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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流水線公主」的旅拍店,倒在長假前

2024-09-30心靈

在看似低廉的門檻後,等著遊客的是微妙的「隱形消費」。以化妝為例,絕大多數遊客不知道,套餐裏的睫毛只包含上睫毛,要想貼下睫毛就得加錢,而臉上的亮片、貼花,想要多一點閃亮就要多一點花費。最大的額外收費,發生在後期加選精修片,多加一張精修,能額外收四五十塊錢。而很多門店約定的精修,其實是專門的AI軟件一鍵美白瘦身,成本只需3毛錢一張。

文 | 王瀟 郭斯文 陳婧瑄

編輯 | 辛野

營運 | 泡芙

倒閉轉讓的旅拍店

李裏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旅拍店竟然會以歇業告終。

中秋連著國慶,對於大理古城的很多店來說,算是一個小旺季,很多旅拍店都要提前做好迎接大量客流的準備,化妝需要的假睫毛、發卡、亮片都要進一批貨,各種式樣的民族服飾也得確認是否完好。

可李裏今年的準備很不一樣。他結清了化妝師和攝影師的薪金,坐在電腦前一字一字地把「轉店公告」敲進電腦,然後撤掉平台的團購連結。李裏決定關店了,線上店鋪已經無法點開,線下大門也上了鎖,關店告示孤零零地懸在那裏。

這個決定,在今年暑假就有了預兆。七八月份是大理旅遊最火的季節,很多家長會帶著孩子來到雲南,整個大理古城都擠滿了人,從高處看去,「黑壓壓,密密麻麻的一片」。對於旅拍店來說,這兩個月也是旺季,錢比其他時候更好賺一點,「都想留個紀念」。

往年暑期的大理古城擠滿了人。圖 / 視覺中國

往年這兩個月,李裏會忙得團團轉,從早上開門到深夜打烊,約拍的客人基本沒斷過。可今年暑假,客流量明顯減少了,李裏只能把旅拍套餐的價格從599元一路降到了349元,「連成本都快不夠了」。等到假期客流散去,李裏把店裏的賬目結算了一下,結果賺的錢基本只夠付房租,「這兩個月都這樣,就沒什麽意思了」。

旺季的兩個月都很難維持,更何況是淡季。李裏粗粗盤算了一下,他已經拿不出更多的人力和物力再支撐店面了,還不如把店閉了,了卻一樁心事。

在轉店公告裏,李裏特意敲下一行字:同行千萬不要來。在他看來,這是一句善意的提醒。旅拍店經營不善不是孤例,古城裏轉一圈,不僅很少有新開的旅拍店,此前紅火過的也都大門緊閉。還有些店鋪裏,沒來得及撤掉的假人模特東倒西歪,套在模特身上的白族和彜族的服飾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狼藉,「估計(關店的)得有幾十家」。

不只是大理古城,幾百公裏外的西雙版納,也有很多旅拍店都改換門臉,做起了其他生意。這兩年,趙欣瑜都在做旅拍測評博主,自費到全國各地的旅拍館測評,她把自己稱為「全國旅拍的野生檢查員」。

兩年前,趙欣瑜在西雙版納發現了十幾家妝造質素上乘、審美也線上的旅拍館,但等今年再去,到記憶裏的位置轉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一打聽才知道,「大多都倒閉轉讓了」,那些旅拍館如今都變成了特產店、水果店或者服裝店。

有的店鋪即便沒有關門,也在勉力支撐。今年年初,95後自由攝影師張雲妮看到不少西雙版納轉讓旅拍店面的訊息,其中有一家在景區開了三年,在平台的評分和口碑一直維持得不錯。她很心動,和男朋友一合計就決定接手,離開居住九年的杭州,飛往西雙版納。

相較於新開店面,接手老店容易得多,裝修、布景都不需要再花錢,而且也不用重新積累顧客,本身就有一批粉絲,轉讓費也很便宜。在這家店上,張雲妮投入很少,林林總總加起來差不多十六萬。在她原本的設想中,「十一國慶前就能回本」。

張雲妮的旅拍店。圖 / 受訪者供圖

可真接手了店,張雲妮發現,生意遠沒有想象中那麽順利。即便線上店鋪達到了大眾點評上5.0的滿分,要想被更多的消費者搜尋到,還得交推廣費。自然流量也很有限,張雲妮覺得,「今年的遊客似乎不那麽愛拍照了」。她店裏套餐定價399元起,服裝、妝造和拍攝全包,即便有人光顧,也只丟下一句「怎麽你家這麽貴」就走了。

十一前回本的計劃也泡湯了,幾個月的流水看下來,幾乎入不敷出,「已經一個星期沒接過單了」。可張雲妮還在持續投入,除了服裝購買、清洗,還有人員薪金和各平台投流的花費,旺季每月得一兩萬塊,淡季也得幾千。她隱隱覺得,即便過了十一長假,也不可能回本。

社交媒體上,還有不少人分享了旅拍店停業倒閉的經歷。有遊客在旅拍店拍了照,還沒拿到精修圖,再搜尋時,發現平台已經顯示歇業字樣,感慨「現在生意這麽難做嗎」;還有人按循著朋友推薦摸索到旅拍館,可門店已經關了兩個多月了,「門把手上都是灰」。

「巨大的攝影棚」

過去幾年,旅拍一度是一個流淌著奶與蜜的賽道,遊客們不遠千裏追尋心中的詩與遠方時,一群人扛起相機,湧入看上去遍地是快錢的旅拍行業。

風口看上去相當誘人,有人果斷轉行,投身旅拍。李裏原本從事婚紗攝影行業,主要做樣片研發,2023年初,旅拍的風吹到了大理,古城裏隨便走幾步,就能碰到盛裝打扮的人,尤其到了旺季,但凡是一條有點鮮花或者城墻、磚塊點綴的街,幾乎隔一米就站著一個擺拍的遊客,不是扮成少數民族少女,就是變身異域風的公主,「甚至攝影師指導的姿勢都是一樣的」。

那時,結婚市場冷淡,婚紗攝影也不景氣,李裏心想,這或許就是轉型的好機會。去年4月,他盤下了一座二層共80平方米的坡屋頂小樓,專做民族寫真,店鋪就開在大理古城的街道轉角。

這座二層小樓承載了李裏的很多期待。盤下後,他精細地裝修了鋪面,安裝了新的空調,還在小樓側邊的花壇裏種下月季、夜來香,二層露台上擺滿了多肉。在他原本的打算裏,他希望能夠多做幾年,細水長流。

從婚紗攝影行業轉行做旅拍的人不止李裏一個,趙欣瑜見到過更多。她在體驗旅拍時發現,很多化妝師原本都是做新娘跟妝的,這兩年結婚的年輕人少,很多婚紗影樓都倒閉了,不少化妝師和攝影師都直接進了旅拍店,「(所需的)技能都很相似」。

影樓倒閉,不少婚紗攝影化妝師進了旅拍店。圖 / 中新社

從全國各地湧向景區的旅拍需求,一度接住了從業者們。趙欣瑜了解到,一個成熟的化妝師去做旅拍,在旺季每個月可以賺到兩三萬。

自由攝影師張雲妮在接手旅拍館做老板之前,也曾體驗過「撿錢」的快樂。疫情剛放開那陣,她在西雙版納旅居了兩個多月,沒有專門營運自媒體,偶爾一兩周才會發一篇攝影分享。即便如此,依然每天都會有人私信她約旅拍的時間。那段時間,一天只要工作一兩個小時,就可以輕松月入過萬,「錢真的很好賺」。

而把店轉讓給張雲妮的老板,也給她種下了更多期待。這家旅拍店2020年開業,店裏最低價拍一套寫真也要699元,這個價位在當時的西雙版納算均價,一個月就能賺三四十萬,「生意完全不卷」。

但隨著嗅到錢味的人越來越多,即便完全沒有攝影或化妝經驗的人,都想著分走一塊蛋糕。

空閑時,張雲妮會留意觀察星光夜市裏的其他生意,去年旅居時,夜市裏還沒有非常多旅拍店,賣水果、特產或者各種小飾品的攤位是最多的。到了今年,情形完全變了,旅拍館充斥下,「星光夜市就像一個巨大的攝影棚」。

大理隨處可見旅拍攤位。圖 / 視覺中國

在這個「攝影棚」裏,好像人人都能成為攝影師或者化妝師,技術好壞和有沒有經驗,似乎是最不重要的事。張雲妮記得,有一個攤主,之前一直擺攤賣西瓜,不到一個月後,他搖身一變,舉起了相機,跑步加入旅拍大軍。

原本做其他生意的門店,稍做改動,就能變成一個旅拍館。趙欣瑜曾體驗過一家開在鳳凰古城的旅拍店,化妝時,她明顯感覺到化妝師的不專業,只用四五樣化妝品就化完一整個全妝。描完眉毛,趙欣瑜打量著鏡子裏的自己,發現左右眉毛畫得高低不一,像要哭了一樣。聊了幾句才知道,在這之前,「(化妝師)竟然只給她自己化過妝」。

旅拍館周圍鄰居的話,更讓趙欣瑜哭笑不得,「這家店上個月還在賣燒烤」。眼瞧著擡進去兩張化妝桌,招了幾個負責化妝、拍照的人,一家旅拍店就這樣開了起來。

還有一類旅拍店,甚至連員工都沒有。秦桑曾在麗江的旅拍店做攝影師,她見過很多一人旅拍店,老板們先是化身銷售,拉到單子就去隔壁「劃拉」一個化妝師、一個攝影師,班子就算湊齊了。在旅拍行業,這種一人旅拍店叫做「打野」。

這種模式下,老板不會僱用任何一個員工,接到客人後,會先幫忙確定衣服,在顧客換衣服期間,才去現找化妝師和攝影師,按訂單結算工錢。

被低價席卷

火熱的旅拍行業,跟隨著流量湧動。

去年11月初,趙欣瑜前往哈爾濱探店時,「整個哈爾濱能找到的旅拍店,不超過三家」。她去佐菲雅廣場拍照,順道在旁邊的金太陽商城轉了轉,那是一座已經接近荒廢的大廈,開張的商鋪寥寥,賣舊衣服、棉褲,幾十塊錢的生意,鮮少有客人光顧。

等到「爾濱」火了,趙欣瑜又去了一趟,發現一切都變了。前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曾經的金太陽商城已經成了「黑龍江旅拍基地」,舊商場裏擠入了上百家旅拍新店,房租也從一個月兩三千直升近十倍,即便一個小店面,一年租金也需要至少十萬。

佐菲雅廣場上旅拍打卡的女孩們。圖 / 視覺中國

旅拍火熱起來後,最先變化的是價格。

大概從去年八九月份開始,李裏發現,大理古城裏湧進來很多新開的旅拍店,套餐價格一個比一個低,大多都是299塊、199塊就能拍一套,甚至還有的店199元買一贈一,拍女裝送男裝。

不止店越開越多,古城街頭還多了很多拿著宣傳單的大爺大媽。李裏多方打聽,才弄懂低價依然賺錢的邏輯。在旅拍行業,拿著宣傳單的人被稱做「小蜜蜂」,他們守在景區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宣傳單上印著199或者299的低價字樣,用較低的進門價吸引遊客前來拍照,主打「薄利多銷」,一個叫價199塊的單,小蜜蜂們就能提成100塊。

但在看似低廉的門檻後,等著遊客的是微妙的「隱形消費」。以化妝為例,絕大多數遊客不知道,套餐裏的睫毛只包含上睫毛,要想貼下睫毛就得加錢,而臉上的亮片、貼花,想要多一點閃亮就要多一點花費。最大的額外收費,發生在後期加選精修片,多加一張精修,能額外收四五十塊錢。而很多門店約定的精修,其實是專門的AI軟件一鍵美白瘦身,成本只需3毛錢一張。

旅拍店的化妝藏著微妙的「隱形消費」。圖 / 視覺中國

李裏的店鋪對門就是一家典型的「卷價格」店鋪,199塊拍兩套。雖然每單的前期利潤不高,只有幾十塊,但勝在低價拉來的人多,走量。李裏有時和對面店裏的攝影師聊天:一天可以拍一百多對客人,拍攝本身的錢不多,但算上後期加選照片的費用,最多的時候一天就能掙將近兩萬塊。

一天拍一百多對客人,是李裏難以想象的工作強度。一般來說,李裏的店裏,光妝造就需要一個小時左右。有的復雜妝面耗時更久,比如西域妝需要燙頭發、做造型,光妝造就需要一個半小時。而在低價店裏,服務和價格一起縮水了,化十幾分鐘的妝已經算久了。更誇張的是拍攝環節,人多的時候,客人輪流站在同一個地方,攝影師往左拍十幾張,往右拍十幾張,拍攝就結束了,「地方都不帶挪的」。

張雲妮平時在夜市裏逛,發現「小蜜蜂」們通常由長得面善的中老年人擔任,話術也有講究,碰上年輕女性,就輸出一通漂亮話,再加點PUA式的催促;要是看到情侶,就抓住男生,用加深感情做由頭,有時還需要佯裝指責直男拍照不行;碰上一家人,就專挑家庭裏年紀較大的女性入手——往往她們掌握著旅行消費的主動權。這麽一套流程下來,被挑中的人總是很難拒絕。

化妝時也有千層套路。一組客人進入門店,換好挑選的衣服後,老板會見機將顧客隔開,進行一對一攻略,化妝師們一般會對著客人一陣哭訴:平時沒有基礎薪金,收入純靠顧客的額外消費,一頓操作過後,出門拍照的顧客都會「滿臉都是亮晶晶」。

很多消費者一度覺得,被隱形消費「坑」了,包括趙欣瑜。2022年,她到西雙版納旅遊時拍了一組旅拍照,選完照片後回到家好久,都沒等來精修圖。打電話去詢問,旅拍店卻說要加錢,否則不發精修圖。雖然很不舒服,但趙欣瑜實在想要照片,只好加錢。但收到的精修圖潦草到讓她語塞,「像是套用AI樣版一鍵整的」。投訴無門,一氣之下,她做起了測評博主,想幫更多人「排雷」。

卷到盡頭

對於李裏來說,價格戰的盡頭堆滿了苦澀。

肉眼可見地,客人幾乎都被低價旅拍店搶走了。原本旺季,李裏店裏每天日程都排得滿滿當當,如今變得很清閑,可能幾天才來一個單。線上上,不少人向李裏詢價,大多聽到399塊的價格都會沒有下文,而到了線下,客人們皺皺眉頭,轉身就走。

張雲妮也經歷過被搶客。不光進店的人少了,有時早早約好的客人也有可能被搶走。有一次,張雲妮和顧客約好了晚上七點來化妝,已經發了定位,可到了七點遲遲不見人,也不回訊息,打電話過去才知道,對方已經坐在別的店裏化妝了。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來旅拍店的一路上,會經過很多家旅拍店,有時可能是被其他的低價店吸引,有時可能是被大爺大媽們「劫走」,「拉客的小蜜蜂們很纏人」。

低價店變多後,關於價格的解釋成本也在增加。原本市場上都是399塊或499塊的旅拍時,顧客的心理價位也在那裏,如今到處都是低價店,每次顧客對高價提出質疑時,李裏都要反復強調:店裏沒有隱形消費,自己家是走品質路線的。但現實是,對於這樣的解釋,顧客大多不會買賬。

低價旅拍席卷市場。圖 / 大眾點評截圖

在低價的氛圍下,李裏也不得不降價。剛開業時,全包套餐定的價格是599塊,從那時起,市場就開始走下坡路。去年暑假,李裏把價格降到了499塊,今年暑假又降了100塊,最低的一套甚至降到了349塊,「真不能再降了」。

每次降價,李裏都要在心裏換算一遍員工、房租等各項成本和營收。李裏的利潤一降再降,員工的提成也在減少,店裏的攝影師、化妝師,每單原本能提一百塊左右,如今已經降到了七八十塊。

走品質路線和卷低價,幾乎是不可調和的矛盾。李裏很難把成本降下來,他請的化妝師和攝影師水平都更高,人力成本也更貴,除非完全變成低價旅拍店的流水線模式,否則價格根本沒有下降的空間。

旅拍市場,也在經歷一輪動蕩。去年八月,秦桑入職了一家旅拍館,進去之後才發現和想象中的似乎不太一樣。旅拍館的大多數攝影師,此前根本沒有經驗,更別談作品,只要擁有一台相機,「會按快門,就可以開始了」。

那時,店裏拍一套的價格是298塊,攝影師能拿到20%,旺季時還有得賺。可到了今年,價格變成了198塊,平攤下來一個化妝師和一個攝影師,每個人就拿三四十塊,「很多人都不願意做了」。今年1月,秦桑也從旅拍館辭職了。

不斷逃離的,還有受到傷害的顧客。錢薇今年八月去大理旅遊,她和朋友們想拍一組旅拍紀念。逛大理古城的時候,他們碰上了「小蜜蜂」,操著一口東北話,手上拿一個平板,裏面是各種各樣宣傳圖,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被簇擁著往店裏走。

店的位置很隱蔽,要穿過巷子、走到很深處的角落才能看到。差不多三十平方米的店面,擺了很多穿少數民族服裝的模特,可這些模特穿的衣服,一問都不能給客人用。客人可選擇的衣服,被放在試衣間的塑膠袋裏,來回換的人很多,衣服都很舊了,也有點臟,「銀飾都是壞的」。

化妝時的隱形消費也逃不過。本來說好了包含妝造,可到店了,又被告知男生化妝另收費,想加下睫毛或者畫肩頸,都要另收費。

最讓人生氣的是精修環節。在店裏時,工作人員的態度都很好,可等錢薇回家後,攝影師的態度就懈怠下來。原本約定好一個星期出精修圖,可等了快半個月也沒等到,發訊息催,問五句回一句,到後來幹脆不回了。

好不容易收到照片,也和最開始說得不一樣。錢薇發現,照片幾乎只提升了亮度,磨了皮、補了光,說好要消除的背景裏的行人都沒有P掉,看上去非常雜亂,「臉上、衣服上的瑕疵也都沒修」。

錢薇曾經嘗試過維權,可打了好幾遍投訴電話,也沒能解決問題——費用不能退,修圖師再修了一次也依然只改了亮度,「只好不了了之」。從此之後,錢薇對旅拍也一並失望了。

不光前期拍照,修圖環節也容易出問題。圖 / 視覺中國

想要逃離的店家,在苦苦等待轉讓。李裏決定關掉大理的店鋪,但轉讓通知貼出去,很少有人來聯系。只有一個人意向比較強烈,可對方不願意出轉讓費,「算了,再等著吧」。

同樣等待的,還有不願降價也不願逃離的旅拍店。張雲妮不想做流水線攝影,她依然雇著水平較高的化妝師和攝影師。剛接手店面時,原本的老板向她分享過經驗:西雙版納的旺季在冬天,到了那時,隨隨便便每個月都能賺一兩萬,「甚至過年的一個月,能把一年的錢都賺回來」。

張雲妮不知道冬天會是什麽情況,她只知道眼下,賺的錢沒有上班多,「純粹花錢給自己找班上」。但張雲妮依然想等等,她不甘心就此關店,想等等傳說中那個火熱的冬天。

(訪談 者皆為化名。 封面圖來源:中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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