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
我的貓把我搖醒。
對我說。
「我要走了，謝謝你的貓糧」
我翻了個身沒理他。
卻流了一夜的眼淚。
1.
我覺得生活挺沒意思的。
蹲在路燈下看飛舞的小蟲子。
貓過來了。
他不說話。
陪我蹲著。
半晌我開口「你好自由，也沒有煩惱」
貓懶懶地舔舔爪子「你是不是想和我換？」
我點頭「要我是貓就好了」
突然想起什麽「我見過你，你天天蹲在橋邊，有什麽好看的？」
我順著貓的視角，趴在橋邊。
只看得見波光淋漓的黑色湖面。
路邊一個人都沒有。
但風很輕，比人能承受的重量還要輕。
「你一只貓，寂寞嗎？」
貓「你不是說我沒有煩惱嗎？」
「對啊，你是一個橋邊經常蹲著的NPC，你意識不到，所以就沒有煩惱。」
貓窩在我身上「可是我有時候會感覺到冷」
我想了想「人有時候也會覺得冷」
貓「那你們為什麽不在家裏待著？黑色的房子，那麽有安全感」
我反問「那上次那個小女孩要抱你回家，你又為什麽不肯？」
貓沈默了一會兒「她父母不喜歡我，我到她家肯定會被扔出來」
「你只是享受自由罷了」
貓換了個姿勢「我習慣自由」
夜色很靜。
鋪天蓋地。
層層疊疊落在貓和人身上。
「冬天是不是不好過？」
我問貓。
貓覺得無所謂「能過得去我就過，過不去就死掉啦」
「是哦，一只貓死在冬夜，也不會被發現」
我靠在躺椅上「人死，為什麽就會被發現？」
貓「可能因為你也是被別人發現的NPC吧」
我覺得有道理「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我請你吃貓糧」
「為什麽？」
「當交個朋友嘛」
「你沒有別的朋友嗎？」
「有啊，但我只想和貓交朋友」
貓思考了很久，才點頭「好吧，你其實就是太寂寞了」
我抱上貓「那走吧」
2.
貓到我家轉了一圈「你家好小」
我給他倒上一碟貓糧「是你的世界太大了」
貓撲過來吃「好好吃」
我問「和老鼠比起來哪個好吃？」
貓「其實老鼠肉很臭的」
我走到陽台。
今晚沒月亮。
手機一個電話沒有。
貓吃完了，又踩上我的腿「你在等誰的訊息？」
我搖搖頭。
「好吧，我有時候也會等三花過來找我玩」
「可是她好像不是很喜歡我，從沒找過我」
我回「可能她有更喜歡的貓吧」
貓不說話了。
「你傷心了嗎？」
我摸摸他的毛「給你洗個澡吧」
洗澡的時候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我看了很久。
才接通。
「餵？」
我緊張地攥著手。
貓叫我「你別抓我尾巴，很疼的」
我立馬放開。
手機那邊遙遙傳過來一個聲音。
「好久不見」
男人的聲音在電子通訊裏有些失真。
聽起來遙不可及。
我猜他下句話就是「你還好嗎？」
「我要結婚了」
哦。
猜錯了。
哈哈。
貓過來舔舔我的手「沒關系」
「那你會邀請……」
「我妻子不希望你過來」
「哦」
然後是良久的沈默。
原來在家裏也挺冷的。
電話掛了。
貓「人，你看起來有點傷心」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還行，繼續洗澡吧」
給貓洗完。
他不喜歡吹風機。
我就拿著吹風機靜在原地。
「好吧，看在你有點難過的份上，我讓你吹」
貓妥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