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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哪些值得推荐的穿越小说?

2012-12-20心灵

【往生梦】已完结

我和老公同时穿越了,这一世,我成了他的侍妾。

嫡姐灌我喝下绝子汤那刻,终于,将他一点点从我心尖剥离。

从此,恩爱两不疑,变成相忘于异世......

1

一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穿越了。

成了丞相府人人欺凌的庶女姜棠月。

姜棠月不受待见是有原因的,小娘是秦楼楚馆的花魁,身份卑贱,她和她娘一样,长了一张狐媚众生的脸,艳绝人寰,娥眉颔春,一举一动都自带风情。

迷得男人见了迈不开腿,女人见了气得咬牙切齿。

然而,美貌并未带给她红利,只有无尽的苦难,遭到嫡姐姜思雨嫉妒疯狂打压,被亲爹当做玩物笼络人心。

姜棠月是个软脚虾。

不敢奋起反抗,只好选择了条决绝的路,眼一闭便投了湖。

我就是那占便宜的人。

穿越过来一月有余,我尝试了无数种回去现代的方法,跳城楼,投湖,撞墙,拦马......,几次差点直接死掉,均无果。

我放弃了,可能天命不可违。

我心有遗憾,我的阿瀚不见了。

我舍不得......

阿瀚,你在哪里......

我凭栏望天,春分拂起几分绵绵思念。

周瀚是我前世的丈夫,也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大二的时候相爱,他个子很高,长相俊秀,行事沉稳,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拥有让人踏实安心的魔力。

周瀚很好,也很宠我,任劳任怨,用室友的话说,就是一只爱得深沉的舔狗。

我们是大学校园里恋爱大军中最普通的一对,不显眼,没有轰轰烈烈,更没有肝肠欲断,只有着属于我们独有的馨甜小故事。

他多迁就于我,说的多,做得也多。

大学期间,每天给我打热水,买饭,抄笔记,去图书馆抢占座位......

无论是雪天还是刮大风,都会不遗余力的跑到校外,买我爱吃的咖喱炒面,顺带帮我们寝室的小姐妹跑跑腿。

属于十佳男友典范。

我有体寒症,冬天自习课时,他会替我脱掉鞋子将冰凉的小脚丫,揣在他暖烘烘的羽绒服里。

干过最惊心动魄的事,就是偷偷使用大功率小电锅给我煮泡面,烧坏了整栋男生宿舍的电表,被宿管大叔没收了作案工具,扣上捣蛋份子的头衔。

不过,那份泡面最终还是被我无情的蚕食了。

我记得他捧着饭盒,笑得腼腆纯真的样子,就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献给心爱的姑娘,眼底的情愫,如星河里璀璨的蓝宝石,直击灵渊。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这辈子,恐怕再也逃不掉这个男人了。

大学毕业后,我拖着一个皮箱,顶着父母的反对,跨越近2000多公里,毅然决然的来到他的城市。

经过重重磨难,我们终于走进婚姻的殿堂。

婚后我们也很幸福,经过多年努力,周瀚成了集团副总,但依旧保持着优良传统,不乱搞男女关系,工资卡上交,时常给我惊喜,分担家务,甚至会给我洗头,洗脚,剪脚指甲......

或许上辈子,我是个大善人,所以老天爷才会派了他来到我身边,点亮我籍籍无聊的人生。

然,世事无常。

我们不孕了,查不出原因。

7年间,我们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有名的中医,孩子却遥遥无期,最后毅然决然选择了试管。

我们是有过一个孩子的,试管来的,保胎针打得我肚皮乌青,屁股肿的老高。

那孩子与我们无缘,两个半月就停止发育了。

我哭得死去活来,变得暴躁自卑,周瀚对我始终如一,极尽温柔,他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们给彼此养老。

是啊,人活着不得往前看嘛。

抽空心底的哀伤,我重整旗鼓,打算再接再厉。

为了安心,试管移植前,我和周瀚特地开车百公里,跑到邻省全国闻名的寺里拜佛。

可惜,佛不渡我。

回程的高速上,前车突然变道,周瀚一个急转弯,冲出护栏跌入河流里。

......

【小姐,不好啦,老爷让你打扮一番,午后跟着他,还有大小姐一起去参加沈家的夜宴。】侍女阿桃喘着粗气匆匆地跑进院子,红扑扑的脸蛋泄出几分担忧。

飘乎的思绪被打断,我直了直身子,柔着音,【慌什么,去回禀父亲,就说我知晓了。】

【小姐,老爷他分明是想......】阿桃急的跺脚,脸上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委屈。

【父亲向来说一不二,不过是个夜宴,去又何妨,好了阿桃,快去快回,还等你回来簪花呢。】我打断阿桃的话,伸手拔掉发髻上的木簪,一头顺滑的青丝泻下,撩起一阵春风。

【好的,小姐。】阿桃咬了咬唇瓣,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出了院子。

整个姜府,除了小娘柳氏,也就只有阿桃是真心待姜棠月的人。

既然回不去,我便只能代替姜棠月好好生活。

毕竟,我也没有别的出路。

至于这次宴会,我本就打算去的,就算父亲不带我,我也会想尽办法去宴会上瞧一瞧,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门外蹲守。

听说太子要参加,他名为周瀚,和我丈夫一模一样的名字,我总是抱着希冀。

太子会是他么?

或许,可能,他也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还没找到我而已。

——

夜风阵阵,泛起烛火摇曳。

太师府沈家门前,马咽车阗,门庭若市。

宴会设在花园中,园内灯火通明,两边回廊的挂满了灯笼,院中三步绸面吊烛,五步琉璃灯盏,好不极尽奢华。

谁说古人没情调?

这不挺诗情画意的嘛,月下红烛飘摇,人聚而同乐,别有一翻滋味。

父亲走在前面,我和嫡姐姜思雨亦步亦跟在身后,我目不斜视,不动声色地将周围尽收眼底。

古代规矩多,少说少做,方能安稳。

特别像我这种长相惹眼,又没有背景的小庶女,被欺负的头号对象,只能低调低调再低调。

姜思雨刻意加快步伐,紧挨着父亲身旁,与我落开了距离,她端着持重娴静,惹得众人赞赏侧目。

我心知肚明,她不过是想显摆自己受父亲宠爱,我这个庶女不受待见罢了。

心思无聊。

人人都夸丞相府大小姐姜思雨秀外慧中,气质清雅,是众多世家儿媳的不二人选。

然二小姐姜棠月,则是个人人唾弃的妓子所出,空有美貌,身无所长。

一个人从出生,就决定他的未来。

实在是时代的哀歌。

姜思雨心思玲珑,更是只成了精的笑面虎,我不想招惹她,免得惹自己一身腥。

低调是我的保护色。

我知父亲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太子,他想让嫡姐吸引太子目光,将来好成为太子妃。

带上我,也只是因姜棠月貌美,物尽其用,说不定能被某个权贵看上,成为他巩固权力的棋子。

我若无其事地跟着他们,不紧不慢,去主厅拜谢完太师,便被侍女领着去了女宾区。

一到女宾区,姜思雨的姐妹团乌央乌央的迎了上来。

舔狗还真多。

她是京都众贵女的典范,更是京都城第一才女,温柔贤淑,端庄秀丽,拥护者犹如过江之鲫。

温莲儿笑着牵起姜思雨的手,抬头看到身后的我,脸上露出几丝鄙夷。

她嫉妒姜棠月。

所有人都知道,姜棠月的容貌绝色,在京都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

温莲儿作为姜思雨最忠实的舔狗,在姜思雨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又因为嫉妒心作祟,没少欺负娇软的姜棠月。

她不会放过任何埋汰姜棠月的机会。

她指着我,尖酸刻薄地说道:【雨儿,你怎么带着她这个狐媚子来了,真晦气。】

姜思雨温婉地笑着,装作一副贤惠良善的菩萨模样,【莲儿,别这么说妹妹,是我求爹爹带上她的,如此高规格的宴会,多些见识也好。】

温莲儿嗔了她一句,【你啊,就是太善良。】

我翻了翻白眼。

好一朵清奇的盛世大白莲。

真是无时无刻立善良人设,有些人,面具戴久了,就真以为自己是个小可爱。

老娘阅人无数,这点演技在我面前可不够看的。

我没搭理她们,转身坐到角落里的席上。

姐妹团有些诧异。

尤其是姜思雨,表情明显一僵,似乎对我潇洒离开感到十分意外,换做原主,应该早就可怜巴巴的上去道歉赔罪。

可惜,他们不知道姜棠月早就换了内芯。

任凭你跳脚,姐就是不接,少了捧哏的,冷场了。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对话:

【你看她,简直没有教养,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好啦,别跟她一般见识......】

姜思雨拉着温莲儿走远。

这样就对了嘛,何必来自讨没趣。

我知道,姜思雨为了维持人设,尤其是有太子的场合,势必不会纵容姐妹团的人找我麻烦。

我悠哉地喝着茶吃糕点,想着如何能不暴露行踪地看到男宾区的太子,我缩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溜出女宾区。

我走到一处院墙边,垫着脚尖,通过镂空窗户往里看,男宾区里高朋满座,筹光交错。

视线被竹枝遮挡大半,距离有些远,看不真切。

【小哭包,你在这儿干嘛?】

倏尔,后脑勺被人轻轻地弹了一下,身后响起一道清悦的男声。

小哭包!?

唯有周晏会这么喊姜棠月。

我顿然转身,脚底突然抽筋,一个重心不稳,踉跄着朝一旁倒去。

身后之人眼疾手快,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带了起来,我拍了拍胸口,抬眸,对上周晏灿若星辰的眸,吓得一把将他推开。

离这么近干嘛......

这颜值依旧杀我。

周晏面色沉了下,随即恢复如初,痞里痞气地说道:【小哭包,你最近是越发胆大,敢跟本王动手了,嗯——】

【晏王殿下安。】

我半蹲着行了行礼,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顿了几秒,接着道:【殿下多心了,男女有别,臣女是怕辱没殿下名声。】

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

怎么最近老是遇见他?

我承接了姜棠月的记忆。

她和周晏之前见过两回,不太愉快的样子,每次姜棠月都在哭,所以,周晏就给她取名小哭包。

第一次是丞相府的宴会上,姜棠月在温莲儿的推搡下崴了脚,躲在湖边的大树下哭,周晏正好在那颗大树上休息,她扰了他清净,被周晏戏耍了一番。

姜棠月不仅被他杀气腾腾的话吓唬了一顿,额头还被树枝弹了个大包,然后一瘸一拐满脸惊恐地逃跑了。

第二次是在湘悦酒楼,姜思雨约她酒楼用膳,没想到一推开包厢大门,里面是几位不认识的公子哥,言语粗鄙,还想动手拉她作陪。

她吓得半死,跌跌撞撞,满脸泪痕跑下楼,不小心撞到周晏,周晏拉着她不肯放人,又是一通吓唬,赔了身上最值钱的那根银簪,才算了事。

话说,我刚穿过来的前半月,经常寻死觅活,想着若是死了,灵魂或许就能回到现代。

那日艳阳高照,我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结果被周晏飞身救起。

没死成。

坏我大事的家伙。

我气急败坏地窝在他怀里,差点口吐芬芳,仰头间,他英俊耀眼的面容刺痛了我的眼,飘逸的青丝拂在我脸上,微微酥痒。

当看清他脸的那一刻,我整个人石化了。

所有相思化作绵绵不绝的眼泪。

他居然和周瀚长得七分相似。

我欣喜若狂,泪如雨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低语道:【阿瀚,我终于找到你了......】

周晏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松手啊,光天化日,你就想玷污小爷的名节。】

他将我的手臂掰开,推离一米之外,【小哭包,每次见你都在哭,怎么,想不开自寻短见?】

我沉沉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半盏茶后,我才从繁杂的思绪中回神,【对不起,小女子失态了。】

他对着我的额头就是一记脑瓜崩,声音翠响,【记住我的名字,周晏,周而复始的周,河清海晏的晏。】

我努力地从他身上寻找周瀚的影子,音容笑貌,言谈举止......

好似又一点不像。

周晏不是我要找的人。

小小惊喜后,心又跌入无底深潭。

自那日起,我便经常偶遇周晏,一见面就会被他无情地调侃,有时会被他气得牙痒痒。

他似乎很闲,脸皮还厚,隔三差五就会翻墙偷溜进我的小院,每次都会带些新鲜的吃食,今日桂花糕,明日炒栗子,不胜其烦。

他知我在丞相府过得不好,多有几分同情。

说和我在一起时比较自在。

一来二去,倒也混了个熟稔,算是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

这家伙就像块牛皮糖,对他越冷漠,反而越死皮赖脸,搞得我心烦意乱,想暴揍他一顿。

我不想和他过多瓜葛。

我不想将对周瀚的爱意,转移到一个与他相似的人身上,那样对谁都不公平。

有些人和感情是无可取代的,一旦掺杂了别人,那便不再纯粹。

周晏是当朝三皇子。

正因为他长得像周瀚,我猜测,太子会不会有可能就是前世的周瀚,名字,样貌,都那么相似......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印证一番。

【在这偷偷摸摸地,小哭包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公子?】

周晏突然恭身俯瞰着我,幽深地瞳孔中倒影着我呆愣的神色,勾起的唇角泄出几分好心情。

虽然对他没什么想法,但不得不承认周晏这张脸很杀我,飘逸俊朗,仪表堂堂,甚至比周瀚更好看一点。

可惜,心被一个人填满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

我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臣女克己复礼,打此处路过,不小心瞟了一眼,望晏王殿下莫要打趣臣女,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

——

被周晏这么一搅合,我不敢再逗留下去,随便找了个由头,施了施礼后,便匆匆回到宴会上。

走出好远,还能听到周晏放肆的笑声。

刚坐定,一个毛手毛脚的丫鬟不小心将一杯热茶摔在我胸前,湿了好大一片,衣冠不洁,亦为失礼,很多人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被嫡姐的另一个舔狗沈如常算计了。

她支走阿桃去她闺房中取衣服,又吩咐沈府的丫鬟带我去了更衣室。

那丫鬟一路七拐八拐,将我带到一处偏殿,便直接退出去了。

我暗戳戳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不其然,半盏茶的功夫,偏殿走进来了一个身着华丽的中年男人,他一踏进门,大门便被人关上,落了锁。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呵,分明是要毁我名声。

我当机立断,趁男人不备举起花瓶将他砸晕,又抄起椅子砸开了窗户,不顾一切地跳进窗外的湖里。

还好上辈子会凫水,此时正值深夏,水温还不算太沁人。

我奋力向对岸游去。

一炷香之后。

狼狈不堪的我爬上岸,裹着湿透的衣衫,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一处回廊,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总之出了沈府,危险就能解除。

回廊尽头,迎面而来一抹明黄的身影,我鬼使神差地扑向那人。

抬眸,熟悉又清晰的眉眼映入眼帘,我像傻子一样,呆呆愣住。

鼻腔顿时冒出一阵酸意,泪流模糊了视线。

终于,我会心地笑了。

「阿瀚,我是言言,终于找到你了。」

周瀚身体一僵,俊逸的脸庞划过喜色,眼眶瞬间溢出水雾,鼻翼抽了抽,他一把将我揉在怀里,力道很紧。

「老婆,我好想你。」

失而复得的喜悦在我们周身蔓延。

真好。

世间最难忘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得而不舍。

这个拥抱是那么熟悉,缠绵悱恻。

几千个日夜的相守,我们早已把彼此刻入骨髓。

我很感谢上苍,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已经谢幕的人生,又开始一场崭新的旅程。

重新遇见,相爱,相守。

周瀚喜出望外,当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将披风披在我身上,长臂一揽将我抱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里,我抬头静静地与周瀚对视。

周瀚将我拥挤怀中,柔情似水,【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真好,老婆,你等我,过几日我便去丞相府提亲,这辈子,你依旧是我的老婆。】

我像前世那般,依偎在他怀里,心被爱意填得满满的,【好啊,你可要快点哦,我还要给你生一堆小猴子,把上辈子的遗憾补上,嘻嘻......】

自那以后,周瀚每日雷打不动地来丞相府做客,实则同我约会。

我爹是只老狐狸,向来识时务,自那以后,对我和小娘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下人们见菜下碟,也恭敬不少。

谁也没想到,最终攀上太子的人是我。

下人背地里骂我是狐狸精,who care!

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画地为牢。

周瀚每天都会送来一只玫瑰花,小院的花瓶都快插不下了,惹得阿桃绞尽脑汁地搜刮花瓶。

我对着周瀚埋怨,【每天都是玫瑰花,也不嫌腻得慌,你看,我这儿都搁不下了。】

想起前世,逢年过节必有礼物,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准备惊喜,如今还保持着优良传统,太难得了,我嘴上嫌弃,心里却美滋滋的。

我这算是捡到宝了么......

周瀚从身后环住我的腰,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老婆想要什么?老公义不容辞。】

我咂吧下嘴,仰天怀念着前世征服全球味蕾的美食,【好想吃口煎饼果子。】

翌日一早。

太子府就送来了新鲜的煎饼果子,香软美味,看样子,应该是周瀚亲自指导制作的,不然还原度不会这么高。

味道还特别正宗。

——

一夜之间,丞相府庶女姜棠月用下作手段勾搭上太子的传闻,传遍京城。

父亲突然变脸,以我有损丞相府颜面的名义,将我禁足三月。

我整日憋着自己的小院中,变成笼中之鸟。

即便处境艰难,被关在这小小的天地,我还是满心欢喜地等着周瀚来提亲,满脑子都是我们的未来。

就那之后,不知为何,周瀚有半个月没来丞相府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院门口,就像块望夫石,望眼欲穿,心情低落。

我是个恋爱脑,但也不傻子。

见不到他,我心里很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阿桃总是变着法的哄我开心,我心里装着事,根本开心不起来,茶饭不思,清瘦了不少。

某日,我托着腮,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神游,脑袋忽然被一颗杏仁砸中。

我蹙眉抬头。

一抹高大人影从树上飞了下来,稳稳地落到我眼前。

居然是好久没露面的周晏,自从我和周瀚相认后,他便没出现过,今日不见,我差点就忘了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啧啧......

这么高,也不怕摔断腿。

我忘了,他功夫了得。

周晏走到我面前,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浑身多了几分凌厉的气息,【怎么,见我不是你的心上人,失望了?】

他放大的脸近在咫尺,湿热的气息扑在额头,痒痒的。

我感觉他变了。

沉稳了不少,言语间带着莫名的愠色。

阿桃十分眼力见的跑没了踪影,院中只剩下我和周晏二人,气氛尴尬,还有几分暧昧。

擦,跑到我院子里来撒气,真是莫名其妙。

我挣扎着手臂,没好气道:【你放开我。】

周晏态度强硬:【不放。】

他面上露出几丝受伤的神情,瞳孔泛红,紧抿着唇,似乎压抑着某种即将喷涌的情绪。

【姜棠月,你没有心。】

【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变着法子讨你欢心,你居然一眼便喜欢上周瀚,你为什么看不见我?】

这......

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他的心思我岂有不懂,周晏人很好,外表放荡内心温柔,可我心里住着一个人,不是他。

非他良人。

不戳破,我还当他是朋友。

如今......

我不敢看他,撇开脸,冷着腔,【我喜欢周瀚,喜欢了很多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周晏手中的力道加重,手臂上传来一阵痛意。

【你...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太子,你不过区区庶女,你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

我被他的话冲击得愣住。

是啊,我差点忘了,如今我们处的时代不同。

身份等级就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便我们情比金坚,也会受到大环境的影响。

我们想要在一起,面临的阻力更大,前路荆棘密布。

我有些不自信了。

周瀚这些天不出面,估计是遇到了一些解决不掉的事情,无暇顾及我。

我:【我...我相信他。】

周晏:【嗤,你还真是天真啊,你知不知,父皇已经下旨赐婚他和你的嫡姐,下月初八就完婚。】

什么?

我脑海中的弦顿然断裂,犹如五雷轰顶,一片空白。

周瀚不是那样的人。

他明明说娶我的,我们本就是夫妇啊!

我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脚底有些发软,周晏一把将我虚掩在怀中,看似亲昵,却保持着安全距离。

【阿月,你忘了周瀚,喜欢我好不好,你喜欢玫瑰,我为你种满整个山头。】

——

起先,我还自欺欺人地以为周晏在说谎,直到两天后,赐婚圣旨到了丞相府,我跪着听完公公宣昭,才真正接受现实的审判。

嫡姐成为了太子妃,而我,成为了太子侍妾。

现实给了我狠狠一击。

呵,妾啊......

就是个小老婆呗。

周瀚倒是比我适应力强,这么快就接受了三妻四妾的观念,开始坐享齐人之福。

到底是不同了。

我仰天又哭又笑,心扭成一团,嘴角的腥咸显示我哭过。

难道这又是命么?

前世我们不得善终,好不容易在异世团聚,我以为我是天道宠儿,没想到只是个笑话。

我只想要回我的阿瀚,过相亲相爱平静的日子。

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如我愿?

嫡姐趾高气扬地来到我的院中,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地上的蝼蚁,在家中,她无需伪装,对我向来嗤之以鼻。

【姜棠月,认清自己的身份,一个卑贱的庶女,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啊,只配一辈子被我踩在脚下,活在烂泥里。】

我心如死灰,反唇相讥,【太子妃又如何,我-不-稀-罕。】

如果要和别人分享丈夫,我情愿斩断缘分,绝然离开。

姜思雨辱骂我半日,我充耳不闻,完全将她当做空气。

我们都是输家。

她是家族的牺牲品,我是情感的牺牲品,逞口舌之快又能改变什么......

我苦笑了声。

是啊,我以为我和周瀚有爱,可终究抵不过现实,或许他有苦衷,但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永远隔着一个太子妃,或许还有别的女人,就像有一颗软钉子,拔不掉,时时痛痒。

我们之间那点情爱迟早会被消磨干净。

这样的生活非我所愿。

时间转瞬即逝。

嫡姐大婚当日,丞相府前厅热闹异常,我的小院冷冷清清,阿桃沉默地替我换上一身粉红的衣裳。

我自嘲了一声。

看吧,连穿正红的资格都没有。

小娘拉着我的手,嘱咐我以后要守规矩,不可以下犯上,忤逆正妻,我差点笑出声来。

好一个守规矩,不可忤逆正妻。

我为何要作践自己,屈居人下......

周瀚啊周瀚,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被阿桃扶着走进花轿,花轿本应该去往太子府,途中,花轿剧烈晃动了几下,不久后,就被抬进了一座偏僻的宅院。

我掀帘下轿,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无悲无喜。

周晏倚在门框上,英俊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中略显柔和。

我逃婚了。

我就是个普通的穿越者,没有金手指,脑子还笨,只能借助周晏的帮助,才能成功脱身。

周瀚有美妻在怀,洞房花烛,估计没时间关注一个妾的。

周晏柔情地看着我,问:【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思索片刻,道:【离开京都,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周晏:【只要你愿意,我......】

我立即打断他的话,【周晏,我们只是朋友。】

周晏适时的闭上了嘴,苦笑了片刻,深深地看了我半晌,转身离去。

我很恶毒。

一遍又一遍的拒接他,伤他,但我不想让他成为报复周瀚的工具人,在我这沼泽泥潭里越陷越深。

既然给不了未来,就不要给希望。

——

次日,我和阿桃乔装成男子,混出京都,刚走出半日,身后传来滚滚的马蹄声。

为首的周瀚骑着高头大马,周身笼罩着一层寒霜,居高临下,目光深邃地盯着我,猜不出情绪。

那一瞬间,我的心莫名一痛。

阿瀚变了,变得深不可测,学会了在我面前隐藏情绪。

他翻身下马,快步跑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揽入怀中。

【苏言,你TM的要去哪儿?】

周瀚生气了,他只要一生气,必定连名带姓的叫我。

我愣在原地,泪水在眼中打转,怎么办,一个拥抱就能让我溃不成军,真的好没骨气。

周晏拉开我的肩,挑起下巴,垂眸盯着我,声音中带着撕裂的干哑,道:【哑巴了么,说话啊?】

我咬了咬嘴皮,【阿瀚,我们就此分开吧,以后别管我了,我们不可能再续前缘的,你现在已经有了妻子,难道真想让我做妾不成?】

或许我的话戳中周瀚的痛点,他英俊的脸庞染上一丝痛色,修长的手指轻轻地为我拭去泪水。

【老婆,别离开我......】

【娶姜思雨非我本意,我去求过皇帝为我们赐婚,皇帝觉得你庶女的身份低微,将我痛斥一番,皇后将我关在东宫,我不吃不喝五日才换来皇后松口。

只有娶了丞相府嫡女,你便可以以侍妾的身份入府,我们才能团聚,我身不由己,只好先答应他们,老婆,这个时代不同,你能理解我么?】

我理解,但不相信这个世道。

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

我心如死灰,平静地摇了摇头,【你不是我一个人的周瀚了。】

【你是太子,以后还是皇帝,将来身边会有更多的女人,你的心会分成很多份,你知道的,我没那么大度,会吃醋,会逼疯自己,除非你不做太子,和我远走高飞......】

周瀚身体一僵。

他迟疑了。

眼底的纠结将我心底的火彻底浇灭。

是啊,放着皇帝不做,跟女人私奔吃苦,除非是个傻子。

试问有几个人,能放弃唾手可得的至高权力?

我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

前世的周瀚之所以甘于平庸,不过是生在社会低层,跨不过阶级束缚,认命罢了。

【老婆,我不能一走了之,其他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即便我放弃太子之位,出了京城,也是众矢之的,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护不住你的。】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懂,但他亲自说出口时,心就像被刀子狠戳似的,痛入骨髓。

我是被放弃的那个。

我一把将他推开,大笑道:【周瀚,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如今,我只是姜棠月,忘了苏言吧!】

周瀚脸色大变,情绪从未有过的失控,他双手捏住我的肩头,很痛。

【苏言,你信我一次可好,我只爱你一人,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会为你扫平所有阻碍,你耐心地等一等,可以吗?】

我还想拒绝,他不由分说地按住我的后脑勺,唇被狂暴肆略的风暴覆盖,霸道又无礼。

就是没有前世的温柔。

当晚,我被周瀚抓了回去,禁锢在一个华丽的院落里。

院中有颗遮天的槐树,树下小桥流水,和我们前世畅想的家很像。

可是......

人心已变,何为家?

再华丽的房子,也不过是一间高级的牢笼,非我所愿的,就成了枷锁,我想逃离这,更想逃离周瀚前世为我筑下幸福幻影。

越想越痛苦。

我和周瀚陷入冷战。

周瀚行事愈加深沉,白日里越来越忙碌,但依旧每日深夜来我院中坐坐,带着满脸疲惫而来,喝下一盏茶就走,从未过夜。

眼不见心不烦。

为了躲他,后来,我干脆早早熄灯躺在床上失眠,每次屋外都会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停驻了许久,然后再飘远。

周瀚来过。

我已经不懂周瀚了。

我和他之间,只剩下相望无言。

时间如白驹过隙。

短短的两个多月,太子府又多了位太子良娣,皇上更是亲自赐下了两名美妾。

最是无情地帝王家,说得一点没错。

周瀚适应力强,气质越发深沉,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而我,则被关在金灿灿的笼子里,变成一只养尊处优的金丝雀。

外面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和阿桃想方设法地套侍女们的话,一无所获。

已入深秋,风卷起阵阵寒凉,黄叶婆娑。

我百无聊赖,拿起扫帚和阿桃一起打扫庭院里的落叶,正想着是一把火烧掉,还是挖个坑埋了。

落叶尚有归处,我呢?

我正伤春悲秋时,周瀚突然来了。

大白天的,他来做什么?

他清瘦了不少,英俊的脸颊凹陷了些,显得愈发立体,欣长的身影很单薄。

此刻,他面色潮红,带着几分迷离的醉意。

他被侧妃算计,吃的糕点中掺了药。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拖入怀里,动作有些粗鲁。

我眉心微蹙,挣扎着,【周瀚,你发什么疯......】

周瀚无视我的反抗,一把将我抱起,直接走进内室,「噗通」一声将门关上。

脖颈处传来粗粒的呼吸,磨得皮肤酥痒。

耳蜗传来周瀚沙哑低沉的声音,【老婆,帮帮我,我中了M药,好难受......】

周瀚紧绷着的情绪,仿佛瞬间溃败,直接压了上来,力气大的惊人。

他强迫了我。

我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全身酸涩,雪白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堪比大货车碾压过。

昨晚的体验,糟糕透顶,比不上前世的任意一次。

周瀚正在穿衣服,见我醒来,他面色一柔,立即坐在床边,轻柔地捧着我的脸,亲了亲额头。

【你多睡会儿,老婆,我爱你!】

我撇了撇头,不想搭理他,明明前世无比欢愉的动作,竟生了厌恶之感。

爱有何用,也改变不了他妻妾成群的事实。

被迫成为小三,我膈应得很。

周瀚心情很好,满脸笑意地离开了。

睡到日上三竿,我才悠悠爬起床,用完午膳,小院忽然强闯进来一群凶悍的奴仆。

为首的正是太子妃的管事嬷嬷,赵嬷嬷。

她颐指气使地对着几分壮实的丫鬟发布命令,面上的横肉颤动,【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摁着月姨娘。】

阿桃见状,张开手挡在我面前,却被几个丫鬟反手摁在地上。

我院中的仆人们纷纷低垂着头,完全不敢吱声。

我大惊,回身抄起院中的笤帚,对着那群人一顿乱抽,丫鬟们被抽得嗷嗷直叫。

我紧紧攥住笤帚柄,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干什么,别乱来啊,太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嬷嬷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轻蔑地说道:【笑话,太子殿下会为了你一个小贱人,得罪丞相府和忠勇将军府么......,省省力气吧,主动把这碗绝子药喝下去,说不定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绝子药......

我心头一颤。

姜思雨可真恶毒,她这是想让我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绝对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是啊,现在的周瀚,太子地位摇摆不稳,会为了我得罪两大权贵世家么?

我有些没信心。

丫鬟们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我被制服,有人撕扯着我的头发,迫使我仰起头。

赵嬷嬷将滚烫的绝子药抵到我唇边。

【贱人,休想爬到我们娘娘头上,给我灌下去。】

我拼死不从,但那碗绝子汤,还是一滴不剩地被灌进了嘴里。

小说里不都说穿越人有气运么?

为何我还是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前世不孕,这一世被迫不孕,老天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哭着哭着,我就笑了。

万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

我麻木地躺在床上,阿桃哭着喊我起来吃点东西,我没有半点胃口,只知道以泪洗面。

我真没用......

我真废物......

傍晚,周瀚忧心忡忡地赶了过来,他总是晚来一步,如果他当时放我离开,我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对他,我多了几分怨气。

周瀚合衣躺下,从身后将我抱入怀里,温热一片。

以前睡觉,我很喜欢这个姿势,身后有人依靠能让人很安心,现在我只想逃离。

他轻声哄我,【老婆,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我自嘲地撇撇嘴,喉咙里压不住的酸涩,【周瀚,我...我不能生育了,上辈子的遗憾,这辈子...永远也补不上的,你放过我吧......】

周瀚手上的力道紧了紧,声音急促得带着哭腔,【我不放,我不放...言言,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怔怔问:【你能为了报仇么?】

周瀚低声软语:【言言,暂时还不能动她,你再等等,迟早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这些话,就像一把钢刀刺在我心口,很痛。

妥协,意味着我再一次被放弃。

我在它怀里泣不成声。

他的泪水冰凉了我的颈脖,扰了心湖。

我翻过身,与他抵额而语,【老公,老天爷不想我们好好在一起。】

【去TM的老天爷,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晚,我们相拥而眠。

之后的日子,我们心照不宣地结束了冷战,周瀚安排一批他的心腹在我院中,护我安全。

我仿佛一夜之间融入进了古代生活,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安安心心地当起周瀚的美妾。

周瀚日日宿在我房中,我闲来无事,每日变着花样地给他做各种前世的美食,日子平淡无波,仿佛又回到前世。

姜思雨来到我院中时,我正指挥着下人杀鱼,我打算做他最爱吃的烤鱼。

她臃肿了不少,但依旧雍容贵气,端庄娴静。

两个丫鬟扶着她亦步亦趋,当看到院中杀鱼留下的血迹时,她瞬间脸色煞白,扑到一旁干呕不止。

她怀孕了,已经三月有余,周瀚的孩子。

新婚之夜,姜思雨在合卺酒里加了料。

不都说古代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么,怎么也干得出霸王硬上的事,豪放得一批。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心口仅仅像被针扎了一下,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我好像没那么爱周瀚了。

更多的是把他当做亲人,异时代的一份寄托。

姜思雨摸着肚皮,笑盈盈的看着我,【妹妹整日霸占着殿下,是不是连柳姨娘的命,也不打算要了!】

她慵懒地端起案桌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抿了小口。

我真的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恶毒至此,能如此平静地说着用人命威胁的话。

前世那二十多年,我可能是白活了。

人一旦没了底线,就无所畏惧,天下无敌。

或许,这就是我斗不过她的原因。

我笑着回应,【姐姐,殿下的腿长在他身上,我管不着,也不敢管,关我小娘何事?】

她放下茶盏,面色微沉,【女人啊,终究会色衰爱弛,你这张狐媚殿下的脸,要是毁了,你说殿下会不会心痛呢......】

一群人将我和阿桃按在地上,赵嬷嬷拿出匕首,在我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深邃的口子。

我的惨叫声划破天际,脸上传来尖锐的痛意,鲜血染红了天蓝的衣衫。

【姜思雨,你不得好死。】

【放心吧妹妹,我会死在你后头的,呲,跟我斗,你只会粉身碎骨。】姜思雨用手帕擦了擦嘴,十分解气地丢下一句话,笑着被人簇拥着离开。

阿桃哭着帮我包扎好伤口,一边哭,一边谩骂着姜思雨。

院中的下人不敢对太子妃动手,只得偷偷去禀告周瀚,可惜,他还是晚来一步。

他心痛地看着我,眼底无措又无奈。

周瀚:【痛吗?】

我:【疼,你打算怎么做,放任她不管么?】

周瀚:【她还怀着孕,至少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闪躲的眼神,泄露了他的爱莫能助,却无情地在我心上又补了一刀。

他爱美人却更爱江山。

我暗自苦笑,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该对他抱有期望。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得不像他,而我,也不再是我。

沉默良久。

院中忽然有人来报,说太子妃下午在我院中饮茶,回去后就腹痛不止,太医院的人怀疑是误食了落胎药。

周瀚神色一变,眉头蹙起,快步去了太子妃的院子。

我和阿桃被几个女仆押着带到太子妃的寝室。

姜思雨倚在周瀚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周瀚脸色阴沉,神色紧张地看着太医。

两人看上去郎情妾意,真是刺眼。

即使心如死水,还是被这一幕刺激了下,心尖泛起了几丝涩意。

周瀚在紧张什么?

孩子?

还是那个女人?

他怀里的温度,早已经不属于我一人。

傻瓜,死心吧。

无爱便不会被伤害。

此时,一个女仆垂首将一瓶药粉递到太医手中,太医打开盖闻了闻,目光一瞠。

太医:【这是麝香粉,会导致滑胎,所幸太子妃摄入量少,才没有酿成大错。】

女仆:【殿下,请为太子妃娘娘做主,这药是我从月姨娘的贴身侍女房中找到的。】

接着,赵嬷嬷领着一名陌生男子走了进来,他自称济世堂的伙计,指认阿桃前两日在他手上买过几株麝香。

心下猛地一怔,姜思雨是想搞死我,连人证物证都准备齐全。

真是煞费心机。

阿桃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拼命解释,【殿下明察,药不是我的,我根本没有出过太子府。】

门房的管事又跳了出来,指认阿桃说谎,门房有出入记载。

这下,我们百口莫辩,成了瓮中之鳖。

我将阿桃护在身后,对着周瀚投去求救的目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可以作证,阿桃这几日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未出府,阿瀚,你要相信我。】

周瀚深深地与我对望,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脸黑如锅底,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那是什么眼神?

不信任我么?

脸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都不及心口的痛。

姜思雨见周瀚不说话,哭唧唧地在一旁煽风点火,【殿下,人证物证俱在,难道就这么算了,咱们的孩子差点被害死呢,若外祖知晓此事,定会......】

周瀚打断她的话,咬着牙说道:【来人啊,将月姨娘送回去,杖责二十,禁足三月,这个丫鬟,直接杖毙。】

姜思雨露出胜利的微笑。

我瞳孔一缩,脸色大变。

他们要杖毙阿桃。

怎可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草菅人命。

我扑到周瀚脚边,跪求他放过阿桃,周瀚目光深沉地俯视着我,无奈,痛惜,唯独没有仁心。

周瀚,我开始恨你了。

阿桃在哭喊中被人拖走,我被人压着肩膀,不得动弹,任凭我如何喊冤,也没人搭理我。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滋味,即便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改变结局,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像全身封印在冰川里,无法呼吸,冰冷刺骨。

我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对上那两人。

【周瀚,你就是个窝囊废,我不会原谅你。】

【还有你,姜思雨,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说完,我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醒来时,周瀚坐在我床边,满脸颓色,曾经意气风发的他,就像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想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

【老婆,对不起。】

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对不起有何用,阿桃的命能回来么,不能,周瀚啊周瀚,你迷失在权力游戏里,已经丧失了良知。

【老婆,你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看你。】

周瀚垂头离开了。

午后,太子妃赐下一碗堕胎的汤药。

原来,我昏迷后周瀚抱着我回了住处,叫来了太医诊治,发现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便免去杖刑。

之前那碗绝子药并没什么卵用。

我笑了笑,端起碗,一饮而尽。

孩子啊,别怪妈妈心狠,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爹软弱无能,自私自利,护不住你。

留下你,只会让你深处危险。

命运再一次显示了它的强大。

前世我求而不得,这一世我得而不留,我和周瀚之间,再也不可能有未来。

姜思雨,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一件一件地讨回来。

从那之后,周瀚便再未踏进我的院子,我乐得自在。

不过他倒是没闲着,又纳了几房美妾,夜夜新郎,好不美哉,连他的表妹也有了身孕。

姜思雨见我彻底失宠,便将心思放到了周瀚的其它女人身上。

最可笑的,温莲儿居然成了太子侧妃,偏偏周瀚十分宠她,让姜思雨气得牙痒痒,昔日的塑料姐妹花,闹掰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温莲儿找到我,试图拉拢我帮忙对付姜思雨,我一口回绝了。

狗咬狗,一嘴毛。

我巴不得她们斗得你死我活。

偶尔在花园中闲逛,也会见到周瀚,我对他无话可说,只能相顾无言,擦肩而过。

有时,他站在远处静静地看我,我也当做没看见一般。

做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有的人走着走着,消散在繁琐的故事里,相望,相忘。

小世子的百日宴上。

我又见到周晏。

我偷偷约他在东面偏僻的竹林里见面,我面带清纱,遮住脸上的疤痕,前去赴约。

想要扳倒姜思雨,就必须推倒她背后的两座靠山。

娘家丞相府,舅家忠勇将军府。

正好这两家在京都呼风唤雨,肆意妄为,在百姓中的口碑声名狼藉。

我想收集两家的罪证。

单靠我个人的能力,绝对不是这两个百年世家的对手,但是周晏可以,他能力出众,又手握重兵,在朝中自成一派,是我复仇路上的最佳队友。

几个月不见,周晏变化很大,少了几分洒脱纨绔,多了几分老成持重,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一把扯下我脸上的面纱,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那道疤痕,眸中深不见底,一点荧光散开,化成朵朵情意。

【当初不选我,你可后悔?】

我没有躲,眼眶噙着泪水定定地望着她。

【后悔又如何,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我承认我很卑鄙,想要利用周晏,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企图用柔弱换来这个男人的怜惜。

他柔声道:【还疼么?】

我:【不疼了。】

就在一瞬间,周晏忽然将我抵到竹杆上,低下头,灼人的气息覆盖而来,温润在唇齿间辗转厮磨,香津交融着温绵情愫。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操纵搞得一怔,脸上像被架在火上烧烤一般,热滚滚地。

半晌,我终于挣脱他的手,退离他两米开外。

周晏噗呲一笑,满脸玩味地看着我,【说吧,找我来的目的。】

我开门见山道:【我想你帮我个忙,收集忠勇将军府和丞相府的罪证。】

周晏朝着我步步逼近,【我凭什么帮你?】

我被吓得连连后退,【你难道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忠勇将军府和丞相府可是太子的依仗,扳倒他们,对你百利而无害。】

周晏高大的身影笼罩而来,我退无可退。

这人的气势好吓人。

【不想,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拿东西来换。】

【你...你想要什么?】

望着他炙热的眼神,我有种掉入狼窝的错觉。

【只要你把给周瀚做过的美食,统统给我做一遍,我就答应了你。】

我有些不可思议回望他。

这么简单的嘛?

我都做好了牺牲色相的准备。

不对,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给周瀚做美食的事。

难道他......

时光荏苒。

小世子已经一周岁多,太子府又相继出生了好几个孩子,经历这么多,我偏安一隅,变得泰然自若,关于周瀚的一切都惊不起半分波澜。

姜思雨设计流掉温莲儿的孩子,被罚禁足半年。

这个女人还一直在斗争前线,爆发力惊人啊。

我时常想,若我那娃娃没流掉的话,应该也到处跑了吧。

我和周瀚之间,变得越发陌生,上辈子情深缘浅,这辈子缘深情浅。

总之,没有好结果。

很神奇,我发现周瀚就算站在我面前,都能做到无悲无喜,无嗔无怨。

——

周晏不负我望。

他找到丞相府结党营私,和忠勇将军府贪墨军饷的证据,皇帝震怒,一夜之间,丞相大人被罢黜丞相一职,贬至云州做了个小小县令,忠勇将军府直接被抄家,流放千里之外。

姜思雨哭诉着去求周瀚帮忙,却被他无情地拒接掉,就连平时对她爱护有加的皇后,也闭门不见。

墙倒众推,大快人心。

夜里,我去了太子妃的寝宫,平时热闹非凡的地方,如今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曾经人人巴结的太子妃变成了落难凤凰。

人呀,风光的时候不要狂,山不转水转,说不定哪天就会一无所有。

人呀,最擅长的是趋利避害。

姜思雨很憔悴,瘦得快要脱相,早已没了当日的意气风发,端庄娴静。

我阴恻恻地笑着,拿着匕首步步生莲地走向她。

她惊恐万分,【姜棠月,你要干什么?】

我得意大笑,【干什么,当然是落进下石咯。】

【姜棠月,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我的御儿。】

她以为我会将怨气撒在到小世子身上,将小世子挡在身后,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低声下气。

我可能有疯批的潜质,手起刀落,在她脸上划了三刀,姜思雨痛得哇哇大叫,鲜血淋漓。

一岁多的御儿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愣了片刻,我本想一刀结果了她,为阿桃,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报仇,可怎么也下不去狠手。

【姜思雨,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恶毒,好好做个人吧,这三刀,是你应得的。】

我心里升起一股恶寒,心中没有预期的快感。

我又蠢又笨,还是做不到杀人。

我跌跌撞撞逃离了太子妃寝宫,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小院。

将自己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思如麻团,剪不断,理还乱。

是夜,周瀚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我的院子,月光里脸上带着落寞,忧伤,更是满心愧疚。

【言言,我还能叫你老婆么?】

【不能,放我走吧,我看见你就恶心,恨不得杀了你。】

【姜思雨的依仗没了,以后谁也不能伤害你。】

【没有姜思雨,还有李思雨,王思雨,周瀚啊,你无能,贪慕权力,又自私懦弱,我早已经不爱你了。】

周瀚双肩耷拉下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我放你自由。】

岁月长河里,每个人都不停取舍,东西舍掉了还可以寻回,感情舍掉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离开那日,我顿然回望,苍凉的城楼上,周瀚单薄孤独的身影,在晨曦的阳光下显得几分凄凉。

周瀚,后会无期。

愿你余生安好,再无束缚。

......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朝堂之上,丞相大人和忠勇将军府,一文一武,几乎把持整个朝廷,皇权危矣,如履薄冰。

周瀚不得不放纵姜思雨。

为找出丞相大人和忠勇将军府的罪证,周瀚和周晏合作了,还暗地里出了不少力。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实实在在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离开京都一年多,我带着阿桃和小娘去了江南,在一个小县城开了一家火锅店,生意十分火爆,小日子过得平静安逸。

阿桃其实没死,被周瀚偷偷安排出了府,正好被周晏救下。

周瀚也不算无可救药。

丞相大人被贬时,我小娘便被撵出了府,差点在饿死街头,也是周晏救下了她。

后来,阿桃嫁给了县衙的徐捕头,说来也是缘分,徐捕头很喜欢吃火锅,经常光顾我们的小店,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看对了眼。

我为她准备了嫁妆,以长姐身份,送她上了花轿,看着她幸福,我打心眼里开心。

周晏经常来店里帮忙,甚至整日混在火锅店里,大献殷勤。

我一直不解,他一个手持重兵的王爷,跑到这穷乡僻壤来,都这么闲的么?

后来才知,江南是周晏的封地,周晏上交了兵权,追着我而来。

连阿桃和小娘都被他忽悠瘸了,对他赞不绝口,暗地里规劝我要好好把握他,免得被狐狸精勾跑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受过一次伤的人,不敢轻易开启一段新的恋情。

我俩就这样僵持着。

三年后,周瀚登基称帝,国号【大言朝】,原太子妃病死,未立中宫。

我听后,一笑而过。

草长莺飞,绿意盎然。

春天来了。

某日,周晏神秘兮兮的,非要骑马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拗不过,便跟着他上了马。

他将我带到一处山坡,漫山遍野的玫瑰花迎风而舞,蝴蝶蹁跹,花香阵阵,我闭上眼,无比畅快地感受着此刻的放松。

忽然,一只大手将我的柔夷包裹,我张开眼,对上一双清澈深邃的眼,里面盛满了深情。

【你喜欢玫瑰,我便为你种下这片玫瑰花海,阿月,你可喜欢?】

我沉思片刻,回握紧他的手。

【喜欢。】

周晏幽深的目光顿然绽开光芒,比玫瑰的颜色更惹眼。

他一把抱起我,开心得像个心无杂念的孩子,【你...这是答应我了?】

【嗯哼~】

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垫脚凑近他耳边,【不过,我更喜欢向日葵。】

周晏一时手足无措,指向一处,【那...我买下旁边的山头,都种下向日葵。】

【好!】

没多久,我便和周晏成了亲,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又是三年,我们的女儿周喜言都已经两岁了,粉雕玉琢,聪明伶俐,肚子里又揣了一个。

一日,小丫头风风火火地跑进院中,手里拿着一团东西,被油纸包裹着,她奶声奶气地对我说,有个帅叔叔让她交给娘亲的。

里面是一个散发着香气的煎饼果子,我笑着咬了一口,依旧美味。

只是,它不再是我想念的味道。

周喜言骑在周晏的脖子上,在绿草茵茵的小道上飞翔,欢声笑语,阳光沐浴在他们洋溢着幸福的脸上,身旁的向日葵向阳而生,迎风颔首。

我满足地笑了。

【完】

第一次写小说,尽力吐槽,欢迎大家口吐芬芳,多多点评。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