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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19電競

神鳥歸巢

司馬懿x大喬

長安的雪下得好大,我將魚燈放在石板上,它散發著溫暖的藍光。我靜靜地望著遠方的雪景,一天很快又過去了,這是我守在這裏的第十個年頭,亦是對我的懲罰。遠處迎著風雪走來一人,與我兩米遠,揮著羽毛扇,「這已經是第十年了,你還要守在這裏嗎?」

「我會一直守在這裏,鎮守著這暗黑力量,守護這長安。」

「你是守護長安,還是守護他?」風雪聲又大了些。

「我不愛他。」我說,聲音被埋沒在風雪中。

01

「魔道的種子在江郡發展壯大,這次,需要你去處理一個棘手的問題。」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坐在台上靜靜地望著下面,而台下的人一席黑衣,起身扶正了圖案詭異的面具。

「是。」

隨後便化作一個黑影,隱匿在了人群中。

「爹爹,這法術好難學啊,我不想學啦。」我賭氣似的將魚燈扔在一旁。身旁的爹爹正坐著打坐,一動不動的像一尊大佛。我起了壞心思,將魚燈放在他的胡子旁,心裏默念道「魚焰!」魚燈立馬散發出藍色的火焰,燒著了爹爹的胡子。他老人家瞪大雙眼,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連魔法都忘記用 ,采用最傳統的滅火方法,我樂得前仰後合。

「早知道把你送去稷下,要不是舍不得你,把你留在我身邊親自教導,看看我教出來個什麽來!」我看著爹爹燒焦的胡子上下晃動,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今天娘親好不容易帶我出去玩呢,爹爹我先走啦!」我擺擺手溜得飛快,隨時曠課就是爽啊!

夜晚星星睡了,我被一陣陣尖叫聲吵醒,我顧不上穿好衣服,提著魚燈沖出去。「娘親,怎麽了?外面怎麽了?」娘親把我推進房間,我看見外面是紅色的火焰,像蛇一樣纏繞在空中,不斷地蔓延蔓延,門外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一個黑影在他們之間以極快的速度穿梭,鮮血四濺。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眼淚控制不住地流出來。

「娘親,嗚嗚嗚嗚嗚,娘親他們死了…」我死死地抱著娘親,不敢相信我在現實還是在夢裏。一切都好像一個修羅場,我們像是被宰割的羔羊。

娘親抱著我躲在門後,渾身顫抖。她的眼淚流在我的肩膀上,好燙。突然娘親站起來,將耳朵趴在門上。我聽見了爹爹的聲音。

「我們喬氏從未有一人修煉暗黑魔法,你沒有證據竟在我門大開殺戒。你們不怕遭報應嗎…咳咳咳…」爹爹憤怒地說,他彎下身去吐了一口鮮血。

「瑩瑩…」娘親突然叫我。

「娘親…爹爹受傷了,爹爹好痛,嗚嗚嗚…」我在娘懷裏著急地叫。

「瑩瑩…喬瑩!」娘親擺著我的手臂讓我保持鎮靜,「你記住,我們喬氏沒有人修煉黑魔法。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結界消失,你就忘記這一切。不要再參與進來。娘親愛你。」娘親沖了出去,在她身後,是重重的隱形結界。

「我們根本不屑聽那些可恥的借口,權野的爭奪竟需要犧牲無辜的生命,給人加以莫須有的罪名。我們喬家又做錯了什麽?難道如今世道混濁,我們太過清白連性命都難保?你們這些卑鄙無恥的小人私自修煉魔道,倒打一耙,你們的結局永遠都是深淵,地獄!」娘親走到爹爹旁邊,擦去了爹爹嘴角的血,幫他合上雙目。

我拍打著結界,以微弱的法力試圖打破結界。

「不要!娘親,啊——」我尖叫著,手拍出了血。

黑衣人的黑影環繞在他的周圍,越來越多。他舉起劍,娘親重重地倒了下去,我看見娘親空洞的眼神和刺眼的鮮血,她的魚燈碎了,娘親死了。

「我只是替人辦事。」

黑衣人察覺到了什麽,回過頭來。我捂住嘴,看見了一張駭人醜陋的面具,因為沾滿了鮮血而變得面目全非。娘親的血順著劍刃流下來,他雙目赤紅。我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嘴裏。握緊的拳頭指甲陷進了肉裏,我感受不到痛覺。仇恨和憤怒的情緒控制著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他他沒有看見娘親的結界。但大火,吐著蛇信子,把一切都燒了。我長大的地方,我和娘親爹爹生活的地方。喬氏上下一百口人都死了,都成了灰燼,連全屍都沒有留下。

02

再次醒來,我已經不知道身處何處。劇烈的疼痛讓我清醒得很快,我的十個手指都破了,眼睛也酸澀得很,看不清東西,頭痛欲裂。

「給我一個包子,我好餓。」我對著老板問。老板被我理直氣壯的請求唬住了,下意識給我一個包子,然後意識到不對。「你是哪家的小孩兒?怎麽不給錢啊,我看你穿的挺富貴的,該不會是長安來的吧?」

我咬了一口包子「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我什麽都不記得了。長安?」

「長安,就是最繁華的那個地方。」老板一本正經的說,自豪地好像在介紹他自己的家鄉。「好吧,那長安往哪裏走?」我是坐船去的,當鋪老板打量了我一圈,讓我把外袍當了,她說這個衣服的材料最上等,只有宮廷裏才有,材質結實,很難破損。

長安的長街確實是繁華,人人都穿著艷麗的衣裙,發上簪花,男子則佩有長劍。張登五彩的大燈籠,叫賣的小販,撒著芝麻粒的糖葫蘆,彩色的棉花糖,惟妙惟肖的泥人,香甜的可泡豆兒,暖胃清嗓的鹿梨膏…老板滿懷期待地看著我拿起它們然後放下去,如此反復,老板面無表情地免費給了我一串糖葫蘆讓我一邊玩去,不要打擾他做生意。

我坐在地上靠著樹睡著了。這已經是我在長安呆的第三天,有時人多,會討到一些食物。今天不知道是什麽日子,萬家燈火,戶戶閉門不出,只是偶爾會出來放一下煙火,然後又進入屋去,我聽著他們屋內的喧鬧,好熱鬧啊,我的娘親和爹爹也在過節日嗎?我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我仰著頭張開嘴,看著一片片雪花飄在嘴巴瑞,好涼。我的腳失去了意識,身體也冷得發抖。我想抓一把雪放到嘴裏,可是當手指放在嘴邊,卻始終沒有力氣張開嘴。眼淚從臉頰滑下,在雪地裏留下一個一個烙印。我哭得更兇了。

03

午夜我醒來,我的身上已經堆了很厚的雪,我撿起包子拍了拍,放進嘴裏咀嚼,硬的像嚼冰塊。周圍安靜極了。

這時一人穿著黑色的靴子,從我身邊路過。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腳。

他一楞,然後停下來轉過身,饒有興致地盯著我看。他扶著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擡起來,我吃痛地擡起頭,看到一個詭異駭人的面具。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股力量讓我全身緊張,心跳加速,我不解地想伸手摸他的面具,突如其來的窒息感讓我停下手。

「你想幹嘛?」他的聲音充滿了冷漠和平淡,拒人於千裏之外。見我呆楞楞地坐在那裏,他更是肆無忌憚地靠近「你害怕我?」他戲謔地問。

我擺擺頭,「大哥哥,面具很帥。」我不爭氣地收回顫抖的手。他輕笑出聲,好像我是個有趣的玩具,太過分了!我偏過頭去,真是食物難討,屎難吃!

「你的手怎麽了?」他問。

我看著自己凍的已經沒知覺的手指頭,上面的血跡已經幹了,腳上更因為長時間的趕路,被磨破了好幾塊。我低下頭不說話,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我可以幫你。」聽到他的話,我滿懷希望地擡起頭。

「小巷尾那邊有個賣鮮花餅的,你可以在早上偷他的鮮花餅吃,早上人多 而且他有腿疾,應該追不上你。」他笑著說。「冷得很的話可以去找幾個草堆躺躺,晚上可以去看看誰家有狗窩,晚上偷回來,如果狗飯好吃的話也可以偷一點…」他分享著他的茍活小妙招。

我聽著他的話心越發寒冷,被驚得說不出話來。我看著他的黑袍,沒錯,是和我之前的衣服差不多的材質,甚至摸著比我的更加結實。他家一定很有錢吧,說不定他在朝廷當差還認識我的爹爹娘親。

我順勢倒在了雪地裏,假裝暈倒。我感受到他面具下表情的呆滯和無奈。隨後,果然他將我抱起,慢慢地帶回了家。

04

睜開眼伸了伸懶腰,沒有意料中的風雪堆積在身上的厚重感,而是暖暖的陽光。

他在房間靠窗的一角坐著,戴著具斜靠在墻上,雙眸微閉,散開的長發垂下來蓋住了面具的一角。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靠近他的臉想看看他是不是睡著了。他的睫毛長長的,帶上面具也可以讓人想象到這是怎樣一雙劍目星眉,薄薄的唇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真是一個睡美人。」我在心裏嘀咕著。

真想看看這副面具後是怎樣一個美麗的絕世面容,我伸過手想要觸碰面具 他卻突然睜開雙眼,露出一絲殺意,猛地按住了我的右手。

剎那間,劍出鞘,那寒刃已然架到了我的脖子上,我擠出一個微笑,可憐兮兮道,「大哥哥,是我呀。我就想看看嘛。」他又將劍刃壓低了一分,感受到徹骨的寒冷,我終於不再嬉皮笑臉,連連認慫「我錯了嘛我以後再也不看了,我真的不看了!」

「你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啊」我呆若木雞,我們大眼瞪小眼,沈默了幾秒。

「大哥哥我真的沒有名字,你給我起個名字吧。以前的事我都忘記了。」我撒嬌地說。「但是我可不要什麽大娃,二狗。」我撇撇嘴。

「姓冠之以父,你父親姓什麽?」他問。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努力想要記起什麽,千絲萬縷讓我頭痛。

「這麽復雜,那幹脆你做我的義父好了,我跟大哥哥姓,大哥哥是好人,會好好待我的對吧。」我眨巴眨巴眼,故作真誠道。

「我以後給你養老送終!」怕他趕我走,我又趕忙添油加醋,「讓您遺臭萬年!」

我看著他的臉漸漸地黑了下去,死死地咬著牙冒出來幾個字。「頤、養、天、年」我嘿嘿一笑,抓了抓後腦勺。

「你這丫頭真沒文化!師父,前堂的積雪已經清掃幹凈啦。」來人看著比我大一點,在大冷天穿著單薄的衣服,光著膀子好像感覺不到寒冷。他的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看到義父,立刻變成一種諂媚的表情。他灰色的的頭發好像很久沒有打理過,七七八八地掛在頭上。像一個…叫花子。

「外面還在下雪嗎?」

「是啊師父,外面的雪下的可大了!今年的冬天真是不尋常。」他突然又看向我,「餵,你就是師父昨天撿回來的那個流浪小孩,你是從哪裏來的?」

「你又是誰,看你穿著比我還像流浪的!」我嗤之以鼻。

「聽好了,我乃西涼王馬超也!」那人將一只腳翹在掃把上,舉起一只手豎起大拇指對著自己。「師父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看到的只是我的外在!而真正的高手,往往都穿得很草率!」他吹噓著。

我忍不住笑了。望著義父那身帥氣的打扮和幽幽散發出的高冷氣質,嚴重懷疑是義父懶得給馬超打扮才這麽對他說的。

「她叫雪兒。」義父突然開口。

雪兒,我思考著這個新名字,默默地點了點頭。「是,義父。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我順手拿起桌台上的木梳,想要義父幫我編頭發。「義父,給我編個頭發嘛。」我望著及腰的長發,有些妨礙我的行動。

他一楞,然後接過木梳,輕柔地在我頭上梳著。

「義父~幫我編個頭發嘛~」馬超肉麻地學著我的話飛也似地跑出門去了。

義父笑了,我透過銅鏡看見他的嘴角微揚,眼睛裏也帶著溫柔的笑意。我也跟著笑了,周圍的氛圍是如此的溫暖動人,讓我貪戀。

「好了。」他說。我撫摸著自己的辮子形狀和我想的不太一樣,有一條漏編的辮子垂在前胸。「義父,有一條沒編上。」我舉起辮子,給義父看他的傑作。「義父,那邊那條發帶好好看啊,我想用它紮起來。」我指著不遠處那條藍帶子,它散發著亮眼的藍光,像海洋一樣深邃。

義父欲言又止,隨後將帶子纏繞在我的辮子上,然後滿意地望著我。我將漏編的那一條藏進頭發裏,不想再麻煩義父。我望著銅鏡,雖然發型古怪,但是在藍色的發帶和小花的映襯下,倒多了一絲俏皮可愛。我滿意地笑了,撲到義父懷裏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義父你真好。」透過那冰冷的面具,我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溫暖。還有那清冽動人的梨花香。我沖出門去向馬超展示我的新發型,這家夥兩眼放光,用手隨意撥了撥頭發將他理順。

過了一會,那小腦袋從門外探出來,「師父,能給我編個頭發嗎?像雪兒那樣的,編十個。」

05

「你也失憶了嗎?」我清洗著籃子裏的菜問。

「師父不讓我講過去的事情,他說會惹來災禍。」他故弄玄虛,我在他臉上看到了難得的平靜。

「難道,你是賊人!」我大聲揣測。

馬超吃驚地跳起來,捂住我的嘴。「你才是賊人呢,我是西涼的王子!」我瞪大眼睛,上下打量著他,笑出聲來。

「你不信?」他自顧自洗著菜,「我就知道你不信。只有師父信我。師父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西涼和長安因為爭奪領土,常常爆發戰爭,西涼人才匱乏,總是敗下陣來。西涼的百姓流離失所苦不聊生,西涼一年不如一年了。為了求得安寧,父王不得已將我送來長安當質子。我知道此去早就是有來無回的事情,英雄,就當為自己的國家英勇赴死!」他將那菜刀用力一剁,將蘿蔔切成兩半。

「那年我才八歲。我在宮廷裏生活了兩年,受盡冷眼,他們待我,竟不及宮女太監好。長安背棄了條約,他突然向我西涼發起攻擊,西涼奮起反擊,城池被攻入,只能退守最後的疆土,皇上下令殺了我。」他將蘿蔔丁倒入鍋裏,動作一氣呵成。

「男子漢不懼怕死亡,這是我早就知道的結局。司馬懿帶我來到皇宮後室,抽出劍捅了我的一刀,然後讓我跑吧。我捂著肩膀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沒錯,司馬懿就是我的師父。」他說。「我沒有回到西涼,我跟著師父四處流浪。師父教我武藝,我將來會成為一個大英雄,然後回到西涼拯救我的子民!」

「嘩」蘿蔔湯出鍋了。他淺淺地嘗了一口,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鮮美!」我卻呆在原地說不出話。如今的世道竟是這樣的亂,長安看似繁華,卻處處是危機。如果沒有家和親人,如果沒有子民,誰願意茍活著呢,馬超還有活下去的目標和希望,而我卻連自己的家在何處都不知道。

白天一整天,師父都在房間裏閉關修煉,晚上,宅子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摸索著打算點燈,我很怕黑。「哎哎!不要點。師父說此地孤魂遊蕩,鮮少有人居住,陰氣極重,倘若開燈,附近的孤魂野鬼都會被吸引過來的。」

「孤魂野鬼…」我聲音顫抖。

「對啊,有神自然有鬼,披著長頭發,血盆大口,會吃人的奧!」馬超嬉笑著比劃著。

我一溜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躲在了被子裏瑟瑟發抖。鬼,我還從未見過鬼,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的畫面如此強烈,一個又一個場景從我腦子裏跳出來。

我睜大眼睛,看著窗戶,窗戶上倒映的黑影像一個張牙舞爪的女鬼搖搖晃晃。我死死地盯著她怕她撲過來,這樣一直僵持著,終於我沈沈地睡過去。

夜半,一聲悶哼將我吵醒,我一溜煙縮到床角。

「砰」一聲巨響在我面前炸開,我再也忍不住,撒丫子就跑,赤腳開啟門沖到了義父的屋子裏。月光下,他的衣袍敞開,露出半個肩膀,嘴裏死死咬著一塊白布。一股梨花酒的味道在鼻尖充斥著,他拿著酒瓶往自己的肩膀血肉模糊處消毒,由於痛苦,他悶哼出聲,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條條蜿蜒的小青蛇。他擡起頭看著我,眼瞳露出赤紅色的異彩。我沖上去抱住他的大腿,「嗚嗚嗚嗚義父,我房間裏有鬼我好怕啊嗚嗚嗚嗚救救我。」

他紅色的瞳孔露出了不解的目光,轉而變成了黑色。他將我抱在懷裏,輕輕地撫摸我的發絲。「義父,你怎麽受傷了,是鬼傷的你嗎?」

「嗯。周圍已經沒有鬼了,安全了。乖,這個夾子給你。」義父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精致的夾子,上面是一朵惟妙惟俏的花瓣,仿佛還散發著陣陣幽香。我欣喜地將它捧在手心,兩眼放出了感激的目光。

「謝謝義父!我想和義父一起睡嘛!萬一還有別的鬼來怎麽辦!」我趁著他包紮傷口,直接賴在了他的被窩裏,好涼的被窩啊!義父躺在我的身側,呼吸平穩,些許是太累了,睡著得毫無征兆。那整齊的衣袍,透著夜色的寒冷,讓被窩變得更加冷了。義父沒有反應。

「義父,你的衣服好涼。」我伸手解開他的衣袍,傷口赫然出現,他悶哼了一聲,血跡已然透出了紗布。我小心地靠近,幫他呼呼地吹氣,希望減少義父的痛苦。

「義父抱抱!」我貼著他的身體取暖,聽見他胸膛有力的心跳聲。聞著梨花酒,我有些醉了還是不知道怎麽了,很快地睡著了。

06

「好了。」義父幫我紮了頭發,我滿意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義父紮頭發的手法越來越好了,不僅沒有漏發,還將那花瓣發夾別得恰到好處。而我的頭發也越發的長了,如今我已經長大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時常對著好看的衣服和發夾移不開眼,但是比來比去,還是義父給我買的這個最別致。

「去吃飯吧,吃完飯去前堂等我,今天我會教你們寫字。」「真的嗎?」馬超和我都不約而同地跳起來,終於能得到師父的親傳了。

義父拿出一本字帖,讓我們回去仔細研讀。我翻開字帖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頭有點大,此刻我終於相信我的父母並不在長安。

「這是你的名字。」義父將一個字帖拿給我。「義父的字好像隨意中帶著一絲嚴謹,自由中卻帶著條條框框。落筆飛舞,卻總是能保持著整齊和協調,好似一幅畫作呀!」我贊嘆道。

「字出自於你,你用字表達自己的想法。你是怎樣的人,都會蘊含到字跡裏。有的人,是怎樣的性格,怎樣的抱負,你看一眼他的字便可得知。」那麽義父是想要自由和灑脫嗎?可是為什麽會帶一點拘束呢?

我搖頭晃腦地聽著,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動筆。「雪、兒。」好啦,再一看字,七扭八歪,我嘆了一口氣實在不想拿去給義父看,要是義父覺得我是一個七扭八歪的人怎麽辦。於是我埋頭又寫起來。直到寫了幾十遍才滿意的停下來,卻發現太過於橫平豎直,呆板得像塊木頭。我憤怒地把紙撕碎,又伸過頭去看馬超寫的,只見那家夥雖然人看起來寥寥草草的,但是字跡卻是端端正正,給人一種正氣的感覺,只是我怎麽也看不懂他寫的是什麽東西。

「蓋、世、無、雙」他指著念給我聽。「你認識長安的字?」「嗯,在皇宮中學過一些。我學習能力超群,皇宮裏的那些人都不如我厲害。」「你教我寫義父的名字嘛。」我晃著他的胳膊。「你看好啦!」他擼起袖子,好像要完成一幅大作。

傍晚,太陽落山了,義父和馬超還在準備晚飯。我攤開紙,練了一下午的字,手腕已經發酸發麻。終於寫完啦,我開心地瞧著自己的傑作。「雪兒,吃飯了。」義父突然出現在我身後,聽到吃飯,我立馬一路沖刺到後堂,好餓好餓。

義父撿起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上面是全是工工整整的司馬懿,他的名字。他的表情明暗不清。

07

我長大了,義父不讓我在和他一起睡覺,只是偶然聽到夜裏有奇怪的聲音,我才會偷偷溜到義父房裏,那時義父房間裏總是有濃濃的梨花酒味兒,後來義父睡覺都是和衣而睡。

再後來,義父總是說男女有別,不再讓我進入他的房間。馬超告訴我只有夫妻才能夜夜睡在一起。

我理了半天,終於得出了結論,義父要是不找妻子就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了,我屁顛屁顛地去找義父。義父的門虛掩著,裏面有人談話的聲音。我探進半個腦袋,看見義父背對著我,半跪在地上,對面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眼神淩厲,看起來十分嚇人,那一撇胡子更是給人一種威嚴的感覺。

「你最近為何總在白天行動?你知道這樣多冒險嗎?你想將我們的事情敗露嗎?」

「主公恕罪,司馬懿在白天也有把握不暴露任何蛛絲馬跡。」

「罷了,懿兒,近日你可有再次被暗黑力量反噬,吞沒心智。」

「近日執行任務有一次,醒來總是忘卻發生的事,頭痛異常。」

「懿兒,你需要人照顧你的起居。更需要人來與你同修,分擔你體內的暗黑之力。」那人摩挲著胡子說道。

司馬懿一怔,「主公,我…」司馬懿明白,這是主公想要派人監視他嗎。

「我已經派遣下去,她馬上會到你的府中,你們好好相處。司馬懿,不要忘記是誰救了你讓你活到今天。」

「是。」

暗黑力量,反噬,義父難道生病了嗎?還有什麽人要來,是要醫治義父嗎。我亂七八糟的想著,突然被開啟的門碰到了我的腦袋。

「哎喲!」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來人打量著我,竟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這就是你收的義女?」我皺著眉剛想問他笑什麽。

「雪兒。」義父將我護在身後,妹妹眉毛微皺,竟然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她什麽都不知道。」

那人沒有說話,笑著走了。我從未見過義父對誰這樣敬畏。義父叫他主公,是朝廷裏當差的人嗎。

「下次不許偷聽了。」義父看著我,眼神冰冷,這是第一次義父如此陌生地對我說話,以命令的口吻,我剛想詢問的話硬生生被我壓了下去。「這不是你應該管的事情。」義父走了。

我坐在門口,心裏空蕩蕩的。反噬是什麽意思呢 我記得那夜義父赤紅的雙眼 打了個冷顫。

「你知道義父在為誰做事嗎?」我問馬超,他此刻正在專心練劍,眨眼數個年頭,那些本劍譜秘籍已經被他參悟透了,義父有時會為他指點迷津,更多時候都是他自己一人琢磨,他的進步是飛快的,劍氣可以將數十米遠的樹木砍斷。而我,還是鹹魚一條,那盞燈藏在我的虛空裏怎麽也召喚不出來。

「呼累死我了」他喝了一大口水。「義父為當今的朝廷臣子曹操做事。要說這朝廷啊原本分為三股勢力,喬公,曹操 還有司空震。」

「喬公?」不知為什麽,我對這個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對,當年人人信奉光明之力,而最純潔的光明之力,來自於江郡,那個世代相傳的光明之力,一個神聖的家族。」

「那暗黑力量呢?」

「噓!」馬超給了我的腦袋一下,「你怎麽總說這些危險的話!暗黑力量被朝廷禁止,被稱為禁術,凡修習者皆殺無赦!那喬氏一族,便是被人發現有人修習暗黑力量,被滅了滿門,真是慘!」

「可是喬氏以光明之力流傳至今,為何會修習暗黑力量呢?」我不解,心跳不由得加速,一股委屈竟湧上了心頭。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暗黑力量聽說一夜之間便可習成,功力大增,有天賦者,法力更是一日增加數百倍。只是會被暗黑力量反噬,痛不欲生。」馬超悻悻的說著。我緊皺著眉頭,那義父他豈不是…

這幾日義父沒有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馬超說他閉關修煉了。而我總是貼著那扇門,使勁地聞裏面有沒有梨花酒的味道。

這日,我終於見到了義父,他還是和往常一樣帶著面具,步伐平穩,不像被威脅性命之人,我松了口氣。只是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她穿著刺繡的薄紗裙,皮膚白皙得像不可多得的玉脂,似笑非笑,眼角那一顆淚痣恰到好處十分明艷勾人。她體態輕盈,向我們這邊走來,真是一個大美人啊。

這個被曹操派來和義父雙修的人?

「我叫李清紓,以後的日子我們會生活在一起。」她莞爾一笑,眼角瞇起來像一只乖巧的貓兒,我和馬超都看入了迷。來不及回應。

「雪兒,超兒。」義父叫我們。

「啊,啊?漂亮姐姐你好!」這個馬超又是一臉諂媚地貼過去,真沒骨氣,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

義父為清紓準備了新的房間,但是她沒有搬進去,而是徑直走向了義父的房間。我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直到兩個鐘頭她也沒出來,哼 ,白天的時候,義父連我和馬超都不讓進去久待,憑什麽她可以啊。難道就因為她好看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的也不差啊!

「啊!」屋內傳來清紓的尖叫。我一溜煙沖進去,連呼吸都凝固了。清紓的衣服半解開來勉強能蓋住私密部位,露出裏面光嫩美好的皮膚,她倒在床上一副嬌媚姿態,皺著眉頭。而義父赤裸著上身,扶著床沿大口喘氣,胸口處的一處傷口還未愈合,「滾,滾出去。」義父生氣道,他握緊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好像下一秒可以殺人。

我的內心一陣惶恐,第一次被義父這樣的兇,眼淚不爭氣地湧了出來。雙腳麻痹了片刻,立刻沖出門去。

「雪兒你去看清紓姐姐了嗎,清紓姐姐真漂亮,嘿嘿…」馬超看著我跑出來,不合時宜地問。

「她根本不漂亮,她就是個狐媚精!我討厭她,我不會讓她和我們一起住,他休想和義父雙修!」我抹了把眼淚,義父竟然因為她對我這樣兇,他們還作出如此親密的動作!一股委屈湧上心頭,眼淚更是止不住。

「雙…雙修?你…你怎麽會知道這個詞?」馬超湊過來問,「你怎麽哭了雪兒,誰欺負你了。」

「別管我,沒有人管我了,義父的魂兒都被那狐媚子勾走了嗚嗚嗚…」

「他們雙修了?」馬超大驚失色。

「沒有,那狐媚子躺在床上勾引義父。」

「那…那不就是雙修嘛!」

我擦了擦眼淚,意識到事情不對。「什麽意思,雙修不是坐在一起修煉嗎?」

「哎喲!這我可怎麽和你解釋啊!」馬超坐在座子上捂著腦袋,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怎麽也不開口。我雖然年齡小,但是也知道夫妻之間的一些事情 。我瞪大雙目,無法想象師父和別人躺在一張床上做那種事情。

我捂住眼睛,哇的一聲哭得更兇了。我二話不說又沖到了門口,到了門口又慫了起來,萬一義父又煩我怎麽辦呢。我心一橫,跑到廚房,將裏面的柴火點著,剎那間,星星點點的火變成了吞噬一切的火苗,這一招聲東擊西真的完美!我拍拍手,打算跑出去,但是當那些火印照在我的瞳孔裏,一些陌生的記憶碎片讓我頭痛欲裂,紅色的天空,淒慘的尖叫,遍地的屍體。「嗚…」我捂著頭蹲下來,腳已經被嚇軟了,移不動半步。「啪」屋檐被燒的松動掉了下來,我驚慌失措,完了…劇烈的頭痛讓我漸漸地失去了意識,只看見一個黑影向我飛來。「義父…」

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午時了,頭痛欲裂,手腳軟綿綿的。我望著床前守著的義父,他的眼裏有明顯的擔憂。我回給義父一個虛弱的微笑。

「義父我好餓…」我拉著義父的手放在肚子上,察覺到我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他讓馬超將飯端進來。誰知進來的竟是那個女人,我立馬豎起眉毛,握緊拳頭,一副要幹架的樣子, 可惡,她竟敢在義父面前獻殷勤!我倒要看看你多能忍耐!

「雪兒,雖然我的廚藝不精,但是這雪蓮銀耳粥是對身體很滋補的。」她說罷將碗端到桌子上,想要扶我起來。

我側過身去不看她,「我不喝,我最討厭喝銀耳粥!」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空氣中有一些尷尬。

「我要喝紅豆粥。」我說道。我不敢動一下,怕回過頭看見義父責備的表情。我今天就是要任性刁難她了怎麽樣!

清紓默默地端著碗出去了,過了一會她又端著熱乎乎的紅豆粥上來。我嗅了嗅,確實很香。我不爭氣地坐起來吃了一口,嗯,好甜啊。不行!我怎麽可以這樣向她認輸。

我伸手隔空點我的穴位,「哇」地一聲吐了出來,面露難色。「呸,好難吃啊 姐姐你怎麽可以拿這麽難吃的東西給我吃,嗚嗚嗚嗚義父!」我撲到義父懷裏,眼含淚水霧蒙蒙地望著義父,希望能得到義父的憐惜。可是他的面色卻冷漠得讓我有些害怕。

「這…」清紓慌了神,拿起碗嘗了一口,卻嘗不出什麽問題。

「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看見你,你滾!」我將她手裏的紅豆粥打翻在地,胡亂的發著瘋。

「夠了,雪兒!」義父呵斥道,口吻嚴厲。他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固定在床上,目光有一絲威脅的味道。為什麽,就因為我讓他喜歡的女人難堪了?我偏過頭去,不願意看他們。

「出去吧,今天誰都不要給她送飯吃。」義父走了,房間裏空蕩蕩的只剩下我和清紓兩個人。

「我希望你擺正你的位置,雪兒。我今後會一直陪在司馬懿身邊,而你,我也會善待你。」

「我知道了,你走吧。」我將臉埋進被子裏,巨大的痛苦和失望吞噬了我,拿出義父送我的那花瓣發夾,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它已經有些陳舊了,就像我在義父心裏再也不是第一位了。

08

「諾,給你。這是義父要我給你的秘籍。」馬超遞給我一本厚厚的秘籍,「以後有什麽不會的都問我吧。義父最近很忙呢。」馬超說。

自那日起,義父不管做什麽都與清紓形影不離,清紓許久沒有回過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已經許久沒人居住,積了灰塵。我也不忍看義父被折磨,如果和她同修,能讓義父不再痛苦,我又有什麽理由拆散他們呢,更何況義父是真心愛她。可是每每看到他們同出同入,好像真正的夫妻一般,我的心口就一陣苦澀,鼻子酸澀得說不出話。

飯桌上,大家都閉口不言,氣氛有一些尷尬,我許久沒有和義父說過話了,在這個家我像一個多余人。一向話多的馬超也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乖乖閉了嘴。清紓起身幫義父夾菜,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

「我吃完了。」放下筷子,我趕快逃離了現場。我實在無法看到他們相敬如賓的模樣,她確實是賢惠的,而我什麽也不會做,連做飯也不會。義父憑什麽選擇我呢,我現在,只是義父的累贅罷了。

我又紅了眼眶。

「給你的秘籍練習了嗎?」身後傳來了義父嚴厲的聲音,我低下頭不敢讓他看見我哭紅的眼眶。

「沒…沒有。」我小聲地說。現在的義父讓我覺得陌生極了。

「我不可能護你一輩子。」義父輕聲道,語氣聽不出是責備還是悲傷。「義父不要趕我走!我會乖的!我不欺負清紓姐姐了,我再也不會讓她難堪了。」我慌張極了,一瞬間全身緊繃起來。我跑上前去,抱住義父的腰,帶著哭腔說。

義父掰開我的手指,轉過身,「你要學會自保,當今的世道如此亂,你從小練功就不及超兒認真,如今還在原地踏步,倘若遇到危險,怎麽能全身而退?」他聲音冷澈,言語堅定,我再也無法祈求他保佑我半分,義父這是希望我獨立嗎。

自此之後的每個季節,我都在庭院裏練劍,盡管嘗試了許多次,都召喚不出那盞燈,沒關系沒有那盞燈的幫助,我的劍術也一定會能保自己安寧,不給義父拖後腿。夜晚,我睡不著又拿起劍練起來,四周安靜的只能聽見劍劃過空氣的聲音。

隱約感到有人在暗處看著我,我轉過頭去,卻又是漆黑一片,難道是我多心了。

次日清晨,我又早早起來練劍。看到一旁的樹上竟掛著師父黑色的發帶,師父的發帶怎麽會在這裏?師父昨夜在這裏嗎?難道是看我練劍?怎麽可能。我擺擺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我和馬超即興比試了一場,他的劍術多變,速度靈活,我躲閃不及,直接倒了下去。沒有意料內的疼痛,義父的手接住了我,我連忙距離義父一米遠。

「義父。」我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義父一怔,雙手懸在半空,眼神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生氣或是憂傷?難道是見我的劍術沒有達到要求生氣了?我不敢多問。

「義父,我去練劍了。」臭馬超,把我打這麽慘,我下次絕不會手下留情。

夜晚,我被一陣吵鬧的聲音吵醒,我和義父的房間離得很近,難道是義父出事情了?我立馬沖出房門,義父的門大開著,裏面的場景讓我楞在了原地。清紓衣衫半解將義父壓在椅子上。義父沒有戴面具,鼻梁高挺,赤紅色的寒眸倒映出她的剪影,卻染上了一絲邪肆,光影將他的輪廓勾勒描繪,風致如妖。

「司馬懿,我不會害你。為何你寧願忍受被暗黑力量的反噬甚至被他控制,都不願與我同修?」清紓質問道。

義父將她猛地推開,赤紅的眼瞳裏透露出一絲嘲諷,嘴角竟露出了一絲冷笑。

「你知道是什麽後果嗎,你的心智完全被吞噬你以為你能活得久嗎?」

「自我住進來,你夜夜躺在那樹上看那丫頭練劍,後來連傷口都懶得包紮!你以為我不心疼嗎?你厭惡我,為何又處處待我極好?」清紓撕心裂肺地喊著。

「呵,心疼,棋子也會心疼嗎?」

「你…你都知道了…」清紓瞪大雙眼,兩手撐地後退,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每三日與主公的書信來往匯報我的情況,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信中的內容,若雪兒不從,便讓你殺了她?你好大的膽子啊。」司馬懿將劍刃抵在她的脖子上。

「有些話,來世再與主公說吧。」

「不,不要。司馬懿,你殺了我,主公也不會放過你!」

「或許,主公會衡量哪顆棋子更有利用價值。」剎那間,鮮血四濺,劍刃上的血跡還未幹,已經染上新的血跡。

「司馬懿我不會放過你!哈哈哈哈,你深愛的那丫頭,怕是會幫我報仇!你們之中早晚有一人會下來陪我!」血順著清紓的手指爭先恐後地淌出來,她瘋瘋魔魔地叫著,不久便沒了聲音。

巨大的打擊讓我的大腦停止了轉動,他擡頭看見了我,一把將我拉進了房間。

「好看嗎?」他丟掉劍,壓在我身上質問道。

「不…不好看。」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義父面具下的俊臉,我咽了咽口水。

「為何要日日躲著我,雪兒。」他將頭埋在我的頸間,我被他的呼吸燙得不知所措,他解開衣袍,露出了精瘦的腰和新舊相交的傷痕。我擡起手想要推開他,他卻將我的手固定在頭頂,膝蓋頂進了我的雙腿間。

「不…不舒服…」我小聲的嘟囔著。

他擡起頭,赤紅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情欲,眼神火熱得好像要把我燃燒。他單手將我的手舉過頭頂,另一只手伸進了我的衣服,骨節分明的手輕柔地撫摸我的腰身,我不由得戰栗起來,擡起脖頸,痛苦地發出一聲呻吟,身上湧出陣陣暖流。

「雪兒,不要躲著我,你是我的。」雙目通紅,眼眶濕潤,好像渴求著什麽,我知道,義父現在是不清醒的,他滾燙的身體貼著我,下一秒,就狠狠地吻了上來。

「唔…」他的舌頭靈巧地在我唇間遊走,手漸漸往上遊走。我的血液沸騰著,心臟狂跳,連呼吸都忘記了。我的手抓緊被單,纏繞著。終於他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我的唇。他急促地呼吸著,是梨花酒的味道,義父不僅用它療傷還喝了它,義父從不喝酒,看來這段時間他確實很憂愁。

「嗚…義父…」我小聲地試探著,憐惜地親了親他的喉結。

「叫我什麽?」義父停滯住,喉結捲動。

「義父…」我看見他雙眸間閃過寒光,披上外衣,化作一道黑影閃去了,留我一個人在床上大口呼吸,回味著剛才的那個吻。

09

次日,我在樹下練劍,又記起來那條黑色的發帶,清紓說,他夜夜躺在樹上看我練劍,想來是真的了,我樂呵呵地笑出聲來。難道那幾日師父對我疏遠,也是為了讓我死心不受到清紓的傷害?還有清紓死前說,我會幫她報仇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會傷害義父!劍氣削掉了樹枝,我是永遠不會傷害義父的,他是待我最好的人。

「你殺了李清紓?」曹操重重地給了司馬懿一巴掌,司馬懿偏過臉去,有血從嘴角流下來。

「是,主公。那日執行任務殺人的快感迷亂了我的心智,我失手殺了她。」司馬懿認真道。

「此女的功力深厚,是助你共修的好苗子。」曹操嘆息。

「辜負主公好意,司馬懿實在沒有辦法與無愛之人朝夕相處,更不用說行床第之事。」

「罷了,一個女子而已。」曹操坐回椅子上,低下頭思考著什麽,過了一會眉毛一挑,淡淡地說:「我已派人打探到最後一片天書碎片藏身於江東霸主那,孫策。此人極為聰明,不可硬來。懿兒,你悉心照顧了這麽久的義女,也該派點作用了。」

司馬懿猛地擡起頭 ,眼神中透露出猶豫,良久開口道:「雪兒自幼不愛練劍,如今也只學了皮毛,怕是不能擔此重任,還望主公另尋他人。」曹操把玩著玉扳指,露出來詭異的笑「當年司馬一族被秘密滅門,此中的原因你也不想知道了?難道,你不想為你的族人報仇了?」司馬懿眉頭緊鎖,這麽多年他一直為曹操做事,為的不止是報答他的知遇之恩,還有解開當年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他犧牲了自由和生命,去成為曹操手下最冷酷無情的利刃,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司馬懿咬緊了牙關,感受到血的滋味在口腔蔓延。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趁義父不註意,我和馬超偷偷地溜出去買糖葫蘆吃。正逢上一月一次的鳥獸表演。那裏裏外外圍了好多人,我和馬超聰明,找了個對面的閣樓在閣台上觀賞起來。只見那從未見過的奇聞異獸都在馴獸人的指引下跳火圈,騎單車,討食物…最後一個表演,那人從袋中掏出一只翅膀彩色的飛鳥,又掏出一個幼小的小鳥。他將飛鳥高舉頭頂,「大家看好啦,這個叫神鳥歸巢!」說罷用力一拋,那鳥兒立馬振開雙翅飛走了,嘰嘰喳喳地在空中叫著,盤旋著好像在尋找什麽。馴獸人又將小鳥托在懷中,那鳥兒立馬飛回到了馴獸人的懷裏。掌聲此起彼伏,真神奇啊!

「切,這有什麽。不過是用幼鳥挾持母鳥而已。」馬超啃了口蘋果。我暗自點頭原來是這樣,世界上還有什麽比母愛更偉大的感情呢。我感受到虛空中的燈突然散發出溫暖的熱氣,像是母親在安撫我,思家的情緒一下子達到了高潮,我的心也落寞起來。

飯後,我悄悄踱步到義父身邊,此刻他正側坐著看一本書,表情認真,修長的手指輕輕地翻頁。「義父,今日看到神鳥歸巢的表演,我想念家人。」我嘟囔著。伸手抱著義父,想要得到義父的安慰,義父放下書本摸摸我的頭,沒有說話。「義父,馬超說我的法術中帶有海洋的元素,我的故鄉在江東嗎?」我擡起淚眼問他。江東,義父的手一頓,沒有說話。

晚上,我又想起那場神鳥歸巢,鳥兒是如此,更何況人呢,從小見到父母帶著孩子其樂融融的樣子,我都十分羨慕。我抱著被子,跑到義父房裏,睡在床的一角,有義父陪著,心裏舒暢了很多,我進入了夢鄉。突然間眼前一片煞白,那無數的光團圍繞著我看不清前路,這,這是哪裏?

「看看,是個小美人兒呢!」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我的頭頂,猙獰的面容嚇得我跌倒在地。

「你是誰?這到底是哪?」

「哈哈哈,別管他,親愛的美人兒,我們只不過是司馬懿手下冤死的亡魂罷了。」另一個黑影憑空竄出來。

「義父,殺了你們?」

「哈哈哈哈,不止我們」無數的黑影串出來將光團吞噬,只剩下幽幽的黑暗。他們扭作一團,合成了一個聲音。

「我們用生命起誓,將他困在這無盡的夢魘之中!夜夜折磨他,他已經逃了這麽多年了,如今有你在,他能逃到哪裏去呢?哈哈哈哈!」我看著近乎癲狂的黑影,嚇得撒腿就跑。

忽然前路開闊,一道光射進來。我走上前去,看到了義父,臉上有些青澀。他依舊穿著黑色外袍只是有些破舊,規規矩矩地坐在弟子中讀書。四周的人都悉悉索索地討論著,「這不是被滅族的司馬懿嗎,聽說他們家犯了大罪,老師替他求情才逃過一劫,真是可憐的孤兒喲!」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家滿門被秘密滅族,他能好到哪裏去,讓他茍活幾年罷了。」司馬懿不為所動,我卻能看見他握緊的拳頭,日日聽這些閑言碎語,他已經麻木了。更有甚者看他好欺負,拿走他的書,咒罵他的父母,他忍無可忍想要反擊,想起老師那一句勸告。

「今後保全自己,不要惹出事端。」他又選擇了隱忍,他沒有辦法,沒有歸宿,連流眼淚的權利都沒有。人人都說他的全族有罪,可是卻沒有人告訴他到底是犯了什麽罪要到滅九族的地步。

「懿,溫柔聖善為懿。」一人搖著那羽毛扇慢慢地說道。「剛才為你算了一卦,今後會成為一個震驚長安的人,不只是長安。」是諸葛亮。來人穿著氣派,一身藍袍加冠。有著不同常人的氣質,作為稷下最聰明的學者,世間公認夫子的繼承者,每每考試,他對於其他學者都是噩夢般天才的存在。

「我想你會對天書碎片有興趣。」諸葛說,「你身上的謎團太多了。」

「天書?」

「天書 ,太古智慧的總和,過去的智慧體創造了靈魂,但是已經與現在遙不可及,唯一能證明他存在的就是天書,隨著智慧體的破碎,遷徙,以及戰火的洗禮四處散落。」諸葛亮解釋道,他已經研究了天書碎片許久,卻沒什麽頭緒。

「天書能…」還未等他說完。

「當然可以,他會給你想要的一切,為你解答一切疑問。你並不是罪臣之子,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來加入我一起研究天書吧。」諸葛向他伸出了手,這是司馬懿第一次被如此友好的對待。

後來的司馬懿和諸葛經常在一起研究天書碎片,那個只在傳說中流傳的東西,是司馬懿唯一的寄托。直到有一天寧靜被打破了。

稷下發現了一具屍體,被暗黑力量殺死的屍體。一時間人心惶惶 。「學院怎麽會有人偷習暗黑力量?」「必是那司馬懿,柘朗只是說了他幾句,他懷恨在心就把他殺了。」司馬懿震驚地望著眾人,人人都叫他滾出稷下,那一刻,他猶如過街老鼠般被人唾棄。

他找到了老師莊周,還未交代事情的原委,莊周卻輕輕開口道,「你的身上,確實蘊含無窮的暗黑力量。」他震驚地呆在原地,望著自己的雙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他離開了稷下,過上了流離失所的日子。

白日餓得受不了了就去偷小販的鮮花餅,被人打得遍體鱗傷。晚上便去偷狗窩入睡。直到有個男人找到了他,是曹操。為他辦事,便能知曉他全族被滅的原因 ,司馬懿第一次眼裏充滿了光亮,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曹操將他培養成了一個真正的殺手,人人都把他當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工具,一個冷血的魔王。曹操給他的任務,他一次也沒有失敗過。而他,也從來沒有將自己的傷口展示給別人看過。匕首是怎麽劃破他的脖頸滲出血珠的,那支箭矢是怎麽在他經驗尚少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插入他的腿部的,他又是怎麽在受到反噬後獨自療傷,被夢魘折磨得不敢入睡的,還是那次他棋逢對手,將他打成重傷,司馬懿最後割掉了那人的腦袋泄氣,然後拖著被幾近折斷的手臂,連滾帶爬地爬回家。他都沒有人去說與。他殺了無數人,也有無數人想要殺了他。夢魘裏無數雙手想要將他拖進深淵,他卻奮力地逃啊逃。

「雪兒?雪兒你不要動!」遠方傳來義父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近,我擦去眼淚轉過頭,身後的地面開始塌陷,我慌忙地向義父跑去抓住他的手。頭頂的黑影發出刺耳的鳴叫。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她在這裏,你一定會來!真是讓人感動啊!」那黑影扭曲起來,釋放出一股股能量。突然,塌陷的地面憑空消失,我們被困在一個狹小的平台上。四周是濃綠色的液體。那些堅硬的石塊掉進水裏轉眼就化作灰燼。

「走啊,走過去啊!前面就是出口啊快走過去!」那黑影朝我們咆哮,「我要讓你們變成兩堆白骨哈哈哈哈!」四周的巖石開始坍塌。義父將黑色的發帶綁在我的眼前,挽起我耳邊的碎發。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他將我背起。

「義父,不行。」我抓緊義父的衣領,想要制止他。

「放心吧,義父的暗黑魔法可以抵禦一切侵蝕。」義父喘著粗氣說。我聽了有些安心,趴在義父的背上。

「有我在,他們不會傷你分毫。」我點了點頭,我的心很安靜,哪怕眼前一片黑暗,我想義父也會安安全全地帶我回家。

終於,我的耳邊沒有那嘈雜的嘶吼,而是取而代之的安靜,我能聽見師父門口那棵樹上的鳥兒清脆的鳴叫。我迫不及待地摘下眼罩,只見師父的臉色蒼白得嚇人,頭發已經被汗浸濕,此刻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好像在隱忍著什麽想。我低頭看去,捂住了嘴巴。

「你不是說可以抵抗侵蝕的嗎?不是說不會受傷的嗎?」義父的腳已經血肉模糊,那粘膩的液態還在繼續往上攀爬,義父的腿血管已經變成了黑色,腳已經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不多久那些碎肉也會被慢慢腐蝕掉。我將微弱的法術灌入義父的身體,誰知義父好像更加痛苦,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我的心抽痛不知道怎麽辦,手心溢位了汗。

「師父的腳怕是保不住了。」馬超搖搖頭,嘆了口氣。義父是一個殺手,沒有了腳,他又怎麽能活下去呢。我急得團團轉,蹲在地上崩潰的抓著頭發。都是我不好,我是義父的累贅。突然遠處一只鳥撲閃著翅膀停在我的腳邊,我拿起它腳下纏繞的一張紙條,暗自下了決心。沒錯,紙條上說的是這裏,我進入了這座有些陰森的宅子。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你想救你義父?」那人戴著鬥篷和面罩,連聲音也像是嘶啞的,神秘極了。他轉過身,肩膀上停留著那只給我送信的鳥。

「既然知道了,告訴我你信中說的條件是什麽?」我不想再拖一分一秒。

「很簡單,給我魚燈,我救你義父,讓他的腿愈合如初。」他說道。

「魚燈?那盞燈?」我驚訝道。「那盞燈躲在我的虛空中不出來。」

「這很簡單,只是有些痛苦需要你承受。」他揮舞著法杖變出一瓶藥劑給我。我咬咬牙,將藥全都灌了進去,好苦。突然嘴裏一陣幹澀,一股灼燒感在我的胃裏翻湧著,仿佛有人拿著刀將我的肚子剖開。「啊——!」我忍不住在地上捂著肚子翻滾。從未感受到如此劇烈的疼痛,我的汗如雨下,將視線模糊了。「運功。」我握緊手,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我體內橫沖直撞,我知道,這並不是我的力量。身體好像被剖開了一個大口子,虛空之處的精力全都被消耗殆盡。魚燈飛到了他的手裏,他丟下了一個盒子便消失不見了。

我死死地抓住盒子,雙腳已經失去了力氣, 只能緩慢地爬行。終於爬回了家,我的手指已經磨破了血,衣服也破破爛爛。「馬超…馬…」我暈了過去。

10

六月,雖是盛夏卻異常涼爽,我和義父在趕去江東的路上,義父的腿已經恢復如初了,我怕他擔心,不敢告訴他真相,只說遇到一個妙手回春的神醫,義父這才放下心來。海風吹著我們,藍色的大海好像到處都深埋著寶藏和秘密。馬超回了西涼,如今他已經長大成人,劍術也勉強能和義父打成平手。

「雪兒,你願意為義父做一件事嗎,此事完成後,我帶你遠走高飛。」義父突然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

和義父遠走高飛,是指義父不再去執行危險的任務嗎,不再為曹操賣命?我滿心歡喜地點點頭,完成任務後,我要去和義父在海都尋找到我的家,然後和父母還有義父永遠生活在一起。

「天書碎片?」我在心中牢牢記住,趁著義父與江東霸主孫策會面,悄悄地潛了進去。一女子正戴著面罩仔細地修剪一盆花,我將她打暈,換上了她的衣服,雖說是宮女但是她的衣服也算結實別致,我心裏暗暗感嘆道。突然,一人提著端著洗漱的東西慢慢地走了進來。「娘娘,奴婢伺候您洗漱。」娘娘?我一驚,糟糕,怎麽換了個娘娘的衣服!再一看那宮女穿的,這個娘娘還真是愛好獨特啊!還好戴著面罩沒被認出來。我連忙找理由將宮女支了出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突然一人氣勢洶洶地從門外闖進來。

「大膽!是誰連娘娘的門也敢闖!」我一拍桌子正愁沒地方發火。「哦?你的意思是本王的錯咯?」來人一米九高,一身緋紅飛魚服,金繡繁麗,極致尊貴優雅, 眼睛深邃幽藍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應該如深夜的大海。只是衣袍敞開著,露出裏面若隱若現的胸肌,倒增添了幾分豪爽。

本王?我嚇的連忙跪下。「是臣妾的錯,臣妾有眼無珠!」我將頭低的死死的生怕他看見破綻。

「來。」他坐到床榻之上,我心驚肉跳地慢慢挪過去。卻看見他手臂上那一抹血痕,他受傷了?

「幫我包紮,」他一字一句地說,眼神有些戲謔。我胡亂地幫他塗了藥,卻沒有東西包紮,我拿下頭上那抹藍色的發帶,將傷口固定好,打了個結。

「你到這裏已經一個月之久,我們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你為了逃避我的寵幸,將自己打扮的奇醜無比還將臉遮起來,今日卻對我百依百順,真是叫我欣慰啊。」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我的手扣著指甲,背後冒出來了一層冷汗。

「臣妾,臣妾只是突然開竅了,更何況,您待我這樣好,是冰山也會被感化的吧…」我支支吾吾地回答著。

「那你的宮女有沒有告訴你,你原本應該是個啞巴?」我猛然瞪大雙眼,原來是那個宮女通風報信。他扶起我的下巴,「你究竟是誰?」

我見事情敗露,舉起的右手匯聚出一股能量,只是沒有了魚燈,那股能量顯得如此的微弱。

他微微一怔,好看的臉色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神女的後代?我已經她已經消失了呢。你的法力真是純粹啊。」他拿過我的手仔細地瞧著,好像在瞧著一件寶物。

「什麽神女?放開我!」我掙紮著。他用力將我甩在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

「我會娶你,以整個江東為聘禮。」他突然回過頭露出笑容,兩顆小虎牙明艷得刺眼。「江東霸主和神女後代,再也沒有比我們更合適的了,夫人。」娶我?怎麽會發展成這樣。我趕忙脫下衣服打算逃跑,卻又停下腳步,不行,還沒有拿到天書碎片。

孫策待我很好,將去航海帶來的稀奇玩意兒都給我,一開始我很有興趣地把玩,還給我講海上發生的冒險的故事。後來變得有些落寞了時常想念義父,而義父卻一次也沒有來見過我。

在一個夜晚,孫策帶我去航船,那裏是江東有名的危險地帶,他駕駛著船卻來去自如,這片海樣盡管興風作浪卻每每都讓他輕松躲掉,好像真的有海洋之神在庇護他。

翻天的浪潮向船壓來,他伸出一只手,設立了一個屏障,擋住了我面前的水珠,而他自己卻被海水澆透,海水順著他的頭發一滴滴落下來,袍子被打濕露出裏面被勾勒的肌肉,健碩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他將頭發抹到腦後,向我露出了爽朗的笑。

「我喜歡來這裏,我小時候想當一個海盜。」他笑著對我說。「我想要征服海洋,我來這裏快三十幾次了,都能全身而退。」他洋洋得意地說著。「我們在這裏成婚吧,一定很氣派!」

我看著黑色的如同深淵的大海,嗯確實很氣派。他的想法還真不是一般人啊。「你和我結婚是因為我是神女的後代?」我問。

他楞了一下,「當然不是,我喜歡你,我孫策喜歡你。」他說著,兩個眼睛閃爍著亮眼的光芒,他看我和看這片大海的眼神,竟然是一樣的。難道他真的喜歡我?

「可是我不喜歡你我心裏已經…」我頓住了,我心裏有誰?他可是我的義父。孫策沒有聽見我的話,只是轉過身去對著大海大聲呼喊。

11

成婚的前一天,我已經不再去嘗試逃跑,但是我依然相信義父會來找我。這天,孫策快步流星地來到我的房間,他穿著堅硬的鎧甲,好像要去打仗。他將一個閃著異樣亮光的石頭放在我的手心,涼涼的。他看我的眼神竟有一絲不舍,「之前送了你很多奇珍異寶,但是對不起這麽晚才把它給你。他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等我回來,我會娶你,我讓你做整個海都最幸福的人。」他緊緊地拉住我的手,我一臉茫然。

我還未說話,他便已經離開。我摩挲著這塊神奇的石頭,她好像在慢慢地吸收我的靈力。我將微弱的靈力註入其中,它在我手中不斷顫抖,竟在我腦中折射出一幅幅畫面:滔天的火光,逃竄的人們瘋狂地拍打著那怎麽也撲不滅的火焰,尖叫聲哭喊聲此起披伏鉆入我的腦子,我的呼吸急促,看著這人間火海記憶一下子在我腦中復蘇,母親河父親倒在血泊中,身後是地獄般的火海,母親撫摸著我的臉叫我活下去…活下去…我一下子失聲痛哭,徹骨的疼痛讓我清醒「母親…父親…」我來晚了,窒息的疼痛讓我徹底抓狂,仇恨蒙住了我的雙眼。「我要殺了他…」殺了誰,是誰,我努力在記憶中搜尋那個人,石頭將那人具象化,那一瞬間,周身一片徹骨的寒冷。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昔日的滅門仇人我竟認作義父,我再也無法接受直接吐出一口鮮血。

長安的軍隊已經抵達了江東的領土,司馬懿和曹操不顧司空震的反對,毅然出兵。如今那皇帝早已經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殼罷了,如今的世道誰拿到了天書,誰就是君主。

「長安的軍隊已經到達我們的境內!」小兵上來通報。「好!」孫策笑道,「曹操,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哈哈哈哈一切按計劃的行事。你帶領一路軍隊跟隨我去西南邊極為隱蔽處啟動機關。」他早就在那處布上了機關,可以消耗大部份的兵力,到時再派主力軍進攻,定可以取勝。

孫策和一部份軍隊早早地埋伏在了必經之路上,誰知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人,氣氛平靜得可怕,他突然低聲說,「不好!撤!」可是為時已晚,司馬懿帶領軍隊早已將其包圍。

那人從軍隊中化作黑影瞬移到孫策面前,嘴角帶著陰沈的笑容,「聽說明日是江東霸王的婚禮,我在這提前為你送上賀禮了。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收了。」孫策咬牙切齒,握緊了拳頭,怎麽會這樣,他帶著的都是精心挑選的心腹,更不用說是他們之間出了叛徒。

「你身上的藍色發帶倒是好看。」司馬懿一伸手,那發帶便乖乖地去了他手裏。「只是,我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多虧了他,我才能知道你的位置。」

「你…我死也不會讓你踏進江東半步!」兩軍交戰,司馬懿望著自己認人數大大占優勢的軍隊,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孫策雖是帶的精兵,但是人數太少,一個時辰不到便被消滅。孫策的手臂和後背也負了傷,他拿起武器,以一敵百,法力也漸漸地被消耗完。

「報——!前方我軍已攻破城門!」一小兵上前來說,孫策咬牙切齒,終於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看著在自己面前不敢進攻觀望著地小兵,他強撐著身體想要再殊死一搏。

「江東霸主?」司馬懿提起劍,一聲嗤笑,「呵,自不量力的莽夫。」黑影閃過瞬間鮮血四濺,司馬懿沒有回頭,身後,一顆頭顱滾到了地下。

12

我睜開眼,躺在那個熟悉的床上。司馬懿在旁邊守著我,一滴淚順著臉頰流到了枕頭上,我曾經這麽信賴,曾經視為救贖的男人,竟是滅了我滿門的兇手,劇烈的悔意讓我淚流不止。

「雪兒,我在。別害怕。」司馬懿將我抱在懷裏,「我來晚了,我不會讓他娶你的。我已經把他殺了。」他的眸中透露出一絲冷意。

我心一跳,孫策他 死了。我看到那藍色的發光的發帶,猛地一怔。

「這個靈器暴露了他的位置,多虧了你雪兒。你受委屈了。主公已經拿下江東,過段時日等我報了仇我便帶你走,我們…」還未說完,我把一把匕首插入了司馬懿的胸口。原本為了防備孫策的匕首,沒想到會用在這個地方,我輕蔑地笑了,淚水止不住地留下來。

「我不是你的雪兒,我是喬瑩,那個被你滅了滿門,全族一百口人被挫骨揚灰的喬瑩啊。」我朝他嘶吼著,將他從我身邊推開。「當初還不如一起把我殺了!」我捂著心臟,它跳動得好像要炸裂開,好痛啊。

「為什麽要這樣,明明是你們修煉的暗黑力量,為什麽要傷害我的家人,你的劍沾染我父母的血,我又怎麽能日日圍繞在你的身邊。」昔日的場景歷歷在目,倘若父母在天之靈,看見我和司馬懿日日相處,竟還對他產生了那樣的情愫。我不敢想下去,我將匕首拔出,想要插進自己的心臟想要獲得解脫。司馬懿點了我的穴,我暈了過去。

司馬懿封了我的血脈,不讓我在傷害自己,我看著他胸口未包紮,不斷往外冒血的傷口,心中有些復雜,我希望能親手殺了他,可是我知道我還是下不去手。這次他來給我送飯,是原本我最愛吃的紅豆粥,他將勺子放到我的嘴邊,我卻冷眼望著他不張嘴。「雪兒,吃一口。」他說,言語中竟帶著一絲懇求。「滾。」我背過身去,我早已經感受不到饑餓了,內心只有一陣一陣麻木的痛覺。每次閉眼,眼前都是那一片火海和地上母親的屍體。第三天,司馬懿再次開啟我的房門,嘆了口氣。我已經這樣躺了三天,眼睛已經哭得有些看不見了,還患上了咳疾,每每夜裏都咳嗽,有時會咳出血來,身體日益虛弱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迷迷糊糊地我握著匕首睡著了,夢裏母親向我伸出手,倘若我死了就好了。

有人在床側呼喚我的名字,冰冷的手撫摸我的額頭。我掙紮著,手中的匕首胡亂揮舞著,我聽見了一聲痛苦的呻吟。然後被人控制住雙手,柔軟的嘴唇貼了上來,隨後苦澀的藥便流進了嘴裏。我被苦得想哭,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讓我走吧,求求你了讓我走吧,我好想念他們…」我迷迷糊糊地囈語。一滴水滴落在我的臉上,司馬懿流了一滴淚。

第二日,我的房門被開啟了,沒有見到司馬懿,我拖著沈重的身軀走出了門,我對這裏已經沒有一絲留戀。我回到了江郡,那個被大火焚燒殆盡的地方已經長出了雜草,抽出了新芽,童年的記憶如潮水般在我腦中復蘇,我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著頭,「太晚了,我回來的太晚了。爹,娘,我好想你們。」我無聲地哭泣著,早已掉不出一滴眼淚。我在江郡立了三座墓碑,爹娘還有孫策的,他待我不薄,我卻害了他,讓江東的城池淪陷。我望著那厚厚的紙錢。「魚焰。」我輕聲說道,卻只能召喚出一個小火苗,「父親,往日調皮用它燒您的胡子,如今竟用來給您燒紙錢。女兒不孝。這麽多年竟蒙在鼓裏,不能為您報仇雪恨,請原諒我,父親。」漫天的紙灰盤旋著,好像是父親在對我應答。

13

「您就是喬瑩姑娘?」我戒備地望著來人,此人一身白袍,臉上帶著溫暖和善的笑容,手中拿著一把羽毛扇輕輕扇著。「諸葛亮?」是司馬懿記憶中的那個人。

「姑娘竟然認識我,那姑娘必定知道我對天書碎片有所研究。」他伸出手拉我起來,我點點頭。

「昨日我算過一卦,那最後一枚天書碎片是否在姑娘身上。」他搖著羽扇胸有成竹地說。「天書碎片是一塊散發著奇光異彩的石頭。」我楞住,睜大眼睛看著他,孫策最後給我的,竟然是天書碎片。「可是,我為什麽要給你?」我防備地問。

「如果我沒有猜錯,當年喬氏一族根本沒有人修煉暗黑魔法,而是被人冤枉栽贓落得滅門的地步。而背後操控之人是曹操。這些年,他處心積慮地打著消除暗黑力量的幌子四處募集人才,而打壓著光明之力。司馬懿正是其中之一。」

「是」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背過身去,「如今皇帝手握空權,而曹操手握實拳,他迫不及待地消滅喬氏獲得江郡的掌控權,最近又攻下江東想要盡快湊齊天書碎片,他的野心很大。」

「他想要天書的力量獲得整個天下。」我喃喃道。

「沒錯,他自己並沒有修煉暗黑之力的天賦,所以想要統治天下只能透過天書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天書碎片一共分為五片,如今我他手中各已經有了兩片。倘若真的讓他得到了天書,天下生靈塗炭,你我又怎能茍活?」諸葛亮堅定地看著我。「更何況你與我都是世代學習光明之力的大家,又怎能被這小人掩蓋家族的榮光?」

我用法力將那奇美無比的石頭取出。諸葛突然瞪大眼睛,「你……你是神女後代?」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稱,到底是什麽含義。

「當年爆發了一場封神戰爭,人人都想封神,更有甚者為了走捷徑,去學習那暗黑魔法,雖然力量大增取得了勝利,卻被魔法反噬,變得暴戾殘酷,無法控制自己,人們互相殘殺,同化成一個個冷血無情的怪物,神女擁有最純粹的法力,她以血為祭,將那些怪物永遠地封印在封神山下。」

小時候的記憶湧入腦中。父親是一個很喜歡自由卻有擔當的人,他很想和母親隱居山林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朝野的爾虞我詐他並不喜愛。

每每上朝回來,父親都會氣的不說話好幾天。倘若不是為了延續這家族的榮光,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園,守護江郡,父親和母親怎會為了百姓在朝廷之上理力據爭,謹言上諫。若不是朝廷最後推崇光明,禁止暗黑法術,父親也不會與朝廷接近,誰知後來竟死在了小人的冤枉之下,慘遭滅族。

我眼前又浮現了那個少年,他手指遠方的深海,說想要成為海盜去冒險去尋寶 ,可是他終究為了守衛自己的家園獻出了生命。每一代人有每一代的職責和使命,母親死前寧願抹去我的記憶也不讓我參與進來,可是我又怎能熟視無睹。

「可否跟我回去,天書的重新開機,恐怕還要神女後代的幫助。」我點了點頭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倘若是父親,也會如此選擇吧。

14

「不好!」諸葛叫道,然後沖了進去。大殿內一片狼藉,那黃帝穿著龍袍赫然倒在龍椅上。旁邊是司馬懿和曹操一行人,司馬懿低著頭表情冷漠好像一切與自己無關。

「曹操,你居然行刺皇上 真是只手遮天!」旁邊一位上了年紀的人躺在地上手捂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師父!」諸葛跑過去為他療傷。

「司空震,你我都清楚,如今我已掌握兵權,我手下還有諸多土地,識相的話交出天書碎片我可以饒你和你徒弟不死。」曹操走到龍椅旁,慢慢坐了下來,「如今的世界,我說黑便是黑,我說白便是白。你又何必和我死磕到底呢?神女?今日可是你父母的忌日,怎麽有空來這皇宮看熱鬧?」我氣得全身發抖,咬緊牙關,嗓子裏是血液的味道。司馬懿猛地擡頭,臉色陰沈,眼神復雜。

「來人,將他們抓起來。」曹操居高臨下地說,門外進來了一群黑影,皆是修煉暗黑之術的人。諸葛亮還未施法,就被壓在了地上。黑影朝我飛來 我看見了寒冷的刀刃。我握緊了匕首,想要殊死一搏。

「誰敢動她!」

司馬懿飛過來將那黑影踹飛幾米遠,「主公,這個人我要帶走。」

「哈哈哈哈懿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有今天!」

司馬懿呼吸一滯。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父母是怎麽死的嗎?」曹操坐在龍椅上,淡言道,「他們的死不能怪我,只能怪他們太倒黴。上官算卦,竟算出了我的死期,他說,曹氏一族必被司馬家絕後!」

司馬懿的思緒在那一刻完全停滯了,就像被一塊巨大的冰塊凍結住,無法再有任何思考和行動。他的劍滾落到了地上。

「你想死嗎?我當時也害怕,誰想被絕後呢,我只能秘密殺了他們。誰知莊周多管閑事救了你,若不我去調查稷下學院的暗黑魔法重傷事件,我怎麽會遇到你呢。哈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

司馬懿的呼吸越來越沈重,黑色的眸子下翻湧著翻天的浪潮,他的心被撕成兩半,像被猛獸舔舐著。

「不過,你在我身邊倒是幫了我很多忙呢,手上沾染了這麽多的鮮血,你和我又有什麽區別呢?夜夜被夢魘折磨很痛苦吧哈哈哈哈哈,為何不下去與他們團聚呢?」

司馬懿的瞳孔慢慢地變紅,他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淹沒再也無法思考,一股強大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入自己的身體,他痛苦地嘶吼。

「司馬懿…」我想要喚醒他卻無濟於事。

「倘若那一卦是真的呢?」還未反應,司馬懿已沖破重重阻撓來到曹操旁邊,無數的黑影跟隨在他的身後,他的力量強大得嚇人。

「是嗎?」曹操伸出手。

司馬懿突然停住了,他面前是一盞魚燈,是我的魚燈!他是那人與我交易的那人!

「來啊,你若動一下,我便打碎它,它對神女意味著什麽你是清楚的。我們來看看是你先殺我,然後我先殺掉你心愛的神女。」曹操笑著又坐回到座位上,嘴角露出奸詐的笑容,「沒想到無盡的殺戮不僅沒有毀了你反而讓你功力大增,呵呵,真是一個修煉暗黑魔法的好料子啊。」司馬懿咬緊牙,好像在隱忍什麽 他苦尋了十幾年的仇人,竟然是他忠誠賣命的主公。

「來人,廢了他。」幾個黑衣人圍了過,我的心如同被狠蟄一口,被左右拉扯著,十分痛苦。黑衣人扭斷了他的手臂和腿腳,他卻一聲不吭,只是死死地盯著曹操,眼神中是徹骨的仇恨,好像能將曹操千刀萬剮。

「哈哈哈,如同廢物一樣躺在地上,真像你的父親。我要讓你看看被預言斷後的我是怎麽擁有最強的力量,統治這天下的。」他彎下腰拍拍司馬懿的臉。幾個黑衣人將那藥水灌入我們的口中,我痛苦的掙紮著,果然,虛空之門又被撕開了一個裂縫,三塊散發光彩的石頭被曹操收入手中。

「天書…哈哈哈我追尋已久的力量!」五塊石頭終於合並在一起,散發出強大的力量和光芒。他觀賞者這完美的傑作,伸出手觸碰它,強大的力量纏繞住它的手臂,是無盡的暗黑力量!他貪婪的吸收著暗黑力量,我強撐著身體想要阻止他,父親,母親,或許我要來陪你們了。我沖向他,誰知司馬懿快一步,他死死地抱住曹操,用最後的黑暗之力阻斷曹操的吸收。周邊的黑衣人反應過來,劍刃插入了司馬懿的體內,一劍,兩劍…他卻還是不放手。

「司馬懿——!」

「喬瑩,以血為祭!」諸葛與我說,我迅速用匕首劃破手掌,那魚燈突然散發刺眼的藍色光芒,藍色的像海水般的波紋圍繞著我們,突然,那些波紋變成一個一個音符環繞,綻放出刺耳的音樂,黑衣人皆痛苦地弓下腰,鮮血從耳朵和鼻子裏溢位來,身體也漸漸地變成灰燼。暗黑力量迅速地消散,那些黑衣人也隨風飄散,曹操望著自己逐漸消散的右手,還來不及哀嚎便被司馬懿捅穿心臟,也變成了一縷清灰。

我看著司馬懿的瞳孔一直沒有變成黑色,但是表情卻十分平靜,他張著嘴想說什麽,卻被這音樂淹沒,然後重重倒了下去。

有濕潤的東西從我眼角流下來,我摸了摸,是眼淚。他說,「雪兒,對不起,我愛你。」我分明聽的清楚。

諸葛沖上前去護住他的心脈,「他將曹操體內的暗黑之力吸收了。」他掰開他的眼裏看了看,竟還是赤紅色的。「天書賦予的暗黑之力,只怕光明之力也無法將他封印。只是,他恐怕隨時會封魔。」諸葛驚訝地說。

我們將司馬懿和那本受人關註的天書帶了回去。三天後司馬懿醒了,只是卻不見蹤影。我的心一跳, 向藏有天書的機關走去。果然,我在地上看見了他被機關重傷的血跡。

「天書可以實作所有要求?」他赤紅的眼瞳望著天書,竟帶有一些虔誠。

「是」

「請永遠封印我,在封神山下。」他閉上眼,仿佛將所有的往事都回想了一遍,然後便消失不見。我沖上去,卻沒抓住他的衣角。那一句有些發銹的花瓣夾子靜靜地躺在我的手心,是我落在江東的。

15

在封神山下的第十個年頭,我迎來了故人,那人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變得強壯沈穩。西涼在他的統治下已經變得日益強大起來。新的皇帝是個清明的主,他上位後,與西涼交好,互通往來,長安與西涼不再擁有隔閡。長安,江東,江郡之間互通有無,百姓安居樂業,天下欣欣向榮。

我的長發散落在石凳上,我已經許久沒有束發了。我躺在石凳上,做了好長的一場夢啊。

我夢見母親溫暖的擁抱,告訴我我做的很好。夢見父親教我法術,他說為人處世,以後要做一個善良的人。我在家裏快樂地奔跑,遇到的人都溫柔地說大小姐小心一點。我夢見司馬懿幫我編麻花辮,臉上帶著溫暖寵溺的笑容。夢見他將我護在身後告訴我別怕,說要帶我遠走高飛,哪怕被蝕肉剔骨。我夢見那笑得爽朗的少年在樹下認真地教我練劍,他立下豪言以後要變成一個舉世無雙的大英雄。我夢見海的那邊有一個少年駕駛著巨船在海上冒險,身旁是滿滿的奇珍異寶。

最後,我還夢見,一個陌生男子出現在我的夢裏,半夢半醒好像很困,蝴蝶在他旁邊翩翩起舞,良久,他告訴我,萬事隨緣,我也沈沈地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