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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作为一个社畜我穿越了,还有一对帅哥,说我是他们的夫人

2024-12-24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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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币长草

我穿越了,

穿西藏贵族服饰的一对俊美兄弟说,我是他们的夫人。

我说不行不行,好女可不侍二夫。

他们非说,制度规定,这是必须的。

我大惊,哪里有这样的规定?

他们说,为了仲丹府大贵族的传承,还请夫人必须接受。

Emmm

这样,我很为难的。

01

我作为一名社畜猝死,偶然碰发穿越机制的普通女性,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我穿越了,穿得惊世骇俗——穿到一百年前的西藏贵族女性央金格桑身上。

谁家穿越穿到雪域高原上?

更要命的是,西藏贵族有兄弟为了不分家同娶一女为妻的习俗。

我是德仁府大贵族的女儿央金格桑,现在同是大贵族的来自仲丹府的一对兄弟看着我春意绵绵。

哒咩!

我委婉表明,我不想嫁。

仲丹府的大公子土登朗杰高大英俊,他跟没事人说,「格桑,等你嫁过来,我们一定对你好的,不会像其他贵族的三人婚姻一样争抢你的」

我内心os:去死!去死!

仲丹府二公子仁增嘉措白皙瘦削,眉目精致,他说,「格桑,婚后,你想同谁就寝就同谁就寝,都依你」

我内心os:滚!滚!

嘉措摊开手,笑容温雅,「德仁府噶伦大人已经将德仁府和仲丹府婚约定下,事关两府威信,恐怕不好更改」

噶伦是旧时西藏噶厦政府的高级官员,类似于宰相的地位。

两兄弟告辞的时候,土登朗杰又回头盯着我看了好几眼,露出一口白牙,朝我傻笑。

「土登朗杰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侍女白姆弯着身子,「小姐,土登朗杰公子中意你呢」

我呸!前几天他们来见我,还说为了仲丹府的传承,不谈恋爱就结婚,怎么产生感情,就算可以先婚后爱,一次性给我两个真的是不顾一个现代灵魂的死活。

「阿爸啦呢?」

「噶伦大人在前院陪小公子玩。」

这件事原身的父亲早就说定,没有转圜余地,即便换了个芯也得嫁。

德仁噶伦有两子一女,都是噶伦夫人生的,他们是两人婚姻的形式,大儿子多吉,二女儿央金格桑,小儿子桑珠。

这时,西藏贵族女性噶伦夫人进来。

「阿妈啦,你怎么来了?」

噶伦夫人眼含怜爱,「我唯一的女儿格桑终于要嫁人了,你的二夫婿嘉措是个了不起的人,以后一定大有出息,把你交付出去阿妈啦很放心。」

我咳了咳,「您真不觉得我同时嫁两个人有点问题?」

噶伦夫人面色如常,「那你嫁一个让他们分家?这总归不是好的,仲丹府也是拉萨城的大贵族之一,这么大的家业两子守家你嫁过去最合适不过。」

随即,噶伦夫人眼底露出点点兴奋,「难不成你不觉得嫁两个挺好的?」

救命,这个世界是终于疯癫了?

「我换个中小贵族嫁行吗?」

噶伦夫人面色严肃,「自打甘丹颇章政权建立以来,我们实行的都是贵族治理的制度,大贵族和大贵族联姻,小贵族和小贵族联姻,格桑你生了一场热病烧糊涂了?」

我点点头,表明理解后,噶伦夫人还不放心,让白姆照顾好我。

我出了房间,看到院子的格桑花开得正盛,高原上的天空一碧如洗,不行,我要逃婚!

婚期还有三天的时候,我跑了,仆人强巴执意跟着我,秉持着多一个人好出力的原则,只好带上。

我和强巴躲在外面,拉萨城的大贵族们估计已经知道我逃婚的消息了,这对于仲丹府那两兄弟来说,一定失了面子,他们肯定不再愿意娶我。

我盘算着过了婚期就回去,自请当寺庙客居的女居士,凭借大贵族的身份,一定可以按自己的意志活完这个抓马的穿越过程的。

「小姐,仲丹府的两位少爷都是雪域上顶天顶地的人物,您又是噶伦的独女,怎么非要逃婚呢?」

强巴佝偻着身子,他的外貌是高原上很常见的康巴汉子,身上的衣服破烂,手上粗糙不堪。

「强巴,你站起来说话」

强巴惶恐颤抖,「西藏人有九等,我陪伴在小姐身边是赎我前世的罪孽,我不配站着」

我叹了口气,一百多年前的西藏还是奴隶制社会。

「如果说一百年以后,这里的人不再有贵族和奴隶的等级之分,一切人平等而自由,每个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你相信吗?」

强巴眼底却露出抗拒,跪在地上,连想都不敢想,「小姐,哪里有人人都追求一件事呢,总要有贵族老爷指挥,我们奴仆种青稞」

我笑了笑,从腰间拿出几颗糖,递给他,「你吃,命令你必须吃,要是现代就好了,再过五十年就好,雪域会不一样的」

他颤抖地接过糖来,机械地吃,仿佛第一次感觉到甜味儿,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滴入地里。

这时,我肆意呼吸广袤草原的空气,突然腰间一紧,抬眼看,是个同毛猴一般的陌生男人,粗壮微胖,坐在马上,一伸手把我捞上马,后边跟着一群坐着马、一脸凶相的男人们。

「你谁啊?放我下来!知道王法吗?」

陌生男人用粗嘎的嗓音得意道,「老子是这一带的土匪奇美,小娘们挺好看的,绑了当压寨夫人」

我这才后知后觉,一百年前可是有土匪的,杀人越货、奸淫掳掠不是假话,和一百年后的我那凌晨也可以出门吃烧烤的环境截然不同。

「不不,我不——」

强巴大喊小姐,反被其中一名土匪用刀子割伤了腿。

「把他也带回去,到奴隶市场卖了他」

02

奇美带着我们回寨子里的路程中,安营修整,我编了借口,去给强巴喂水。

强巴的脸色苍白,我的心里懊悔不已,痛恨自己的无知,对这个时代的过分自信,让我跌了大跟头,也害强巴受了伤。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强巴,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在这安营,肯定有人群交易的地方,你现在必须走,不然会立即被卖掉,快点回去找人来救我」

我拿着从土匪身边顺走的匕首割开捆强巴的绳索。

「能跑得了吗?」

我问他,他肯定道,「能,这点伤不碍事,小姐,你怎么办?」

我思索片刻,「我也逃,迟一点逃,你快走,回程有一条索巴河,我会穿过那里躲起来,你回去立即派人来找我,我等你」

强巴走了,我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们会很快发现强巴走了的,我必须稳住他们,再伺机离开,不行的话,我就是拿匕首戳了土匪,也绝不受他们胁迫。

土匪中有忽然大叫,「那个奴隶跑了!」

土匪奇美从帐篷冲出来,大惊失色,骑上马正准备追,这时,我装作从林子里刚解手出来的样子。

我神色慌张,「我的奴仆呢?他丢下我走了!强巴,强巴,你怎么能丢下我就走了?」

我一屁股摔在地上,十分没有形象的痛苦流涕。

土匪奇美却突然哈哈大笑,「行了,算了,便宜那个贱骨头了,一个奴隶跑了就跑了,一会儿再抢黑头百姓卖了也能赚。」

我心里涌上绝望,这时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却也暗自藏好腰间的那把匕首。

土匪奇美耍着大刀,「把这个娘们藏好,前面有个村庄,我们去洗劫一空,回来,就是本大爷的洞房花烛之夜,哈哈哈」

我被绑在早已扎好的帐篷里,旁边留了一个土匪,大约是在我旁边待久了,走到一边斜躺着昏昏欲睡。

直到传来鼾声,我手后的绳子已经被割断,我轻步离开,便快步往索巴河赶,上辈子我都没有这样跑得急的时候,仿佛下一秒就会没命。

天色逐渐暗下来,我也不敢放慢脚步,往回程走的时候,脚上的鞋子终于不耐使用,鞋底断裂成两截。

我继续往前赶,脚底一痛,我坐下来,果然脚底血流如注。

这时,一个背筐的藏农看见我,「姑娘,你还好吗?」

「大哥,救救我,我和家人遇了土匪,那土匪要强抢我做老婆,我逃出来划伤了脚,我家在索巴河对面,我回家后定有重谢。」

农民大哥脸上露出同情,「可怜的姑娘,那土匪真是遭天杀的,索巴河过河你姑娘家骑马涉河比较稳妥,我们回我家休整一下,我家有马,借你回家」

农民大哥扶着我朝索巴河相反的方向走,走到中途,我忽然心里一窒,「大哥,你是前面的村子的人?」

大哥点头,我抓住他的手,「不好,快走,土匪洗劫那个村子了」

大哥神色震惊,来不及悲伤,把筐子拎到手上,就把我背到他的背上,「姑娘,谢谢你的提醒,我们得赶紧跑,过了索巴河就好了」

大哥脚下似风,跑得飞快,不久便到了索巴河前,这时,身后冲起火光,转身看去,是土匪奇美的人已经到了。

「把这个女的抓回来,给你们用,那个男的卖了」土匪奇美神色癫狂,目露兴奋。

大哥悄悄对我说,「姑娘,我走不了,这群人杀了我的爱人,掳掠我的村庄,我要杀了他们,一会儿我会为你抢一匹马,你快渡河回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大哥扬起筐,筐子里装了满满的牛粪,土匪脸上被泼了粪,一个个顾不上看我们。

大哥迅速击倒一个土匪,抢过马来,拉着我上马前,「我们快走」

马儿踏过索巴河浅的地方,对面便是生路,到了噶厦官道一切就好了。

我背后的大哥一声闷哼,他的血滴在我的肩头,我才发现大刀穿过他的胸口,他用手牢牢抵住它。

大哥倒在索巴河水,血水染红河面,我泪流满面,这个世界,我一点都不想穿越过来。

我拼力骑马过河,到了对岸,土匪奇美却率先追过来,「小娘们,不见棺材不落泪」

土匪奇美拽住我的腰,把我放到他的这匹好马上,乌云破开日光,清晨余晖初现,我身后是奇美,他孤单到了河对岸,我抓住腰间的刀,重重捅入他的脖子。

奇美不可置信的目光传来,雪域光辉之下,他的血喷在我一侧的脸颊上,如果世间有神,请原谅我的罪孽。

突然,身后传来马匹的声音,不止一匹……

我扭头回望,是大哥哥多吉,还有土登朗杰和仁增嘉措,他们旁边跟着强巴,这一刻我终于喜极而泣,终于挨到这个时候。

土登朗杰骑马冲过来,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格桑,我们回家」

我趴在土登朗杰高大的身体上,蓦然感觉到一种安心,却发现嘉措的目光注视着我,不曾离开。

嘉措挥手,「把这些土匪都抓回去,带到噶夏,交给代本定罪」

雪域的晨光打在他精致的眉宇之间,泄露了他眼底的兴味。

我的身体经过嘉措的旁边,他附耳道,「央金格桑,我诚心娶你,你嫁给我吧?」

我脸色刹红,狠狠瞪了他几眼,扭过头去。

「哥哥,把索巴河的农人厚葬在远处的村庄里吧」

我对多吉道,他答应下来。藏农大哥可以回家了,这里会是我的家吗?

03

「这场婚必须结吗?」

德仁噶伦和噶伦夫人一群人围在我的面前。

噶伦严肃道,「嘉措率先发现了强巴,得知你被强盗掳掠的事情,立即与土登朗杰来救你,破除匪患,噶厦已经决定授予他警察连长之职,仲丹府不计前嫌,依然求娶你嫁到那里去,你该醒醒了」

噶伦夫人劝道,「土登朗杰、嘉措对你都是用心的,总比不对你好的要强上许多」

我咬了咬牙,「那我嫁,如果他们自愿休我,你们不许干涉」

噶伦气得吹胡子瞪眼,扫袖离去。

成婚那天,土登朗杰、嘉措一起迎我从德仁府到仲丹府府邸,婚仪走完,三人婚姻正式达成,来往的贵族纷纷道贺。

夜深了,土登朗杰把腰带挂到房门外,他一进来,我莫名紧张。

「那个,你离我远点」

土登朗杰却靠近我,圈在屋角,手摸在我额头上,「格桑,你没事吧,也没有发烧」

「混蛋,你们休想一个一个的」,我闭着眼说出这话。

「格桑你在想什么,今夜一直是我,难道你想?」土登朗杰身形高大,他目光注视着我,我心里分外难堪,脸色泛红。

「闭嘴,我不想!」

土登朗杰笑着,居然有些宠溺之感,「那我们就寝吧,夜深了,该睡了」

「你脱衣服干嘛?」

「不脱,怎么睡?」

我一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你脱我衣服干嘛?」

「我们是夫妻,要一起睡的,哪家贵族的夫妻不脱衣服睡觉?」

被牢牢圈住,睡在床上,我威胁他,「土登朗杰,我是噶伦的女儿,你不许乱动」

土登朗杰靠近我颈边,「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离远点」

土登朗杰换了动作,贴在我背后,「夫人可觉满意?」

他的身躯牢牢桎梏住我,直教人面红耳赤,「再离远点」

「夫人,哪家的贵族夫妻不贴着睡呢?」

我恨恨道,「还有贵族找女人呢,你找女人去吧,我绝不生气」

我真是巴不得他出去找女人。

土登朗杰声音委屈,「夫人,我不像别家的贵族男子一样成婚之前到处找女人的,要找女人也要找夫人这样漂亮的,像天上的白度母一样的」

憋了半晌,我憋出一句话,「你duck不必」

他又把我牢牢圈在怀里,「必要的,夫人,就是我土登朗杰认定的夫人,我对你的喜欢比雪域的高山都要高」

「你说我是你认定的夫人,那你不许乱做违背我心意的事情」

他脸上浮现喜悦,「自然」

「不许抱我」

土登朗杰却抱得更紧,「这不行,贵族夫妻亲抱这是寻常的事,如果不这样,会使别人认为自家的夫妻不和睦、基业不稳定」

我无语凝噎,「那件事还不行,你等等,我过几日给你答复。」

土登朗杰却亲在我脸颊上,「多谢夫人体恤」

体恤?我已经cpu烧掉。

第二天,我还躺着,这时,帐篷里却出现声音。

「大哥,格桑,该吃饭了」

我睁眼,居然是嘉措,抱住被子,「你先出去,我马上就去」

土登朗杰自然地穿上衣服,「我们马上就去,你不要闹她」

土登朗杰出去后,嘉措却眼底露出委屈,「夫人,我也是你夫婿,为何要我出去?」

哦,我忘了,按我们已经结婚的事实,他算我小老公。

啊啊啊,救命!为什么会有小老公?

我捂住额角,「我知道了,请你先出去」

嘉措却不走坐到我身边,「既然知道,那我为夫人穿衣」

我死死拽住被子,「仁增嘉措,你敢!」

嘉措住手,精致眉眼下浸了泪水,将落未落,像菩萨沾水的柳叶,他握住我的手,「夫人,可不能厚此薄彼」

我用手推拒他的胸口,「这件事,我穿好出去,就和你们定个章程出来,你若一直纠缠,那我便偏心土登朗杰,不愿理你」

嘉措这才不情愿地离开,我终于手忙脚乱地穿衣。

到了饭桌上,左边是大夫婿,右边是二夫婿,围着的奴仆低下头不敢看我,我少了些尴尬。

土登朗杰看着我春意绵绵,嘉措以手撑颐,只差朝我放电。

我吃了几口,放下筷子,「成婚前你们说同我说想同谁就寝就同谁就寝,可是真的?」

他们点头,我满意地笑了。

「那好,以后就寝,晚上我会说给你们,当然,若两位老爷不耐我的规矩,那便提前同我说自可寻了相好的女人,不必进我的屋子」

土登朗杰,「夫人,我只有你,不像二弟,他从前同其他大贵族子弟一般风流些无可厚非」

仁增嘉措轻飘飘的眼神落在土登朗杰上,一笑,「大哥这话倒叫格桑厌我,可我是格桑的夫婿,我不寻相好的女人,便是从前也没有,现在我一心在格桑身上,自然守规矩」

嘉措说完,我苦了脸,你风流种子装什么痴情,凑什么热闹。

土登朗杰,「格桑,你脸色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嘉措懒懒一笑,「想必是格桑听到她的两个夫婿如此爱她,一定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嘴一斜,好会胡扯的男子。

土登朗杰竟然信了,「这样就好,格桑高兴就好」

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我是高兴的?

我撇撇嘴,又恢复正常,「那说定了,就按我说的来」

04

约法三章的第一个夜晚,很好,我们相安无事。

第二个夜晚,很好,相安无事。

第三个夜晚降临之前,我们吃完饭,我又打算故技重施,直接回去。

很好,和之前一样的平静,没有人打扰我,果然,没有人打扰我睡觉就是香,一个社畜穿越后的快乐就剩这个一点点好处了。

我一把扑到床上,却猛地察觉,身下有人闷哼一声。

我惊叫,「谁?」

那人身体滚烫,哑声道,「格桑,我是土登朗杰」

我推他抱,好不热闹。

「我没有说想同你就寝!走开,土登朗杰!」

土登朗杰摇头,「侍候夫人,是夫婿的本分,夫人不同我就寝我知道的,我是侍候夫人的」

我内心不禁呐喊,难道你觉得两者有什么区别?

「夫人,哪家的贵族夫妻……」

我用手堵上他的嘴巴,「别说了,我知道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土登朗杰抱着我,我久久没有发觉他有任何动作。

「难道,你真的很单纯?」

过了许久,土登朗杰犹豫的声音传来,「夫人是想……」

我又一次捂住他嘴巴,「我不想」

这时肚子痛起来,今天正是格桑的生理期,土登朗杰环抱着我,居然有些暖意。

「夫人,我今天是来给你暖温的,不是……」

我心一跳,原来他不是龌龊,倒是我想的……咳咳咳。

「闭嘴!」

用手捂着他的嘴巴,又拉过他的另一只手给自己暖肚子,实在舒服又惬意,几个暖婆子都比不了。

想着上辈子自己作为大龄单身社畜,实在凄凉得很,如今好不容易活一回,有个伴也很好。

模模糊糊睡去,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天吃饭,我拿着饭,不好意思对上旁边的仁增嘉措,因为看着他过分精明的眼睛,仿佛就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罪过罪过,实在羞耻。

「大哥,昨天我去你房里找你,你去哪儿了?」

土登朗杰突然被call,明显愣了愣,掩饰地咳嗽几声,「晚上睡不着,我去外面和奴仆打猎去了」

仁增嘉措笑了笑,「不知收获怎么样?」

编!编!我就看他们两个鬼扯,我已经看出仁增嘉措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土登朗杰哈哈大笑,顺带挠挠头,「收获不好」

吃完饭,土登朗杰去忙仲丹府的生意去了外面,仲丹府祖上也是在噶厦当过大官,作为大贵族,他们世代得到清政府的荫蔽,但是我穿到了清政府灭亡民国初立的时候——的雪域高原。

我始终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生长于中原大地的普通女子穿越到一个……高海拔地区……

我转身要回房间里,手腕被握住,我转头,是仁增嘉措,我急忙甩开他手,却甩不开。

直到他站在我面前,明亮的眸子乍然充盈了泪水,显得十分可怜,「为什么哥哥可以,我就不行?」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他干净纤长的手指竖在我唇前,靠近我颈项,「他做的,我也要」

我脸霎时变得同猴腚一般红。

「你的脸红了,像天边的格桑花」

我想着从这几天串门的贵族那里听来的他的许多风流史,据说他从前在马上打猎抢放牦牛的农女,与外面的小贵族女儿有着各种暧昧关系。

我睁开眼,推他一把,仁增嘉措不防我动作,被推离一点。

「你说的很动听,同你大街小巷的情人说去吧」

仁增嘉措脸色白了白,我知道,他这个肯定不能抵赖。

他突然,捂住胸口,身子晃了晃,我急忙抱住他,他顺势倒在我胸口。

「嘉措,你怎么样?喂,你是不是装晕?」

手比了比,他的腰却着实比草原上的汉子瘦削,更接近于中原男子,眉目精致得不像话,保不准真有什么疾病。

我同侍女一起把他扶进房间,他拉住我的手不松开。

我只好坐在他旁边,他眼尾滴下泪来,鼻中一颗小痣,后来我想起来一个形容,三分的美色,七分的骚气,忒勾人!

好一朵风中摇曳的盛世白莲花!

「夫人,你难道不知自你嫁过来,我从未离家一步?」

哦,他被噶厦授了警察连长,成了雪域贵族家响当当的人物,在政界崭露头角,按理说怎么也不能嫁过来日日按时陪我吃饭。

我心有动容,却告诉自己,不可怜悯。

「大人要在家,自然是累了」

他却摇头,神色无辜,十分粘人,「夫人,我不想叫你多心」

我转头,「你风流自风流去,我不会多心」

他却猛咳几声,同要死了一般,我回头,却被容貌蛊惑。

「嘉措,你没事吧?」

他却握着我的手,「只要格桑一直在我身边,我一定好好的」

他那么真挚,真容易扰乱姑娘的心绪。

05

我回房间休息,一连几日,土登朗杰都来给我暖肚子,今天生理期已经过去,我提前通知他不用过来,一会儿就能美美睡上一觉。

实在是人生美妙!

睡到半夜,忽然十分热,睁眼正是土登朗杰,我一脚下去,他被蹬到床下。

「夫人——是我」

「我知道是你,不是说了你不用来了」

我愤恨地看着土登朗杰。

他挠挠头,「夫人,之前不是答应了我侍候你么,贵族的寻常夫妻没有分床睡的」

他站起来,我退了退,直至退到角落,他抱住我,年轻富有活力,此刻在灯光之下,他眉眼棱角分明,吻落在我唇上。

「睡觉吧,夫人,我侍候你」

突然被抱起来,稳稳地放到床上,他躺在我旁边,脸颊被贴近胸膛,许久,并没有动作。

我忽然想起来,我以前想过自己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大约就是给我安心的,给我温暖、拥抱的人,我依旧在抗拒什么?

其实,我本就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的少女央金格桑,我长大了,成婚了,出嫁了,有了自己的丈夫。

我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灯暗了,衣服变少,没办法,只能肉体取暖,玻璃窗外夜色朦胧,我默默道,就作为央金格桑度过一生罢,这是属于你的命运。

早起的时候,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土登朗杰不断给我夹东西吃,我承受着嘉措的目光,这顿饭吃得战战兢兢。

土登朗杰今天是春风得意,骑着马慢慢晃去拉萨街上的自家商店里巡视。我送土登朗杰离开后,嘉措手上的绿松石戒指却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嘉措幽幽道,「不小心掉了」

我干巴巴笑了几声,掉到门口了,还成抛物线掉落呢。

「央金格桑,你站住!不许走」

我吓得挺住脚步,转过身来。

他的眉目流露出狠厉,「我在索巴河说过,央金格桑,我诚心娶你,你可还记得?」

我迅速点头。

他透出几分无奈,「那已经是我愿只你一人,不会再有其他女子的誓言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爱上我了?」

他有些淡漠地答道,「嗯」

「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不爱你」,纵然有些绝情,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许久,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指节泛白,眼底带着不可侵犯的怒意,「为什么?」

我想了想,「喜欢是暂时的,不一定会长久,我和土登朗杰彼此喜欢,可以发展为爱情,这样我们会非常适合生活在一起,你在我之前已经遍历世间女子的滋味,用喜欢桎梏住你和我都不对」

他倒退几步,「原因不过是——你不爱我」

我叹了口气,「我是个很普通的女子,不值得你这样的人青眼有加,我阿妈啦说你未来是雪域的雄鹰,你会有更多好看又聪明的女人」

「仁增嘉措,过段时间,我们离婚吧,那时,你不必非要和兄弟同娶一个女子」

仁增嘉措眼瞳倏忽放大,许久,又冷静下来,「哥哥过几日要去印度做生意,走上半年,半年之后他回来我官职稳定,我们就谈」

我心里稳了稳,「那就这样」

仲丹府确实生意做得很大,同印度、老挝、缅甸都有生意往来,英国人的好东西也能从这些国家中转过来,卖到西藏拉萨城大大小小的贵族里十分受欢迎。

我仔细为土登朗杰收拾前行的东西,他却只顾着同我调笑,一会儿吻脸颊,一会儿学英国人吻手礼。

「等我回来,给格桑带好东西」

土登朗杰转过头来,对仁增嘉措道,「不要让格桑厌恶你」

这是警告,亦是默许仁增嘉措可以靠近央金格桑。

我却以为他是在警告仁增嘉措,十分得意朝嘉措叉腰,嘉措看了我几眼默不作声。

土登朗杰走后,我本以为生活会逐渐平静,谁料仁增嘉措日日来见我。

「你不是打算等你哥哥回来之后同我离婚的么?」

我提醒他注意分寸,嘉措神态自然。

「未离婚前,我们还是夫妻,还要同桌吃饭,我是来请夫人的」

饭桌上,他递给我肉食触过我指尖,为我斟酒拂过我肩膀,动作之间,撩人至极。

我下意识要躲,他却矮下腰来,鼻中的小痣撞入我的目光,我愣了愣,久久移不开眼睛。

他眼底仿佛有泪,「夫人之前说,你不爱我,我不妄求夫人的爱,也绝不再同其他女人相好,只求夫人同喜欢土登朗杰一般喜欢我」

我想躲避他绝美容颜和深情话语的诱惑,「不,不是这样」

他却强行单膝跪在我面前,他的深紫贵族袍服沾了灰,仰望着我,「可以这样,世俗已经允许,为何你仍在抗拒?」

我眼神躲闪,开始摆脱他手的掌控。

「央金格桑,你明明也喜欢上我了,是吗?」

我大受震撼,内心狂跳,他仿佛刺中了我一直逃避但无法抗拒的事情,任谁这么天颜俊雅的男子跪在我面前,日日说爱慕之词,都很难不动摇。

我闭了闭眼睛,是,我喜欢上了,所以只想逃避。

我冲回了房间,无法再顾及嘉措的神情,把脸捂在被子里,脑海都是他问我的模样。

身体滚烫、心口发热,我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会得一种妄症的病毒。

06

突然回到德仁府,家里的长辈都没有像我以为的古装电视剧里责备女儿回娘家这种事,反而认为十分寻常。

原来在藏式的观念里,贵族女儿嫁了人回家也跟回自己家一样,不会有泼出去水的观念,出嫁前的屋子都没有变动,专门给女儿回来住。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都是嘉措单膝跪在我面前,央金格桑,你明明也喜欢上我了,不是吗?

侍女白姆过来叫我吃饭,我才终于从这种悸动又羞愧的情绪剥离出来。

「阿爸啦刚才吃饭为什么愁眉苦脸?」

刚才德仁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才感觉最近德仁府的气氛不好,哥哥多吉跟着德仁噶伦出去,不怎么着家。

噶伦夫人叹了口气,「你阿爸啦最近同噶厦的那个江曲孜本斗争得厉害」

孜本在噶厦一般是财政大臣的意思,并非低级官员。江曲孜本的家族在拉萨城也属于大贵族,德仁府更是贵族中的顶级,一百年前的这里,这个江曲孜本从国外留学归来,想要变革旧制度,改变大贵族揽权的局面。

我默默叹气,以我从小到大学的历史知识,尽管我从来没了解过这边的情况,但是估计也并没有改变。

江曲孜本身为大贵族,却要改变大贵族揽权,在德仁噶伦眼里就是争权。

这是一次变革者的献身,我却不忍看这结局。

噶伦夫人问,「我听说你对你大夫婿好得不得了,但是冷落了二夫婿,这对仲丹府的基业可是不好的」

我支支吾吾道,「他风流得很,我都听说过了——他自有快活的去处」

噶伦夫人摇摇头,「不,阿妈啦是要你牢牢抓住仁增嘉措,他日后必定不凡,贵族之间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日后德仁府失势你也能有自保之处」

我却嘀咕,他是长得真帅好看,但真不至于说他多么强大,我只觉得他轻浮浪荡,更觉得既然是大贵族再怎么失势也不至于很穷。

「好啦,阿妈啦我知道了」

「你来了半个月了,赶紧回去看看二夫婿」

噶伦夫人老妈一直担心我的婚姻状况,我只好应声回去。

一回去倒好,警察局来人说嘉措已经半个月没来上班,我大惊,好嘛,我走了半个月,他丢了半个月。

我托人到处去问,找也没有,这时才知道,拉萨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仲丹府的夫人偏心大老公,冷落二老公。

敢情我是女版宠妻灭妾第一人。

我骑上马带着几个人去了拉萨城郊外,仁增嘉措马上正有一个姑娘斜趴马背上,被他牢牢制住,姑娘还喊,「我就是放牧的农女,老爷放开我——」

好嘛,强抢民女。

「仁增嘉措!」

他才慢悠悠抬眼,轻声,「哦?夫人」

他微微动手,女孩摔下马去,又作掸灰一样的动作,天边的远山碧水漫野格桑花开,映衬他容颜如画,耳边的碧绿垂珠微幌。

好一个衣冠禽兽,我暗骂。

我下马把姑娘扶起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只不过姑娘一点不敢受礼拿了银子就跑了。

嘉措以手撑颐斜坐在马背上,「央金格桑,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混蛋,是不是你散布在拉萨城那些仲丹府谣言的?」我叉腰质问。

他却一把拉我上了马背,「是我」没有反驳,出人意料。

我想起他刚才对那个姑娘也是这样强在马背上,顿生厌恶,「你放开我!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他却得寸进尺,直接将我抱在怀里,「是不是像哥哥一样抱住你才可以?果然,是我一直太克制」

我简直要抓狂,疯狂踢蹬,「克制?我不在这半个月,只怕你天天在这里强抢民女不亦乐乎——」

他闷闷一笑,「不亦乐乎,是汉家的学问,我不高兴了半个月,听说你回来了,我很开心」

他这样的回答,我心里狂跳,他为什么不高兴?更诧异居然我一回来他便早已知道了。

「那你不回去作什么?」我没再猛烈挣扎,抬眼问他。

「我赌——赌一个你在乎」

夕阳之下,他在最丰沛的草场,迎着漫野格桑花,不说喜欢却胜似喜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晕头一样,浑身浸在蜜里,已晕头转向。

半年过去,土登朗杰回来,带回不少好东西,波斯镜子、西洋闹钟、玳瑁瓷器……

「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个可口可乐呢?它不是知名牌子」

可口可乐——

开瓶喝可乐,一百年后的快乐,哈哈哈,我也享受到了。

「大哥,你别管,也许有什么独特的味道让格桑着迷」他也吊儿郎当开了一瓶喝起来。

我会心一笑,赶紧拿出照相机交给管家,「大老爷你也开一瓶,一会管家按下快门,我们都喝一口,比茄子,好不好?」

软磨硬泡终于征得两位祖宗同意,最后喝可乐的三个人拍摄成功。

「哈哈哈,如果一百年后,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们是最先吃螃蟹的三个人——」

我说完,另外两个人面面相觑。

切,土包子,一百年后你们得感谢我。

晚上吃完饭,我回屋子里,嘉措跟过来,坦然把腰带挂在房门外。

「你做什么?摘下来」

「我不摘,之前都挂了,今天哥哥回来为什么不能挂?他回来,我剩的时间不多——啊——」

「央金格桑,你踩我做什么——」

……

07

「你今天这么早去警察局?」

我给嘉措整官领,好奇问他。

今天他早早就在起来说要到外面去。

「今天不去警察局,有好戏看?」嘉措笑得神秘。

土登朗杰道,「嘉措,你可不要辜负格桑,德仁府最近在风口浪尖,暗地要帮衬」

我这才明白,看来政局有些严峻,知道土登朗杰为德仁府说话,我朝他一笑。

嘉措却突然抱住我,「大哥真会为自己挣格桑的喜欢,不过,若这场戏我接得好,让格桑也尝尝当品级夫人的滋味」

我捶他,忽然想起那个江曲孜本,「江曲孜本这半年来一直请你,你真的不去他帐下吗?」

嘉措却忽然抱着我转一圈,「我的格桑,你昏头了,他可是你德仁府的对家,雪域之上,非生即死,我们都不可避免」

土登朗杰也附和嘉措的观点。

我歇了问江曲孜本的兴致,看来,注定是悲剧。

就像过了很久一样,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土登朗杰陪着我玩牌,变戏法一样变出百色的香粉盒子,陪我一个一个地试。

嘉措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你去铺子上吧,我去别家的贵族夫人那里说说话」我同土登朗杰说。

他推辞道,「不用,格桑,二弟要我好好陪着你」

他神色有些漂浮,我问,「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他却低下头,「没有没有的事」

「快说,不然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我开始生气。

「格桑……我,诶——现在江曲孜本要被德仁噶伦下油锅了」

「什么?」我震惊地看着他,下油锅?我从来没听过这种刑法,喉咙泛起一阵恶心。不敢相信残忍,又一次为无法与这个社会相融而痛苦。

「不能这样——」

土登朗杰扶着我,「格桑,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同情江曲孜本,但是他私自与革命会联系,在布达拉宫上想要叛乱,被德仁噶伦抓住决定判他下油锅」

我忽然想起之前贵族家庭聚在一起耍林卡的时候,见过一面江曲孜本,他是个威严的中年男子,样貌很年轻,不过才三十岁。

我沉沉睡去,睡了很久,身体开始发烫,梦里都是人被下油锅的场景。

直到屋子外面有人大喊着,我才病怏怏起来,准备一探究竟,土登朗杰这时却执意要拦住我,我忽然想起嘉措早上说过要给我个品级夫人当。

我推开土登朗杰,到了屋外,是强巴,他脸颊被打出了血,几个仆人看见我来了才住手。

强巴一看见我,「小姐,仁增嘉措把多吉少爷害死了,德仁老爷让我向您求助」

「什么?」

土登朗杰看着我忽然心虚,低着头不敢看我。

强巴向我一番讲述后,我才明白过来,仁增嘉措没有加入江曲孜本的阵营,也没有因为姻亲关系投靠我爹德仁,而是直接在布达拉宫大战的时候,向热振活佛投诚,力促他登上摄政王之位。

可笑我爹和江曲孜本都想在达赖新旧交替的时候获得优势,却直接被坐收渔翁之利。

仁增嘉措之智实非两人可以匹敌的,可是我不会因为他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而高看他,也不会因为德仁府的落败而憎恨他。

多吉急功近利冲在前面和江曲孜本打斗,却被摄政王派过来的势力剿灭,德仁噶伦也因此被劝解职。

08

仁增嘉措成功了,他却很久没有出现,大概自知对不起我,不敢出来。

就在我以为他会躲一辈子,摄政王的命令来了,他穿着噶伦的衣服出现,身上戴着洁白如雪的哈达,我很少见过年轻的脸庞穿这件衣服的。

命令被读出来,他被封为正三品噶伦,而土登朗杰被封为四品札萨,仲丹府成为了显赫之家。

土登朗杰偷偷看着我,眼里透露出羞愧。

昨天,他歉疚地对着我,「格桑,嘉措是我弟弟,我可以为他一切想做的跟在他身后」

我抬眼,「所以任由他瞒着我、害死我哥哥、摧毁德仁府,是不是?」

他摇头,「不,格桑,我没想过这样,我只以为他去站队,没有料到会……」

「土登朗杰,你和仁增嘉措一样都是杀死德仁府和江曲孜本的刀,滚开!」

……

我知道,土登朗杰不过也是为了仲丹府的家族,可我就是愤懑。

他平时有什么好的总是想到我,他总是顾着我的心意,可我难过只想发泄,没有那么多顾虑。

我难过他们的隐瞒,难过这场变故里所有人的命运。

江曲孜本还是被下了油锅,德仁府失了势,我失去了大哥。

仁增嘉措对着我道,「格桑,你是噶伦夫人了,拥有了和你阿妈啦一样的荣耀」

荣耀?沾着人血的荣耀,哈哈哈。

我一巴掌扇在他白皙的脸侧,他眼底微幌,捂着脸,锐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我,那个吊儿郎当的美男子仁增嘉措不见了。

我几乎晕倒,土登朗杰一把抱起我回去,不给嘉措半点好脸色。

又烧了好几天,半明半寐间,土登朗杰坐在我床边,黑麦的脸显得惨白。

「他不让我再待在你身边,格桑,真希望你一直躺着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又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我的格桑花要离开我了」

我疑惑,我还活着,土登朗杰就跟要死了一样。

09

「格桑,我们回家,好不好?」

耳边声音响起,我用力点头,「回家」

睡了很久,我的精神好一点了,起床穿好衣服,侍女白姆给我端来饭。

「怎么突然回德仁府了?」

白姆紧张道,「是噶伦送您回来的」

哦,原来是我爹,不过他现在不是噶伦了。

「仁增嘉措怎么说?」

「大人……他同意的」

我觉得睡了许久,最近灌了不少好药材,也算是活泛起来。

「我想踢毽子去,白姆」

白姆眼里含泪,立即拿了毽子陪着我去外面踢毽子。

「一二三二五六,马连开花二十一……」

「夫人,这个调子好好听」白姆夸赞道。

我嘿嘿一笑,踢毽子数拍子很容易连踢。

我转身踢,却发现在门口驻足的嘉措,他静静看着我,唇边衔笑,我也扬起一个笑意。

他才敢慢慢挪过来,「夫人」

我走近一点,给他擦汗,「为什么不敢靠近我」

他握住我的腕,「怕你生气」

「我好一点了,气太多也是伤身体」

他鼓起胆子抱住我,「不气就好,我在神佛面前以今生所有福泽起誓换你烧退,果然就好了,只要你好哪怕下辈子当奴仆我也答应」

在贵族的观念里,他们之所以会投生成为贵族而不是奴仆是修了无数的福泽,而他愿意浪费掉所有的福泽换我平安。

「不要让我困在这个院子里」

我和他说,他殷切点头,绥靖政策果然有效。

「你说,他入赘了德仁府,成为了新的德仁噶伦?」

我外出遇到差点被卖的强巴,他痛哭流涕地说了发生的事情。

「是的,您现在已经和土登朗杰离婚了,是德仁噶伦的夫人」

「不,我爹怎么可能会答应他?再说德仁府还有我弟弟桑珠」

强巴道,「噶伦大人三日前急火攻心病故了,噶伦夫人和小少爷不知所踪,摄政王便让嘉措入赘了德仁府承袭德仁的名号」

我的牙齿咬破了唇瓣,仁增嘉措,这才是你啊。

我怀里藏着匕首,一路直冲,仁增嘉措刚好办完事回了德仁府大堂。

他一看见我便靠近,不防我拿出匕首比上他的喉咙,他没有挣扎。

「格桑,我喜欢你的容貌,可让我爱上你的是索巴河的那天,你够果敢,你亲手杀死土匪奇美,血溅在你的脸上如圣光一般,我沦陷了」

我注视着他,「你真是个疯子,要知道那时我在杀人,现在我在杀你」

他眼底流露嗜血,眉眼精致,「是啊,这是一个疯子的爱,你也是个离经叛道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疯子,疯子爱上疯子,他恨不得自己的哥哥死得越远越好,只要能独占你」

「我阿爸啦、阿妈啦、多吉、桑珠都被你害死了,我要杀了你」

我的刀贴近他的脖子,已经见血。

他却摸着我的脸颊,「格桑,你阿爸吗、多吉不是我害死的,他们有野心无畏早该知道必然会有人高他一等,摄政王要我掌控德仁府,你明白吗?我必须入赘到德仁府,土登朗杰继承仲丹府就不能再和你保持夫妻关系也是我的目的」

「少说废话,那阿妈啦和桑珠呢?」

他无奈道,「他们没死,桑珠去三大寺做了僧侣,岳母陪着他,我会一直照顾他们的」

我也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种下隐患,雪域之上贵族之间的争夺是刀刀见血、斩草除根的,绝不会像他一样留着德仁府的男子。

我扔下了匕首,转身,他却自后面抱住我,「这样你满意了么」

泪水盈眶,我终究不忍心。

10

土登朗杰来德仁府了,他现在是仲丹府的噶伦,我的两个老公都是噶伦,拉萨城里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件奇事。

过了三年他才第一次踏足德仁府,我还记我缠绵病榻的时候他那张惨白的脸。

酒席之上,三人家宴,仁增嘉措揽着我的腰,我咬牙切齿。

「土登朗杰,你怎么不娶新的女子为仲丹府延续家业」,嘉措笑得别有深意。

土登朗杰看了我一眼,「再过一段时间」

嘉措提醒道,「别不知道,没有男嗣的贵族府邸会被他人继承的,噶厦也会收回财产,我将仲丹府留给你,你不要弄丢了」

土登朗杰哑声称是,嘉措这才满意而笑。

我离开座位休息,却转头听到,嘉措对着土登朗杰道,「我会是最适合格桑的人」

土登朗杰最终也没留宿在德仁府。

嘉措没有挽留反而却去了园子里作画,我忍不住去找他发脾气,反正他也任由我欺负。

嘉措坐在院子里,众星捧月,他绘画,这时突然来了一个人,是他之前的手下,我见过。

我立即躲避到一边,那手下恭恭敬敬道,「举办佛事急需湿肠一副,头颅两个、净血、污血、寡妇经血各一盆、人皮一整张」

嘉措抬眼,不以为意,「没有人吗?」

「监狱里囚的男子不愁找,就是女人……」

这时,嘉措最近的一个妇女抖了抖,没拿稳手上的酒壶,摔在地上。

妇女跪下大喊饶命,嘉措捏了捏眉心。

「蠢笨之人,便送去佛事祭祀罢」

我心底一寒,站了出来,「不行,你不能这样,他们活着已经不容易了,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嘉措看到我神色震惊,摆手让所有人下去。

「格桑,你是贵族,做什么同情这些贱奴?」他不解地问我。

我摇摇头,「不,人的生命多么珍贵,不能随便杀人」

他却揽住我,「格桑,奴仆怎么能和贵族一样呢?他们不是人」

我看着仁增嘉措,心底越来越寒冷,我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他捂着脸,眼底愤怒,「央金格桑,你以为你面前是谁?我是最有权势的噶伦,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一而再再而三践踏我的尊严!」

我嗤笑几声,「那你不要喜欢我好了」

转身离开,我才终于明白,我真的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不是央金格桑,永远无法成为她。

白姆知道我和嘉措吵了架,着急劝我和他和好。

我故意不去,也不再出这个院子,他竟然也没来看我。

又睡了很久,我同三年前一样我发了烧,有种魂魄剥离的感觉。

11

我病得厉害,却强撑着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害怕自己要潮了。

府里新来的婢女都忙前忙后。

我听到隔墙的院子声音很大,人多,我叫住一个婢女。

「隔壁在做什么?」

「夫人,大人今日纳妾,您不知道吗?」

我胸口一震,血气涌上胸膛。

我嫁他多年,始终未生一儿半女,再这样下去,他便要真的绝嗣了,我觉得嘴角一股腥气。

用手蘸了蘸才发现吐了血,我终究无法舍弃自己作为现代人的身份。

我静静站在院子里,听着隔壁传来的载歌载舞的声音,门外的侍女窃窃私语。

「据说,大人厌极了这位夫人」

「大人连体面都不愿意给她,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女人」

仁增嘉措,你真的连体面也不愿给我?

我晕倒在地上,我看见白姆急冲冲地向我跑来,「小姐、小姐」

我躺在床上,过了很久,终于睁眼,确是仁增嘉措。

他脸上是惊慌,对着藏医歇斯底里,「她怎么样才能好?」

我淡淡道,「恭喜你纳妾,祝你子孙绕膝」

他握着我的手,像是从没想过这样的话,「不,等那个女人生下儿子,你就有自己的儿子孝顺你了,格桑,别走」

「我要死了,嘉措」

他发疯一般,「不,我不准」

他拿出一个小心珍藏的盒子,对着佛像虔诚参拜,又交给藏医。

转而握着我的手,「我有活佛恩赐给我的东西,把它熬到藏药里,你喝了一定会好」

他拿着熬好的药,一勺一勺喂给我喝。

喝完药,他额头贴在我脸上,「会好点,格桑,是不是?」

他在哭,我很清楚。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也不是央金格桑,来自一百年后的世界,那个时候没有噶厦没有噶伦也没有贵族和奴仆,不需要传承贵族的府邸,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他抬起头,仿佛要看入我眼底,「一百年后,我们会再相见吗?」

我咳嗽几声,「不会了,一百年后的我已经不在了」

生命在流失,终于要和这个一百年前说再见了。

魂魄升起,我看见嘉措抱着我大喊出来。

他走到院子外,抱着我,跪在地上。

「我向神明祈愿,却终究没有留住她,我仁增嘉措再不会信仰任何一位神明!」

他的声音如此凄厉。

仿佛爱人轻吻一般,他在我耳边道,「倘若如你所说,一百年后的世界,我所引以为傲的东西将逝去,那我只愿留住你」

他拿出我身上的匕首,发疯一般撞向胸膛。

后来,听说德仁府有位噶伦和夫人同天没的,没有后嗣,被收回了家产,后来过了五十年,噶厦废除,噶伦也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