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晚風 素材/王苗
(聲明:為方便大家閱讀,全篇用第一人稱寫故事,情節虛構處理,切勿對號入座!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我父母一生無兒子,只生了三個女兒,就因為這,街坊鄰裏的經常嘲笑他們。
甚至是,不管我們家日子多苦,父母都想法堅持讓我們讀書,街坊鄰裏的嘲笑我們家沒兒子,嘲笑父母供我們讀書。
母親經常教育我們姐妹仨,要好好學習,爭口氣,考上大學,走出去看看。
我是一個農村孩子,80後,我的父母一共生了三個女兒,我排行老三。
八十年代的農村,重 男 輕 女的思想還很嚴重,幸運的是,我的老父親並沒有這種老思想,從小到大,他對我們三個都是慈祥的,從沒有打罵過我們。
我大姐王靜,二姐王璐,我王苗。
大姐是我們家第 一個孩子也倒好,爺爺奶奶並沒有多傷心,二姐生下來是個女兒,奶奶扒著門縫聽到接生婆說,是個女兒時,扭頭就走了。
原本帶來的雞,也一並拎走了。
天黑的時候,奶奶來了,她說,她二姨家(我母親的妹妹),前幾天剛生了一個兒子,要不我們兩家換換?
我二姨當時接連生了兩個兒子,三胎更是雙胞胎兒子。
父親當時表態,不換,自己的孩子說啥也不能換,別人終是別人的,自己的才是寶。
奶奶氣的跺著腳走了,打那以後再也沒進過我們家門。
兩年後,我母親生下了我,呱呱落地又是個女兒,母親掉淚,父親說,哭什麽,哭什麽,女兒怎麽了?女兒培養的好,不比男孩差。
父親給我提名苗苗,他說他希望我就像禾苗一樣,充滿生命力,積極向上。
我們這的房子都是那種一排排蓋的,一排很多家並排著,一家家都有自己的小院,平房的話,站在鄰居的房子上,踩著院墻走樓梯能到對方家。
我們家和我奶奶的老院子一前一後緊挨著,二叔和我奶奶住一塊,二叔家一兒一女,我們家仨閨女,奶奶天天抱著弟弟坐在大門口曬太陽,我們三姐妹只有羨慕的份。
我們這邊的男人,不論男人年齡大小,農忙時幹農活,農閑時隨著村裏的領工頭幹泥水匠。
我父親也不例外。
每天早上天沒亮,母親就起床在竈屋忙活了,父親吃了飯騎上單車就走了。
母親背著我,拉著我二姐,扛著鋤頭,後面跟著我大姐,下地幹農活。
到了地頭,母親把我放下來,囑咐我大姐,二姐在地頭玩,帶好我,不讓我哭。
我們三姐妹都相差兩歲,哪會不哭呢?都是正調皮的年齡,玩著玩著就開始打鬧,母親聽到哭聲,慌慌張張從地裏跑出來,看我在地頭爬來爬去,大姐二姐早沒了人影。
母親扯著嗓子喊,大姐二姐聽到聲音從玉米地裏鉆出來,一人手上幾個螞蚱,一人手上幾個蛐蛐,沖著母親樂呵呵的笑。
棉花開花了,大姐摘來花骨朵,帶在我頭發上,別在我衣服上,滿地的棉花骨朵花片,我們姐妹仨蹦蹦跳跳,數著花片1234567,擺著花骨朵蓋房子。
母親忙完出來,看著地上擺的七七八八的,土坷垃,棉花骨朵,玉米葉,玉米須,豆葉上的丈母蟲動來動去的。
母親看著這些,哭笑不得。
慢慢的我們大了些,跟在母親後面幹起了農活。
掰玉米時,大姐二姐在前面掰,我跟在後面在地下撿玉米,撿了玉米放到架子車裏,一穗穗擺齊。
我撿一穗,嘴裏嘟嘟囔囔數著數,1234567穗,母親挎著荊籃走過來,笑迎迎問我,苗苗,數到多少了?
我看了看地上擺的玉米葉,大聲說道:「媽,我數了19個50了,往上不會數了,你看我數50個玉米,就撕一片葉子,這裏是19片葉子了,就是19個50。」
母親笑著說:「苗苗真厲害。」
大姐跑過來:「媽,我這一溝玉米一共136棵,我掰了136穗,掰了四溝玉米了。」
二姐氣喘籲籲露個頭:「媽,我數忘了,太累了,數著數著蒙圈了。」
母親說,累了歇會兒吧。
掰完玉米,母親拉著架子車帶我們回家,她做飯,我們姐妹仨剝玉米皮,還是老一套,剝著數著數,我剝十穗,放一個玉米 粒。
慢慢的我們長大了,讀書了。
每天早上,母親起來做早飯,就把我們三姐妹喊起來,讓我坐在門口的槐樹下讀書。
下午放學回來,母親會讓我們先寫作業,寫完作業都要拿給母親檢查一遍。
父親有時候收工很早,到胡同口就開始打鈴,我聽到打鈴 聲,就蹭蹭蹭跑出去,坐到單車前面的橫梁上,二姐跳到單車的後座上,大姐跑的慢,出來一看,沒她的位置了,嘴撅的老高老高。
父親見狀,忙說,一個個來,按照順序,你們仨輪著坐,我帶你們在村裏轉一圈,都是一圈。
輪到我時,我小,父親帶著我在村外多轉了會兒,他小聲說,可別跟你姐說,爸爸多帶你玩了。
我咯咯咯的笑。
我們三姐妹讀書時,成績都還可以,一個賽一個的好。
奶奶說,好有什麽用?女孩子認識倆字就行了,讀再多書也是人家的。
父親笑笑不吭聲。
門口的槐樹下,胡同口的墻邊,院裏的葡萄架下,都有我們讀書的聲音。
母親在院子裏洗衣服,父親幫著擰厚的床單被罩,我們坐在邊上讀書寫字。
大姐讀五年級時,父親從房上摔了下來,摔壞了腰,泥水匠是幹不了,在家休息了大半年,愁的頭發都白了。
一家的吃穿,我們三姐妹的學費。
村裏有個老光棍天天賣醬油醋,父親沒事就去人家裏,幫人家幹家務,洗衣服做飯,砍柴,連著去了半年。
老光棍心善,教父親做起了醬油醋,父親學到了手藝,在家裏就開始做了。
架子上梁綁了又綁,放了幾大缸的醬油醋,他天天吃了飯,拉著架子車,走村串巷吆喝著賣醬油醋。
那時,街坊鄰裏都說,東頭老王家大兒子,天天賣醬油醋供仨閨女讀書,真不知道圖啥?女孩子能上出什麽名堂呢?
父親聽聽,笑笑,堅持讓我們讀書。
父親拉著架子車,轉一天回來,坐在院子裏,靠著豬圈,累的懶得動。
大姐去竈屋拿火柴盒,二姐去找煙,我站在父親身後給他捶著肩,捏捏腿。
父親穿的鞋是母親納的千層底,二姐給脫了,端來一盆水,讓父親洗洗腳,解解乏,父親那腳跟,那腳趾縫,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泡。
我輕聲問:「爸,疼不?」
父親笑著說:「不疼不疼,只要你仨好好學習,聽話,我累點也高興。」
大姐說,你倆誰亂花錢誰挨揍。
二姐說,你倆誰不好好學習,看我刮誰的鼻子不。
我撲閃著眼睛不說一句話,心裏記下了父親腳下的水泡,手心裏的厚老繭。
父親當天賣的錢,總會鋪在小方桌上,讓我們姐妹仨數數多少錢。
大姐扯著布袋口,呼啦啦倒出來一堆零錢,一毛,兩毛,五毛,有硬 幣,有紙錢,都是毛票,一塊的很少,都是一毛,兩毛,五毛。
我們分了類,一毛的放一起,兩毛的放一起,五毛的放一起,數夠十塊錢就綁起來。
交學費的時候,班裏五六十個學生,只有我們姐妹仨拿去的是零錢,老師擺在課桌上數,同學們在下面蛐蛐:王苗苗家裏好窮啊,她爹賣醬油醋的,是吧,怪不得,醬油醋啊,找王苗苗。
我心裏恨得癢癢的,想起母親的話,要爭氣爭氣再爭氣。
大姐讀到初二時,母親在家開了小菜園,春夏秋冬,她拉著菜去鎮上趕集,去縣城走街串巷吆喝著賣。
父親賣醬油醋,母親賣菜,供我們姐妹仨讀書。
我們從小學到高中的學費,生活費,每次都是拿一個小袋子,裝一捆捆的零錢。
好在,我們姐妹仨學習一直都很好。
大姐考上了南方一所大學,畢業後留校當了一名英語老師。
二姐考上了北方的名校,出國留學三年,回來後留在了上海。
我考上了南開大學,從研究生讀到了博士,完成學業後去了北京工作。
我們三姐妹一人一個地方。父母在老家,閑不住,醬油醋是不賣了,幾畝地一直舍不了。
大姐商量著,我們三姐妹回家把房子拆了,蓋上了兩層樓。
父親說,蓋樓幹啥?這不是費錢嗎?你們都在外面,就我們倆在家。
二姐說,樓是要蓋的,還得蓋好,蓋高,裝修好。
房子蓋好了,我們三姐妹都回去了,買鞭炮時,大姐挑了最 長的一褂,二姐在邊上說,有點兒短了。我說,那來三掛長的,一褂沒放完,那掛鞭就接著。
母親把鞭炮放到院子裏,她點了火,劈劈啪啪的鞭炮聲,響了好久好久。
胡同裏擠滿了人,有人說:「老王彎了一輩子的腰直了。」
久不登我們家門的二叔,佝僂著身子來到了我家,看著一地的鞭炮碎片,遞給了我父親一根煙,父親手擦著衣角,憨憨的笑著,淚水濕潤了他的眼角。
二叔說:「大哥,你算是苦盡甘來了」。
胡同口的街坊鄰裏慢慢散去,有人小聲說:「老王家三個閨女可比三個兒強多了,看咱們村三個兒的,書沒讀出來,房子也都沒蓋。」
「是嘞,老王家仨閨女能頂人家一群兒了,老王吸不完煙,喝不完的酒。」
「那是,那是,煙是好煙,酒是好酒。」
奶奶在二叔的院子裏住了一輩子了,聽見鞭炮聲,爬到房頂看了看,我隱隱約約看見個身影,往這邊看了一會兒又下去了。
二姐指了指那身影,大姐看了看,沒說話,母親站在大門口,笑迎迎的跟街坊嘮著嗑。
現在父母輪著在我們姐妹三個家裏生活,他們幹了一輩子了,老了,也該歇歇了。
大姐和姐 夫都是高校老師,寒暑假帶著父母四處玩,二姐有年休,時間也很充足,休年假就帶著父母到處逛,我也會抽時間帶父母出去轉轉。
父母身上的錢一直都足足的,大姐,二姐,我,三個女婿,隔三差五的給他們一些錢,人老了,孩子們陪著,兜裏再揣點錢,安全感足足的。
父母含辛茹苦養我們長大,賣醬油醋,賣菜,托舉我們讀書,現在我們畢業了,參加工作了,他們操勞了一輩子,也該享享福了。
女兒也能頂半片天,是不是?女兒也能為父母撐起後半生是不是?
只要你肯爭氣,你父母所有的尊嚴你都能掙來。
(本文寫於2024年1月7日上午8:36分,所有文章皆今日頭條正選原創!圖片來源於網絡,侵立刪!杜絕抄襲搬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