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李如嘉
界面新聞編輯 | 宋佳楠
近年來，伴隨政府的大力支持和各個自動駕駛企業的重金投入，自動駕駛行業發展迅速。圍繞這一新業態的需求也驅動了人工智能、大數據、雲端運算等領域的創新，帶動傳統汽車等相關產業轉型升級，促使更多相關新職業誕生。
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 最新 公布的19個新職業中，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 位列其中 。 此前，人工智能訓練師等相關職業也已被納入新職業名錄。
這些新職業究竟包含哪些工作內容？需要從業人員具備怎樣的條件？界面新聞采訪了多位自動駕駛領域的新職業從業者，嘗試還原他們是如何參與到自動駕駛產業中的。
安全測試員，離使用者最近的自動駕駛從業者
前段時間，以武漢蘿蔔快跑為代表的Robotaxi（自動駕駛出租車）引發輿論熱議，不少使用者都想體驗這項新技術。但由於政策等因素，國內目前還無法做到所有Robotaxi都采取全無人營運，通常駕駛位上會坐著一位安全員來監管車輛的執行，並在必要時進行接管。
蘑菇車聯的安全測試員肖武雲便是這樣一位安全員，他從事這份職業已有三年，是全國第一批自動駕駛安全員。
他每天大部份的工作都是在Robotaxi上完成的，會在駕駛位上帶著車輛去不同的道路進行測試。在不同城區的開放道路上，無人車需要透過復雜的交通路口、機動車非機動車混行、工程車輛混行、人流密集路段等各項考驗。
「做這一行需要有一顆‘大心臟’。」他告訴界面新聞，雖然一個版本的測試是在重復路段上進行，但每天不同時間段路況都不同，隨時可能發生新狀況，晴天、雨天，行人或非機動車，甚至小貓小狗都會造成安全隱患。
安全員大部份時間不需要對自動駕駛進行幹預，但得時刻保持註意力高度集中，不斷觀察無人車的表現，從而在危險情況下接管。當然，如果感覺特別疲勞，也可以隨時申請休息。
通常一個新版本的透過標準是在規定道路上往返行駛一個月左右，接管率低到0%。除了在公開道路上進行測試，安全員也會在一些封閉場景下進行特定任務的測試。例如設定車輛前方有公交車遮擋行人的場景，測試無人車是否能在路端器材的配合下，感知到公交車後的行人，並進行避讓。
肖武雲之前是一名公交車司機，在朋友圈看到招聘資訊以後成為了安全員。入職之前，他也曾對自動駕駛有過諸多設想，但真正體驗後他才意識到，原來人類離想象中的未來已經如此之近。
要做安全員，首先需要接受一個月的培訓，了解自動駕駛的基本理論、安全知識，以及如何避免道路意外情況，如何進行防禦性駕駛等等，正式開始工作後每周也會有一次培訓，最重要的是了解自動駕駛的習性。肖武雲覺得，自動駕駛就像一個AI大腦，安全員需要去理解它的行為習慣，以及背後的邏輯。
此外，安全員對於無人車的軟硬件也要有一定的了解，有時車輛在路上發生意外情況，研發和測試人員不在身邊，就需要自己去解決一些小問題。
肖武雲告訴界面新聞記者，他英文不好，對於電腦和軟件也不擅長，很多東西剛開始都看不懂，用習慣之後才慢慢記住。由於對駕齡有最低8年的要求，他身邊的同事年齡基本都在30到40歲之間。雖然看起來這個職業的門檻不高，但要學習很多新知識，掌握許多規則，因此也有人無法適應。
比起公交車司機，這份工作還是輕松不少。隨著版本的更叠，車輛也會上線很多新功能，包括一些智能語音互動等。肖武雲說自己是一個好奇心比較重的人，不會在工作中感到枯燥和無聊，反而總能發現新樂趣。
見證了自動駕駛三年來的發展，他表示現在測試中已經很少有需要接管的情況，只是偶爾做一些小的修正。
隨著車路雲一體化的快速發展，特別是有了路側AI數碼道路基站，自動駕駛車的測試也變得更加便捷高效，明顯減少了接管次數，可以更精準地應對外部環境因素，充分發揮例如在紅綠燈預判、碰撞預警等方面的獨特優勢。尤其是車本身的問題已經很少，更多是路端器材、道路、紅綠燈異常等外部因素需要進行反饋。
除了保證基礎的安全性之外，自動駕駛可以做到許多人類司機難以做到的事情，比如對紅綠燈的預判，對超出視距報警、施工路段的提醒，對行人闖入車道的預警，以及提前進行車道更改等。
當然，目前全無人的Robotaxi還是沒有人類駕駛員靈活，只能在固定站點上下車，中途不能隨意停車，在一些復雜路段行駛會較為緩慢。你若趕時間，Robotaxi可能不是最佳選擇。
對於自動駕駛的未來，肖武雲也感到好奇。「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能夠見證最新科技的變遷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說，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夠普及，他會很有成就感。
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 ， 為無人車上路「把關」
在無人車可以真正上路，由安全員監管進行實車驗證的環節之前，車輛和系統需要透過自動駕駛測試工程師的驗證。自動駕駛測試工程師也是人社部本次納入新職業的「 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 」 的另一個稱呼 ， 人社部描述其 為「使用工具、量具、檢測儀器及器材，對智能網聯汽車及其相關零部件進行功能驗證和測試的人員」。
作為小馬智行的一位自動駕駛測試工程師，周星辰的日常工作是對公司的 智能網聯汽車 ，即Robotaxi進行 研發測試、系統標定、車輛整合和維護等 。
自動駕駛的軟硬件套件在上路之前必須要做一些初始化的標定。像 周星辰 這樣的 測試工程師 會編寫仿真場景和真實場景下的測試用例，然後根據測試結果判斷系統的穩定性和準確性， 比如 是否能夠穩定 辨識紅綠燈 。如果在測試過程中出現問題，則需要進行問題分析，再匯總送出給研發。
自動駕駛最重要的就是安全性，畢竟關乎乘坐者以及其他交通參與者的生命安全。這就要求測試工程師在編寫測試用例時考慮周全，能夠測試到系統的方方面面，反復執行仿真測試確認沒有問題後才能進行實車驗證。測試版本幾乎每天都在更新，這也是一個不斷創新的過程。
小馬智行2017年在北京成立國內首個 自動駕駛研發中心 ， 當時就設定了 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運維員、安全員等崗位。隨著公司的智能網聯汽車在公開道路測試並面向公眾進行常態化營運，公司對 這些 崗位的人數需求和細分專業能力的要求也持續提升。
除了 周星辰 這樣的軟件測試員，還有硬件測試員 負責智能網聯汽車車載器材的結構安裝、偵錯、日常維護，輔助結構設計和工藝分析 ，以及 智能網聯汽車的計算單元、網絡器材等硬件器材的測試、偵錯、故障分析。
成為 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 ， 不僅要 熟練掌握軟件和編程技能，理解軟件工程的基本原理，也需要對汽車電子系統、傳感器、控制單元有深入了解，同時具備使用相關測試工具和器材的經驗。在實際工作過程中，也要求測試員能跟不同專業背景的工程師有效交流協作，了解智能網聯汽車領域的最新技術發展和相關的行業標準與法規。
小馬智行相關負責人表示， 入行門檻會根據不同公司和具體崗位要求有所不同，但 這些 技能一般是智能網聯汽車測試員所需具備的基本要求。
周星辰 是 汽車電子專業出身， 畢業後 自學 了無人車 測試流程， 他認為目前這份職業的工作內容和他所學的知識匹配度較高，隨著工作的深入，還需要學習更多新知識和新技能。在專業上，有 軟件工程、電腦、汽車電子 等 專業 背景的人 都可以從事這個崗位 。
數據標註員，訓練自動駕駛的「眼睛」
在自動駕駛乃至人工智能產業的發展中，有一項工作離大眾的認知最遙遠，最默默無聞，卻也是產業最基礎的支撐，那就是數據標註。
數據標註產業是為人工智能模型訓練提供標簽化數據服務的行業，主要根據人工智能相關企業的需求，以不同的方式對影像、影片、音訊、文本等進行註釋，從而為機器訓練和學習提供大量高質素、高精準度數據。
自動駕駛是數據需求量最大的行業之一。在教會系統辨識車或者人之前，需要先透過網絡攝影機或者雷達搜集環境資訊，並透過人工對這些資訊進行標註，之後反饋給模型進行訓練，模型才會知道哪些是車，哪些是人。
整個過程中，數據標註師需要把人、車、道路等框選出來，透過大量道路數據反復讓模型訓練。尤其在一些復雜的場景，比如闖紅燈車輛、橫穿馬路的行人、路邊違章停靠的車輛等的辨識，更需要高質素、高精準度的數據。
2020年，「人工智能訓練師」正式成為新職業並納入國家職業分類目錄，數據標註師作為其中的一項工種，在人工智能發展中扮演著重要角色。
在此之前，2018年百度就與山西轉型綜合改革示範區在太原合作建立了「百度（山西）人工智能基礎數據產業基地」。這是國內產值規模最大、標註人員最多的單體數據標註基地之一，覆蓋自動駕駛、語音辨識、影像辨識、內容稽核、大模型等多種數據標註場景的標註能力。
數據標註師李鑫已經在該基地工作了近四年半，主要負責自動駕駛業務的標註。她告訴界面新聞，從會計專業畢業後，她偶然得知了這個職業，考慮到人工智能行業的前景和發展機會都很好，決定成為數據標註師。
數據標註師的入行門檻並不高，對於專業、工作背景和年齡沒有特別的要求。大多數人在熟悉標註規則以及平台操作後，一周即可上手。 透過系統化的學習和訓練，一個月左右便能成為專業的數據標註師，完成高質素的數據標註工作。
基地內的數據標註師中也有很多是電腦相關專業出身，多數是20到30歲剛剛畢業的年輕人。這些人能夠更快速的掌握更為復雜的數據標註專案，為數據標註行業帶來了新鮮活力和更高質素的生產力。
對於一個數據標註師來說，一天需要標註約600個元素，因此需要從業者具有長時間面對電腦螢幕的耐心和毅力，也要對規則有較強的理解能力。數據標註師標註後會另外有稽核員進行人工覆核，通常正確率在98%以上才能視為透過。
李鑫覺得這份工作的挑戰在於，不同領域的需求正在增加，標註的數據類別和平台也在不斷變化，要不斷學習新事物。比如她剛入職是標註2D圖片比較多，後來慢慢增加了3D、4D，從影像到語音、文本、影片，專案套用也拓展到了多個場景。好在李鑫喜歡了解新事物，由於不斷有新的場景出現，她並不會感到枯燥無聊。
談及未來，李鑫認為，數據標註乃至人工智能行業還會一直發展和更新，她作為標註師也需要不斷去學習並進行創造。
「 新職業的認定，一方面可以幫助從業人員找到職業歸屬感；另一方面，也能幫助企業在招聘、人才培訓發展、技能和資格認定、勞動關系管理等方面更規範、更有序。 」小馬智行相關負責人告訴界面新聞，新職業的認定還 會讓大眾更加了解自動駕駛和智能網聯行業，形成對自動駕駛的良好社會關註氛圍，同時促進更多優秀人才去學習相關知識，並加入自動駕駛企業。此外，也將促進更多高校開設相關自動駕駛課程，擴大企業的人才獲取範圍。
自動駕駛行業仍在不斷發展，在勞動力市場上，效率的提高必然會創造更多的工作崗位，相信未來還會有更多相關新職業進入大眾視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