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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真正的恶?

2014-11-13心灵

老家附近有栋废弃的学校。

村里的孩子们经常在那里玩。

有一天有一个女孩在那里失踪了。

一开始她爸妈去找,后来全村的人都去找。

但都没有找到。

从此以后那个废弃的学校成了禁区。

三年后,那个消失的女孩回到了家里。

还挺着个大肚子。

她回到家里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村里,就连我也被爸妈要求立刻回来。

我在镇上读高三,正是高考关键时刻。

接到电话之后,我立即赶了回来。

回到家听我爸妈说,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疯了,什么人都不认识。

他们希望我去看看她,说不定她看到我还能想起什么。

毕竟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没有认出她,她变化太大了。

她的右手完全消失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也缺了一个。

最重要的是她那隆起的肚子。

突然,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发出声音,喉咙里的声音更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都转向我,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刚来的,很显然她是受到了我的刺激。

很快,我就被请了出来。

我长嘘了一口气。

没能帮上忙,我准备回学校。

回家的路上,我爸长叹了一句。

「真是可惜。」

我理解他的意思。

周玉琪,曾经是我们周家庄的骄傲,是我们这辈的翘楚。

初三那年中考她考了我们县第一,被县上最好的高中录取。

老师们都夸她是他们带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不出意外,今年高考,她定能再次拔得头筹。

现在这些都毁了。

不仅如此,她以前很漂亮。

一头秀发,一双灵动的眼睛,高高瘦瘦的。

现在看看她成了什么样子。

忽然,我爸说道:

「真是天妒英才,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意有所指。

我是个普通人,所以我才幸免于难,太优秀的总会造人嫉妒。

我没有说话,从小他就喜欢把我和别人比较,之前是拿周玉琪和我比,她消失后,就拿周玉萍和我比。

周玉萍是我的另一位好朋友。

她现在在外打工,每年都会寄钱回家。

她妈每次收到钱都会来我家炫耀一番,每到这时我总是默默地听着。

我爸鼻子里就会出现和猪一样的哼哼声。

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读的是一所普通高中,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不如早点出去挣钱,和周玉萍一样。

周玉琪消失后的一个月周玉萍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周玉琪,周玉萍,周玉梅三个人是好朋友。

我是周玉梅。

三个人当中我最不起眼。

和周玉琪的优秀相比,我成绩中等,是老师眼中的小透明。

周玉萍成绩虽不行,但人缘很好,每个人都愿意和她交朋友,是个十足的大姐大。

从小学开始,我们三个人形影不离。

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初三那年暑假,也是我们三一起去的废弃学校。

但我和周玉萍都隐瞒了这件事。

当年我们三个人和往常一样在教室里打牌,她总是赢,我有点不耐烦。

正想放弃时,我们三听到了一声尖叫。

声音很响,但又有点奇怪,尖叫声中没有害怕反而带着一点其他的味道。

好像是哪个教室传来的。

我看她吓得差点跳起来的表情,突然脑海里有个主意。

她一直是我们三个人当中胆子最小的。

我踢了踢她,让她过去看看。

没想到这一看,她就不见了。

五分钟之后,她还没有回来。

我和周玉萍一起出去找她,但是怎么也没找到,我很生气,我以为她没等我们自己回家了。

等到晚上她爸妈过来询问的时候,我才知道她并没有回家。

她不见了。

我和周玉萍混在寻找她的人群里在学校里来来回回穿梭,但都没有看到她。

我们小学是在这学校里读的,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这里的布局了。

但她就像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消失之后,周玉萍去了外地打工,我去镇上读高中。

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直到现在。

她出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听着饭桌上妈妈和爸爸议论着周玉萍,我没有说话。

「桂兰说要到医院把孩子打了。」

「孝明不让,说要把孩子生下来,这样好像能找到孩子的父亲。」

「是不是这样妞儿?」

我听我妈喊我的小名,有点恍惚。

「好像是可以。」

「不过也是很麻烦呢,要拉着所有人都去做检测才可以。」

我瞟了我爸一眼。

现在大家都默认这件事是村子里的人干的,毕竟玉萍能自己回家,说明她被关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还能有谁,就是村长家。」

「拉着他们家男性去做。」

我妈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听着我妈说的话,没有作声。

「你这孩子别只顾埋头吃饭啊,你说妈妈说的对不对?」

最近村长家大儿子在外面开车撞了人,被关了起来,村长家里一家都赶过去了。

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村长家里没人,所以玉萍才能跑出来。

按他们的推测村长家嫌疑确实最大。

「妈,这事没有证据,你少讲点。」

「我和玉萍妈都商量好了,明天一起去村长家里,还有你几位婶婶。」

「胡闹!」

我爸大声地呵斥道。

「你们这是犯法的,人家家里都没人,你们就这样闯进去?」

「你吼什么吼,就是因为没人才去,等他们回来还能看到个屁。」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村长家干的?」

「神经病。」

我爸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晚上我正收拾自己衣服时,我爸走了进来,他给了我两百元。

我看了看没有接。

「妈上次给的还没用完。」

「我给你你就接着。」

说完他就把钱塞到我手里,我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两百元,挺多的。

这都够我用一个月了。

「当年是爸爸不对。」

「我知道你是恨爸爸。」

多搞笑,这三年来我无数次期望他能和我说说他为什么要怎么做,但他每次都避开了。

这次周玉琪回来了,他害怕了,开始找我了。

我知道他的用意,他是希望我不要和任何人说他做的龌龊事。

那天周玉琪迟迟没有回来,我和玉萍出去找她,我们把我们所在的一层教室都看了,没有。

我们下了楼,一间间地看着,突然玉萍停住了,我顺着她的视线好奇地凑了过去。

那是一对正在教室里苟且的男女。

你们知道是谁吗?

周玉萍她妈和我爸。

两个人赤身裸体地叠在一起,忘情地陶醉着,哦,刚才的尖叫声原来是这样来的。

两人忘我其中,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们站在窗口看着他们。

直到玉萍喊了一声。

「妈。。。」

两张惊恐的表情,来不及穿上的衣服,落荒而逃的两个孩子。

那个时候我们早就把周玉琪抛在脑后了。

我和玉萍跑了很久很久才停下来,两个坐在一起久久没有说话,然后各自回了家。

回家的时候我看到我妈挺着个大肚子在家里晒稻子,我替她感到不值,我怕她发现又希望她发现。

「爸去哪里了?」

我一边拿过她手里的农具,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说是村长喊他有事。」

村长家可真是个好借口,村长家在村子最上头,走过去都得十几分钟。

一来一回都够他们上个床了。

「你也别一天到晚疯玩,你高中还读不读?」

「唉,你爸说你成绩一般,还不如早点出去挣钱。」

我突然气笑了。

「我爸,我爸,什么都是我爸。」

「他让你生,你就生,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龄了。」

「他不让我读书,你就不让我读吗?」

我妈估计被我吓到了,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说道:

「唉,你看村里哪家没有儿子,都怪我肚子不争气。」

「是我的错。」

「你想读书,我肯定会和你爸说让你去的。」

我痛恨我妈这幅样子,就因为她觉得自己没生儿子,所以才一直惯着我爸。

现在好了,惯到别人床上去了。

而且她再生一个,和我都差了快十七岁,再过几年人家还以为这是我生的。

在我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我爸回来了。

我没有看他,直接进了屋,现在我恶心他,脑海里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

真他妈恶心啊。

我爸找玉萍妈妈还不是因为她生的儿子是村里最多的。

他们家有三个儿子。

玉萍排行老大。

她从小干的活最多,挨的打最多,吃的最少,最重要的是她妈说过不会再让她读书。

成绩好也不行。

家里人多,读书轮不到她。

那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周玉琪她妈敲开了家里的大门,问我有没有看到他们家玉琪。

我这才知道原来周玉琪下午一直没回家。

这时候我看见玉萍站在门外朝我摇了摇头。

我这一摇,摇没了周玉琪。

「玉琪是你藏起来的吧?」

三年过去了,我终于问出了心里的那句话。

「什么,你怀疑我?」

我看着我爸惊讶的表情,带着点不可置信,还有点受伤。

「你就这么看你爸的?」

「你是不是还觉着她肚子里的种还是我的?」

「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是真这么想的,毕竟我想不出来还会有谁把她抓起来。

当年我以为他怕自己和别人偷情的事情被周玉琪告诉其他人,才杀人灭口,所以一直默认她已经死亡了。

其实中间我也怀疑过不是他杀的,毕竟他连我们站在窗外都没发现,而且他要是看到周玉琪,不应该立即停止,这样后面我和玉萍就不会看到了。

「我为什么要这种事,周玉梅,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要不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

「当年她看到你和别人在那档子事,你怕她告诉别人,所以就。。。」

还没等我说话,我爸就打断了我。

「什么,当年她也在?」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以为就你和玉萍。而且时候你们都否认她去过学校,我以为她真没去。」

「我那是为了替你遮掩。」

我冷冷地看着他。

突然我妈站在门口,我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我们刚才说的话她有没有听见。

「孝发喊你过去商量事情,你赶快过去看看。」

「他们两口子控制不住玉琪。」

「玉琪又在家里发疯了。」

很快他们两人都急急匆匆地出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家里。

当年我妈怀了个儿子,早产了,没活下来。

要是活下来,现在也不至于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说来也搞笑,但两人从那以后愈发恩爱了,尤其是我爸什么重活都不让我妈干,而且再也没有提生儿子这件事。

至于他有没有再出去找人,我不清楚,至少我在家的时候没有。

半夜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我没有睡,在房里做试卷。

「唉,可怜的孩子。」

我妈的声音。

我看着空白的卷子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拉开房门问道:

「妈,怎么了,她还好吗?」

「你这还孩子怎么还没睡?」

「我问你玉琪怎么了?」

「唉,大出血送到医院去了。」

「估计活不下来了。」

「我明天能不能去看她?」

「不行,你明天必须回学校,你马上都高考了。」

「你妈说的对,你小孩子就不要管了。」

第二天我回学校的时候,我妈把我送上了去镇上的大巴车,车子启动的时候她还在朝我招了招手。

看着她距我越来越远,不知为何我竟松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母亲。

坐在车上,我想起临走的时候我爸说的一句话: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下车的时候,我在学校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故人。

她站在学校门口对着我挥了挥手。

三年没见,她还是那样,一点变化都没了。

我扔下行李扑到她的怀里开始大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我看着她说道:

「我好害怕,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不要怕。」

我听她这样说,哭得更大了。

「还有半个月你就高考了,等你考完,我们再说。」

「我今年来就是想让你安心。」

「放心,一切有我。」

「可是她快死了,我听我妈说她难产啊!」

「怎么办,她可能会死啊。」

我急着向玉萍讲一切让我害怕的事情,可是她却一点也不着急。

她摸着我的头发,问我是不是这三年都没剪。

「你走的时候不是让我留着吗?我记着呢。」

「嗯,很乖。」

这一刻这三年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她怎么办啊?」我还是很担忧地问道。

「死了更好,不是吗?」

「那样就没人能拆散我们了。」

我看着玉萍那温柔的目光,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是啊。

周玉琪要是死了。

我和玉萍就可以永远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