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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初三了,和我说不想上学了,要不要给他请个长假让他打工试一下?

2021-12-21亲子

我初三的时候打过一次工。

先说背景,小学是私立学校,在市中心,管理严格,作业繁多,我的成绩中上,属于父母满意,老师喜欢的三好学生,初中,父母觉得我学习能力不错,而且底子好。就觉得回家附近去上初中,我还是可以好好学习。(我家在城郊,附近学校教学质量不好,领导老师都有口音。管理也是比较粗放)于是我就回家那里上学了。

回到城郊上学,压力着实小了不少。我凭着好底子和之前的学习能力,第一个学期还是名列前茅,所以我觉得学的挺简单,准备找点事儿干,放松放松心情。于是我在第一个学期末,早恋了。对,初一第一个学期,早恋。

最后到初三了,我时常垫底。我爸早就发现我不对劲,一直也没武力问候我,可能是男人的共鸣,他也知道我可能都在学校干了点什么。我妈越来越着急,考试成绩下来以后看着名单,总会以泪洗面。我也听到父母在屋里谈论我的成绩。但是我那时,叛逆社会杀马特。相信网上的毒鸡汤,「成绩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大学好坏不能决定人生~」。

提出不想上学,要出去打工,饭桌上沉默了二十分钟。我能听到客厅的钟表秒针在咔哒咔哒响着,好像枪在上膛,定时炸弹在读秒。还有筷子勺子触碰碗碟的声音,像马的铁蹄砸在铁盾上,大刀长矛接触的声音。最后我爸开口了,那你去试试能找到什么工作吧。我的碗筷放在桌子上,像弃甲弋兵仓惶逃走的战士。

我先是在学校附近找,但是总是抹不开面子。怕被同学看到,酒店不收我。未成年还学历低,干活也不麻利。还怕脏。

最后是活是我爸找的。在暑假,去一个全省前五的学校,帮我叔叔的施工队般东西,扯网线。每天能挣60块钱。后来张到了150块钱(叔叔看在我爸的面子,把我和小工的钱算成一样的。)就算如此,我还是感到收获的短暂快乐。

可是在这个全省前五的学校干活,我并不能一直快乐的。有自习学生看到我进到教室,总会或多或少的惊讶。男生一般小声说一句「卧槽,牛逼」,这句,真的不是赞赏的语气。女生则是两个人一起,小声交谈。我们走出班级,也总能听到他们的议论。走廊里,他们会避开我,女生会快步小跳的闪开。中午,我和工人去吃5块一万的炒面盒饭,干活很累,吃的很香。吃完回到学校的走廊,硬纸板铺在地上,简单的午休。我耳朵贴在走廊地板上。能听到整层的读书声,打闹声,笑声。而我睡在走廊地板上心里五味杂陈。

13天的工期结束,我体力透支,但还是坚强的说我能行,我爸笑了,又给我安排走。这次是特殊儿童学校。里面有一半是聋哑,一半是视障。

我在视障班里,给讲台扯电源线接口,突然,我听到一个纽扣掉落了声音。有一个女孩的纽扣掉了,我看着纽扣落在离她3米开外的课桌下面。她立马袱身去找,因为视障,她能看清的只有20厘米的距离。再远就是一片白色。我看着她,蹲着,脸像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摸着,从脚边,摸完一圈,就扩大一寸。继续摸着,从脚边摸到身体倾斜的最大幅度。然后会停下,身体缩回来。再决定从一个方向趴下,身体几乎全贴在地上,爬着寻找。这样又可以扩大三尺左右的半径。总会碰到课桌的。她就赶紧停下来。听有没有东西从课桌上掉下来。我看不下去了。从讲台走下来,捡起她的扣子,走到她旁边,轻轻拍一下她,她吓一跳,起身的时候有磕到同学桌子,笔盒掉在地上,笔掉了一地。她着急的原地跺脚,转圈。

「我来吧!」我说,几秒时间,我把笔盒收拾起来,放回桌子上,她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给我的方向一个注视的眼神。虽然在我看来是对我翻白眼。我把扣子给她,她很开心的说「谢谢!」,然后伸出两只手摸我。触觉,是他们的眼睛。

我下意识躲闪,「我身上很脏,刚刚在干活」。

「没关系我看不见!」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我愣了一秒。就看到她眼睛红了不少。但是手还是很执着的往前探。我把领口的位置伸过去,她握住。摸了一下我的眼角。

「哥哥,我感觉你和我一样大!」我绷不住了。只好说,我要到下一个班干活了。准备站起来,她还握着我的领口,如果她是正常人,现在我们像在吵架的仇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语速很快,很着急,我告诉她名字。手松开了,我走出教室。晚上我死活睡不着。我不开灯,漆黑的夜里睁着眼。我什么都看不到。

假期结束了,我开学了。我知道我成绩补不回来,但是我想,至少把学上完。后来成绩一直不算好,高三学了自己喜欢的美术,之后考到艺术学院。每次我抑郁自闭的时候就会回这个假期的经历。自己放弃学习去打工,只是在逃避而已。

楼主的想法没什么问题,可以让他去打工试试,但是要引导他做有意义的工作,我的两次打工,都对我的三观带来长远的影响,这种感触可能会持续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