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我迷迷糊糊地到客廳裏喝水。
門口卻忽然傳來沈悶的敲門聲。
貓眼上有一層濃郁的霧氣,隱約能看見門口有模糊的黑影在閃動。
我顫抖著手,緩緩把貓眼上的霧氣擦凈。
下一刻,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出現在貓眼上。
01
我因為賣摻假的化妝品,讓二十多人爛了臉。
為了不被鬧到學校開除,我選擇賠錢了事。
前前後後一共貸了十多萬網貸,勉強湊齊了醫藥費。
後續的還債,則是我以貸養貸了整整四年。
一直到大四畢業,我一共欠了26w。
向父母坦白後,他們和我斷絕了關系,並把我趕出了家門。
為了打工掙錢還網貸,我只能北漂到了上海。
沒幾天,我就在這找了個倉管員的工作。
因為倉庫離市區很遠,工作量也大,所以薪金開的非常高。
為了能省下更多的錢還債,我還在離公司很遠的老城區租了套舊公寓,出行全靠趕地鐵。
還債的日子一度讓我非常想死。
因為被催債的人經常騷擾,所以我的親朋好友也早把我拉黑了。
我只剩了一個朋友。
她叫李妙妙,是住在我公寓樓上的一個女學生。
她不僅經常寬慰我,讓我好好努力,還經常會在我不舍得買飯的時候請我吃。
可我沒想到,她死了。
那天晚上夜裏,被人直接闖進屋裏,先奸後殺。
這個案件相當惡劣,再加上她家境本身也不怎麽好,所以她的老父親瘋了。
一連串的打擊讓我喘不過來氣。
只有晚上把手機卡拔了,不被催債的轟炸,刷刷抖音的時候,我才感覺我還活著。
而就在李妙妙剛死沒一星期,忽然,一個梗火了。
「張萬森,下雪了!」
次日淩晨,市氣象局連發三個紅色預警。
暴雪、大風、道路結冰……
我在最艱難的時候,遇見了這個城市近50年來最大的一場雪。
李妙妙曾經告訴我,她最喜歡的就是雪。
可悲哀的是,她才剛死,冬雪就來了。
這場雪很大,下得世界一片昏黑,隨便一片雪花都有鵝毛大小。
為了趕時間,我下了地鐵就一路狂奔,可最後還是因為地上雪太厚跑不快而遲到了。
隔了很遠都能看見,管事經理肥胖的身軀堵在倉庫門口,正冷眼抓遲到。
這死肥豬嘴很惡毒,罵人都是祖宗三代起步,上不封頂。
見我遲到,他的小眼一瞇,張嘴就罵。
「蘇靈,催你債的人都找到公司了,你還有臉遲到是嗎?父母又不健康了?」
幾乎每隔一兩天,催債的人都會把全公司的電話都打一遍。
所以,我欠了一屁股網貸的事,早就在這個公司人盡皆知了。
剛開始,同事們還感覺詫異,到現在,一個個閉口不提,只剩惡心和厭惡了。
相比之下,只有這個經理還三句不離欠債和親屬,嘴裏一點德都不積。
「自己欠的債就趕緊想辦法,別自己活在世界上,滿足自己,惡心了別人。沒錢還去借網貸,你真有臉啊?」
我緊握雙拳,臉憋得通紅。
賣別人化妝品的時候,我也沒想到那大品牌竟給的是假貨。
原本打算掙錢,把借家裏的學費還了,卻沒想到竟然雪上加霜。
我整天被火急火燎催的債,甚至還有父母供我上大學的各類花費五萬塊。
周圍其他人的眼光像針刺一般,讓我一瞬間有點恍惚。
錢、錢,我想要錢,為了錢,我現在已經不擇手段了。
把自己的簡歷貼在了下水道前、點了外賣反手投訴、甚至拼多多一直僅退款……
我要錢,我真的需要錢。
因為只要能弄到錢,把這該死的網貸還了,我就能重新像一個人一樣活著了。
可就在我精神不好,意識恍惚的同時,經理充滿不耐煩的聲音再次傳入耳內。
「最近一直有暴雪,貨車送貨會耽誤。你們幾個新來的就都留在倉庫,等貨車來了入庫完再走。」
我心裏隨即一窒。
在這裏本來就得加班到晚八點,要是再往後拖,我可就趕不上地鐵了。
讓我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住在連床都沒有的倉庫嗎?
四周寂靜無聲,新來的都沒敢說話。
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我硬著頭皮擡起了頭。
「劉經理,我住的地方離公司實在是太遠了,來回都得趕地鐵,您看讓我白天多幹點行嗎?我加班,就趕不上地鐵了。」
沒想到,管事經理肥厚的嘴唇一撇,看都沒看我一眼。
「你要是幹不了就滾,欠了一屁股債的玩意,讓公司跟著你一起沾晦氣。」
原本還滿臉期待的同事們紛紛噗嗤偷笑起來,笑聲此起彼伏。
我在眾人看笑話目光中失魂落魄地工作了一天。
等到我腰酸背痛地加完班,時間已經到晚上十點了。
我車程最起碼也得一個小時,而地鐵最遲十一點半就停運了。
我心急如焚,在快蓋住半個小腿的雪裏跑的飛快,一路奔向地鐵站口。
深夜的市郊沒什麽人,一片死寂,只有我劇烈的心跳聲,砰砰作響。
黑暗中,我的胳膊忽然被人從後面用力一拽。
沙啞的聲音輕飄飄地從我耳邊傳來。
「別再跑了……」
我猛地嚇了一跳,連忙抽出胳膊回過頭質問。
「你是誰?要幹什麽?」
視線中,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竟沈著臉站在雪裏,就這麽直勾勾看著我。
我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透過他的衣著,我能勉強認出來,是我們公司的貨車司機李師傅。
或許是視線問題,他鴨舌帽下的臉有點看不清。
只能隱約看見他嘴角僵硬地勾起一個弧度,扯出來了個詭異的笑。
我的心裏正一陣發毛。
下一刻,李師傅的話卻讓我一驚。
「地鐵提前停運了,晚上的班次都取消了,不信你可以查手機。」
「我剛好要經過老城區,我見你加班晚了,你可以搭我的貨車回去。」
扯淡的吧?上午不是還好好的?
我半信半疑地開啟手機看了眼地鐵公告。
上面黑色的通告:因為暴雪原因,晚上18.00之後的地鐵車次取消。
地鐵果然取消了,可是我和李師傅不熟啊?
或許是見我猶豫,李師傅沈沈笑了笑。
「你要是打車應該也能回去,這種天打車,也就一天多的薪金。」
我索性咬咬牙跟著他上了貨車。
反正我現在也是要錢不要命的人,死了就死了,早死早超生。
開啟車門,一股濃郁的汽油味和皮革味迎面而來。
坐在副駕駛的皮椅上,還能聞見濃濃的煙味。
從小到大,我一直有很嚴重的暈車,而且對煙味非常敏感。
因此,只要上了車聞見車味,我就會非常反胃,特別想吐。
「唉,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暈車。」
李師傅沒回話,長滿老繭的手按在方向盤上,靜靜開著車。
我很累,再加上暈車,就幹脆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閉上了眼。
恍惚中,能聽見李師傅把車載電台給開啟了。
「近日,在我市老城區附近發生一起入室奸殺案。」
「該案造成一人身亡,兇手在逃中,目前我市已加大警力進行追捕。」
「請各位市民嚴加防範,殺人犯身著一身黑色大衣,且極度暴躁,如有線索,請及時與警方聯系並提供線索……」
我原來睡死的眼,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電台裏面正在報道的,就是李妙妙被殺害的那個案件。
一想到她那麽好的女孩死的那麽慘,我就感覺有一口氣憋著出不來。
而不經意間,我竟發現,李師傅的臉上又掛起來了奇怪的笑。
下一秒,他猛地一踩剎車。
笨重的貨車車身猛地一滯,巨大的慣性讓我差點把胃吐出來。
隨後,他扭頭,從帽子下面漏出來一只眼睛,就那麽陰陰地盯著我。
我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索性把眼睜開。
「李師傅,怎、怎麽了?」
他卻忽然將身子貼近我,帶著黑手套的手徑直探向了我的臉。
我瞪大眼睛,下意識就想推開對方的手。
耳邊忽然哢嚓一聲。
「你現在可以下去了,到地方了。」
李師傅把車門開啟,就回過頭點了根煙不再說話。
車門外,是一個破敗而略顯昏暗的老樓,裏面只有零零星星幾個燈光。
我解開安全帶,連滾帶爬地道謝下車。
繞過幾條小道,昏黃的路燈下,我看見一串腳印直直地通往家裏的單元樓。
踩著腳印一路來到電梯前,我將身子靠在墻上稍微喘息。
模糊間,我感覺身後有陣陣冷風吹過,還伴著啪嗒的輕響。
透過電梯燈的光暈,我隱約看見一道黑影出現在我身後。
02
我猛地回頭,卻只看見了一扇半開半掩的黑色配電室門。
灰黑色的破布條從裏面漏出來,在微風吹拂裏,從漆黑的配電室裏飄出到半空中。
配電室的門頻頻磕在台階上,還有規律地發出「砰砰砰」的輕響。
陰森的環境讓我不由得感到陣陣發怵。
我連忙縮了縮身子,擠進了電梯門。
或許因為下雪的緣故,電梯間的地面上臟亂不堪,略泛殷紅。
因為內心慌亂,所以我快速地按下電梯按鈕,可等了幾秒,卻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最讓我窒息的是,接下來,不管我再怎麽按,電梯門卻都遲遲沒有關上。
同時,那詭異的悶響在電梯外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我嚇得渾身顫抖,死死地靠在電梯間角落不敢動彈。
「咯吱~」
就在我無限接近驚叫的那一霎。
終於,老舊的電梯門微微一顫,緩緩向內關閉。
眼看著門慢慢關緊,我懸著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這些天,還債的壓力太大了,我都嚴重懷疑自己有點精神失常了。
「…………啊!!!」
這時,一只蠟黃色的手猛然從電梯門外伸了進來。
電梯門瞬間停止,並緩緩向兩邊開啟。
一個身著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臉色暗沈地擠了進來,是李師傅。
「你一直跟著我幹什麽?大半夜這樣,嚇死人了!」
一連被對方連續驚到了好幾次,我瞬間有點惱羞成怒。
李師傅臉色有點發白,冷冷掃我一眼。
「我都50了,不會對你們這些小女孩有非分之想。而是你的包剛才忘在我車上了,我沒你電話,就一路跟著你給你送過來了。」
他說完,就冷哼一聲,慍怒地轉身離去。
泛著紅色花紋的包被他遞到了我懷裏。
電梯重歸寂靜,緩緩上升。
而我卻在原地楞了很久,尷尬地腳趾抓地。
李妙妙死後,我就一直神經兮兮的。
不只是在面對同時,甚至在晚上睡覺,總是能夢見,李妙妙來我家裏找我。
電梯叮咚一聲,我回過神來,無奈地搖著頭掀開了門口的地毯。
因為經常出門匆忙怕忘帶鑰匙,所以我經常把鑰匙塞在門口地毯下。
可下一秒,我後背猛地一涼。
鑰匙呢?放在地毯下面的鑰匙怎麽沒了?
幾乎是下意識,我猛地擡頭看向我家房門。
房門正常如初,依然是和往日一樣漆黑一片。
可偏偏,黑暗裏,我就是感覺房門後面就站了個人,藏在我家,正透過貓眼在看著我。
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顫抖著手,慢慢調開了家裏的客廳的監控軟件。
因為太害怕自己一個人獨居的原因,我在搬進這沒幾天,就在客廳安了個監控防賊。
一瞬間切完一整天的監控畫面,卻沒有從裏面看到任何變化。
看來似乎並沒有別人偷偷進我家裏,鑰匙也應該不是被外人摸走了。
我松了口氣,隨後也在包裏扒到了鑰匙。
那就說明,是我自己記錯了,今天根本就沒放地毯下。
「砰。」
等開啟的一瞬間,我用手擋了擋眼。
不遠處的窗戶口,傳來呼呼的風聲。
「今天出門急,連窗戶也忘關了?」
這大冬天的,或許是出門急,我竟然忘了關窗戶。
雖然沒有雪滲進來,但卻還是在窗戶附近堆積了厚厚一層的雪。
家裏的暖氣溫度很高,所以雪化了大半,只是不停地在往四周淌水。
我急忙收拾了一遭,就像個死狗一樣癱在床上。
衣櫃門半開著,在屋裏吱呀作響。
03
半夜,因為口渴,我爬起來到客廳喝水。
可我才剛把客廳燈開啟,房門外就忽然傳來一陣沈悶的敲門聲。
「砰砰砰!」「砰砰砰!」
敲門聲富有節奏、不緊不慢,就像是故意敲給我聽的。
在寂靜的夜裏,敲門聲顯得格外突兀。
我困得發蒙,隨便掃了眼,不打算去管。
因為在我家的鄰居,住著一個20多歲的鄰居,名叫王天。
起初是因為,經常被他的遊戲聲和外賣打擾睡覺,所以我上門找他。
可沒想到,他是個內向而且心理扭曲的變態。
剛加vx沒幾天,就給我發來了自己的裸照。
甚至有一次,我晾在陽台的內衣,被他偷偷在樓下拍到了發給我。
而其中最最離譜的是,他和我的作息完全顛倒。
我去上班的時候,經常能從他家聽見如雷的鼾聲。
而等我晚上下班了之後,他的屋裏又總是燈光全開,遊戲聲從裏面噪雜地傳出來。
而剛好這個點,就是他最經常點外賣的時候。
「你好,外賣!」
果然,王天家的門應聲開啟,隨後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遠。
一切重歸平靜。
因為飲水機桶裝水見底了,只能提起精神,換一桶新的桶裝水。
而新的桶裝水,就放在離門口不遠處的衛生間轉角。
可就在我費力搬起水桶的一瞬間。
一道機械的電子女聲猛地在客廳裏面響起。
「歡迎使用智能語音茶吧機,您可以使用小愛小愛,來喚醒我……」
因為聲音很大,所以猝不及防間,我被嚇得猛地一激靈。
水桶從手裏滑下來,砰的一聲落在地上。
我連忙彎腰檢查水桶有沒有摔爛,可就在這時,我卻忽然聽見「哢嚓」一聲。
我背後猛地一寒,連忙回頭望去。
只見門把手緩緩往下傾斜,隨後緩緩停在了半空中。
有人正在從外面開我家的門!
我心臟猛跳,瞬間就屏住了呼吸。
外賣員也就才剛離開了沒幾分鐘,更何況送外賣也不可能直接開家門送。
可是如果不是外賣員,那在我家門外的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在半夜開我家的門?
我第一時間趕緊回臥室拿了手機出來。
正在我糾結怎麽辦得時候,門外忽然傳來瘋狂的敲門聲。
這一次,不再是輕輕敲,而是非常瘋狂和暴躁,甚至想直接破門而入。
我大腦一片空白,壓低腳步聲緩緩走向門口。
因為圖便宜,所以我租的這套公寓,又老又破。
我估計連房東都不敢相信門鎖的質素。
更何況,我今天晚上的內鎖也只鎖了一層……
為了防止屋外的人撬門,我決定先把屋門上的那層鐵插條插上。
可就在我剛摸到門口,門外的敲門的聲音悄然消失了。
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切都是我的幻覺一樣。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死寂。
我深呼吸兩口氣,小心翼翼把臉貼近了貓眼。
這個貓眼很老舊,鏡面花的厲害,還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劃痕。
再加上外面天氣太冷的緣故,所以我只能看見上面濃濃的一層水霧。
透過貓眼,只能模糊看見外面昏黃的電梯燈,以及陣陣閃動的黑影。
我顫抖著手,緩緩把手指對進去,把貓眼上的霧氣擦幹凈。
下一秒,我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我家門口站了個人。
因為對方距離門太近的緣故,從貓眼上,我只能看見他穿著一身黑色大衣。
是奸殺李妙妙的那個殺人犯!他竟然還沒藏起來,甚至還盯上我了!
我將全身神經緊繃,一點點地挪動腦袋,小心地想從貓眼邊緣看見外面更多景象。
可還沒等我好好地往外多看幾眼。
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出現在貓眼中。
「啊!!!」
我被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尖叫。
下一秒,我就後悔了。
門外站著的人沈沈笑了笑,嘶啞的笑聲中滿是按捺不住的興奮和欲望。
「我就知道你在門後,等我,我馬上就會進來找你了。」
話音剛落,他後退半步,用力一腳猛地踹在門上。
老舊而泛銹的鐵門,在踹擊中搖搖欲墜,就像一張輕薄的蟬翼,甚至下一秒就會裂開。
被接連踹了幾腳,門瞬間往內凹陷大半。
我瞬間蒙了,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
04
手中握著的手機猛地一顫。
泛白的螢幕上,顯示「王天」給我發來一串訊息。
今天,因為他門口的垃圾放的很臭,我才把他從黑名單拉出來告訴他。
可沒想到,他竟然現在給我發訊息。
「我看見,你家外面那個人,他手裏拿的有砍刀,你一定小心呆在家裏,可千萬別開門。」
「美女,你別害怕,我已經報過警了。」
清脆的微信提示聲從我的手機裏頻頻發出。
一想到外面那殺人犯,狂暴地把門開啟,手裏拿把砍刀的模樣,我就一陣發怵。
而與此同時,外面的殺人犯似乎也聽見了。
他踹門的節奏和頻率竟然也隨之慢了下來。
「別掙紮了,我馬上就會進去的,乖乖等我吧。」
下一秒,對方說的話讓我毛骨悚然
「蘇靈,25歲,一米七二,長得很漂亮,家裏沒有男的……嘿嘿。」
對面那個人,怎麽能對我這麽熟悉?甚至就連身高也知道?
也就是說,外面那個殺人犯,盯上我很久了。
而其中最可怕的一種結果就是,殺人犯就是我身邊的人。
我勉強壓住恐慌,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我聽出來你是誰了,我已經報過警了,警察很快就要來了。」
王天已經替我報過警了,雖然老城區偏僻,但警察總能來的,就能趕到這裏。
可沒想到,殺人犯反而更加暴躁地踹門。
「警察?你看是我先進去,還是在這種暴雪天,警察能先來救你?」
我心裏一沈。
這種暴雪天氣,其實別說多久來這了,能不能出警都是個問題。
在他的暴力下,老化的鎖芯不斷地有鐵銹脫落,同時,鐵門也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我嚇得六神無主,連忙搬過來了點家具,死死地堆在後面。
這時,我的手機一陣響動。
王天再次發來資訊。
「咱們這都是老式小區,你不如去把窗戶的鎖給開啟,先去陽台上看看。」
「這邊小區的陽台都離得不遠,你出來試試,看看能不能從陽台上跳過來我屋裏。」
我立馬出來看了眼陽台。
從我家到對面陽台,也就差不多兩步多的距離,不算太遠。
但陽台上結滿了冰霜,就在我剛上來,就已經被滑到好幾次了。
再加上,對面那個王天可是個變態啊……萬一剛出狼穴,後入虎口怎麽辦?
我沒有多猶豫,瞬間就拒絕了對方這個提議。
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對不會跳過去的。
「算了,我這邊過不去,還是等警察來吧。」
這一次,對方沒有再繼續回復。
殺人犯瘋狂踹門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
我正打算起身去門口看看,起身時,卻猛地一楞。
眼角的余光,剛好捕捉到一絲異樣。
只見小區門口的不遠處,正停著一輛灰白色的大貨車。
隔著泛黃的窗戶,那貨車裏坐了個人,身子正朝向我家的方向。
這是李師傅送我時開的大貨車!
也就是說,李師傅,現在正在車裏,往我住的地方窺視。
我下意識就想到了他送我回來時種種詭異的行為,以及身上正穿著的那身黑色大衣。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巧合。畢竟李師傅如果是兇手,早就應該在車裏對我動手了。
可倘若,李師傅是幫兇呢?
這一切就瞬間合理起來了。
我瞬間感覺到一陣後怕。
就在剛才,我和殺人犯同夥坐同一輛車,甚至還在對方車裏睡了一覺!
而他剛才追上來,看來也不只是為了送包,而是為了踩點!
可是,包,包是從李師傅的手裏拿過來的。
在這之前,我手上的鑰匙,就在包裏……
我忽然感覺血都凝滯了,腦袋裏嗡嗡作響,下一刻,幾乎是瘋狂地前往門口檢視。
隨機,站在門前的我,背後猛地一涼。
剛才那震耳欲聾的踹門聲早已經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輕響。
他的同夥有過我的鑰匙,所以最起碼知道怎麽弄開我家的門!
我一著急,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警、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門外的動作忽然一頓,隨即傳來沙啞的笑聲。
「我在開門啊,小美女,你別急,我很會開門的,過一會就能進來了。」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被他拿著插進了門裏。
哢嚓,哢嚓,哢嚓。
第一層反鎖插條,在幾個呼吸之間,竟然就這麽被開啟了。
我恐懼得雙腿發軟。
看著鎖芯還在一點點被撬動,我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第二層鎖芯再被開啟,門就真的要開了!
對面那個殺人犯,真的快要進來了!
我是真不細敢去賭,警察會在什麽時候才能到這裏。
兩層鎖的老式鐵門,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如果……
「哢嚓。」
鎖芯再次傳出一聲脆響,老式的鐵門吱呀一聲。
我嚇得猛地一顫。
門被殺人犯從外面開啟了……門上只剩了一串半破的鐵鏈。
一個身著黑色大衣,身上還滿是血跡的男人,帶著頂黑色的帽子,將腦袋擠了進來。
他的眼角有一條巨大的刀疤,一嘴灰黃色的牙齒正嘿嘿笑著。
「寶貝,別跑了,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我原地楞了半秒,隨後忽然腦子一熱,用盡全身力氣,拼命推了一下門。。
鐵門猛地關閉,狠狠地夾了一下殺人犯的腦袋,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啊啊啊,你這個婊子,你給老子等著,我進去一定把你先奸後……」
殺人犯被夾得嗷嗷怪叫,嘶啞的吼聲瘋狂地從門外傳來。
鐵鏈就在他頭頂上空瘋狂擺動,恐怕再過沒一會就要斷開。
我慌亂地轉過身子,聽著門口家具被踹倒的聲音,拼命跑到了陽台。
一股淩冽的寒風瞬間灌進了我的衣服內,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我勉強攀著陽台欄桿,小心地站在了陽台邊緣。
而就在我關上窗戶的一瞬間,門口傳來一聲巨響。
能聽出來,我擺的最後幾只椅子,也被踹開了。
估計要不了半分鐘,不,要不了十秒,殺人犯就要進來了。
我大口呼吸,因為太害怕,眼眶裏不自覺地不斷流出眼淚。
門口在這個時候,竟然忽然陷入寂靜。
「老子進來了,老子來了。」
「你給老子等著,讓老子看看你在哪呢?嘿嘿嘿~」
「衣櫃裏面?床底下?還是廚房的櫃子裏面?等著,我馬上就過來了。」
殺人犯進到我家裏了!沒有時間猶豫了!
我咬咬牙,從陽台上一躍而起,跳向了對面陽台。
05
跳的很成功,沒摔下去。
而更讓我驚喜的是,因為雪厚,再加上外面風大,殺人犯竟然沒聽見陽台的動靜。
按照他進門的腳步,應該是徑直往我臥室走去了。
我落地後,連忙從陽台鉆進去並反鎖,順手還把腳印擦了擦。
下一秒,我習慣性地摸手機,卻眼前一黑。
因為在剛剛跳陽台的時候,我跳的太急促,竟然讓我的手機從空中掉了下去。
而且,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
在我剛才上陽台的時候,外面那個大貨車的門開了一下。
那車上下來個人,就那麽死死地盯著我跳了過來。
在車裏幫忙觀察的李師傅,已經看見我跑出陽台了,我還是不安全!
我沒時間細想,連忙就往客廳看去。
客廳裏面黑漆漆的,只有密密麻麻的電源光在不知名的角落亮著。
王天去哪了?外面那麽大的動靜,為什麽王平沒有在客廳?
大晚上的,為什麽燈光也關了?
而且,在這裏真的算安全嗎?我心裏沒底。
我不在屋裏,那就只能逃去了屋外。
可是能當著殺人犯的面逃到屋外的,只有陽台那條路。
既然我都能從陽台跳過來,那個殺人犯肯定也能!
到時候,這麽薄的陽台門,真的能攔得住手持兇器的殺人犯?
我決定立刻找到王天,和他一起跑出去求救,至少兩個人也有個照應。
雖然外面還有個李師傅在外面放哨,但他五十多歲的樣子,不見得能奈何我和王天。
想到這裏,我內心稍定。
按殺人犯那麽暴戾的樣子,見到王天,肯定連王天耶不會放過。
所以……我或許真的可以找王天求助。
在黑漆漆的客廳裏,我努力把自己的聲音壓到最低。
以免讓自己的聲音流出到這隔音稀爛的樓裏。
「王天?你在哪?我剛下來了,你快出來。」
顫抖的聲音像遊絲一樣在客廳裏擴散。
因為克制不住的恐慌,我接連喊了好幾遍。
帶著哭腔的問聲從我這一遍遍傳到屋裏的角落。
可是,黑洞洞的四周,仍然一片死寂。
我慢慢踱著步子,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了客廳中間。
站在這裏,門口的景象一覽無余。
厚重的密碼門半開半掩,竟然都沒鎖……
沿著門縫,能隱約看見一灘東西倒在門口。
很龐大,因為樓梯道的風大,所以還能看見寒風將那一灘東西的表面緩緩吹動。
那是,王天,他那個佝僂的小個子,我很熟悉。
可現在,王天死了,死在門口。
我心裏一片死灰,腳下一空,徑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了,王天竟然也死了。
一股濃濃的無力感盼攀到我的心頭。
這個老小區,人很少,物業、保安都沒有。
我還能怎麽辦?還有什麽人能救我?
思量半天,我再次絕望。
目前來看,能夠指望上的,只有王天在早先告訴我的,他已經報警過了的警察。
可是,為什麽?
警察怎麽還不來?從剛開始到現在,也應該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吧?
警察……
不對。
我忽然感覺有種窒息感,恐懼到連呼吸都極度困難。
按照王天的死法,他是開門走到門外才被殺的。
可從頭到尾,只有外賣員開門的時候,才有那麽一刻,李強開啟了門。
再然後,就是殺人犯在肆無忌憚地砸我家的門,王天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出去。
也就是說,早在王天第一次開門出去,殺人犯還沒開始砸我家門的時候,王天就已經死了。
那,他到底是怎麽給我發的訊息?
一個死人,已經幫我報過警了?
一個已經屍體冰寒的人,能給我出主意,讓我從我家陽台跳下去去他家?
06
我根本不敢再想。
可冰冷的事實擺在我的面前。
手機並不在王平手裏。
從頭到尾,給我發訊息的,都是那個殺人犯……
我不敢想,殺人犯給我發訊息的時候,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和思想?
興奮?戲謔?瘋狂?一點點誘導獵物進入圈套?
他告訴我,已經替我報過警了。
還有就是,他還勸說我從陽台那裏跳過來……
還好,我當時直接拒絕了他,否則……
「砰!」
這時,從我家裏,傳來一聲巨響,應該是殺人犯沒找到人,在砸東西。
也就是這一聲,讓我瞬間反應回來,哆哆嗦嗦地爬過去,輕輕把門關上,隨後反鎖。
王天家裝的密碼防盜門很結實。
如果殺人犯真的在外面砸門,哪怕把專業器材拿來,也得費很大力氣。
把門關上後,我把身體無力地靠在門上,長長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手機沒了,而且因為剛才太緊張,我竟然蠢到相信王天發過來的訊息,這才導致連警察都沒報。
現在,怎麽辦?
難道靠第二天清晨,樓裏住的其他人下樓發現之後報警嗎?
還是難道說,殺人犯累了無聊了,等他自己走嗎?
我沒有開燈,摸著黑,緩緩走到了廚房,摸出了一把水果刀藏到了廁所。
殺人犯一刀致命,李強甚至連掙紮都沒能怎麽掙紮。
我連手都抖得止不住,拿把刀真的有用嗎?
要不,現在直接沖出去?
我的手立馬搭在了門把手上……可是,外面有殺人犯的同夥啊,說不定就已經上來了。
靠在門上,我的腦子裏正閃過無數鏡頭和想法。
「砰。」
忽然,一聲悶響傳來。
是一道非常清晰的重物落地聲,仿佛就在耳邊。
我瞬間被嚇得魂飛魄散。
那殺人犯,竟真的一路跟著跳了下來!
「嘿嘿,你跑啊,你繼續跑啊。」
「寶貝,你這麽聽話地跳過來,咋就不乖乖等我呢。」
「我馬上就過來,嘿嘿嘿,五分鐘,不,兩分鐘,我就能進來找你,你可要藏好喔。」
他站在陽台上,沙啞的聲音毫不掩飾興奮和欲望。
他邊說,邊嘗試打破陽台上的門。
陽台上的門基本上都是玻璃的,不會有很厚重的大鐵門,所以他如果要進來,恐怕也不會有幾分鐘。
我死死咬住嘴唇,強迫自己不要害怕,努力嘗試鎮靜下來。
唇尖頃刻即破,猩澀的血味隨後緩緩地彌散在口腔裏。
可即使如此,即便再怎麽瘋狂地咬,我的身體還是不住的顫抖,雙腿發軟。
可那殺人犯的動作卻越來越快了。
尖銳而紛亂的玻璃碎裂聲,大片大片地傳入我的耳內。
在這死寂的環境裏面,突兀而刺耳,我都差點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我自己在尖叫。
更讓人恐怖的是,玻璃的破碎聲裏,依稀能聽見那殺人犯惡心的言語。
「寶貝,我來了,我就要來了。」
「哈哈哈,你這次還能往哪跑呢?」
我一遍一遍在心裏哀求,陽台上的門打不開,讓那畜生進不來。
可老天卻沒能在這個時候聽到我的哀求。
在殺人犯瘋狂地摧殘下,那玻璃門甚至沒能堅持幾個呼吸。
陽台上忽然傳來一陣陡然的死寂。
一陣沈悶的皮靴聲,響徹在客廳裏。
「讓我猜猜,你會藏哪呢?」
殺人犯站在客廳中間,也不著急,只是一遍遍地在客廳裏踱步。
在知道我束手無策的情況下,他甚至還在客廳裏去嘗試適應黑暗,而不是著急抓我。
沒過多久,他開始緩緩向臥室的方向走來。
沈重的皮靴帶著沈悶的輕擊,緩緩停在了廁所門口。
我隱約能感受到,隔著這張脆弱的廁所門,一只還在淌著殷紅色鮮血的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我知道你在這……」
「別怕,別怕,我來了。」
充滿戲謔的低語聲,就這麽沈沈地傳入我的耳內,讓我連呼吸都停止了。
幾乎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到我整個人都被定到了原地。
一道巨大的黑影投射在廁所門上,幾乎要把我整個包圍在裏面。
下一秒,皮靴聲卻再次響起。
一步步走向了廁所旁邊的臥室裏。
我感覺到渾身的血快要跳出來,整顆心跳到了嗓子眼。
「刺啦……」
在我最全身心灌註地傾聽裏,一道撕扯聲清晰地傳入我的耳內。
因為沒有找到人,所以殺人犯把窗簾給拉開了。
等他搜完臥室,下一個,就是廁所了!
就是現在!
我猛地開啟了廁所的門。
07
不敢有任何停頓,奪門而出。
沖出去!沖出去!
只要能沖出去,我就還有一線生機!
我用盡人生中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門口,隨後瞬間開啟了門。
身後的皮靴聲幾乎只是停滯了一瞬,立刻追了上來。
殺人犯沈悶的皮靴聲伴著暴虐的聲音,炸在我地身後不遠處。
「你要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我不敢回頭看,瞬間就咬牙走步梯,往樓下沖去。
往下沖,往下沖。
沖到樓下,雪地裏,跑到大路上就好了。
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幾乎就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可下一秒,我卻猛地一個踉蹌。
一道阻攔從我腳底傳來,我狠狠地絆了一跤。
王天的屍體,因為沒有處理,竟然把我絆倒了!
失去平衡後的下一刻,我眼前一黑,整個人滾倒在步梯裏。
一陣天旋地轉後,我整個身子撞在了老舊的墻面上。
昏黃的電梯燈隨即亮起,整個樓道都籠罩在一圈朦朧的光暈裏。
看見亮光,我不由得瞇了瞇眼。
下一秒,我又瞬間毛骨悚然。
殺人犯慢慢站定在了門口,發出陰沈的笑聲。
高大的影子覆蓋下來,並一點點變大。
「跑啊,繼續跑啊。」
一步,一步。
沈悶的皮靴聲一點點接近,越來越清晰。
下一秒,一個中年人的臉上出現在我眼前。
他臉上那兩道帶血的刀疤,就像兩條蠕動的蟲子。
下半張臉,全部被黑紫的血浸透。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響徹在樓道裏。
瘋狂而暴虐的力量,結結實實打在我臉上。
耳朵裏面瞬間是紛亂的嗡鳴聲,看不見,也聽不清,只有滿世界的恍惚。
不知道是淚水還是血水。
混著從我的眼角、鼻腔、嘴裏,緩緩淌落,瞬間流滿了整張臉。
被打的那張臉不住地顫抖,我無意識地地張張嘴,卻忽然一陣抽痛從嘴裏傳來。
我的牙被打掉了好幾顆……
殺人犯沒有絲毫遲疑,下一秒,就拽著我的頭發往樓上拖。
一邊拖,一邊從嘴裏說出最惡毒的話。
「你這個婊子,你這個婊子。」
「敢跑是吧,敢跑是吧,你給我等著,老子接下來讓你好好伺候我。」
「終於,終於,我終於抓到你了。」
頭發被拖拽的劇痛讓我本來接近昏迷的意識又醒過來。
無盡的絕望和恐慌也蜂擁而至。
後腦勺一點點地磕在台階上,一點點地看著自己身體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不斷升高的身體,最後停在了門前。
王天的屍體,剛好正對著我的臉。
他雙目圓睜,腥紅的血絲從額頭蔓延到下巴,一條狹長的傷口蔓延整個上半身。
我嚇得猛地一顫。
無盡的後悔和恐懼湧上腦海。
我艱難地想要擡起頭,張開嘴,嗚嗚地想要說什麽,卻因為嘴裏被血填滿,臉部麻木說不出來話。
嗚嗚咽咽地看著眼前的光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身體被漸漸拖進了房間裏,金屬大門也緩緩地要合緊。
就在光芒只剩了一條縫的時候,一只手出現在門框上。
一身黑色的大衣闖入我的視線。
08
「咚咚咚。」
我再次醒過來,卻被強光照的不由遮了遮眼。
迎著刺目的白燈,我遲鈍地緩緩擡起了自己的腦袋。
「蘇靈,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
眼前出現了兩個身著警察制服的中年人,其中一個很眼熟,正是我所熟知的李師傅。
他的眼底一片漆黑,就像一灘看不清深淺的潭水。
「滾開!你這個殺人犯的幫兇!滾!滾!滾!」
我嚇得歇斯底裏,聲音變得比玻璃破碎聲還銳利。
看著他就離我近在咫尺,我嚇得幾乎要發瘋了。
「我說了,我不是殺人犯,更不可能是幫兇,我是警察。」
李師傅,不,李警官的聲音猶如洪鐘一樣撞在我的腦海。
警察,李師傅是警察?
我驚駭地瞪大了眼,沒想到,警局裏也沒有好人!
「你就是幫兇!是你,就是你把我家家門的鑰匙拿走了!」
除了他,我再想不出,那殺人犯是怎麽能把我家門鎖的情況理清楚的。
我的鑰匙,只有在車上那會,沒有被我拿著!
見我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李警官再次嚴肅地敲了敲桌子,聲音一沈。
「你在家,因為窗戶沒關,趁你白天上班,那個追殺你的人,從樓外爬了進去。」
「我們註意到,你家賴恩的有監控,但是監控畫面並沒有拍到追殺你的人進去。這是因為你住的公寓設施太差了,他進配電室,把電給斷了。」
李警官的話讓我猛地一楞。
是啊,我就說,怎麽大冬天的,窗戶開著。
暖氣那麽熱,窗戶上的雪竟然都沒化多少,看來真的是停電了。
可是,李師傅,怎麽可能是警察呢?
因為傷的嚴重,我張嘴說的含糊不清。
「可是,你不是貨車司機嗎,怎麽,怎麽會是警察呢?」
見我疑惑,李師傅沈沈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註意到,他在努力抑制自己的憤怒,但身體還是禁不住的一陣發抖。
只見他緩緩從桌下拿出來一根沾血的粉紅色發帶。
「蘇靈,李妙妙的死,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我渙散的視線逐漸聚焦在了一起。
李妙妙的死,李妙妙的死,和我有什麽關系呢?
「李妙妙是死在奸殺上,我一個女的,怎麽奸殺李妙妙?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滿臉狐疑,幾乎就想脫口而出,對方是個白癡。
可是下一刻,李警官瞪大了眼,徑直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只見他氣的胸脯上下起伏,死死指著我。
「蘇靈,你真是不要臉!你知道追殺你的人是誰嗎?那是李妙妙的親生父親!是你們把她逼瘋了!現在,讓他沾了人命,你們滿意了?」
「這是什麽?你要自己看嗎?」
兩張紙被李警官放到了桌子上。
我只是稍微低頭看了眼,就瞬間面色蒼白。
一張是我在各個陰暗的角落貼上去的簡介說明。
另一張,則是一張人體器官意外事故無償捐贈書,簽署人,名叫李妙妙。
09
是啊,蘇靈,你是個惡人。
你是個連自己都惡心和厭惡的惡人……
兩周前,有一通境外電話打到了我手機上。
對方告訴我,能夠幫我還清債務。
我的好朋友,李妙妙,曾經簽署了一份人體器官意外事故無償捐贈書。
只要她死了,和我打電話的團伙,就能把她身上的器官弄到手。
事成之後,給我50w。
重新做人,拋棄過往一切悲哀的機會,就在我的眼前。
可是我最後,還是拒絕了。
因為李妙妙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幫了我很多,人不能沒有良心。
可直到有一天,我和她吵架了。
罵到兩個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她說我欠一屁股債,變成現在這樣全是活該。
她罵完就後悔了,拉著我哭著道歉。
可是,我這次,懷恨在心了。
我想到了住在我家對門的王天,李妙妙比我還漂亮得多,他不可能不動邪心。
這種整天窩著打遊戲的宅男,我忽悠起來,就像三歲小孩一樣。
終於,次日晚上,我敲開了李妙妙的門,和她抱在一起。
李妙妙高興地喜笑顏開,卻被我身後緊跟的王天嚇了一跳。
尖叫聲和哀求聲裏,我戲謔地看著她在王天的身下受辱。
一朵盛開的花朵,就這樣折損在了這棟臟亂而破敗的樓裏。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事情出了差錯。
李妙妙的父親瘋了,他整日整日地在樓下晃悠。
直到,王天那個畜生,侮辱了李妙妙後,還把她的各種貼身小玩意收藏了下來。
剛好,被李妙妙的父親看見了。
剛好,我就這麽借刀殺人,他被我一個訊息騙了出來,隨後被李妙妙的父親一刀砍死。
而我,將再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們的死和我有關。
可是,我又被騙了。
我在制造出意外後,卻再也沒聯系上對方,那50w,更是癡人說夢。
就像四年前我被黑商騙了一樣,我又一次被騙了。
只不過,這次,我終於敢死了。
給自己一個清凈,也給世界一個清凈。
「李警官,謝謝你救我。」
我認下了自己犯下的罪行,並笑著向李警官道謝。
李警官雙目通紅,顯然是被我氣的不起。
不過,我的耳朵又開始嗡鳴了,所以並沒聽清對方說的什麽。
只有刺眼的白光燈一直在我眼裏閃爍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可見。
世界終於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