。

極不舒服。

林宗慢悠悠抿了一口香檳,片刻才問:

「你身體好了嗎?」

「好了」,我又想咬指甲了,「多謝關心。」

「客氣了,聽說你當年弄得挺嚴重的,我還擔心你會死掉呢,畢竟這件事也和妙容有點關系…後來你去了哪裏?」

「我去意大利上學了,兩年前才回來。」

「顧易還是怪我,不然不會你回來兩年我都不知道。」

「怎麽會呢,顧總懶得理我罷了,林先生是顧總的好朋友,又是林小姐的哥哥,顧總怎麽會怪你。」我冷笑道。

林宗點了點頭,沈吟片刻又問:「你怎麽會跟顧遇在一起?還是說你現在不跟顧易,改跟顧遇了?」

這問題其實問得非常冒犯,還含有難言的羞辱,但是像他們這樣的人,似乎不懂冒犯為何物。

我還沒有回答,林宗又自言自語道:「這樣也好,反正顧易是遲早要跟妙容結婚的,你不要跟他牽扯不清。」

我想說點什麽,林宗又打斷我:「席小姐,顧遇不過是一個活在他哥羽翼下的小孩子罷了,你可以甩了他來跟我。」

我覺得他這話實在是太好笑了,忍不住笑出了聲:

「林總,我跟顧易已經結婚了。」

林宗的笑容僵臉上:

「怎麽可能?」

「在我快要死的時候結婚的,你不信可以自己去問他,雖然我不願意嫁給他,但他那種人想要什麽東西,向來是耍盡手段也一定要弄到手,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我看著林宗臉上掩飾不住的震驚,心裏升起了一陣報復的快感。

「林總可要管好你的好妹妹,讓她低調一點,不然哪天我曬出我的結婚證,她可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了。」

林宗嘴唇微動,正想說點什麽時,顧家的管家忽然來到陽台,對我低頭:

「太太,先生在他房間等你,叫你過去一趟。」

林宗頓時眸色微動。

13、

在三樓還能隱隱聽到樓下傳來的音樂聲和歡笑聲。

我穿過長長的、靜悄悄的走廊,站在房門前。

剛擡起手想敲門,可手還沒碰到門,就聽到裏面傳來一聲熟悉的「進來」。

手僵在半空,我看著木門上密密麻麻的細長紋路,深吸一口氣,吐出來,才推門進去。

顧易背靠在書桌後的真皮轉椅裏,名貴的西裝外套掛在椅背上,上身只著深灰色西裝馬甲和白襯衫。

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活脫脫一個斯文敗類。

他手裏把玩著一個紅色絲絨盒子,見我進來,起身去關上了門。

門一關上,樓下的音樂聲和人聲頓時消失不見,房間裏只有掛鐘走動的聲音。

室內一片靜寂。

顧易關好門後走到品酒室裏的沙發上坐著,把絲絨盒子扔在桌上,對我招手:「過來。」

我往幹澀的喉嚨裏咽了口唾沫,如蝸牛爬一般慢慢挪過去。

顧易倚靠在沙發上打量著我,目光犀利如鷹隼,半響才得意道:

「瘦了,最近過得不好?」

「不,我過得很好。」我輕聲說。

不僅再次和顧遇重逢,而且他還對我那麽好。

顧易聽了我的話臉色驟變,眼中開始積聚風暴,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然而令我驚訝的是,他竟然抑制住了怒氣,笑道:「你在生我的氣?怪我這兩年沒給你好資源?怪我林妙容走得近?」

「沒有。」他以為我在吃醋,但其實我沒有。

「你就是嘴硬,沒人比你更倔強了」,顧易拉著我坐在他腿上,「不要生氣了,我跟林妙容沒什麽,捧她不過為了氣你,至於資源,你要我也可以給你。」

捧她不過是為了氣我,他把我和林妙容都當成了什麽?

想起林妙容那高傲得意的樣子,我不禁為她感到悲哀。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賭氣,其實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這是我這幾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段時間。」我擡起頭與他對視。

顧易與我對視了幾秒以後率先移開了目光:「不要生我的氣了,我這次出差給你帶了禮物。」

他說著,拿起那個紅絲絨盒子,開啟,裏面赫然是一枚鴿子蛋鉆戒。

我看著那枚戒指,有點眼熟。

「這是上次你說好看的戒指,我出差看到,就買回來了。」顧易獻寶一樣對我說。

想起來了,之前他突發奇想要我陪他看電影,那部電影裏的女主角就有這樣一顆大鉆戒。

看完之後,他問我電影好不好看?

我坐在他旁邊,只覺得壓抑和不自在,根本不知道電影講了啥。

他又是一副我不回答就不罷休的樣子,我便說:「女主角的鉆戒挺大挺好看的。」

如今看著這枚戒指,我內心毫不波瀾。

我並不是真的想要。

「我在下面遇到林宗了。」我轉移話題。

「哦,說了什麽?」

「當著顧遇和林妙容的面,他倒是沒說什麽,後來又單獨找我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麽?」

「他問了我身體好了沒,現在跟著誰?還說……」

「還說什麽?」

「還說如果你不要我了,讓我跟他。」

「什麽!」顧易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口呼氣,顯然是生氣了。

14、

「林宗真是越來越不知道分寸了,明明知道你是我的還……」顧易不悅道。

「是啊,所以我告訴他我跟你已經結婚了,讓他管好他妹妹。」

我本以為他會因此而生氣。

沒想到他竟然笑著起身去了書房,片刻後又出來,手上拿著一個禮盒。

是顧遇送給他的顏料。

顧易把顏料丟給我:「你的了。」

我苦笑,就知道會這樣。

「你不怕別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嗎?」我問。

「我不怕,怕的一直是你,一直藏著掖著,就像我見不得人一樣。」顧易說。

顧易起身去調酒,邊倒酒邊哼曲,心情好像很不錯。

我從手包裏摸出那張無限額黑卡,舉到他面前:

「這個你收回去吧,我現在拍戲片酬也不少,足夠支撐生活。我也沒其他花費,這卡放在我這裏也沒用。」

我盡量使自己保持鎮定,但聲音裏還是帶了一絲顫抖。

曾經有一次顧易帶著我去國外出差。

他撫著我的頭發問我:「別人來到國外都會去買各種東西——衣服包包化妝品,你怎麽不去買?」

他折騰了一晚,心情頗好。

我心裏卻是一片空洞淒惶。

久久沒聽到我的回答,顧易有些不耐煩。

他瞇起眼睛,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看向他:「問你話呢!」

「沒有錢。」我隨口道。

然後他就丟了那張黑卡給我,叫我隨便刷,想買什麽買什麽。

我沒有心情買東西,後來把那張卡還給他。

他臉色黑沈得嚇人,盯著我看了半響,像是巴不得把我撕碎: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不想要就扔進馬桶裏沖走好了。」

他是這樣說,可如果我真的扔進馬桶裏,他肯定要讓我賠。

到時候我又拿什麽賠給他呢。

於是只能繼續留著。

這次顧易看著這張卡,調酒的動作停下了。

我心中忐忑,手止不住微微顫抖。

片刻,他才說:「放下吧!」

然後才繼續調酒。

心裏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我把卡放在桌上。

顧易調了兩杯酒,其中一杯遞給我。

酒的顏色非常漂亮。

顧易很會調酒,也很會喝酒。

我有些抗拒,第一次來到這個房間,他也是給我調了這樣一杯酒。

在他無聲的註視下,我接過抿了一口。

顧易搖著手中的高腳杯,問我:「還想繼續畫畫嗎?」

坐在我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外面墻上掛著的那幅折翼天使。

黑與白與紅的極致對比,黑的深淵,白的羽翼,紅的鮮血。

畫裏透出來的黑沈和絕望讓人心驚。

我還記得當年畫這幅畫時,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整個人如同陷入深深的黑淵之中,無法掙脫。

這幅畫畫完之後我就開始沈睡。

仿佛要把之前缺少的都補回來。

醒來時卻找不到它了。

再次見到它時,發現它已經被裱起來掛在了墻上。

因為無落款無署名,所以別人一直以為這是顧易自己畫的,稱贊不已。

對顧易來說,這幅畫確實意義非凡。

具體來說,這應該是他勝利的徽章。

我知道我為什麽會畫出這樣一幅畫,顧易也知道。

我的痛苦是他勝利的果實。

15、

我不記得當初是因為什麽事情惹怒了顧易。

只記得他的懲罰是不準我再繼續畫畫。

即使我已經畫了二十多年。

他強行讓我進娛樂圈,還告訴我不要怕,他會為我鋪好所有路。

把我丟進一個陌生的領域,是他懲罰我的方式。

陌生帶來未知,未知帶來恐懼,恐懼讓人依賴和馴服。

顧易想要的,就是依賴和馴服。

有一次顧易帶我去他和朋友們的聚會。

他和幾個朋友打麻將,讓我去給他倒杯水。

我聽到他和朋友的談話。

他說:「都說人心最難征服,我倒要試試,這世上還沒有什麽是我征服不了的。」

林宗說:「女人玩玩就可以,千萬不要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你最近真的太寵那個席雨了,我看她好像不是很在意你,而且我聽說她和你那同父異母的弟弟頗有淵源,小心養肥了生反骨。」

顧易是怎麽說的?

他說:「放心,我能捧她上位,自然也能讓她從哪兒來回哪來去。顧遇那個傻白甜沒什麽好忌憚的。」

我端著水進來。

顧易就著我的手喝了水,明知故問:「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

他知道我聽到了,或者說那些話就是故意要讓我聽到的。

是警示,是威脅,也是嘲諷。

「那你應該明白,我能讓你高高在上,也能讓你摔到泥濘裏。」

我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你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對我笑過了。」顧易勾起我的下巴,像賞玩一件娃娃。

他心情愉悅,似乎為自己威脅成功而感到高興。

「隨、便、你」,我笑得更燦爛了,「我根本不在乎。」

顧易臉色驟變,一巴掌扇在我臉上:「不知好歹!」

杯子從我手中脫落,摔在地上,其他女伴見狀嚇得止不住尖叫。

一時間杯子碎裂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

我非科班出身,對演戲也興致缺缺,演技自然差得不行。

我當時心灰意冷,每天像個提線木偶一樣過活。

媒體都說我是一個精致的花瓶,空有美貌,沒有演技。

我不在意。

雖然不在意,難堪卻不會少,尤其是顧易「懲罰」我的那段時間。

一個十八線女星,既沒後台,又沒演技,只能被人鄙夷欺辱。

這種情況,遇到顧遇後才有所緩解。

顧遇之前的工作重心一直在國外,是幾個月才把工作重心轉到國內的。

他的新戲要找女主角時,看了我以前的一部戲。

他說我雖然演技不好,但是眼神裏透著絕望,和女主角很契合。

顧易當時有意讓林妙容當女主,想讓她壓我一頭,挫挫我的銳氣。

顧易當時有示意我去求他,意思是只要我跟他服個軟,他就為我爭取女主角。

我其實並不是很在意自己是不是女主,我甚至都不在意這部劇,因為我誌不在此。

是因為這部戲有顧遇,所以我才想進這個劇組,想做這部劇的女主。

想和顧遇多待一段時間,我當時確實動了去求顧易的心思。

不過還沒等到我去求顧易,顧遇就以林妙容的氣質不適合女主為由,力排眾議,給我爭取到了女主的角色。

顧易為此感到很生氣,動用自己的人脈和資源砍了顧遇好幾個商務代言。

我心疼了好久,不過顧遇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

心裏感受到久違的喜悅,我開始重新對生活有所期待。

連我自己都覺得吃驚。

與顧遇重逢之後,我像是重新煥發了生機。

像是枯木逢春,再次長出新芽。

人真是貪心的動物啊!

以前我覺得只要上天讓我和顧遇再見一面我就知足了。

見到了,又想和他多接觸和相處。

接觸多了發現他果然如我預想的那樣善良勇敢。

還好沒長成他哥那個偏執又自大的樣子。

欣慰的同時又想要更多,想更親密。

所以在顧遇問我,想不想要做女主角時,我告訴他想。

在顧遇說,吻戲多點更有爆點,所以要增加我和他的吻戲時,我毫不猶豫說好。

不能這樣啊……

16、

「不想畫了。」我收回思緒,回答。

顧易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可是你不是很喜歡畫畫嗎?從小畫到大,當初出國讀書還特意選了意大利。」

「我現在不喜歡了。」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顧易說,「那你現在喜歡什麽?喜歡演戲?要不要我專門為你投資一部?」

「不用了。」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怎麽這麽難伺候」,顧易開始暴躁起來,「算了,喝酒吧!」

我遲遲沒動。

顧易再次把我拉回他腿上坐著。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後掰開我的嘴餵給我。

烈酒滑過喉嚨,留下灼燒的痛感,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顧易以這種方式餵完我整杯酒,又去舔我臉上的眼淚。

「都多大的人了,還哭。」

顧易語氣裏充滿無奈,手卻不容抗拒地在我身上遊走。

「這條綠色的裙子真是襯你,今天打扮得真好看,你要是好好拾綴自己,絕不比圈內那些女星差。」

我今天穿了一條綠色絲質長裙,質地非常輕盈,是露背的款式,兩根細細的帶子從線條優美的薄薄後背交叉穿過,十分惹人憐惜。

這是穿給顧遇看的。

而現在,顧易把其中一根帶子扯了下來。

我呼吸不穩,忍不住顫抖,像一條砧板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

「怎麽還是這麽敏感。」

顧易故意湊到我耳邊說。

我手心出了好多汗,抓住他的手腕不想讓他再動。

顧易輕而易舉就掙開,把我的雙手反剪在頭頂,隨後傾身而上,吻落在了鎖骨上。

「我……我還要回禮堂去。」

顧遇還在那裏等我。

顧易聞言突然松開我的手,直接大力把我的禮服撕破,隨後再次覆上來。

17、

郊外荒樓,渺無人煙。

我和其他幾個孩子依偎在一個昏暗潮濕的房間裏。

兩個綁匪把我們綁架到這裏來,打電話問我們家裏要高額贖金。

這一年,我十三歲。

我旁邊的少年在抽泣。

我安慰道:「別怕,我們一定會獲救的。」

他擡頭看我。

他的眼睛很大,嘴唇飽滿而挺翹,一雙大眼睛鋒芒畢露,眉毛鋒利如出鞘的刀,隱約可判斷其長大後的樣子。

「我不是因為害怕而哭泣。」他說。

「那是為什麽?」

「我媽死了,我很難過。」他傷心的說。

「那你爸呢?」

「我爸另外有情人,情人給他生的兒子比我還大。而且除了那一個,他還有其他情人。」少年情緒低落。

「你要是擔心沒人給你付贖金,我叫我爸媽幫你的一起付了。」我安慰他。

他對我笑了一下,笑得特別淒涼。

「這樣活著也沒意思,或許死了也不錯,這樣就可以和媽媽團聚了。」少年的眼中盡是悲傷。

「你別這樣想,我聽過一種說法——死去的親人其實並沒有消失,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和陪伴我們,只是我們看不到他們而已…」

「你媽媽或許並沒有徹底離你而去,而且她肯定希望你能開心快樂的活著。」我說。

「真的嗎?」少年睜大眼睛問我。

「當然是真的啦,我騙你幹嘛」,我說,「我叫席雨,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顧遇。」少年回答。

他的瞳孔濕漉漉的,像山野裏的小鹿。

話音剛落,那兩個綁匪就罵罵咧咧地進來了:

「還討價還價,我看這些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誰是席雨?」其中一個綁匪問。

「我是。」我怯生生地回答,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

「你父母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們打算送他們一份大禮!」

他們說著開始不懷好意地大笑。

我心裏很不安,不停地發抖。

「別怕,我會保護你。」顧遇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覺得很感動,卻沒有把他的話當真,他都自身難保了,又如何保護我呢!

片刻後,其中一個綁匪拿著燒紅了的烙鐵向我走過來。

其他小孩子都被嚇哭了,就連顧遇也在發抖。

「你們要做什麽?」我顫抖著問。

「給你留個銘印,錄個影片發給你父母。」其中一綁匪說。

「不要——」我害怕地尖叫。

「不要,這可由不得你。」綁匪說完,就要把火紅的烙鐵往我臉上按。

我恐懼地閉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

「啊——」一聲尖銳淒厲的叫聲響起。

我睜開眼睛就看見顧遇痛苦扭曲的臉。

他擋在了我前面。

顧遇背後冒出一股青煙,還伴隨著皮肉被燙焦的「滋滋」聲。

「顧遇…」你一定很痛吧!

綁匪怒道:「噫,小王八蛋搗什麽亂,真是晦氣。」

那個綁匪生氣地加重了力道,顧遇再次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不要再燙他了,求你了,求你了。」我大聲哭叫,眼淚像泉水一樣不停地流。

另外一個說:「差不多就行了,別把他們弄死了,到時候拿不到贖金。」

那個綁匪這才把烙鐵從顧遇身上拿開,扔到一邊。

我看著顧遇蒼白的臉頰,眼淚大顆大顆的掉落。

「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要擋在我前面?」我泣不成聲。

「你…你一個小姑娘,要是被燙傷了臉,以後可怎麽辦呢?」顧遇說完就暈了過去。

我想把他抱進懷裏,可是雙手被綁在背後動不了。

我低下頭在他血色褪盡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謝謝你。」

淚水也落在他的臉上。

18、

那之後又過了幾天,我們被警察找到並救了出來。

我爸媽很反常的沒有來接我。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在我被綁架期間,他們出車禍去世了。

後來我小姨把我接回了她家。

顧遇家裏沒有人來接他。

他站在長滿雜草的路邊,背影看起來無助又失落。

我把他帶回了我小姨家,買了燙傷藥給他擦傷口。

因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顧遇後頸的位置最終還是留下了一塊烙鐵狀的疤痕。

小姨一家幫我處理了父母留下的財產,並收養了我。

顧遇無處可去,我於是求小姨讓他留下來。

我小姨是個很心軟的人,聽說了顧遇的處境和遭遇後也很是同情他。

而且顧遇還救過我。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小姨最終同意顧遇跟我們一起住,並且把我們照顧得無微不至。

暑假時,小姨帶著我們回老家散心。

我和顧遇相伴過完了一個快樂的暑假,每天一起去河裏捉魚趕蝦,好不快活。

顧遇也漸漸走出喪母之痛。

我們還約好去同一個學校上學。

但是開學前一天,顧遇被人接走了。

我想留下他,可他尚有親人在世,我們沒有他的監護權。

顧遇離開的那天,我哭得撕心裂肺,追著帶他走的黑色轎車跑了好久。

我在後面追,他趴在後座車窗上流著淚看著我。

我把我媽留給我的項鏈給了顧遇。

那條項鏈上有一個和田玉質的平安扣,是我媽以前去廟裏求來的給我保平安的。

我希望那條項鏈能保護顧遇,帶給他好運。

……

再次見到那條項鏈是我二十歲的時候,彼時我在美院念書。

戴著那條項鏈的是一個年輕男人。

男人的臉和我記憶中的顧遇很像,只是眼神和氣質多了幾分陰翳。

他請我吃飯,看著那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臉,我答應了。

我說:「顧遇,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他說:「我的名字叫顧易。」

「可是你當初跟我說你叫顧遇啊。」

「你記錯了,易和遇聽起來挺像的,你那時聽岔了吧!」男人肯定地說。

其實當時我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顧遇長大了不僅名字變成了顧易,怎麽性格也變得陰沈了?

沒錯,陰沈。

少年顧遇雖然話不多,但也絕對跟陰沈扯不上關系。

如果他不是顧遇。

那他怎麽長了一張和顧遇相似的臉?

最重要的是,他手裏怎麽會有我當初送給顧遇的平安扣項鏈?

難道顧遇長大之後變了?

或是我的記憶出了錯?

顧易總是來學校找我,三天兩頭請我吃飯。

不久後一個女生找上我,扔了我幾個臭雞蛋。

她說顧易是她男朋友,讓我離顧易遠一點。

我問顧易這是怎麽回事,他說那個女人有幻想癥,讓我不要理他。

那個女生雖然又兇又囂張,但也不像是有幻想癥的樣子。

我既震驚又失望:顧遇長大了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之後顧易再約我,我都拒絕了。

直到有一次,我在校門口看見他的車。

那輛價值百萬豪車的車燈被撞壞了,保險杠也被撞得凹陷進去,兩側擋風玻璃都碎了。

坐在駕駛座上的顧易閉著眼睛,身上鮮血淋漓。

我走近時,顧易忽然睜開眼。

我要打電話報警,他卻不讓我報警,讓我送他去醫院。

送去醫院後我本不打算再管他。

但是想起當初那個為我擋下滾燙烙鐵的少年,我還是心軟了。

顧易住院期間,並沒有人來探望,我每天煲湯去醫院看他。

像年少時小姨照顧我們那樣。

對於我的到來,顧易有時候很高興,有時候卻很陰郁。

有一次他拽著我的手腕問我:「你之前對他也這麽好嗎?」

「他」是誰?

我覺得他莫名其妙:「你弄疼我了。」

顧易陰沈地盯著我看了好久,才松開我的手。

我的手腕都被他捏紅了。

顧易出院之後開始瘋狂地追求我,讓我做他女朋友。

我拒絕了。

雖然他長了一張和年少顧遇相似的臉,雖然他手中有我送給顧遇的平安扣。

但他讓我感到危險與不適。

或許潛意識裏我已經不再相信他。

顧易也察覺到了我的疏遠和抗拒。

他請我幫他最後一個忙。

「什麽忙?」我警惕地問。

「我有個狂熱的追求者,但是我不喜歡她。」

「為了讓她死心,我想請你假扮我的未婚妻,讓她知道我要結婚了,她就死心了。」

我覺得哪裏怪怪的,猶豫著。

顧易見我猶豫,補充說:「幫完這個忙,我就不再纏著你了。」

我於是答應了。

顧易說為了防止對方以後找我麻煩,他不叫我的真名。

而是給我起了一個假名字,叫林妙容。

顧易要求我以未婚妻的身份陪他出席各種場合,並說只有這樣那個追求者才會死心。

他跟別人介紹我時,一直都說我是他的未婚妻林妙容。

我陪著顧易應酬了很久。

直到我再次被綁架。

綁架我的人是顧易商業上的競爭對手。

前不久對方和顧易他們競標一塊地。

顧易拿下了那塊地。

對方綁架我,想用我來威脅顧易讓出那塊地。

「你們綁架我是沒有用的。」我對那個臉上有一條道疤的男人說。

「怎麽會沒用,你是顧易的未婚妻,林宗的寶貝妹妹,他們不會不管你的死活。」

林宗是誰?

我被關在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前三天只是單純地關著。

第四天有人用鞭子在我身上抽,抽得皮開肉綻,然後錄成影片發給顧易。

第六天,刀疤男滿面怒容說:「顧易不願意用你換那塊地呢!」

說完更加憤怒地打我。

舊傷還沒好,又添新傷。

鞭子抽在身上好痛好痛,這次卻沒有顧遇擋在我前面了。

第七天刀疤男才發現我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林妙容,只是一個和她長得相像的替代品罷了。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原來顧易真的有個未婚妻叫林妙容。

我再也沒有用處,刀疤男決定殺了我。

顧易就是在那時找到了我。

我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也沒有了活下去的意誌。

顧易抱著我,在我耳邊溫柔地說:

「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小姨家搞破產,讓她家破人亡,然後再殺了顧遇。」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

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

聽到腳步聲,我又閉上眼睛。

「顧易,真有你的,你上哪找的這人,長得真像妙容啊。」是林宗的聲音。

「小可憐兒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要不是她,躺在這兒的可能就是妙容了。」

「這你就別管了」,顧易說,「反正事情已經解決了,按照約定我和妙容的婚約就這樣解除了。」

他們出去後我才睜開眼睛。

心裏一片冷寒。

19、

顧易見我醒來很是高興,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你過來一下。」我叫他。

「幹什麽?」顧易笑著問我。

「背對我坐下。」我說。

「怎麽,想非禮我啊。」顧易開著玩笑坐下了。

我扒開他的衣領看他的後頸,果然沒有燙傷的疤痕。

顧易也意識到了不對,轉身看我。

我冷冷地看著他:「你果然不是顧遇。」

顧易不但不慌,還有一絲興奮:「被你發現了。」

「你是誰?」

「我是顧易啊,第一天見面我就告訴你了。」

「你和顧遇是什麽關系?」

「從血緣上來說,我是他哥。」

「我送他的平安扣項鏈怎麽會在你手裏?」我怒不可遏。

「顧遇不要了,我撿來的。」顧易笑得很變態。

「你胡說。」

我抓起桌上的杯子扔向他。

「顧遇早就不知道記得你是誰了,也不稀罕你的東西。」

「這幾年他換了好幾個女朋友,哪個都比你漂亮比你好。」

「他早把你忘得幹幹凈凈了,只有你還傻不拉嘰地念著他。」

……

「你騙人,你給我滾!」我痛哭失聲。

「我不但不滾,還要一直跟你在一起。」顧易輕松接住我扔過去的杯子。

「你根本沒有什麽狂熱的追求者,林妙容是你真正的未婚妻,你讓我扮成她,是為了讓我代替她被綁架。」我冷靜的說。

「這次的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已經跟妙容解除婚約了,作為補償,我會跟你結婚。」顧易說。

「我一點都不想嫁給你,你讓我感到惡心。」

「這可由不得你,想想你小姨和顧遇。如果你反抗,我可不保證他們會出什麽事?」顧易在我耳邊說。

「你這個瘋子。」

我忍不住跑到洗手間去嘔吐起來。

20、

「啊—」我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胸口劇烈起伏。

顧易被吵醒:「怎麽了?」

「沒,沒什麽,做噩夢了。」

顧易擰開床頭燈。

雪白的被子皺成一團,被昏黃的燈光照成夢魘的顏色。

這房間讓我頭腦發昏,心裏驚悸。

螢幕上顯示有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顧遇打來的。

最後一個是三點過十分打來的。

我剛要打回去,顧易按住了我的手:

「他肯定已經睡了,就算他沒睡,他問你在哪裏,你怎麽說?告訴他你在我床上嗎?」

「你閉嘴,離我遠一點。」

我手指抖個不停,猶豫片刻,終究還是緩緩按熄了螢幕。

我一個人在地獄就好了。

21、

第二天在片場見到顧遇時,他很貼心的沒有問我去哪裏,也沒有問我為什麽不接電話。

他什麽都沒問。

仿佛一切如常。

只是片場多了一道倩影。

她是林妙容的閨蜜陸蓉,為顧遇而來。

據說陸蓉傾慕顧遇已久,在顧易的生日宴上,林妙容介紹他們倆認識。

陸蓉不僅來探班,還專門給顧遇帶了飯。

不過顧遇拒絕了:「抱歉,我的助理給我訂了外賣,陸小姐自己吃吧!」

顧遇訂外賣也沒有忘記我的份。

我拆一次性筷子的時候其中一支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彎腰去撿。

顧遇卻先我一步彎腰撿了起來。

我擡起頭對他笑。

他的目光卻凝固在了我鎖骨上,而那上面有一個吻痕。

心跳驟停。

顧遇把撿起的筷子拍在了桌上。

我嚇了一跳。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懊惱。

然後把他自己那雙還沒拆開的筷子給了我。

「你用這雙吧!」他壓抑著情緒說。

我接過,在他的註視下開始艱難地吃飯。

顧遇一直盯著我看,仿佛要用灼熱的目光把我戳出一個洞。

「你不吃嗎?」我問他。

「我飽了」,顧遇沒好氣地說,「你有男朋友了?」

「不是男朋友…」我心裏苦澀。

「那是炮-友?」他追問。

「……」

那個人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可這關系是他威逼我得來的。

「你昨晚一直跟他在一起?所以才沒接我的電話?」

「別再問了」,我求你了。

「告訴我是不是?」顧遇執著地看著我。

「是,別再問了。」

顧遇看著我,眼神非常受傷,我被他看得心都要碎了。

我和顧遇的聲音引來了林妙容和陸蓉的註意。

「席小姐,你不要生氣」。

「我本來是想促成你和顧遇在一起的,可是易哥說你配不上顧遇,於是我就把小蓉介紹給顧遇了。」

林妙容以為我是因為陸蓉而生氣。

我有生氣的資格嗎?

「我沒生氣,陸小姐和顧遇挺般配的。」我強忍心痛說。

或許陸蓉才是適合顧遇的,而不是我。

顧遇聞言,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飯都沒吃就轉身離去。

他那麽高那麽英俊,片場的女孩子都在看他。

他卻像沒有察覺一般,就那麽旁若無人地走出去。

22、

那次之後,除了拍戲的時候,顧遇都不怎麽跟我說話。

但卻依然叫助理訂兩份外賣,跟我一起吃。

顧易來片場探班,卻沒去看林妙容。

反而在我身邊轉來轉去。

「你什麽時候搬回別墅來住?」顧易問我。

回國後我沒有和顧易住在一起,而是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間公寓。

呆在他身邊讓我窒息。

顧易沒有強迫我搬回去,只是要求我隨叫隨到。

見我不說話,顧易又笑瞇瞇道:

「顧遇最近是不是對你不太滿意?」

「沒有。」我答。

然而顧易卻很篤定:

「怎麽沒有,我都聽妙容說了。」

「你的演技那麽差,肯定被他嫌棄了。」

「你幹脆辭演算了,我重新給你投資一部劇。」

這是人說的話嗎?

戲都已經拍了一半了,竟然叫我辭演。

我剛想懟他幾句,忽然聽到一聲咳嗽。

是顧遇和陸蓉。

顧遇手裏提著陸蓉的保溫桶,出去了。

這是一起去吃飯?

看來他今天是不跟我一起吃飯了,有些難過。

「顧遇也到了該成家的年齡,他和陸蓉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顧易邊說邊看我的臉色。

他在試探我。

「吵死了,你能不能別像一只蜜蜂一樣在我耳邊嗡嗡叫個不停。」我不耐煩道。

顧易的表情頓時有些尷尬。

「好心來看你,你卻嫌我煩,真是不識好歹。」顧易惱怒道。

他生了一會兒氣,叫助理送來了午飯。

「這是五星級酒店的廚師做的。」顧易說著,開啟了包裝盒。

「不用了,你慢慢吃,我去吃盒飯。」我說。

這時門忽然開啟了,顧遇提著兩份外賣站在門口。

他剛要進來,看到桌上的飯菜時,腳步猛地頓住了。

顧遇直直地盯著顧易,眼神冷漠又犀利,嘴唇抿得緊緊的。

「顧遇,你怎麽來了?」顧易很驚訝。

顧遇瞪大眼睛看向我,表情竟然有些委屈。

我剛想說點什麽,他就轉身離開,還重重甩上了房門。

我無視顧易「你去哪兒」的怒吼,跑出去追顧遇,可卻怎麽也找不到他。

只找到他放在外面桌上的兩份外賣。

一會兒的功夫,他就不見了。

我心不在焉地吃著其中一份外賣。

不知道顧遇吃飯沒有?

下午拍戲時頻頻走神,被導演罵了一頓。

下戲後導演找我談話。

我以為是為我下午走神的事,便率先道歉:

「導演,對不起,我……」

導演震驚地看著我說:

「席雨,你不會真的要辭演吧?」

啊,辭演?

我還沒反應回來,導演又道:

「這戲都拍了一半了,要是換女主,我們還得重頭再來。」

「導演,我沒有要辭演。」我趕緊說。

「真的?」導演不太相信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是誰告訴你我要辭演的?」我問。

「沒,沒誰」,導演目光閃爍,「我還是有些擔心,為防萬一,我們還是重新簽一下合約吧!」

導演說完,變戲法一樣拿出一份打印好的紙質合約。

我接過看了一下,新合約把我的片酬提高了十倍。

但如果我中途辭演,要付比原來高一百倍的違約金。

這一百倍的違約金足以讓我傾家蕩產。

也就是說,如果我乖乖把戲拍完,能掙比原來多十倍的錢。

但如果我中途走人不幹了,就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導演,這是你擬的合約?」我忍不住問。

「是…是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好像看到導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導演,我們劇組的經費不是不太足嗎?哪裏來的錢給我長十倍片酬?」我問。

「這個嘛,自然是有人贊助了。」導演說。

「有人贊助,是顧總嗎?」

畢竟顧易是這部戲的投資人。

「不是。」導演一口否定了。

也對,顧易巴不得我辭演,怎麽會給我漲片酬讓我留下呢!

想到這,我忽然福至心靈,肯定道:

「肯定是顧總啦,除了他還有給誰會給我們劇組掏錢。」

「是顧遇那個傻小子掏的錢。」導演氣急敗壞地說。

我得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對導演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你詐我?」導演反應過來,有些生氣。

不好,被發現了。

「導演,合約還簽不簽了?」我提醒道。

「簽。」導演把筆遞給我。

我簽完合約離開時,遇到了在門口走來走去的顧遇。

他看起來有些焦躁。

見我出來探究地看了我一眼。

我對上他的目光,忍不住對他笑,你不想讓我中途辭演是嗎?

放心,我不會中途辭演,除非你不想讓我繼續演女主。

顧遇收回目光,有些著急地精靈演走去。

23、

今天沒有顧遇的戲份,所以他沒來片場。

不過外賣還是準時到了,是我和顧遇平時吃的那家。

但今天只有我的那一份。

顧遇沒來,陸蓉卻來了,手裏還提著保溫桶。

真是契而不舍。

我拍完戲要離開時,陸蓉攔住了我。

「陸小姐,有什麽事?」

「席小姐,我想找顧遇談談一下我們訂婚的事,麻煩你告訴我一下他家的地址。」陸蓉臉上的表情有些得意。

我亂了心神,顧遇要跟陸蓉訂婚了?

假的吧?

「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問他。」

我心亂如麻地撥通了顧遇的電話。

「餵?」顧遇的聲音很輕,像是剛睡醒。

「小遇,陸小姐說要找你談談你和她訂婚的事,問我要你家的地址。」我說。

「讓她過來吧!」顧遇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心沈了下去。

他真的要和陸蓉訂婚了?

我去停車場開車。

陸蓉跟了過來,在我啟動車子時眼巴巴的望著我。

「陸小姐,還有什麽事?」

「席小姐,這裏車難打,你能不能載我一程?」陸蓉說。

我和她很熟嗎?

但我隨即想到,載她過去的話,可以順便看看她和顧遇怎麽談。

「你上來吧,我送你過去。」我說。

陸蓉高高興興地上了車。

我在顧遇家門口停好車,發了條資訊給他。

幾分鐘後車窗被人敲響。

我搖下車窗,就看見顧遇站在外面,俊朗的臉上掛滿冰霜,眼底有怒氣縈繞。

我剛開鎖,顧遇就不高興地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我……」

連句解釋的機會都沒給,顧遇直接打斷我:

「我讓她過來,是讓她自己打車過來,不是讓你送她過來」,顧遇說,「你拍了一天戲,還有精力送人啊?」

陸蓉見我被兇,臉上掩飾不住的高興,笑著對顧遇說:

「是我讓席小姐送我過來的,顧遇你就不要怪她了。」

顧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連轟帶吼:

「你憑什麽支使她,你給她發薪金嗎?搞清楚一點,她是我的女主角,不是你家的司機。」

陸蓉被顧遇噴得臉色慘白,頓時噤了聲。

「下來,我來開。」顧遇轉身對我說。

「沒事,我來開就好。」我說。

顧遇臭著臉上車,陰陽怪氣道:

「隨便你,看樣子你拍了一天戲,一點都不累嘛。」

「……去哪裏?」我問。

「去你家。」顧遇說。

我和陸蓉:「?」

顧遇:「先送你回家,我再跟她談。」

五分鐘後,車子再次啟動。

顧遇和陸蓉坐後座,我在前面開車。

這下真成司機了。

車裏的氣氛尷尬又沈重。

我緊盯著前方,專心開車。

片刻,陸蓉說:「顧遇,訂婚酒店你想選在哪裏?」

「陸小姐,我對你沒興趣,不會跟你訂婚的。」顧遇冷淡地說

「可是顧易哥說讓你跟我結婚。」陸蓉說。

顧遇冷笑道:

「陸小姐,我跟顧易不是一個媽生的,我高興了可以叫他一聲哥,我不高興了他什麽都不是。」

「他沒資格插手我的婚姻,就算插手我也不會聽他的。」

「可顧氏是他掌權。」陸蓉說。

「你以為我會怕顧氏嗎?」顧遇不屑。

「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不是靠顧氏嗎?」陸蓉道。

「陸小姐,我爸死後顧易和他媽就讓我自生自滅…我今天的成果是自己掙來的。」

「可是,你不怕顧易給你使絆子嗎?他比你有錢有勢。」陸蓉不死心道。

「陸小姐,我不是你威脅長大的。」顧遇臉色很冷。

我忍不住瞄了一眼後視鏡:

威脅不成,陸蓉立刻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眼中淚光閃動。

她看著顧遇,哽咽著說:

「我真的很喜歡你,想嫁給你,就算你在外面有別人,我也不介意。」

陸蓉說著還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差點抖了抖。

顧遇說:「我不需要你順從我,也不想娶你。」

陸蓉不死心道:「我們這樣的家庭,註定是要聯姻的,你不想娶我想娶誰?」

顧遇狀似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緩緩道:「自然是娶我愛的人。」

24、

這時,旁邊車道離我們很近的一輛車,沒打轉彎燈就強行變道過來。

我嚇了一跳,情急之中剎車直接踩到底。

撕啦—耳邊傳來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

身體控制不住往前傾。

從後視鏡裏看到顧遇面露不快。

我緩了一會兒,剛要重新啟動車子,就聽見車窗被重重敲響。

一回頭就看見神情冷酷的顧遇。

他的眼神鋒利得嚇人。

「對不起,我……」

「下車。」顧遇的語氣不容置喙。

後面的車子在按喇叭催促。

我只得解開安全帶下車,默默坐到後面。

我從未見過顧遇這個樣子。

那麽生氣,那麽冷酷。

是因為剛才差點出了事故?還是因為陸蓉在車上?

顧遇進了駕駛座,重重的把車門關上。

回去的路上顧遇一直冷著臉,一句話也沒說。

我和陸蓉也都沒吭聲。

顧遇把車徑直開到我住的公寓,頭都沒回,冷冷地說:「下車。」

陸蓉沒動,我下了車。

顧遇轉過頭怒道:「陸小姐,我叫你下車。」

陸蓉臉上疑惑,又不敢問,只好下車。

顧遇停好車後也下車。

我看見顧遇冷漠無情的樣子,心裏一陣抽痛:

「顧遇,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

「你知道那種車速下,撞上會是什麽後果嗎?」顧遇冷冰冰地打斷我,「萬一連環撞,有多少人會受傷喪命?你自己也無法幸免你知道嗎?」

我心裏難受極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半響才勉強道:「對不起。」

顧遇瞥了我一眼,面無表情地去路邊打車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陷入了茫然。

陸蓉小聲說:「顧遇好兇啊,不過,你確實太不小心了……」

陸蓉話音剛落,顧遇就兇神惡煞地走過來,把她塞進了出租車。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情緒低落,我晚上一直到淩晨五點才睡著。

睡著後也一直做噩夢。

一時夢到我們出了車禍,一時又夢到顧遇嚴厲的責罵我。

第二天起來看見鏡子裏的自己嚇了一跳:

黑眼圈很重,臉色慘白得像個鬼。

我找了個口罩戴上才去片場。

在片場見到導演,他給了我兩顆糖。

我道謝,糖的甜味把嘴裏的苦澀沖淡了一點。

我前進演化妝間的時候,顧遇剛化好妝正要出去。

我把口罩往上拉,低下頭等他先出去。

誰知眼前突然出現顧遇的白色球鞋。

我沒擡頭,但能感覺到顧遇灼熱的目光。

「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差?」顧遇摔先開口問。

我有些訝異,還以為他不想和我說話呢。

「沒什麽,昨晚沒睡好……」

顧遇沈默了,小小的化妝間裏充斥著奇怪又尷尬的氛圍。

「昨天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對」,顧遇忽然開口道,「是我沒控制好情緒,對不起,你別放在心上。」

我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對不起,我開車技術不太好……差點連累到你和陸小姐……」

顧遇聽著我的話直皺眉。

「還好沒害你們兩個受傷」,我說,「我以後應該不會經常開車了。」

顧遇睜大眼睛看著我,面色有些微糾結,半響後才嘆了口氣: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不是你想的那樣…算了,今天下戲後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25、

下戲以後,顧遇帶我離開。

車子往郊區方向開,顧遇沒看導航,對要去的地方好像很熟悉。

沒多過久,車停在一座公墓前。

顧遇來看誰?來看他媽媽嗎?

顧遇帶著我往前走,一級一級的台階通向碧綠青翠的山坡。

階梯兩側是一座座青灰色的墓碑。

周圍非常寂靜。

夕陽的余暉給墓地渡上一層暖光,但還是難掩沈重與死寂。

顧遇帶我走到一塊墓碑前。

那塊墓碑上無名也無姓,周圍種著錦葵、格桑花和虞美人。

花草在微風吹拂下輕輕搖曳。

非常寧靜。

我忍不住想,以後我死了,也想埋葬在這樣一塊墓碑下。

「這裏埋著的人是我的初戀……」顧遇撫摸著那塊墓碑說。

我猝然被口水搶住,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顧遇尷尬自嘲地笑了笑。

隨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目光落在搖曳的花草上,很是溫柔。

夕陽的余暉照在他身上,也給他渡上了一層暖光。

我走上前和顧遇並立。

墓碑上沒有姓名和生卒年月,只是左下角刻著三個字:「顧遇 立。」

除此之外,墓碑上面還貼著一張照片。

雖然照片很糊,但我還是認出來了,那是我十三歲時拍的證件照。

這是……我的墓碑?

我驚訝得嘴巴瑞都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

半響才小心問:「這是怎麽回事?」

顧遇嘆口氣:「我十四歲的時候曾經被綁架過。」

這我知道,因為我也被綁架了。

顧遇緩緩道來:

「她也是被綁架的小孩之一,我就是那個時候認識她的。」

「那時我媽剛死不久,我爸把他在外面的情人娶回了家。」

「我當時很難過,忍不住哭了,她讓我別害怕,說會幫我付贖金,後來知道我媽死了,又一直安慰我……」

「我們被警察救出來之後,沒有人來接我…她帶我去了她小姨家,還要把我留下來。」

「她父母因為車禍去世了,她很傷心…知道她喜歡花,我就會去山上采野花來送給她。」

「後來我爸派人來把我接走,我們也就分開了。」

「她對我很好,還把她媽媽留給她的平安扣送給了我。」

「……後來呢?你怎麽知道她死了?」我聽見自己說,聲音帶著幾絲顫抖。

「後來過了不久,我爸生病去世了,我外公把我接到國外。」

「出發前我想去找她告別,但是她給我的平安扣不見了,後來才發現是顧易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拿走了。」

「我忍不住揍了顧易,他說不過是想跟我開個玩笑,還嘲諷我這麽廉價的項鏈他根本不稀罕。」

「我告訴他這條項鏈對我的意義,顧易大為感動,讓我安心出國,說他會幫我找她,幫我告別。」

「我外公早已移居國外,這次是臨時回來,他的簽證快要到期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於是我就答應了顧易的提議。」

「後來呢?」我喉嚨幹澀。

「後來顧易告訴我,她出車禍死了。」

「她給你的項鏈,顧易還給你了嗎?」我問。

「沒有,顧易說項鏈和她一起安葬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響才問:「顧易跟你說她死了,你就信了。」

顧遇說:

「我不信」

「後來我回國找過她,但是原來那座城市早已沒有了她的痕跡。」

「我也去找了小姨,小姨說……」顧遇說到這裏頓了頓。

「小姨說了什麽?」我緊張地問。

我和顧易結婚的事,小姨也知道。

小姨當時看出我不情願,說如果我不願意就不嫁。

我唯有苦笑。

小姨應該沒有把我和顧易結婚的事告訴顧遇吧?

半響,顧遇才說:「小姨說她確實因車禍去世了。」

顧遇的聲音聽起來很惆悵。

「我問顧易要了她的墓地地址,想去看看她,即使她已經不在了,但根本找不到她的墓碑。」

「我也查不到她的任何資料和檔案,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那這塊墓碑是?」我指著面前的墓碑問。

「這是我回國後為她立的墓碑。」顧遇回答。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小時候吧?」我說。

「是啊,那是我從她學生證上撕下來放大的。」

果然。

「顧易說的話,你還相信嗎?」我問他。

「自從我發現那個平安扣項鏈還在他身上,根本沒有隨著她下葬,就不再信了。」

……

「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親自去跟她告別,以至於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那以後我總是做夢,夢到她被撞得渾身是血,骨肉分離。」

「現在還做那樣的噩夢嗎?」我問。

「沒有了,見到了你之後就再也沒有做過那樣的夢了。」顧遇看著我說。

「所以你知道我昨天為什麽那麽生氣了吧。」

「我不是怪你,而是我不希望你再出事」,顧遇頓了頓說,「對不起,昨天是我反應過度了,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傷。」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我問顧遇,一開口眼淚就忍不住了。

「我無意中看到了你拍的一部劇」,顧遇說,「剛開始我以為劇裏那個人只是跟你長得像,真正見到了才發現真的是你。」

過了好久,我才問:

「所以一開始,你就認出我了?」

「對。」

「小雨,我可以抱抱你嗎?」顧遇向我展開手臂。

心裏又酸又澀,我走上前,環抱住他。

顧遇顫抖了一下,然後緊緊地抱住了我。

一會兒過後,顧遇放開了我。

「小雨,我喜歡你,在你十三歲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嗎?」顧遇深深地看著我說

顧遇說他喜歡我,這麽多年來一直喜歡我。

心裏被喜悅充滿。

隨即又悲傷起來,如今的我還能和他在一起嗎?

「小遇,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痛苦的說。

「為什麽?你不喜歡我嗎?」顧遇不解。

「因為我已經結婚了。」

顧遇眼中滿是驚痛,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淚洶湧而出。

26、

我和顧遇的這部戲已經接近尾聲了。

這意味著,我和他相處的時間不多了。

心裏很不舍。

自從那天從墓地離開後,顧遇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我們還剩最後一個場景,要去外地拍,拍完這個場景就殺青了。

劇組已經提前訂好了酒店。

我的房間在十五樓。

巧合的是,顧遇的房間就在我的隔壁。

我們到的時候,酒店的電梯剛好壞了。

我的行李箱很重。

我站在樓梯口發愁,要怎麽把它提上十五樓?

說來慚愧,圈裏混了兩年,我也還沒混到個助理。

其他人也有自己的行李要提,我不好意思再請人家幫我。

就在我準備自己上手時,行李箱忽然被人提了起來。

轉身一看,是顧遇。

他戴著一個棒球帽,見我看他,把帽檐又壓低了點。

他這是不想看見我嗎?

「小遇,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忙說。

顧遇沒理我,提著行李箱徑直上樓。

爬到十五樓,我已累得氣喘籲籲。

顧遇卻臉不紅氣不喘。

體力很好嘛!

顧遇把行李箱放在我房門前。

「小遇,謝謝你。」我向他道謝。

他哼了一聲就走了。

……

殺青後大家就在當地聚餐慶祝。

給顧遇敬酒的人很多,畢竟是影帝。

我遠遠地看著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今天過後,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又多喝了幾杯。

紅的、白的、啤的混在一起。

忍耐了太久,今夜我只想放縱。

回到酒店時,我已經頭暈目眩。

循著記憶中的路回到房間,卻在房門口見到了林妙容。

「你怎麽在這裏?」我問。

「這是我的房間,你走錯了。」林妙容說。

哈?

我擡頭看房間號,眼裏都是模糊的重影,根本看不清。

糟糕,喝太多了。

見林妙容那篤定的樣子,這裏可能確實是她的房間吧。

「不好意思。」我說完就要走。

卻被一條腿絆了一下,眼見就要摔倒。

林妙容一把扶住我,熱情的說:

「你都走不穩了,我送你回去。」

她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林妙容扶著我走到隔壁房間,隔壁房間的房門是虛掩著的。

「到了,進去吧!」林妙容停在房門口說。

我直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大腦卻無法思考,走了進去。

房間的燈開著,卻沒有人。

我覺得很累,坐在沙發上休息。

過了一會兒,林妙容進來叮囑我不要亂跑,然後就離開了。

她出去時還幫我關上了門。

坐了一會兒,我起身去洗澡。

不小心撞到了椅子,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膝蓋剛好撞在椅子尖角上,痛得很。

有人從裏面走出來,身上只穿著了一件白色浴袍。

「你怎麽在這裏?」是顧遇的聲音。

擡起頭,就看到顧遇的臉。

顧遇怎麽會在我的房間?

這是夢吧!

「我的膝蓋好痛。」我委屈的說。

顧遇蹲下看了一眼,面色難看:「破皮了。」

「好痛,幫我吹吹。」我忍不住撒嬌。

反正是在夢裏。

顧遇無奈地低頭下吹了兩下,然後把我扶起來坐著。

我扳過他的臉仔細看,再次確認,是顧遇沒錯。

果然是夢啊!

顧遇拿開我的手,走開了。

我難過得哭起來,就算在夢裏,他也要離我而去。

片刻後顧遇回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個小瓶子。

「怎麽哭了?」顧遇問我。

「你不要我了?」

「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你不要我。」顧遇有些無奈。

他用棉簽蘸了瓶子裏的液體,塗在我膝蓋破皮的地方。

「好痛,你給我塗毒藥嗎?」我忍不住委屈。

顧遇很無語:「是碘伏,消毒的。」

「喔」,我再次捧起顧遇的臉,仔細看他。

手撫過他的額頭、眼睛、鼻子,最終落在他的唇上。

我要把他的樣子刻在我的腦海裏。

「怎麽了?」顧遇問。

顧遇的嘴因說話而開合。

我看著他紅顏飽滿的唇,忍不住親了下去。

顧遇僵了一下。

我趁他楞住,胡亂啃他,為所欲為。

顧遇隨即反客為主,用力吻我。

「顧遇,唔唔唔……我要去洗澡。」

顧遇充耳不聞,再次堵住我的嘴,舌頭伸進來和我的交纏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顧遇才放開我。

我忍不住大口喘氣。

「要洗澡,我幫你洗。」顧遇在我耳邊輕聲說。

說罷吻了吻我的耳垂,把我打橫抱起。

熱水澆在身上,很是舒服。

身後是顧遇火熱滾燙的身軀。

他在手在我身上遊走撫摸。

「好癢~」我忍不住出聲。

「癢?我幫你揉揉。」顧遇的聲音沙啞低沈,很是性感。

「啊……」

「我是誰?」

「顧遇。」

「叫我」。

「顧遇…啊哈…」

……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天已大亮。

翻過身,顧遇放大的俊臉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他雙眼緊閉,睡得很沈。

而我蜷縮在他懷裏,身體緊貼著他的。

27、

我驚得坐了起來。

這一定是夢!

為了確認,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痛,果然是夢。

我安慰自己:沒事,沒事,以前又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春夢。

這時,卻聽見一陣吃痛的吸氣聲。

然後顧遇沙啞的聲音響起:「怎麽了?幹嘛掐我?」

咦,掐錯人了。

我趕緊松開掐著顧遇大腿的手,把臉埋進枕頭裏。

這一定是夢!

頭被人安撫性的揉了揉,是顧遇。

起身看他,他還閉著眼睛呢!

我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好痛。

不是夢!!!

「糟了!」我忍不住大喊出聲。

「又怎麽了?」顧遇睜開惺忪的睡眼問。

「我們……」

「睡了。」顧遇好整以暇地看著我說。

「我……」

「你知道是我,昨晚你一直盯著我看,還一直叫我的名字。」顧遇看著我的眼睛說。

仿佛要看進我心裏。

「你怎麽會在我房間?」我疑惑地問。

顧遇瞪著眼睛看著我:「這裏是我的房間。」

我仿佛被巨雷劈中,一時懵了。

「我怎麽會在你房間?」心中疑惑更甚。

「我怎麽知道」,顧遇揚起一個戲謔的笑容,「或許是因為你想我了」

「昨晚你真是熱情,看來你老公不太能滿足你嘛!」

「不如你跟你老公攤牌離婚,來跟我怎麽樣?」

我被他說得臉色煞白,要是顧易知道……

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呢?

「不,絕不能讓他知道…」我喃喃地說。

顧遇氣笑了:「這麽愛他,那怎麽還爬上我的床?」

我心裏一痛,現在在他眼裏,我是一個水性楊花的賤女人吧!

為什麽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走錯房間了」,我硬著頭皮解釋。

顧遇皺眉:「我說真的,你跟顧易離婚吧,反正你也不愛他。」

「你怎麽知道顧易和我……?」我驚訝擡頭。

「我早就知道了。」顧遇平靜的說。

我仿佛又被雷劈了一次。

「你怎麽知道的?」

「小姨告訴我的。」

我疑惑地看著顧遇:

「你之前不是說小姨告訴你,我出車禍去世了嗎?」

顧遇解釋道:

「我找過小姨不止一次,第一次,她說你出車禍去世了。」

「第五次她才告訴我:你沒死,而是結婚並去了國外,但是結婚並不是自願,而且過得也不幸福。」

「至於你車禍去世,是顧易讓她這麽跟我說的,目的是讓我不再找你。」

他早就知道了,所以這段時間我在他面前就是一個跳梁小醜?

苦澀忽然從心臟彌漫到了喉嚨。

「你都知道了為什麽不說,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嗎?」我崩潰道。

顧遇見狀慌了,解釋道:

「我沒有要看你笑話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想我知道,所以才一直沒挑破,而且我那時還有些事情沒查清楚……」

「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我只是不想你難堪……」

看著顧遇小心翼翼又手足無措的樣子,我又心疼了。

「那你現在怎麽又提了呢?」我問。

「當年的事情我已經全部查清楚了,是他逼你的。」

「他怎麽能這樣對你,那個混蛋,他奪走了你,卻又不珍惜…」

顧遇痛苦地攥緊了拳頭,身體也微微顫抖。

曾經的痛苦與無助被顧遇看到且承認,讓我覺得很想哭。

我握住顧遇的手:「沒事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你不能繼續跟他在一起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跟他離婚吧!」顧遇回握住我的手說。

我遲疑了。

「你在顧慮什麽?」

「如果我提離婚,我怕傷害我小姨,還有你……」

這麽多年,我終於能把委屈和顧慮說出。

「原來他用我和小姨威脅你…」

「別怕,我不會有事,我會保護你,也會保護小姨。」顧遇從背後抱住我。

「可是他背後靠著顧氏,我怕他會毀了你的事業,毀了你。」我說。

「不會,你相信我,我沒有那麽弱。」顧遇說。

28、

收拾好,和顧遇牽著手一起出去。

剛開啟房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林妙容。

他似乎站在那裏許久了,像是刻意等我一樣。

「早上好,昨晚過得還愉快嗎?」林妙容笑著打招呼。

「還可以。」我說。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那就好。」林妙容笑得意味深長。

好什麽?

「這個酒店的隔音真是太差了。」林妙容忽然說。

「席小姐,昨晚你叫得真大聲,我和易哥在隔壁聽了一整夜呢!」

隔壁不是我的房間嗎?

易哥?顧易?

就在我疑惑時,我房間裏忽熱走出來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顧易。

顧易看著我,眼眶通紅,眼裏全是紅血絲。

「你們昨晚在我的房間?」我問。

「對」,林妙容捂著嘴嬌羞地笑,「能讓你叫成那樣,看來顧遇很厲害嘛!」

昨晚他們都聽見了!!!

昨晚的一些片段湧入腦海,我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顧易死死地盯著我和顧遇十指相扣的手,眼神陰鷙。

我對他的恐懼深入骨髓,下意識想抽出手。

顧遇察覺到我的動作,握緊我的手:「別怕,我在。」

「她是我老婆。」顧易暴怒,額頭青筋暴起。

林妙容聽見顧易的話,眼裏滿是震驚:「怎麽會?!」

「這種關系,是你威脅我得來的,不是我想要的。」我與他對視。

「你以前從來不敢對我這種話。」

「我要離婚。」我說。

顧遇的愛和承諾給了我勇氣。

「我不同意。」顧易笑得扭曲。

「那我也要和你離婚。」我堅定的說。

「這麽多年,你就沒有一刻喜歡過我嗎?」顧易不甘心地問。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喜歡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說。

29、

顧易很快就出手了。

顧遇代言的商務品牌紛紛與他解約。

原定他男主的幾部影視劇也換人了。

原本顧遇每天都忙得不行,現在卻天天在家坐著。

我愁得不行,但顧遇本人似乎還挺享受。

不僅如此,他反過來安慰我,讓我不要擔心。

與此同時,我向法院申請離婚,顧遇幫我一起找律師和解決方案。

……

以前對顧遇巴結又恭維的圈內人,現在見了他卻像見了瘟神一樣避讓。

除了王導。

王導是我和顧遇那部戲的導演,和顧遇是好友。

王導約了顧遇和我出去吃飯。

「好小子,恭喜你,守得雲開見月明。」王導拍了拍顧遇的肩膀。

「謝謝。」顧遇也很高興。

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王導對我說。

哈?

中途顧遇去洗手間。

王導見我愁眉不展,問我怎麽了。

「是我連累了顧遇,害他丟了代言和角色。」我愧疚的說。

「沒事,他不會在意的。」王導寬慰道。

「可是他的事業怎麽辦呢?」我還是愁。

「他樂得休假,而且他的事業可不止在娛樂圈。」王導說。

「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嗎?他除了是影帝,還是洛氏財團的總經理啊!」王導驚訝地看著我。

我還真不知道。

顧遇怎麽會是洛氏財團的總經理呢?

「洛玉明,洛氏財團的董事長,是顧遇的外公」,王導解釋,「顧遇的媽媽,是洛玉明的獨生女。」

哈?

我的嘴巴應該可以塞進一個鴨蛋了。

「那他為什麽要進娛樂圈呢?」是愛好?還是為了玩樂?

「他想被喜歡的人看到,不要因為太久沒見就把他忘了。」

「喔」

「所以,你不要擔心了。」王導說。

「擔心什麽?」顧遇從洗手間回來了。

「當然是擔心你了。」王導沒好氣的說。

「別擔心,一切都交給我。」顧遇捏了捏我的手。

……

一個月之後,我和顧易成功離婚。

我終於重獲自由了。

之後不久,顧氏宣布破產。

顧易也因為金融犯罪而鋃鐺入獄。

30、

初秋,天氣已漸漸轉涼。

我站在窗前看外面的街道和落葉。

顧遇從背後環抱住我。

我往後仰,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是你把顧氏搞破產的嗎?」我問。

「不是,顧易貪心不足、判斷失誤,又剛愎自用,顧氏在他手裏,破產是早晚的事。」顧遇在我頭上落在一個吻。

「哦,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氣。

「我只是添了一把火,讓這個過程快了一點而已。」顧遇補充道。

我驚訝地轉頭看他。

「怎麽,心疼他啊?」顧遇不滿地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怎麽可能,我只是不希望你劍走偏鋒,把自己陷進去。」我解釋道。

我安撫性的在他唇上親了兩下。

「在擔心我?放心,我有分寸。」顧遇自問自答。

「那是你爸爸留下的公司,就這麽破產了,你不覺得可惜嗎?」我好奇的問。

「沒什麽可惜的,破產也挺好,我也厭倦了和顧易爭。」顧遇說。

「嗯。」

「我們抽個時間去看小姨吧,我想吃她煮的魚了。」顧遇蹭著我的臉說。

「好啊,實在想吃你也可以自己煮,你煮的也很好吃。」我說。

想起了他曾經給我煮的那鍋魚,心裏一陣暖流流過。

「還是不如小姨煮的,雖然我是跟她學的,但只學到了七八分。」顧遇說。

「什麽,你是跟小姨學的。」我訝異。

「對啊,沒有人煮魚比小姨煮得更好吃了。」顧遇一副很陶醉的樣子。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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