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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没人写东北人是霸道总裁的小说?

2019-08-13心灵

看到评论很多老实人,这里说一下,作者东北人,然后想杠的往后面几个回答翻,有个答主说得很符合我想法,祝大家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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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二柱是整个东北最大的「个体户」,家里开了五十家貂皮公司和十多个木耳加工厂,垄断了全东北地区的貂皮业,二十岁公司就在美国上了市,凭借一年千亿的销售额,二柱集团一炮成名,成为东北地区最低调也是最盈利的公司。

作为皇甫家长子,皇甫二柱身家千亿,跑车百辆,房产遍布世界各地,无论到哪里,都被记者长枪短炮的追寻。他最喜欢坐在二柱集团一百层高楼的最顶层,在夜幕下俯视整个城市,感叹这个让他提不起兴趣的世界,贼拉令人寂寞啊。

二十六岁那年,皇甫二柱脖子上从小戴到大的金链子丢了,发动一千人扫街搜索依然毫无所获,虽然心里不舍,他还是递给秘书一张黑卡,沉声悲痛道:「同样式儿的,再给我刷十个过来。」

第二天,皇甫二柱对着办公桌上一字排开的十条金链子,心里空落落的,怎么无法替代丢失的痛苦。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警察局那边的老朋友却带来了消息,昨夜一个姑娘捡到了条金链子,老朋友瞅着眼熟,大清早赶忙送来了。

皇甫二柱感动不已,询着警察局留下的联系方式,向姑娘电话致谢。

「喂,老妹儿?昨晚是你捡着(zhao)我链子不?」

南方来打工的王雯也没见过这架势,懵懵乎乎应了下来。

电话这端,皇甫二柱勾起邪魅笑容:「今儿晚九点,二柱烧烤城六楼,大妹子,我搁那等你。」

王雯捏着诺基亚的手一顿,二柱烧烤城?那不是全东北最大的烧烤城吗?听说四五楼只有最有名的大人物才有资格踏入,六楼更是听都不曾听说过……

忐忑的心情直到她站在六楼的台阶上,也依然不能平息。

几十个彪形大汉分列两旁,一身腱子肉把西装撑得鼓鼓囊囊,看到她过来,整齐划一地跺脚,鞠躬:「嫂!子!好!」

王雯还没在震耳欲聋的呼声中回过神,六楼深处已经站起一个人影,他用戴着大宝石戒指的手摘下金边墨镜,露出下方一双深邃的眼睛,身上豹纹的貂皮大衣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

「女人,我等你老长时间了……你咋才过来呢?」皇甫二柱状若无意的转动着大戒指,示意保镖们退后。

他一步步走来,牵起王雯的手。下一秒,一个镶金镯子顺着塑料袋稳当当套在她的手上。

「真带劲,我的眼光果然不差。」皇甫二柱满意点点头:「诶,不用忙着拒绝我,这镯子就当是整给你地谢礼了。我二柱平生最敬佩的,就是拾金不昧地人。看你这老妹儿好,够意思,咱俩就算认识了。」

王雯哆嗦一下,抽回手,小心翼翼打量着这个传说中最「低调」的总裁。

他闪闪发光的戒指,和脖子上的十条金项链让她头晕目眩,甚至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跟着他走向了酒桌,看他用打火机起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先干为敬。

「zei一瓶,是我敬你地。金钱易送,情谊难还,一瓶下去表心意。」他倒着扬了扬啤酒瓶,英俊的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王雯不知道东北酒场上什么习惯,但是从小良好的家教让她知道,有来有往很重要,于是她学着皇甫二柱的动作,起开一瓶啤酒,在二柱和一众保镖难以置信的表情中,「吨吨吨吨」下了肚。

皇甫二柱沉默了……

他走南闯北,见识甚广,但喝得这么急又一口闷的南方姑娘他却是第一次见,心中立刻产生了些别样的复杂情感,直抓得心痒痒。

啤酒被一瓶瓶起开,吹完扔到一边,泡沫洒得满桌都是。

两个小时后,保镖们心惊胆战的注视下,王雯踩着啤酒箱,脸色酡红地挥着啤酒瓶子,对趴在桌子上的皇甫二柱吼道:「喝啊?还能喝不了?」

二柱艰难举起一只手,打了个酒嗝:「你说的那,那叫啥话?这点酒,也就给我……透,透透……」

下一刻,眼前天旋地转,连王雯酡红的小脸蛋都变成三四个。昏过去的最后一秒,皇甫二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老妹儿,行,你可真带劲……成功整走了我二柱的注意……

第二天,皇甫二柱在床上慢慢清醒,摸着发涨的脑袋,喉咙里都是火辣辣的酒味,看见床边一个正襟危坐,西装革履的身影,不禁腾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仝尧,你怎么在这?」

床边坐着的男人站起身,修长笔挺的西装,酒红色领带,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侧目的精英气质,脸上也流露出自然而然上位者的神情来。

仝尧,南方商圈最著名的总裁,二十五岁荣登福全国30岁前最成功创业者。

从事高精尖产业,秉承「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打造了全国首个高科技的家庭智能系统。

如今更是刚到三十岁,正是世界少女们为之疯狂的大好年龄。

他调整下领带,看着自己的好友,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听说……昨儿晚,你被个小老妹儿用十五瓶儿就给整倒了?一天天丢人现眼的,出去可别说认识我。」

皇甫二柱看着这个来东北五年的哥们,痛苦地哀嚎一声,又瘫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这可咋整啊老哥……我,我感觉咋有点稀罕上她了……」

「谁啊?」

「就内个……内陪我喝酒内姑娘……」

「你可拉倒吧。」仝尧双手插进口袋中,金边眼镜下一双锐利的眸子显出不屑的神情来:「你知道你自个儿昨儿晚咋回来的不?人一米六姑娘家扛着你个大老爷们,硬是走了半条gai,还是你保镖整着(zhao)我电话,这才给你抬回来。……都喝成那德行了,嘴里还敢嚷嚷什么,再给我透两瓶?」

皇甫二柱无地自容地缩在被子中,恨不得现在天降金砖砸死自己。

「不能喝就别一天到晚五五咋咋滴,自个儿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奥?」

仝尧冷哼一声,把一份合同甩到了床上,神情冷酷道:「别说老哥我不帮你,这姑娘给你整到二柱集团当秘书去了,自个儿盯着点儿,我先回去整文件了。」

一句话点燃了心中的小火花,皇甫二柱掀开被子,感动的涕泗横流:「诶妈呀,就知道老哥最懂我,肯定不带差地!」

王雯从一个销售员一夜进化到总裁秘书的第一天,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二柱集团百层大楼下面,几十辆保时捷卡宴,围着中间的一台桑塔纳,稳稳当当停在了集团正门。看着桑塔纳「嘎」得一下停住,王雯忽悠一下觉得心也顿住了。

皇甫二柱摘下档,熄火,牢记兄弟说的,低调奢华有内涵最能抓住一个女人的心,慢慢从桑塔纳内迈出自己的老人头皮鞋,整理了下身上的夹克衫和工装裤,解下手上的劳力士扔给身边保镖:「怎么配得?这玩意儿看着一点也不低调,给你了。」

保镖欣喜若狂接住手表,在同行羡慕的眼光中,紧跟总裁的步伐,走进集团大楼。

王雯从秘书办公室的窗户旁倒退两步,后知后觉冲出办公室,一路小跑到电梯口,正赶上皇甫二柱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电梯门。

「总,总裁好!」

看着昔日酒桌上踩箱狂饮的女人,如今唯唯诺诺地鞠躬,身上套着精致职业装,一张小脸在光下尤其娇嫩动人。皇甫二柱觉得自己心又快了两下。

「嗯,别猫腰儿了,走吧。」

他背过身去,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慌张,心里更坚定了一个信念。

女银,早晚给你整到手。

事实证明,就像在猫前面吊个毛线团一样,把感兴趣的人放在隔壁显然是个不明智的做法,皇甫二柱翘着腿在老板椅上死去活来,想硬拗个借口把人喊进来,又苦于威持住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形象。

这一整天,他咬着笔杆心不在焉,最新的貂皮销量报表还处在一摞文件的最上方。他坐在黄昏的夕阳中,感觉人生没那么寂寞,但是贼拉空虚了。

晚上,王雯学了一天的泡咖啡,转接电话,累得背痛,推门出去,只看见黑暗里,总裁室的玻璃门透出悠长的光来。

她下意识蹑手蹑脚走去,贴着墙壁,看见里面的男人深邃地望着远方,身上那件补丁夹克衫半褪,露出里面条理分明的真丝黑绸衬衫,双腿的修长在工装裤里也不能遮盖半分。

他的眉宇落下一层阴影,似沉思,似愁绪。好像错过了几个亿的大单子,又好像打算为下一场货币攻坚战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许久,王雯忍不住想要上前,慰问下面色沉郁的总裁时。

只看见男人终于颓然扬起脸,长出一口气:「……啊……这裤头子什么玩意儿……开线成这妈样我咋见人啊……就知道那群瘪犊子说什么低调,就是想整我。等我后半夜回去……一定给这群龟孙儿头打瓢……」

在东北,酒品即人品。

上了酒桌,你可以提前说吃了头孢,有了心脏病,肝胆代谢不好等一系列问题。但是无缘无故你就想喝个茶水,对不起,脑袋瓜子给你打秃露皮。

皇甫二柱的人脉关系,也一直都在酒桌上维持。

今天是带着小秘书上酒桌的第一天,别看王雯紧张,二柱比他更紧张。

这群不靠谱的龟孙们贼喜欢灌他酒,以前喝多了,保镖直接往肩上一扛,打包带回他的独栋千平大别墅——现在可不行。

万一被灌多了,王雯看不起自己呢?又,又或者,万一她看不过去了,把喝醉的他往桌底下一推,自己上了呢?

皇甫二柱酒桌下面的腿直抖。

「你踩缝纫机呢嗷?」对面欧阳翠芳酒杯往桌子上一guai,惊得在场所有老板一哆嗦。

仝尧看出哥们的心思,连忙打圆场:「他这几天没休息好,腿抽筋了。」

王雯担忧地俯下身,在皇甫二柱耳边轻声道:「总裁,您腿抽筋了,要不要给您安排房间休息。」

「什,什么玩意儿?这家伙刚开始就让我下桌?扯瘪犊子呢?」皇甫二柱把脸转开,防止小秘书看到自己脸上可疑的红晕,顺便加大声音掩饰自己的表情:「行了,腿没啥事,别担心嗷,你也坐,坐,次饭。」说着,帮忙拉开身边的椅子。

王雯乖巧坐下,斯斯文文拿起筷子,对准桌子上的素菜夹了过去。

「你这秘书长得真找人稀罕,哪找的?」

欧阳翠芳吹了瓶干啤,就当先润润嗓子。

仝尧听见这话,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夹了满满一筷子木须肉放进盘中。

皇甫二柱露出酒桌上装逼前常见的专用笑容。

「捡的。」

周围老板一致发出一阵嘘声,欧阳翠芳更是差点没喷出来半瓶酒。

王雯脸埋得更低了,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这一眼下去风情万种,皇甫二柱立刻身子骨麻了半边,手里筷子「噗」得捅进一个鸡翅里,硬是没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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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二柱集团的员工发现,总裁无论走到哪,身后都要带着个小尾巴。

皇甫二柱185的身高迈着双长腿在前面「咔咔」走着,经常忘记身后还带着个秘书,可怜王雯160的小姑娘,两条腿紧倒着,微信步数能比自家总裁整整多个零。

某天这货良心发现了,恍然大悟:「诶我去,你是不是跟着我有点费劲?我yiong走慢点儿不?」

王雯忍住满肚子苦水,感激涕零地把头点成小鸡啄米。

皇甫二柱叹口气,叉腰想了想:「你zi道平衡车不?要不我给你整个得了,省得你一天到晚俩腿紧捣蹬。」

于是王雯收到了总裁那继镶金镯子后的第二份礼物——镶金平衡车!配重高,重心稳,最主要的是拉风!自打她踩上这架平衡车,整个公司她就是最靓的崽!

反正皇甫二柱一直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送了这女银平衡车,她用了一天就不用了,然后……每天跟在他身后,两条小细腿捣蹬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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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尧的父亲一直在南方生活,因为事业繁重,再加上自打出生时就对儿子有苛刻的要求和期待。这几年来,父子二人关系并不和谐,也互相不上心对方的生活。

仝裕安背着手,站在接待室的三米落地窗前,看着脚下与江南与众不同的东北风景,眉头紧锁。

儿子三十岁了,也已经事业有成。现在唯一令他操心的,就是儿子的婚事,他来到东北五年,不曾来过一个电话,也没有跟家里提过任何感情方面的问题。如今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没什么脸面要求仝尧快点娶妻生子,只好先从缓和父子关系开始,一步步进行。

身后有门拖动的声音。

仝裕安神色微动,不怒自威地转过身,同样的西装革履,七分相似的面孔,此时在接待室里,竟碰撞出火药的味道来。

「你已经三十岁了……生日那天我手上有笔单子,不能及时赶到。作为父亲,我感到很抱歉……这是京里三环内的一套四合院,就当是你的而立之礼。」

本着先发制人的想法,仝裕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诚恳,顺便将合同放到了桌上。

「现在跟我搁这扯瘪犊子了?」

仝尧一推眼镜,嘴角扯出冷笑:「前些儿年没见你这么得意我啊?咋地,脑瓜子开窍了?」

仝裕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大脑以5G的速度开始翻译,虽然一大半没怎么听懂,但语气来讲肯定不是好话。

「我为啥来东北你自个儿不懂奥?我但凡还能瞅你一点稀罕模样都不带往这边儿来得。……除了划拉钱你还会干点啥?我妈重病住院了你去瞅过一眼没?现在搁这跟谁俩呢?」

「你妈的事,你听我解释……」

「别扯那没用地,我就问你,上这干哈来了?」

「……只是想看看你这边的产业……」

「看完了?看完滚蛋!咱这破地方站不起你这大佛。」

「仝尧,我毕竟是你父亲!」

「我妈跟你离得时候,我就没寻思我还有个父亲了!」仝尧伸手一指:「你自己出去还是我给你整出去?」

仝裕安气结地一拽领带,大步流星离开了仝氏集团大楼。

坐进布加迪威龙里,好不容易顺好了气,刚一启动,「咣当」杵上前面一个漂移停车的桑塔纳。

桑塔纳后屁股闪了两下,亲切地表示自己熄火了。然后驾驶座上走下个夹克衫工装裤,补丁衬衫的男子,副驾驶上跑下来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连忙察看肇事情况。

仝裕安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魔幻现实主义般的开场,穷尽这五十几年的良好教养与隐忍,捏住方向盘,几分钟后,终于冷静地吐出一个字。

「c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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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二柱揣了两瓶二锅头,本来想大清早找仝尧整顿酒。但是很不幸的,在门口撞上辆布加迪威龙。

说实在的,看到撞了辆布加迪威龙他心底也没什么波动,毕竟这东西他地下车库也有那么五六个色(sai)儿。

但他就很疑惑啊。

你说这市区里,限速60是吧?你这车刚起步油门还没踩一脚——超速了,看到前面车距太宽加个油——追尾了,一个漂移变道——压线了。

你图啥呢?

皇甫二柱靠着车,看着小秘书又是打电话叫保险,又是检查损失,娇红的小脸上还出了层薄汗。

他也不插手,乐乐呵呵看她跑来跑去。

反正王雯心里有数,他相信她能做好。

仝裕安也没有下车,神情阴翳地示意助理下去处理。好在保险对于这种大客户的处理速率相当令人满意,不到半小时,就计算好了损失,另带来辆车,把布加迪威龙开到了修理厂。

仝尧在楼上目睹了这一些,摘下金边眼镜,揉了揉眉心,说道:「要不你先回去吧?这工程款也不是啥着急玩意儿,二柱马上就上来了,你现在走还赶趟儿。」

女人冷笑一声,从香奈儿包中掏出999,补了个妆。

「凭啥我走?我今儿个倒要瞧瞧,这我追了大半年连个屁都不放的混蛋,到底瞧上个什么物件儿。正好儿,平时逮不着他,今天他想都别想跑!」

王雯神色拘谨地坐在接待室的真皮沙发上,汗水一溜溜往下淌,她甚至怀疑东北大夏天是不是供暖了。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烫了一头酒红色大波浪,长筒丝袜,紧身裙,外面配了件小搭,金色流苏耳坠,斩直男色口红。一双眼睛以低头45°斜上方猛瞪的方式,在墨镜后面对她上下扫来扫去。

皇甫二柱搭着仝尧的肩膀,拉到一边低下身:「你咋没告诉我她也在这?你这不把老弟往火坑儿里推吗?」

仝尧一本正经推了下眼镜,站直身子:「别扯犊子奥,你自个儿瞅眼短信,我在楼上看着(zhao)你过来的时候,就给你发信息了。……你这家伙,俩眼睛不够你瞅那小秘书的,哪有心思看短信啊。」

皇甫二柱咳了声,默默转回到小秘书身边。

「行啊二柱。这么长时间不见,这品味杠杠地了?连这破布头子你都穿的住。」

女人瞟了眼补丁夹克衫,冷嘲热讽道。

二柱「啪」地拍了下铮亮的皮鞋:「咋地,瞧不起谁呢?这玩意儿,好歹也是个真皮的。」

仝尧在后面皱了下眉,忍不住嘟囔道:「我这沙发都比你那质……」

看见兄弟额前一道青筋,他明智地闭了嘴,从善如流地让秘书送进来几杯咖啡。

王雯小心翼翼接过杯子,点头致谢。然而送到嘴边的下一秒,她看见了皇甫二柱惊恐的,女人幸灾乐祸的,仝尧恍然大悟的神情。

下一秒,一股又苦又酸的味道充斥了她整个鼻腔,王雯脸上五官都要拧在了一起,终于强行咽下,结束这场地狱般的味觉体验。

「哟,果然草鸡再咋扑腾也成不了凤凰。蓝山咖啡这东西你喝不惯就别为难自己,好歹面儿上还过得去。」

「慕容紫薰,差不多得了。我这咖啡本来就不加糖,连二柱都从来不喝,人家小姑娘喝不进去不挺正常的!」仝尧呵斥道,随手从旁边抽屉里拿出包砂糖,甩给皇甫二柱。

二柱连忙撕开,一股脑儿撒进咖啡里,端给小秘书:「这家伙,真不咋好喝。加糖了,你尝个咸淡?」

王雯噗呲一下笑出声,抿了口加糖的咖啡,果然好喝了不少。

皇甫二柱把人一把揽到身边,「吧唧」在小脸上亲了口,转头对慕容紫薰嚣张道:「老子就喜欢zei种喝咖啡加糖地,怎么的?别说蓝山咖啡了,她要喝不惯,我整个咖啡厂,就给她往死里加糖。嗯?怎么就你一天到晚屁事贼多?」

慕容紫薰被呛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把香奈儿包往地上狠狠一摔:「行,成能耐了!你就仗着我追你,一天天的搁这欺负我!你等着!」

狠话撂完,她踩着十二厘米恨天高,「咣咣咣咣」,扬长而去。

没等到慕容紫薰的报复,王雯还心惊胆战了许久。后来才知道,仝尧第二天把工程款走了瑞士银行,不知道怎么被冻结了,害得慕容紫薰不得不飞去瑞士总部处理,没有两三个月暂且不会回来。

透露这个消息那天,她明显看见两个男人会心一笑,露出不可言传的表情。

时间就在做小秘书的生活中一点点流逝。

说来也怪,王雯来到东北打工这么多年,因为习惯和很多地区差别,一直感觉很孤单,又与这个热情洋溢的地区有着莫名的疏离。

她重复着机械的生活,早出晚归,一个人窝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看电视,吃饭,睡觉。

可是自从遇到皇甫二柱——这个可以说完全炸裂她世界观的男人后。反倒是有了莫名的亲近感和自信心,她喜欢每天跟在他身边,学习新的东西,见识新的世面;也喜欢看他总是在每个老板面前说大话,背地里却像个抢到喜欢玩具的孩子霸占着她不放手。

她本以为他是大大咧咧,粗来直去的。

但她见过他躲在办公室里,照着电脑上的配比,一不小心倒了整袋红糖进热水,还假装冲完不想喝地推给生理期的她。

也见过他提着大包小包衣服扔过来,嘴上嫌弃她的穿搭。私下助理偷偷告诉她,总裁拿着她的照片和尺寸,专门找了二十家外国高订做成这些衣服。

他喜欢没事喝点小酒,喜欢穿着拖鞋潜入夜晚的烧烤摊,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喜欢在配色上用大片大片的土豪金。

他从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四仰八叉往沙发上一趟,哼哼着不想工作,实际上公司的每份提案他都过目,董事会的意见他都认真处理。

仝尧的母亲卧病在床多年,病情加重后更是失去意识,至今未能清醒。在仝尧南北来回贸易往来的时间里,是皇甫二柱隔两天去病房探望,细心过问用药情况和病人状态。

王雯想,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也许……喜欢本来就是个没有开始和结束的事情。

身份的差距确实是他们之间的沟壑,可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永远是明朗的,她不在乎感情的保质期有多长,能和让自己开心的人在一起,把每一天过出绚烂的颜色,这就是正确的选择——她坚信着。

王雯看着面前捏着一大捧非洲菊,紧张看着她,活像个大狼狗的男人,噗呲笑出声来。

「好。」

皇甫二柱瞪大眼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表白的时候相当忐忑,大概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谁都会有自卑的感觉。

「真,真,真的么?你答(dá)应我了?」

「嗯,没听错,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啊!最稀罕你了!咋整啊我就得意你这样式儿的!我这不是中毒了嘛!」

皇甫二柱一把抱住新晋女友,转了好几个圈儿。

「走!我今儿晚就把机票订好!女银,跟着我环游世界去吧!保准儿你玩的透亮!」

嗯。

王雯被他拽的差点摔个屁股墩儿,嗔怒地打了他下,眉眼却还含着笑。

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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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站是港澳游,因为王雯还没有出过国,他们就一边等护照下来,一边先在国内玩两天。

「这位老板~您要的筹码~」

穿着长开叉旗袍的小姐端来一盘筹码,正要软若无骨地贴上来,被皇甫二柱一把薅住。

「诶!经理,对,就你,瞅啥玩意儿呢?来来来,……你这服务员是不腿脚不好啊?咋还往下瘫呢?赶紧让她休息休息去,别一会儿耷拉我前面还讹上我了。」

赌场经理搓着手过来,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机械地把小姐拽过去,示意她先离开。

后面王雯接过筹码盘子,怼了下二柱后腰,轻声耳语:「人家赌场都这样……」

皇甫二柱将人一把搂过,贴着小女朋友的脸蛋,笑嘻嘻咬着耳朵:「行啦,我害能不知道奥。这不是怕你吃醋吗,我这有女朋友的银是他们随随便便能扒拉的吗?……走吧,陪我上桌玩两局?」

赌场经理:?我是谁?我在这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王雯自带主角光环的缘故,二柱本意兑了二十万的筹码,在这买个乐呵,谁曾想自打上了桌,从简单的大小,老虎机,到牌九,Baccarat,王雯听完规则直接上手。

二十万翻成五十万,五十万翻成两百万。

最狠的是,连说话都轻声细语都小姑娘,盯着对面黑老大的眼睛,软绵绵说了句。

「Show hand.」

那一晚,赌场五六个工作人员跟在王雯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到兑换区,换出一千五百万。

皇甫二柱威胁地瞪了瞪赌场经理,搂着女朋友上了玛莎拉蒂。

「开车,去机场。咱今晚儿累点,去香港带你shopping。」

「我真不需要那么多衣服。」王雯推拒。

「女银,这钱可是白来的,你自个儿赚得。就算你不买衣服,你瞅瞅你男人?」皇甫二柱嬉皮笑脸地蹭了蹭她。

王雯无可奈何叹口气,「行行行,走吧。」

欧阳翠芳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表,起身走到窗户边,抽出根女士烟,点燃。

「……工程款结了多少?」

「一亿五千万。」

仝尧利落得在合同上签完字,「你怎么好奇这个事儿了?」

「慕容紫薰昨晚大半夜的找我哭,这tm是不知道有时差吗?哭得贼烦,我就今儿过来问问。她说那边就提出来九千万,问银行总部也都说没有了。」

「一天净这些破事儿。」

仝尧烦躁地把笔一扔,钢笔水甩了半张桌子:「我现在就下去问问。估计财务部那边儿账打错了。」

欧阳翠芳深吸一口烟,拧进烟灰缸中:「二柱他们啥时候回来啊?听紫薰说那家伙跟秘书搞到一起去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亲自撮合得,肯定靠谱。」仝尧叉腰站了会儿,「行吧,那我就不送你了,自个儿出去注意安全,我去财务部那边瞅一眼。」

「嗯。」

欧阳翠芳拎包就要出去,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刚搁外边儿看有个男的跟你挺像的,是你爸不?」

「那就是呗,老头子一天到晚还挺闲的……」

仝尧摆摆手,气宇轩昂地离开了办公室。

两个月后。

合同书散落得满地都是。

助理和秘书被要求早早下班了,总裁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唯独办公桌附近勉强还能下脚。

「喂?」仝尧看了眼来电,握住正要扔出手的钢笔,疲惫地靠回办公椅上,「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那啥……」电话那端皇甫二柱支支吾吾道。

「有屁快放,长途电话,死老贵的。」

……你还差这点儿钱?皇甫二柱腹诽两句,还是坦诚交待了:「能不能帮忙准备下……我和雯雯订下个星期的机票,打算,打算回来结婚……」

「什么玩意儿?」

「咚」得一下,老板椅栽了个个儿,仝尧扒着办公桌站起身:「你俩结婚我是没啥意见啊,但你俩连父母都没见呢,是不有点儿仓促了?」

「呃……我家老头子你知道的,一天到晚闲的蛋疼,知道我处对象了,上个月就带着两卡车茅台飞去王雯家,跟我老丈人喝了一晚上。」

「……俩人儿把酒言欢,一拍即合?」仝尧试探着问道。

「咳……是,是吧。」

皇甫二柱想起老丈人给自己打的电话。

【喂?是皇甫二柱吗?……啊,对,我是王雯的父亲……嗯嗯……嗯,是这样哈,你父亲他……喝得有点多,你看是亲自来接他一下?还是不嫌弃的话,我们给他安排住宿?】

后来远在塞尔维亚的皇甫二柱听父亲的秘书汇报说,老头子一上桌三瓶白酒下肚就不省人事了,王雯的父亲一脸愁容地自己喝完第五瓶茅台,脸不红气不喘地把老头子抬进客房。

皇甫二柱挂下电话,看着躺在总统套房里玩着平板的女朋友,哀嚎一声,倒在床上。

第二天,俩人奔去希腊,在爱琴海边,皇甫二柱掏出鸽子蛋大的钻石,单膝跪地。

「女银,跟我过一辈子呗?」

答案当然是I do.

于是就有了仝尧跑上跑下,拉着欧阳翠芳,和被整了一顿知道自己没戏后骂骂咧咧的慕容紫薰开始筹备婚礼的一幕。

两个女人谁也没结婚,可是筹备起婚礼真是信手拈来,天赋异禀。再加上没有资金的限制和多方的人脉,他们商量后决定,直接在市中心包下广场,再搞个体育场做停机坪,接新娘用五架直升机,中途两个加油点,共计五个小时。

婚礼当天,二柱集团旗下所有餐饮业全部三折,邀请国内顶尖流量助阵,国外著名歌唱家献曲。

先在国内进行中式婚礼,再在度蜜月的时候国外补办西方婚纱照。

一场旷世婚礼就此拉开。

有人说,那晚,整座城市成为了不夜城,火爆的烧烤气息和彩灯光辉弥漫在东北的黑土地上。

也有人说,新娘子下了直升机,坐的是一比一全仿万工轿,做工之精美堪称世间罕见,凤披霞冠火红了半个天边,见过的女人们没有不心仪神往的。

还有人提出了疑问,为啥新郎的婚服上全是翡翠玛瑙青金石,中式婚纱有这项吗?

「有没有,关你屁事啊?有钱,任性,懂不?」有人吐出嘴里的毛嗑皮,手往前一推:「十三幺,胡了!」

那真的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

不曾有人见过那样多的直升机接亲,也不曾有人见过那么多豪车陪行。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大家都好奇那金丝银线的盖头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倾国倾城的面孔,才配得上如此盛大的婚礼。

反正众说纷纭的时候,主角们却已在传说中悄然隐退。

皇甫二柱和王雯第三天回门,在家乡投资了两个亿,又给当地的中学以王雯的名义捐了两栋楼。

当晚,皇甫二柱和老丈人喝酒聊天,畅谈人生……直到老丈人和王雯一起一脸愁容地喝完最后两瓶酒,把不省人事的二柱抬到床上。

「别碰我,害能喝……来,给我起子……」

王雯看不过去,要给他脱衣服。

「你,你想怎地?别碰我嗷,别碰我……我可是有媳妇的人!……媳妇,雯雯,你在哪?快来救我啊啊啊啊啊!」

皇甫二柱捂着领子,撕心裂肺地嚎道。

王雯又气又笑地把枕头抡他脸上,不得已,只好抱着被子去沙发上睡觉。

后来据不要脸的某柱回忆,那是他们第一次分房睡觉,并且某柱对自己的恶行拒不承认。

回门这一天才正式宣告结束。

不久,两人商量了一下,既然欧洲已经走遍了,蜜月可以在亚洲和澳洲进行。

在日本的寺庙中许了愿,硬币「当啷」砸进井底;在韩国的江南区蹦过迪,某一人喝得烂醉如泥。

和澳大利亚的袋鼠对过拳,被打的鼻青脸肿;也在大雨过后的清晨扶起新西兰的绵羊,溅了一身的水泥。

有些故事喜欢开端,发展,高潮,结局。

但和每个不经意的瞬间擦肩而过后才明白,真正的人生,是无数小故事谱写出荡气回肠的戏曲。

王雯很喜欢这个故事,也很喜欢这个故事里,不经意出现的爱人。

他没有惊艳时光,也没有温柔岁月,但他给了她一个家,和数不尽的欢声笑语。

现在。

他们迎来了一个新的成员。

王雯放下验孕棒,轻轻抚摸小腹。

皇甫二柱紧张地蹲下身,磕磕巴巴问好:「你,你好……头回见,我是你爹。」

有些故事,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然后,新的故事,又会开始……

(完)

完结撒花!

呱唧呱唧呱唧!

啊……本来是想写个小短篇得,结果构思构思竟然写了这么多。完结感言其实也没有什么,没想到抖机灵的作品会有这么多人喜欢【鞠躬】,很感谢你们对文章的喜爱与支持。
那么到这里,皇甫二柱和王雯小朋友的故事就临近尾声啦。啊,你问我为什么是临近尾声,而不是完结。如果是喜欢以上结局的小朋友,请关上本篇回答,享受小甜饼(๑•̀ㅂ•́) ✧ 。
但如果你执意要往下看,咳,别怪我没提醒……算是个高能预警吧!

尾声

时间回到二人结婚一周后。

「仝尧,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修长西装摆动停止,来人顿了下,站定在公司大门内,面色冰冷。

仝裕安站在门外,倾盆大雨中,他疲惫地抬了抬眼,第一次,露出中年男人的困倦,和被雨湿透的佝偻身躯。

仝尧摘下眼镜,掐住眉心,深吸一口气,烦躁地抓起门口架子上的雨伞,冲了出去。

大雨愈下愈烈,地面漫上蒙蒙雾气,乌云遮蔽了所有侥幸存在的光芒,最终归于黑暗。

「诶,仝尧呢?咋的我这一回来,他小子还给我整没影儿了?」

皇甫二柱搭着王雯的肩膀,摘下墨镜问道。

「总裁,夫人,我们……没联系上仝尧先生……也派人去府邸请过了,但是家里没人。」管家苦笑着接过行李。

二柱挑眉,和王雯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里的疑问,齐齐是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估摸着又飞哪去了。宝贝,咱俩先回家呗?」

「嗯。」王雯摸摸小腹,温柔地点点头。

回到家里,皇甫二柱推开厨娘,亲自上阵,煮了锅半熟不熟的乌鸡汤,端上桌。

王雯给面子地尝了口,象征性点点头,然后就一勺也没动过。

「你好歹吃点呗……我这做了也挺长时间了……」

皇甫二柱委屈巴巴地把汤盆挪了挪。

「……我,喝不下去。」王雯决定给自己男人留点面子。

「再整点,再整点。」

二柱没眼力见儿的想要给媳妇盛一碗。

王雯感觉额前青筋一跳,自从跟皇甫二柱在一起,她的耐心直线下降:「皇,甫,二,柱……」

「啪」,汤碗往桌上一搁,皇甫二柱差点跪下:「我不动了!媳妇你别生气……」

王雯白了他一眼,把筷子转向酸菜血肠。

经过一段小插曲,剩下的时光倒是和谐,就在二人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二柱的黄金诺基亚上,突然显示一串未接来电。

见王雯点头了,皇甫二柱才接起来。

半晌,王雯看见丈夫僵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神情诧异,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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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胎刹过水坑,溅起半米高的水花,车灯在雾气中打出一道隐隐约约的光亮,下一秒飞驰而去。

半小时后,夫妻二人到探监室的时候,仝尧已经坐在了玻璃后。

他的面容清瘦了些,身上本来的精英气质在囚服中消失殆尽,只剩下肉眼可见的颓废与绝望,甚至从眼睛下的深青色就能看出,这段时间他的休息一定极差。

「挺长时间没见了,咋还愣着不说话呢?」

仝尧率先开口,打破对面的两座雕像。

「你……」

皇甫二柱嘴唇磨动几下,竟然发不出声音。

他在来时的车上试图练过很多开场白,有过很多念头,此时无一奏效。

就像他对自己这位哥们有过很多设想,比如说五十岁之前儿女双全了,立刻转手退休,包块鱼塘,建个小院;或者从总裁退下来的退休生活里,进个什么协会,做个古板刻薄的老学究,带带孙子孙女什么的。

到时候两家人坐一块,喝点小酒,吹吹牛,说起当初那些奇妙的经历和神助攻。

又或者……

那么多,那么多设想,那么多,那么多……唯独没有眼前这个。

仝尧和他在东北这些年里,互相扶持,并肩前行,是铁打的友谊,是过命的交情。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

这个场面太诡异了……

老天不该给面前这个人这样的结局。

「罪名是什么?」王雯苍白着脸,替这位他们夫妻感情的大恩人感到不值。

「逃税,欠债。」

仝尧笑了笑,食指轻轻敲了下玻璃。

皇甫二柱「腾」得站起来,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什么狗屁玩意儿,你的公司一直按时纳税!你从我那借走的会计都跟我吐槽过,说你简直tm算三好公民了!」

「不是我……」他眼中定格着悲伤的笑意:「是我爸。」

「他前几年投资个项目,被人钻了空子,亏了成老些。完事儿资金周转不开,就贷了款往里投,结果对手还打压他,导致项目一直没有进展,那玩意儿,你知道,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他不是来催你找对象的吗?他不是送你套四合院吗!」

「……他让我和欧阳翠芳联姻,这样就可以拿欧阳家的钱填窟窿……呵,我没干,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家吗?」

仝尧点了根烟,扶着塑料框的眼镜,眯眼笑了下:「四合院是他正被银行拍卖的财产,以为过户到我这,就能保住。」

看着昔日不抽烟的好友熟稔地叼了根廉价烟,嘴角勉强扯出的笑容。皇甫二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心比手疼。

「这瘪犊子想赚钱想疯了吧!你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你……」

「本来那死老头子进去也没啥……问题是我妈身体这不才开始好转吗,真要醒了……她还要回南方跟那老头子过一辈子呢……」仝尧吐个烟圈,看它慢慢上升,湮灭在空气中,「他没钱,进去就是个十年八年。……把公司法人转给我,我把集团抵了,还能少判几年……」

说着说着,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眼眶突然红了起来:「谁也不想啊,可那毕竟是我爸……是我爸啊……他怎么能……」

他三十多岁,事业有成,享誉国际,长相出众,才华横溢。

现在终于落到这步境地,值不值?为了一个一心事业抛妻弃子的混蛋,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值不值?……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也不止一次想过一了百了的事情。

大概人世无常,左不过就四个字。

但他仝尧是个铁打的汉子,还熬的过去,妈车祸的时候,他跪在急诊室外面求医生宽限交款时间,一边联系在国外谈交易的老头子,一边一点点咬着牙流着血打工挣钱,都熬过去了,现在,又有什么不行呢。

最差的都经历了,总会变好的。

他坚信。

临走时,皇甫二柱把一切都打点了一遍,又不放心他,留了几十条好烟做备用,让他找个机会尽量减刑。

走到门口,皇甫二柱想起了什么,扶着门框没有回头,闷声道:「……你妈就是我妈,这几年,但凡我皇甫二柱还有一口气,咱妈就屈不着。……你,你早点出来……我不想孩子记事以后,还见不着他干爹……」

目光从二柱的背影落到王雯微突的小腹上。

那样纤瘦的身体里,有一个脆弱的小生命正在成型。

烟头长长的灰烬砸落在台面,又弹起溅到手腕,烫得仝尧一个哆嗦。

眼泪滴落,熄灭了烟灰最后一丝火星。

他死死盯着两个身影在门外逐渐远去,终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二柱子你个小兔崽子……」

「等我出去……」

「一定跟你喝顿大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