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他也不想讓人知道,他曾經是一個風流浪子,無數女貓為他傾心,不惜背叛自己的丈夫,也要跟他有一段露水情緣。
他手上常年戴著一塊閃閃發光的金表,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希望他能像他的祖父那樣,英勇無畏,重振家族榮光。
城市的板油路從來不會讓貓感到舒適。夏天灼熱,冬天冰寒。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類,不知道那令他不安的溫度是否也會透過他們腳底的名為「鞋」的東西,傳遞到他們的腳心。
他對人類從來不感興趣,比起他們刻意丟過來的火腿腸,他更願意去垃圾桶裏闖一闖。
他討厭施舍,討厭人類矯揉造作的刻意夾子音。
貓若想成就偉大,自由便是基礎。他深刻明白這個道理,也愈發深刻地理解,為什麽父親會把這塊家族傳承的金表傳承給自己。
他的三個兄弟都跟人類走了,在鋼筋水泥的樓房裏過上了舒適但毫無尊嚴的生活。他們甚至不再是驕傲的雄性。
他對著那些給他食物的人呲牙,他們不悅,說他是野貓。
野好啊,「野」是對貓最高的嘉獎。
但世間所有的「野」都會被女人馴服。幸運的是有人一輩子不會遇到那個女人,他很不幸,遇到了。
那是一只橘色的女貓。
那時候他剛和別的貓打了一架,一身的傷口。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默默地舔舐傷口,突然,聽到了輕輕柔柔的「喵」的一聲。
他順著聲音看去,一抹亮麗的橘色就闖入了他的眼簾。
愛情好像從來不需要什麽理由。她不苗條,身上的肉軟綿綿的,看起來不太能打,也不適合去翻垃圾桶。但他就是愛了,可能是因為她在光裏。
她給他她的食物,她說那叫貓條。
好吃,但他不敢多吃,怕上癮。他不可能總吃到這種東西。所以他很快離開了她,因為怕上癮。
她那麽美好,她屬於溫室。
他暗中護送她被人類接回家,然後一個人走在路上。
他把金表偷偷留給了她。
他的榮耀和愛情,一起留在了這條街。
他還是適合流浪。
可貓總會累的。
有一天,他從別的貓爪下搶過了一只老鼠,正狼吞虎咽地撕咬著。
一個人走到他身前,陰影將他籠罩。
他呲牙,就像之前面對人類的每一次那樣。
「哈哈,這小花兒,給我抓耗子去吧!」
他剛打完架,沒什麽力氣反抗,只能任由那個男人把他丟進車裏。
他掙紮著起身,想偷襲這個人類。
可車裏暖乎乎的,他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再睜眼,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裏只有低矮的平房,還有大海。
男人是養魚的,常年住在這裏,他對外說把他撿回來是抓耗子的,但只有他知道,廠雷根本沒有耗子。
男人沒給他吃過那種好吃的貓條,但他吃什麽就餵他什麽,也許他趴在炕上。
他的世界更寬廣了,他想去哪就去哪,但他還是每天都回來。
這不算被囚禁,他依然是自由的,回來是他自己的選擇。
男人的女兒來看他了,假裝撒個嬌吧。
這姑娘胖乎乎的,讓他想起了阿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