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这是很多人耳熟能详的歌曲,歌曲名称叫【我的祖国】,歌曲的词作者是乔羽,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的它的创作背景,这首歌当时是中国一部著名电影的插曲,电影名叫【上甘岭】。今天我们透过这首歌,去了解一段尘封了半个世纪的惊天鏖战,歌曲中的「豺狼」是谁,我们又怎样打出我们的「猎枪」。
上甘岭战役烽烟初起
1952年10月,朝鲜战争已接近尾声,此前中美双方,已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停战谈判,随着志愿军在朝鲜战争的节节胜利,中朝联军在朝鲜战场上,已逐步取得了地面作战的主动权,美国在谈判桌上始终无法取得任何便宜。1952年5月,美军统帅李奇微被撤职,取代他的是美国上将克拉克。
中美双方在朝鲜战场上,已进行了连续两年的战斗,残酷的斗争使得双方都难以承受,美军此时被压缩于三八线一带,无法前进,美国想要攻占朝鲜半岛的想法,已成空谈,对于美国来说,如何通过有限的战争,为自己在谈判桌上谋求利益,是当前美军的主要作战任务。
美国驻韩国军司令员范弗里特,向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请示,希望可以通过小规模的进攻,使中朝联军陷入防御被动状态,但克拉克希望能够通过进行全面反击,来扩大战果,在二人的协商之下,美军决定集中火力,攻占五圣山地区,然后再伺机进攻,并以此战的胜利加强美国在谈判桌上的砝码。
五圣山在朝鲜中部铁三角地带,铁三角是朝鲜半岛三座城市的简称:铁原、平康和金化,三座城市相互守望,互成三角阵型,金化和铁原地区在联合国军防御阵线,平康则在中朝军队阵地。
平康位于铁三角以北,铁原、金化位于东西两侧,五圣山位于平康前沿阵地,一旦五圣山失陷,平康也难以保全,美军部队便可进入三八线以北地区,插入朝鲜腹地。五圣山主要的防守阵地是上甘岭地区,只有保全上甘岭,才能确保五圣山防御,因此,上甘岭地区成为两军必争之地。
上甘岭战役首先围绕其前沿的597.9高地和537.7高地展开,此地面积十分狭小,仅能容纳两个连的兵力,联合国军指挥部原动用,美第七师和韩2师各两个营的夺取阵地,但后来所投入的兵力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美军方面负责指挥作战的是范弗里特,他是典型的火力制胜者,其预计投入7个步兵营、18个炮兵营和200架飞机的兵力,以期以绝对的优势向志愿军发动进攻,而负责五圣山防御的是志愿军第15军,军长是秦基伟。
10月14日,双方战斗打响,范弗里特首先命令18个炮兵营,轰击志愿军阵地,上甘岭地区整个阵地只有3.7平方公里,长不到3公里,宽仅1公里左右,由15军两个连和一个排进行防御。
美军在一天之内就向我方阵地,倾泻了30万多枚炮弹,出动飞机200多架,扔下了500多枚炸弹,整个阵地山头被平销了2米左右,高地上的土石都被炸松了1米多,整个高地表面成为了一片焦土,阵地上的岩石坑道也被凭空炸短了3、4米,后来幸存的志愿军回忆这段场景,称其是地狱般的经历。
美军整个炮火攻击之后,阵地上到处都是美军弹壳的残骸。在美军猛烈的炮火攻击之后,美军地面先头部队向我军发动进攻,美军希望可以出其不意,迅速拿下我方阵地,但结局显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中美首次交锋
最先于美军接火的是,是位于597.9阵地的45师135团9连士兵。由于遭到了联合国军密集火力的进攻,志愿军阵地表面已经全部被摧毁,感受到美军士兵的冲锋,刚刚遭受炮击的志愿军从之前的坑道中钻了出来,随即向美军发动了反击。
美军没有想到志愿军可以迅速组织反击,其前冲部队,在机枪和冲锋枪的扫射之下很快倒下了一大片,随后美军剩余部队展开分散阵型,在冲锋枪的火力压制之下,继续向高地进发。美军冲上阵地之后,很快和志愿军展开了白刃战,在成功打退了美军的多次进攻之后,志愿军终因兵力不足,导致11号阵地失守。
随后位于二号阵地的志愿军,很快向11号阵地冲去,企图夺取失去的地盘,但在美军炮火的猛烈打击之下,中国士兵纷纷倒下,美军又乘势夺去了2号阵地,志愿军7号阵地的士兵,与美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最终位于7号阵地的士兵全体阵亡,7号阵地也落入了美军手中。
在激烈的交战之中,志愿军成功打退了美军1多次的进攻,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在美军火炮的打击之下,志愿军阵地接连失守,仅剩位于主峰附近的几个阵地可以坚守,美军再次发动进攻,向主峰9号阵地冲去,美军采用小部队轮番进攻的方式,不断发起攻击,但遇到了我军的殊死抵抗,我军一次又一次打退敌军进攻,联合国军在巨大的伤亡之下,最终不得以撤军,我国虽然成功守住了阵地,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负责守护9号阵地的135团9连,几乎全部打光。
在597.7高地激战正酣之时,537.7高地也遭到了韩军的进攻,韩2师的一个加强营,向位于阵地的135团1连发动进攻。537.7高地属于一个双驼峰地形,南山有韩军镇守,北山则在志愿军手中,双方阵地十分靠近,韩军可以迅速向我军发动进攻,在这座高地上,双方爆发了更为惨烈的战斗。
韩军一波一波的向北山阵地发动进攻,志愿军用手雷和机枪招呼敌军,韩军一片片倒下,经过战争洗礼的韩军,也与此前完全不同,很多韩军冒着枪机,不顾死活的向志愿军发动进攻,很快,韩军冲上了阵地,志愿军与其进行了白刃式作战。
在志愿军的顽强阻击之下,韩军部队连连撤退,最终只得呼叫美军进行火力支援,美军出动轰炸机向我军阵地投下了凝固汽油弹,阵地随即一片大火,韩军乘势发动进攻。
在美韩联军的打击之下,阵地前沿士兵伤亡惨重,无力再战,只得向坑道中转移,但是韩军使用机枪进行扫射,撤退的部队遭到了打击,已经因受伤而昏迷的志愿军战士—孙子明,在机枪的射击中惊醒,见此情景,他大吼一声向敌军冲去,随即上来十多个敌人将其进行包围,在绝望之中,孙子明拉响了手榴弹引擎,与敌军同归于尽,他是上甘岭战役中,有数的与敌同归于尽的38名勇士中的第一位。
壮烈牺牲的英雄
在美韩联军的攻击之下,537.7表面阵地全部失守,志愿军不得已退入坑道中坚守。得知两个阵地大部失守,当时负责阵地指挥的45师长崔建功,闻讯大怒,随后他命令135团于于夜间组织反击,并派遣134团进行支援。14日晚,没有炮火掩护的志愿军部队,向两个高地发动了袭击,由于美韩部队已经提前加固了攻势,在发现我方部队后,立即用密集火力向我军发动了攻势,我军由袭击战变为了强攻作战。
我军部队不顾伤亡,拼死向敌军发起进攻,与敌军进行阵地作战,双方在每一个阵地上都进行了激烈的白刃战,战斗过程及其惨烈。我军在攻占597.9号高低之时,当时的45师135团7连排长孙占元,在双腿具断的情况下,仍然指挥部队进行作战,在其仅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拉响了自己身边的最后一颗手雷,冒死滚向敌群,最终与敌人同归于尽,战后,他被赐予一等英雄称号。
双方之间的残酷战斗,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中国军队终于成功的占领了两个高地,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负责进攻的4个连部队,有两个连几乎全部牺牲,中方伤亡人数达到500多人,美韩两方伤亡千余人,战斗之惨烈,远远超出双方战前之预料。从15日一直持续到18日,中美双方之间展开了异常惨烈的拉锯战,阵地多次失而复得,由于两个高地地方狭小,仅能容纳两个连的部队,双方只能逐次增兵,一营、一连、一排、一班,逐次投入作战。
在19日夜的537.7高地北山反击战中,我军乘韩军阵地尚未巩固之时,迅速发动攻击,并很快扑上了高地,经过20多分钟的白刃战,我军成功夺取北山阵地,但在夺取597.9阵地时,却遇上了美军的猛烈反扑。美军在阵地上修筑了碉堡,企图依托机枪火力进行作战,我军士兵为摧毁敌军碉堡,不得已手持手榴弹,用自己的身体为志愿军开路。
在20日凌晨,除0号阵地之外,我军已经占领597.7剩余全部阵地,但此时美国的援军也也已增援过来,但在0号阵地上,美军还有一个暗堡在进行火力喷射,135团6连战士黄继光此时距离炮火最近,他不顾自身安危,果断跳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喷射的枪口,在黄继光同志的掩护之下,部队随即拔掉了这一阵地,阻止了援军的进攻,抗美援朝胜利后,黄继光被授予特级战斗英雄称号,其所在的连也被称为了「黄继光连」。
艰难的坑道作战
美韩联军撤退之后,美国又用大炮、飞机向我军阵地进行了狂轰乱炸,联合国军部队再一次涌了上来,双方反反复复进行了厮杀,美韩联军连续进行了40多次冲锋,在巨大的伤亡之下,我军阵地被攻破,只留有597.9高地的少数几个阵地,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志愿军指挥部只得命令部队退出阵地,向坑道内进行防守。
经过连续七天的血战,上甘岭第一阶段阵地战落幕,中美双方在不足4公里的狭窄地区,反复进行争夺,激战惨烈。我志愿军45师步兵部队几乎消耗殆尽,尤其是最初便参与作战的第134团和135团,经过多日激战之后,部队打得只剩下几百人,美韩联军也付出了巨大伤亡,起初发动战斗的17个步兵营,也多次进行整补,整体伤亡达7000多人。
上甘岭战役的第一阶段双方打得及其惨烈,但是随之而来的第二阶段—坑道斗争阶段,才是志愿军在上甘岭战役中最为艰难的时期。敌军利用有利地形,对我军坑道采取筑垒封锁、断绝水源、施放毒剂等方式,对志愿军进行残杀,企图打击我军士气,一举消灭我志愿军有生力量。
由于美军的轰炸,坑道里一直在落土,内部光线昏暗,空气浑浊,由于坑道面积狭小,上方还有美军的威胁,志愿军只能在坑道内部解决大小便问题,且死亡士兵的尸体,没法进行转移,尸体腐臭味、屎尿味、硝烟味在洞中弥漫,让人感到窒息。但对于志愿军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是缺水问题,由于物资不足,坑道内严重缺水,志愿军甚至不得已要喝尿,很多士兵都被活活饿死,有一个坑道的十多个士兵,在饿死的时候,还在端着冲锋枪守护坑道。
在坑道防御时期,志愿军提出了一个立功标准,「谁能送来一个苹果,谁就能获得二等功」。一颗苹果,在平常时期,这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但为什么在上甘岭作战时期会成为立功标准。
两个高地的坑道,与五圣山主峰所在地的距离其实十分接近,最远的也达不到1000米,但是从坑道到主峰的短短距离,联合国军就设下了十道封锁,即使成功通过了封锁,但想要进入坑道内,也是十分的困难,在每个坑道口几乎都会遭遇敌军的阻击,往往负责运输的部队,在未进入坑道之前,就已经死在了敌人的枪下。
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我军也通过自己的方式,向坑道内的士兵提供物资,这些物资的到达,极大的减轻了坑道内士兵的压力,但是运输部队的伤亡却也十分惨烈,战后统计,整个上甘岭战役的运输人员伤亡,达到了1700多人,几乎占到了部队整体伤亡的15%。
从10月21日到29日,我军在坚守通道的过程中,也一直进行反击,在双方坑道战初期,我军投入兵力达21个连,敌军投入兵力11个营,双方部队在阵地上围绕坑道进行了反复厮杀,为了改善坑道环境,我军不断向敌军阵地发动进攻,我军于夜间发动了一百多次进攻,其中多次进攻均获成功,极大的消灭了敌军有生力量。
我军纵深部队为支援坑道部队,对537.7高地北山地区发起多次进攻,我军的攻势给予该地韩军部队以沉重的打击,28日我军成功占领阵地,直到30日下午,在美军炮火的掩护下,韩军部队才夺回阵地。在597.9阵地上,我军也进行了多次反击,并曾一度夺回失地,部队的反击,帮助坑道内的士兵获得了缓冲之机,为后来的大反攻创造了机会。
我军最后的反击
到10月30日,韩国军队再一次占领了537.7高地,为了恢复我军阵地,志愿军指挥部决定抽调12军31师和炮兵2师的4个连队正式参战,12军部队是我军著名的二野劲旅部队,旗下31师也是其主力师,12军之前一直负责上甘岭以东防御任务,在上甘岭战役打响时,12军一直密切关注战局,此次奉命出战,指战员命令一定要打出主力军的气势。
在双方争夺高地之时,范弗里特抽调美第七师部队,以防止支援军侧翼进攻,并命令韩二师部队接收597.9阵地防御任务,趁美师抽调的有利时机,15军军长秦基伟随即命令部队进行反击。597.9高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此地地势较高,争夺此地高地对战争局势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我军把此地当作了首要进攻目标。
30日晚,15军45师下辖10个连队,在百余门火炮的掩护之下,向597.9高地发起进攻。志愿军分兵三路,采取多拨反守战术,连续不断地向敌军发起进攻,前军负责进攻,后军则负责及时防守,巩固阵地,在志愿军的轮番打击之下,韩军终于不敌,败退而去,我军成功占领了所有阵地。
韩军在休整一天之后,再度卷土重来,我军随即命令12军31师91团也投入战斗,共同坚守阵地,在两军的紧密配合之下,我军连续打退了敌人数次疯狂进攻,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之下,我军表面阵地几乎全部被破坏,不得已,我军只得以敌方尸体为掩护,边打边完善工事,同时我军利用小群体作战方式,对敌军进行反冲击,最终我军成功击退敌军,顺利巩固了阵地,此次阵地防守,我军伤亡2500余人,敌军则付出了6000多人的伤亡。
在进行阵地坚守战时,我军91团5连士兵胡修道,在战友全部阵亡的情况下,独自狙击敌军,一直从拂晓打到了黄昏,歼灭了200多来犯之敌,确保阵地未失,胡修道孤胆作战,寸土未失,并大量歼灭了敌军,战后获得了「一级英雄」称号。
为了巩固现有阵地,获得此次战役的最终胜利,我军决定反击537.7高地北山,在战役打响之前,我军决定调整部署,由12军31师取代45师,负责阵地防御和反击任务,并抽调12军34师两个团担任预备队。31师留下两个团坚守597.9高地,命令92团全力攻击北山阵地,为了配合此次反攻,我军又增派了火炮进行支援。
11月11日下午,我军上百们火炮向敌军537.7高地北山阵地,连续进行了持续一个多小时的轰炸,发射了上万发的炮弹,随后,92团全力进行反攻。
我军45师还有部分部队在北山阵地坑道,看到支援部队,幸存的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并一起和友军部队向韩军发起进攻。很多攻击士兵身上都绑有手榴弹,士兵一边冲锋,一边向敌军扔掷手榴弹。持续激战了多个小时之后,我军终于全部收复阵地,我军士兵也伤亡过大,有近一半的士兵牺牲。
从12日开始,韩国军队在美军空军部队支援之下,疯狂发动反扑,我军随即命令93团支援92团,巩固阵地,抵御敌军进攻,我军连续打退了敌军134次进攻,击毙了敌军200多人,但韩军始终不退,仍旧誓死反扑。
为了应对日益恶化的局势,我军又再次命令后续预备部队106团,来接替此前参战的92团,106团赶到之后,迅速抢修工事,部队以少数兵力防御阵地,利用炮火的支援灵活向敌军发起进攻,巩固了现有阵地。
到20日之后,敌军伤亡惨重,只能利用小股部队发起进攻,我军成功的抵制了敌军,但面临失败的联合国军,因不甘心战争的落幕,又派遣大量飞机对我军进行空炸。美军的报复行为没能改变战争的结局,我军最终成功守住了阵地。
敌军所谓的「摊牌行动」被彻底粉碎,持续43天的上甘岭战役至此落下序幕。
上甘岭战役,我军在不到4平方公里的狭小通道内,顶住了美军炮火的猛烈进攻,击退了敌军正面的数百次进攻,在艰难的阵地战、坑道战和反击战中,我军士兵无畏艰险,寸土必争,很多将士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敌人进行攻杀。上甘岭一役,我志愿军涌现出了众多的英雄人物,很多士兵在临死之际与敌军同归于尽,用自己的身体为部队的前进铺路,正是在这些勇敢无畏的志愿军的奋勇战斗之下,我军才能取得上甘岭的胜利。
为了纪念上甘岭战役的胜利,讴歌人民志愿军的无畏牺牲精神,我国长春电影制作厂,在1956年拍摄了同名电影【上甘岭】,这是我国表现抗美援朝战争的经典作品,影片中真实再现了上甘岭战役中的惨烈场景,而电影中的那段插曲【我的祖国】,也成为了经典曲目,被传唱于大江南北,历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