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時身體弱,聽到狗叫都會驚厥。家裏有只黃狗,母親為了我,把它趕出了家門,成了流浪狗。
母親說,黃狗走了幾天,像是徹底消失了。媽媽還埋怨它是個白眼狼。就在快忘記它的時候,推開門,發現它蜷在門邊,不敢發聲,像做錯了事。人剛要接近,它就低著頭,遠遠跑開了。
後來我長大了,不怕狗了,媽媽又把它帶回了家。
黃狗總是警覺著,護著我。誰欺負我,它都會沖過去。但是它自己出了事的時候,就慫的很。有一次,一個孩子拿棍子打斷了它的腿,我氣得把那孩子摁倒,但是很快被他占了上風,我被打破了鼻子。黃狗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最後我們倆一個瘸著腿,一個滿身傷回了家。路上我埋怨它沒用,它卻蹭著我,搖著尾巴。
我七八歲時,黃狗老了。村裏開進一輛麵包車,車裏扔了半塊油條。它聞了聞,轉身離開,隔壁的狗吃了下去,沒一會兒就倒地抽搐,狗販子拖著屍體上了車。黃狗突然朝麵包車沖過去,我怎麽喊都喊不住。突然「砰」地一聲,它掀翻在地,一瘸一拐鉆進姜田,趴在田埂上一動不動。
狗販子下車要撿它,父親和叔叔趕到,村民也從地裏沖出來。車上的狗販子丟下同夥開車跑了,留下的被五花大綁揍得半死。黃狗腿被氣槍打穿,沒死,又活了兩年。
有一天,它悄悄離開,等我們找到它時,它已經躺在老屋門前,在它當年打窩的地方,靜靜死去了。父親把它埋在老柿子樹下。每年柿子成熟時,柿子金黃肥碩,我就會想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