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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的围城——天长地久(504)

2025-01-15心灵

原创首发。本故事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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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九点更新。

1、

一早,睁开眼睛,看到旁边有人,静安吓了一跳。

等看到顾泽棱角分明的五官,她松了一口气,想起昨晚顾泽深夜拜访……

外面的天光一点点地亮了,朝阳从窗帘四边透进来,让房间里的物件一样样地清晰浮现。

仿佛薄薄的晨雾渐渐地退下山峦,让下面的一切呈现原有真实的光泽。

酱色的桌面,微微的有一点浮沉。写过春联的毛笔,用水洗过之后,搭在桌子上控水。

一本书看了一半,扣在桌面上,书脊的棱角一半隐在暗光里,一半露在浮沉下。

这都是世界本来的样子。只是,静安每天都忙忙碌碌,每天都是一睁开眼,她就立刻起床洗漱,开始一天忙碌的生活。

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地打量她生活的空间。

身边躺着爱人,他还在沉睡中,静安不想惊扰他的梦,就静静地等待。

她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物件一个个地突显在光影里,包括顾泽。

忽然,窗外响起鞭炮声,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东院放完鞭炮,西院也放了起来。前后院的鞭炮接上了捻儿。

初一,大家要起来拜年去。

顾泽醒了,睁开眼睛,看到静安的第一眼,他嘴唇动了动,脸上的笑容像晨曦一样,越来越清晰。

「新年好。」他说,在静安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新年好。」静安也在顾泽的脸上亲了一下。

她有点不习惯,在白天两个人之间有这么亲密的动作。有点喜欢,也有点抗拒。

顾泽躺着,他欣赏地端详静安。「你这个样子很美,别起来,再睡一觉。」

静安笑着拒绝。这一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弟弟静禹要回来,他的媳妇朱凤兰快要生了,他回来只能住一天,明天就要返回去。

两人起床的时候,顾泽忽然感叹。「我一直想戒烟,可每次戒烟,都越抽越多。」

静安歪头看着顾泽,等他说完。

顾泽看到静安回头听他说话,他衣服披在肩膀上,没有穿。他望着她笑。她不知道他笑是什么意思,但好像跟她有关。

「昨晚到你这里,一直到现在,我一根烟都没抽。」顾泽笑。

静安看到椅子背上搭着顾泽的衬衫,还有桌子上他的褐色皮包。旁边放着烟盒和打火机。

现在,房间里都亮了,桌上椅子上的一切,都露在日光下。

「你要抽烟吗?」静安不想让顾泽在自己家里抽烟,怕冬儿回来闻到烟味。

但是,她又不忍苛待顾泽。他想抽,就抽吧。

顾泽开始穿衣服,系扣子。「不抽了,出去再抽。」

顾泽注意到,静安家里没有烟灰缸,家里没人抽烟。

两人都穿戴好。静安打算到厨房煮点饺子。昨晚包的饺子没有都煮,还留了一盖帘,放到外面冻着。

她开门去取饺子,却看到饺子少了几个。地下的雪地上也没有饺子。

顾泽也出来看,他还发现盖帘上的饺子有一半的,有残缺的。

「这饺子有点半拉咔叽,会不会是耗子吃的?」顾泽看着静安笑。

那笑容好像不是在说耗子,好想是在说他和静安昨晚的事情。

静安轻轻地杵了一下顾泽的腰。「你才是耗子。」

饺子不敢吃了。

家里有酸菜,有冻肉。静安从仓房拿回肉,放到炕头化着,她去厨房和面,剁酸菜。

顾泽在房间里打量着,他喜欢冬儿的画,喜欢西屋教室里的宽敞。

他已经从烟盒里拿出一颗烟,打火机也攥在手里,火苗都已经从手指缝隙里蹦了出去,可是,他眼睛瞥到旁边的课桌,他便停止了动作。

课桌里,哪个淘气的小学生玩的一个塑料小鸭子,忘记带回家,遗落在桌膛里。

课桌上,还有孩子们用笔随意的画的画。

他改变了主意,把打火机和烟盒,都放到包里。

他来到厨房,看到三平米的地方,有一个铁锅,一个炉子,还有一些炊具。

这些东西都被女主人擦拭得锃亮,好像不是炊具,而是艺术品一样。

静安扎着围裙,头发松散地盘在脑后,那样子又温柔又恬静,说不出来的韵味。

他想洗手,帮静安包饺子。静安不用他:「你要是不着急,就等一会儿吃。」

顾泽还是洗手干活,攥酸菜。「不着急,我这几天都没事。」

静安有点诧异:「你不是说,你闺女回来了吗,还带回男朋友,你不用陪他们?」

顾泽无奈地笑笑。「他们不用我陪,大概嫌弃我太老,跟不上形式。他们同学聚会每天都排满了。我闺女高中那个班级,他们全都考上大学,最次的也考上咱安城的师院。我闺女回来,同学天天聚会,一直到走。」

说到女儿,顾泽脸上不由得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眼神也亮了起来。

静安试探地问道:「那你儿子呢,他结婚了吗?」

关于顾泽的儿子,静安很少问过。她发现顾泽极少谈到儿子。她也就刻意地避开这个话题。

顾泽倒是没有回避静安。不过,他说得不多。「还没呢,有人给介绍过对象,但后来没成——」

静安的眼角余光,看到顾泽脸上的光彩渐渐地暗淡下去。他不愿意提到儿子。

但话已经开头,就这么截断,有点尴尬。

静安想了想,把话题延伸开。「那这几天,儿子不用你陪?」

顾泽把攥好的酸菜放到盘子里,又去盆子里捞酸菜。「不用我陪,他也大了,这几天我闺女带着他玩。」

顾泽的袖子沾到酸菜水,静安看到,连忙说:「别动!」

她伸手穿过顾泽的腋下,身体贴过去,另一手也去帮忙,把顾泽的两个袖子都挽了起来。

顾泽嗅到静安头发里洗发水的味道,他身体一紧,用厚实的肩膀靠了静安一下。

静安笑了,推了顾泽一掌。顾泽也笑。

静安再也没有聊他的儿子,他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2、

吃饭之前,静安让顾泽去放鞭炮。

顾泽放了一挂鞭炮,又放了两个烟花。

看到静安从门里出来,他回头看着静安笑。「昨晚忘记放了,今天早晨补上。」

静安也看着顾泽笑。男人多大了,在某一个时刻,都还是个少年。

两盘饺子,半碗蒜酱,两人头抵头,坐在对桌吃饭。

三十晚上,两人在一起。大年初一,又一起吃饺子,寓意有点深刻。

顾泽忽然抬眼四顾:「家里有啤酒吗?」

静安站起身:「我去买。」

顾泽伸手拉住静安的手臂:「倒两杯水吧,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

顾泽的声音轻悠悠的,好像是在唱歌。

静安也被顾泽感染,走路脚步都轻盈。

两杯水,碰到一起。顾泽注视着静安的眼睛。「饺子就酒,天长地久。」

静安心里动了动。

天长地久,她不敢想。

这个世上,只有孩子跟自己,是天长地久吧?

也不一定,看看弟弟静禹,上大学之后,回来跟父母团聚的日子,十个手指头能数过来的。

只有自己的影子,跟自己是天长地久吧?

看着顾泽脸上,眼角眉梢的笑意,她不忍打击他,回应着:「地久天长——」

「长生不老——」顾泽笑着接上。

「老,老谋深算——」静安说话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着顾泽。

顾泽笑了,抬起手,作势要打静安。手落下去,变成了在静安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那动作,说不出的宠溺。

静安能感受到顾泽的柔情。

两人吃完早饭,一起出来,往江边走去。

大年初一,又下雪了。雪下得小,两人在江边缓缓地漫步。

两人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说,也是很美好的。

互相陪伴,互相依偎,互相解闷,都挺好。

不过,这种美好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顾泽被一个电话叫走。初二大领导要过来谈事情。

临走的时候,他抱歉地看着静安:「本来想陪你一整天,可有点材料,还需要准备,我得马上回公司。」

两人往回走。路上,顾泽给下面的主任打电话,吩咐他马上去公司。

顾泽走了之后,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静安喜欢一个人的空间,但平常这种时候很少。

这时候,一些单位已经放大周末,周末放两天假。静安所在的晚报,一周却只有一天休息。

有时候,这唯一的一天休息日也占上了。周日,常总带着采编部、广告部、发行部的员工,到步行街去送报纸,扩大报纸的影响量。

就算是放假,有学生来上课,静安也没有安静的时间。

唯有过年,这是静安最舒心的时刻。

冬儿给静安打了一个电话,静安说一会儿去接她。

以往过年,冬儿都是在奶奶家待足五天才回来。这一次,弟弟下午回来,静安要把冬儿接回来一天,明天再送冬儿去奶奶家。

静安也给静禹打个电话,静禹已经在省城火车站候车室,等着检票上车。

静禹的声音热乎乎的,透着一股亲近。「姐,你告诉妈别做那么多菜,我在外面什么都能吃到。」

静安想着静禹的样子,又想起静禹小时候黏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知道了,快回来吧,我去火车站接你。」

静禹连忙阻止:「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回去了。」

静安知道静禹不了解情况。「过年出租车都停了,街上不好打车。」

静禹这才不再坚持。静安又询问朱凤兰怎么样?静禹说到家再详聊。

听静禹的声音,看来婚后的家庭生活还不错。

等朱凤兰生了孩子,静安打算跟母亲一起,去省城看望弟媳。

这时候,门被砰砰地敲响,门外传来冬儿欢声笑语:「妈,快开门,妈——」

冬儿长大了,但冲进门,扑到静安怀里的一刻,还是会撒娇地叫她:「妈妈——」。

平常,冬儿都是可着喉咙粗犷地叫她:「妈——」

孩子的称呼,语气,代表了她的心情,代表了妈妈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送冬儿回来的是大姐夫。

大姐夫要去领导家,拉着领导回乡下拜年,顺道把冬儿送回来。

冬儿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外面,要放鞭炮。

静安纳闷儿:「你干嘛呀?不是吃饭时候,放什么鞭炮。」

冬儿又开始撒娇,仰着一张笑脸,赖唧唧地看着静安:「妈妈,我想放鞭炮,我昨天没捞着放——」

「怎么没放鞭炮?也没放烟花?奶奶家没买?」

「爸爸没了,奶奶说,三年不能放花——」

「是这样啊,那,在咱家,你也不能放花。」

「为什么?」

冬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仰脸看着静安,眼里含了两汪泪水。

静安轻柔地把冬儿搂到怀里。「这是对逝去的长者一种尊重。」

冬儿哭了,搂着静安的腰,哭了很久。

静安知道,冬儿不是因为没放烟花而哭,她是在想爸爸。

在这个亲人团圆的日子,冬儿看不到爸爸,她难过。没有了父亲的爱,她感到有些孤寂。

谁也弥补不了这种亲情的缺失。

静安收拾房间,冬儿没有动静。静安以为冬儿还在哭,就回到东屋,却没看到冬儿。

推开西屋教室的门,冬儿坐在一张课桌前,歪着头,攥着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静安站在门口,没有往前走,默默地注视着女儿。

女儿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

冬儿头也没抬,但她看到了妈妈。「进来呀,站在门口干嘛?」

静安笑着走到冬儿身边。「怕妈妈打扰你画画。」

冬儿已经画好,她把画交给静安。「妈,这张画能贴到墙上吗?」

冬儿画了三个人,小女孩跟着爸爸在雪地里跑步,妈妈扎着围裙从一扇门里露出半边身子。

妈妈的头上,还画个圈,圈里有一句话:「早点回来吃饭。」

静安心酸。

九光对冬儿的爱,无人能替代。那个瘪犊子,留在静安记忆里的,冷多于暖。

但九光留在冬儿心里的印象,一定都是暖的。

无论静安怎么努力,她只能是给予冬儿更多的母爱。父爱这里,是永远空缺的。

3、

午后,静安推着自行车,和冬儿去西站接静禹。

看到静禹从簌簌飘雪的出站口走出来,冬儿欢快地跑过去:「老舅!老舅!」

静禹很心疼这个外甥女,她一把将冬儿抱起来,在地上转了几圈。冬儿的笑声咯咯地洒落在雪地上。

静禹拎了两个沉甸甸的提包,静安把包放在自行车上。静禹推着车,三个人踩着积雪往家走。

静禹瘦了,两腮塌陷,显得颧骨突出来。

静安心疼弟弟:「你怎么瘦了?妈看见你瘦这样,该心疼了。」

静禹目视前方,看着小城被雪覆盖,笑着回应。「小时候真好啊,得到一块糖,就乐得蹦高高,长大之后,有钱了,可以买糖,咋就感觉糖不甜了呢?」

静安给了静禹一杵子:「说你瘦的事,你整到糖上去了。」

冬儿听到糖,仰脸跟静禹要。「老舅,有糖吗?」

静禹喜欢逗弄冬儿。「怎么没有糖?你老舅回来还能没糖?你要的东西,老舅这里都有。」

冬儿开心地围着老舅转圈。静禹从兜里掏出橘子瓣的糖,还有粉色的发卡。

冬儿开心极了。自己往前跑了起来。

孩子的快乐,直接,热烈,像奔放的花朵,开得自自然然。

回到家,母亲已经炖好了鱼和鸡,看到老儿子进门,母亲开始炒菜。

静禹把提包放到里屋,大衣也没脱,直接进了厨房,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妈——」

母亲回头,看着瘦削的儿子,忍不住问道:「你咋瘦这样?家里伙食不行啊?这回走,妈给你带点干菜。」

静禹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前走了一步,用力地抱住母亲。

母亲从来没有遇到这么直接的热情,她扎撒着两只手,一只手里还攥着锅铲。锅铲上还沾着一片碧绿的韭菜叶。

厨房里热气蒸腾,母亲的眼里有泪花,静禹的眼里也有泪光。

父亲从仓房出来,一进屋,看到老儿子回来,他惊喜地说:「呀,老儿子进屋,我都没看见——」

吃饭前,照例是到外面放鞭炮。

冬儿可乐坏了,这回没人阻止她放鞭炮,她从门里挤出去,跟在老舅身后,放完鞭炮放烟花。

等进屋吃饭,冬儿贴近静安的耳边,小声地央求。「妈妈,明天把咱家的鞭炮,都拿来姥姥家,在姥姥家放鞭炮。」

这个孩子啊,还是玩心重。

母亲听见冬儿的话,就故意逗识冬儿。「你老舅明天就走了。」

冬儿趴着老舅的肩膀,亲昵地问:「老舅,你是明天走吗?」

冬儿以为大家是开玩笑逗她,没太在意。听到静禹说,明天下午火车就走。

冬儿不说话,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眼里含满了泪水,用力地控制着。

静禹把冬儿搂到身边,哄着。「老舅给你夹鸡腿——」

静安心里很明白,老舅,承担了冬儿心目中一半的父亲的形象。

可老舅终究是老舅,他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冬儿自然要排在后面。

人生,就是一步步地往前走,结识很多人,看过很多风景,走到你人生路上的高峰。

人生,又是一步一步地往后退,退出别人的生活,退出所有荣誉,退到——只剩自己一个人。

冬儿太小,自然无法理解人生的方式。

静安也一样,她能说服别人,唯独说服不了自己。

吃完饭,母亲拉着静禹坐上热炕头,静安去收拾厨房。

热炕头上,母亲询问静禹:「凤兰啥时候生?是不是这两天了?医院找好了吗?接生的大夫找好了吗?要提前给人家红包。」

静禹发现母亲比他还紧张。他嗑着瓜子,慢悠悠地回应。「妈,你别紧张,啥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孩子降生。」

父亲在外面扫雪回来,在门口跺着棉鞋上的雪。听到屋里娘俩的聊天,就着急地伸长脖子问:「孩子起名字了吗?」

静禹磕着瓜子,不是自己吃,是扒着瓜子瓤。扒了很多,他倒在母亲的掌心。

母亲端详着自己的老儿子,越看越心疼。

这个儿子,从小就跟她贴心。

静禹跟静安完全是两个性格,静安性子急,脾气躁。静禹性格温和,能沉住气。

当年为了供静禹念大学,母亲开裁缝店,到农贸市场开商店。开店头三脚难踢,她也扛下来。

农贸市场混子多,总有无赖找茬。母亲忍气吞声,默默地承受。就为了消停地做生意,多挣点钱,供儿子念书,让儿子有出息。

儿子是有出息了,考上了吉大,现在,他在吉大当老师。说起来,亲戚朋友,左邻右舍,谁不羡慕母亲?

可是,母亲的苦,谁能了解?她想念儿子,想去儿子家里住两晚,陪陪儿子。

也想儿子回家多住几天,让儿子陪陪她。

以前,觉得轻而易举能办到的,现在,都难上加难。

儿子有了自己的小家,结婚了,要生孩子。岳母住在对门,母亲去的话,不方便,容易造成矛盾。

母亲不想让儿子夹在中间难做。

她只能在儿子回来的时候,多看儿子两眼,可眼泪止不住地流,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儿子的脸。

母亲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儿子延续了她的生命,实现了她的梦想。

母亲当年想考中专,姥爷把母亲的报名表给撕了,不让母亲上学。

母亲心里都是花骨朵,可一个也没有开。只有儿子这朵花,终于开放。

开放之后,儿子却再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她身旁。

她现在想见见儿子,都是困难的。

母亲打开炕梢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黑漆描金的小匣子,抽出盖子,里面有红包。

母亲给了冬儿一个红包,给了静禹三个红包。

静禹惊讶地看着手里的红包,又看向母亲。「妈,咋给我这么多红包?」

母亲笑笑。「那两个红包,是给你媳妇,还有要出生的孩子的。」

静禹拿了两个红包,另一个红包放到匣子里。「这个给我姐吧,我姐没有红包呢。」

母亲看了一眼静安:「你姐结婚了,不用给红包。」

静禹回头看静安,怕静安觉得母亲偏向。「我也结婚了,不用给我。」

静禹把手里的两个红包都交给母亲,母亲又塞给他。「等明年就不给你了,因为你有孩子,是大人,妈就不给你红包了。」

4、

静禹有静禹的难处。

放寒假,他也没歇着,到各处去上课,挣课时费。

结婚之后他才发现,家里需要钱的地方太多。去孕检,买孩子的东西,什么都是贵的。

岳母什么东西都要买最好的,这也是静禹每天不停地工作赚钱,家里还是不见裕富的一个原因。

岳母就住在对门,成天长在静禹的家里,静禹觉得他家的空间越来越小。

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赚大钱,买个大房子,搬走,离岳母远点。

夜幕降临,外面的雪停了。

静禹把灯笼挂出去。灯笼亮了,冬儿跟着老舅出门,小声地嘀咕什么。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鞭炮声,两人又放起鞭炮。

鞭炮声声,预示着新的一年吉星高照……

晚上,一家五口人,坐在热炕头上玩扑克。

窗台上,缓着一盆冻梨,还有一盆冻柿子。

玩扑克的时候,父亲打牌保守,母亲打牌横冲直撞。

静安打牌像父亲,比较保守,大牌都留在后面发出去。

静禹玩牌,喜欢偷牌。

冬儿玩牌最认真,一旦输了,就跑到厨房哭一会儿,再洗干净脸上的泪水,回来接茬再玩。

看到冬儿又去厨房,父亲小声地叮嘱大家:「孩子出牌,你们别再砸她,给孩子逗识哭了。」

静安望着静禹笑。「爸,都是我老弟砸冬儿。」

静禹笑呵呵地说:「将来到了社会上,谁都比我砸她砸得狠,我现在是让她接受挫折教育。」

冬儿回来继续玩。

静禹逗冬儿:「老舅要是输了,老舅给你买一个糖葫芦。你要是输了,老舅给你买两个糖葫芦,你是想自己输,还是让老舅输?」

冬儿没搭理老舅:「我让我妈给我买糖葫芦,我自己有压岁钱。我爸爸还给我抚养费,我妈给我存一万呢——」

本来挺高兴的过年,被冬儿一句话,弄得大家都沉默了。

过后,母亲悄悄向静安打听:「大姑娘,九光给冬儿抚养费了?」

静安正拖地呢,她往四外看了一眼,冬儿没在房间,静禹也没再。

静禹领着冬儿,到胡同口买糖葫芦去了。

静安回应母亲。「当年九光不是蹲大牢吗?那几年他没给冬儿抚养费,回来之后,也想赖账,冬儿奶奶也不想给,总怕这笔钱我花了。后来我硬跟九光要的钱,他给补了一万块。这钱我能动吗?存上了,存的定期,留着冬儿将来上大学用。」

父亲很赞成静安的做法。「这就对了,钱留起来吧,孩子上学是大事。」

母亲想了想,问静安:「我们过了年,打算进塑料管,钱有点不够。」

静安马上封门儿。「妈,别惦记这个,这不是我的钱,是九光给冬儿的上学费用,谁都不能动。」

母亲不太高兴。「咋这么抠呢,我用完就还给你。」

静安知道,母亲能还给她。但是,这笔钱不能动,一动都不能动。必须专款专用,要不然,她觉得亏欠九光。

「妈,这钱买了国债,拿不出来,五年之内,都拿不出来。」

父亲在一旁说:「静安呢,你别听你妈话,我们做生意钱不够,就少上点货,不能从你那里倒钱。姑娘已经嫁人,家里不能帮她,也不能总咔嚓姑娘的钱。」

母亲一听父亲的话,生气了,她瞪了父亲一眼。「我就是借,又不是不还。你们爷俩啊,对付了,一对抠门儿。」

静安望着父亲,呵呵地傻笑。

母亲对于弟弟的偏爱,静安已经不在意。她自己会多干点活,多挣点钱,等钱足够富裕,她也会帮助父母,帮助家里。

这时候,静禹领着冬儿跑回来,冬儿在前面跑得咯咯笑,手里攥着两个糖葫芦。

静禹后进来,吓唬冬儿。「吃糖葫芦的时候,必须心里默念口诀,别蘸掉我牙,别蘸掉我牙,多念叨两遍,要不然,牙就被糖葫芦蘸掉了!」

冬儿回头冲老舅使厉害:「就不念!就不念!」

这天晚上,静安和冬儿没走,在西屋睡的。

父母和冬儿都睡下之后,静禹跟静安聊天。

「你去报社好好干吧,这份工作最适合你。」

静安也觉得她这次找对了方向。「我也觉得这工作很有意思,很有挑战。我现在锻炼地可以了,出去采访谁,我都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什么话我都能问出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静禹说到一件事。「现在网络也挺发达的,你没事多上网,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大报发的新闻都是啥样的。」

这件事,静安已经在做。

在报业网,能查到数百份报纸的电子版。有的网站不好,打不开,阅读报纸也不流畅。

但这并不十分影响静安的阅读。

后来,静禹说了这么一句话:「将来,网络繁荣了,可能要影响纸媒的发展。」

静安心里波动了一下。她不以为然。「怎么会呢?全国数千份报纸,说没就没了?」

静禹淡淡地回应。「这是科技发展的一个趋势,在网上能看报,能阅读小说,谁还花钱订报买书呢?纸媒没落,只是时间问题。」

静安不信。

静禹继续说:「将来,科技发展到极限,可能人工都不用了,都是用技术写作,姐,你还得感叹,你生在好时候,要是晚出生三十年,你会写作,也不算啥稀奇,将来,可能不用人写作,用机器写作。」

「无稽之谈!」静安给了静禹一杵子,不相信他的话。

静禹的话,静安没当回事,以为弟弟是跟她开玩笑。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将来有一天,老弟的话,一语成谶。

这天晚上,静安因为跟静禹聊天,睡得很晚。好像刚睡着,手机就响了。

静安睡得实,没醒。静禹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拿着静安的手机,推门进了西屋,把手机递给静安。

「姐,你电话——」

静安看到屏幕上,是报社常总打来的电话,她一惊。

大半夜的,常总打电话,什么事呢?肯定是重要的事!

本内容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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