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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只傷人糾紛多,每年咬傷人數超1200萬。狗為什麽會成為惡犬?相應法律法規執行情況怎麽樣?

2022-01-29寵物

其實我也一直很想知道,每年犬咬傷人數超過1200萬,這個數位究竟是怎麽統計出來的?1.3億只狗,每年咬傷1200萬人,平均下來差不多每十只狗就有一只咬了人,用腳後跟想想,這麽高的頻率可能麽?

光我們小區就有上百只寵物狗,好幾年也沒聽說過誰家狗把別人咬了,現在哪個小區沒有業主微信群?誰家動靜大了,誰家水管漏了,誰家亂倒垃圾了,都會有業主在群裏公開向物業投訴,更別說狗咬人這種大事兒了,誰家能忍氣吞聲?

我去瀏覽了【常見動物致傷診療規範(2021年版)】,原文 「2012年就達到了1.3億只,每年咬傷人數超過1200萬」。

先不說這個數位準不準確,該規範的前幾個版本一直都在沿用這個舊數據,顯然沒有任何更新和修正。

然而2013年4月11~12日,中華預防醫學會、中國畜牧獸醫學會、中國工作犬管理協會、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中國動物疫病預防控制中心、中國檢驗檢疫科學研究院等單位,在四川成都共同舉辦了「2013年中國狂犬病年會」,會上又是這樣講的:

2012年,中國犬只飼養總量約7000萬頭,其中80.2%集中在農村。

說好的1.3億只狗,那6000萬又去哪兒了?連官方數據都相互打架,到底讓人信哪個?

有人說咬傷人數的數據是根據狂犬疫苗簽發量來統計的,根據智研咨詢公開釋出的數據來看,2012年狂犬病疫苗批簽發量為8074萬支,確實是這十年的最高值:

2011~2019年

什麽叫「批簽發」?百科上是這樣講的:

批簽發,全稱生物制品批簽發,是指國家對疫苗類制品、血液制品、用於血源篩查的體外生物診斷試劑以及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規定的其他生物制品,每批制品出廠上市或者進口時進行強制性檢驗、稽核的制度。檢驗不合格或者稽核不被批準者,不得上市或者進口。

簡單來講,批簽發量就是檢驗合格後允許入市的產品數量,顯而易見的是,批簽發量≠采購量,采購量≠使用量。

疫苗在運輸儲存時難免會失真耗,狂犬病疫苗的保質期一般也就一年左右,過期疫苗必須每年更新,庫存也必須維持一定水平,寧濫勿缺才能覆蓋需求,因此批簽發量理應大於實際使用量。

每年生產的狂犬病疫苗除了人用以外,還有相當一部份是獸用,寵物犬貓每年至少要接種1針,而人用疫苗要連打4~5針才算完成免疫。

假如說中國有1.3億只狗,只有零頭也就是3000萬只狗打針接種,那一年就得需要3000萬支,這還沒算上其他動物的免疫用量,如果真的有1200萬人被咬傷,8000萬支根本就不夠用。

評論區有人認為2012年的8000萬支疫苗都是人用的,於是我又找到了2020年的詳細數據作為印證:

2014~2020年

2020年中國狂犬疫苗批簽發量又是近幾年來的峰值,為7855.29萬(支/瓶/袋),其中人用狂犬病疫苗(地鼠腎細胞)492.46萬、狂犬疫苗(Vero細胞)735.05萬、凍幹狂犬疫苗(Vero細胞)6271.6萬、凍幹狂犬疫苗(人二倍體細胞)356.19萬。

人用狂犬病疫苗(地鼠腎細胞)和凍幹狂犬疫苗(人二倍體細胞)是明確用於人的,這二者相加也不超過850萬,中國2004年就在研制人二倍體細胞凍幹狂犬疫苗(HDCV:Human diploid cell rabies vaccine),但直到2014年擁有自主智慧財產權的產品才批準上市,由於其價格相對較高,市場接受度還不如普通疫苗。

而Vero細胞疫苗則是用非洲綠猴腎細胞衍生出的異倍體細胞為基質制備的疫苗,Vero細胞是一種永生型細胞,說白了就是綠猴的癌細胞,相當於人類的「海拉」細胞。

Vero細胞狂犬疫苗曾出現DNA殘留過量的問題,可能導致中風和腫瘤,【疫苗競賽】一書也描述了綠猴腎細胞的安全隱患,人用需謹慎(現代工藝似乎透過調整細胞代次而有所改進),很多對此有所了解的患者也因此拒絕使用該疫苗,在美國Vero細胞狂犬病疫苗的生產、進口和使用都是不允許的。

國產新冠疫苗也有使用Vero細胞制備的,之前一些國產新冠疫苗致癌的說法也是因此而來,但是Vero細胞疫苗的DNA殘留會因為疫苗品種而有所區別,國家已經特別對新冠疫苗純化後的DNA殘留做了限制要求,工藝水平胡安全性應該是有保證的。

不少寵物醫院在給寵物做免疫時會註射人用疫苗,2010年【新世紀】周刊曾經在北京各大寵物醫院調查確認過此事,「國產獸用狂犬疫苗不安全」簡直成了寵物醫生們的共識。

那時的國產獸用疫苗多為減毒疫苗,對於體型遠小於牲畜的寵物來說,安全性遠不如滅活疫苗,而進口獸用滅活疫苗價格又偏貴,因此有相當一部份人用疫苗實際用在了動物身上, 正是由於國產減毒疫苗的處境如此尷尬,2017年起農業部終止了此類國產疫苗的審批,但時至今日,國產獸用滅活疫苗仍然難以和進口疫苗競爭。

湖北武漢生物制品研究所的嚴家新博士曾指出, 人用狂犬疫苗的標準和安全性較高,可以用於動物,但獸用疫苗絕對不能用於人。

這樣一來,2012年人用狂犬疫苗的實際接種人數恐怕還得打折,可能連300萬都夠嗆能有,撐死也就是2~3‰的水平。

評論區有人對「人藥獸用」提出質疑,國家的確明令禁止人藥獸用,但是禁的主要是抗生素類藥物,人用抗生素的大量濫用會導致耐藥菌的出現而影響療效,但是抗生素對付的是細菌而非病毒,臨床治療和免疫接種也不能混為一談,狂犬病毒的變異速度不算快,傳播方式也較單一,因此疫苗的有效性是有足夠保證的。

另外,給寵物註射的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原裝的人用疫苗,在疫苗生產線上將人用疫苗適當降低標準,對配方劑量和灌裝方式進行一定調整,就能當獸用疫苗用,並沒有什麽難度可言。

嚴家新博士也曾指出,將人用狂犬病疫苗直接用於貓狗的免疫,即使僅僅改變劑型和包裝,原封不動地將其用作獸用疫苗,從成本核算的角度看也極具市場競爭力,因為人用狂犬病疫苗單人份是5支,每支效價要求不低於4個國際單位,而寵物用疫苗每年只需用1支,每支效價不低於1個國際單位即可。

這樣算來,一份5支裝的人用疫苗就可以滿足20只貓狗一年的免疫用量。

總有人拿少數惡犬傷人的事件來說事兒,以此作為攻擊養狗的論據,然而實事求是地講,此類事件的數量和後果遠小於惡性交通事故。

2018年11月22日中午,犯罪嫌疑人韓某華由於家庭矛盾,陷入極端情緒,駕駛一輛奧迪A6,在遼寧建昌縣紅旗街路段第二小學門前逆向行駛,惡意沖撞過放學時的學生和家長, 共造成5名學生死亡、19人受傷。

2019年3月22日上午,湖北棗陽市姚崗十字街,犯罪嫌疑人崔立冬駕車惡意沖撞行人, 共造成6死6傷, 而此前幾個小時他甚至還在家中砍傷了妻子和女兒,肇事者隨後被公安民警當場擊斃。

2021年5月22日遼寧大連寶馬肇事案,犯罪嫌疑人劉東由於投資失敗的打擊,惡向膽邊生,駕駛寶馬轎車在吳輝路勞動公園附近惡意撞擊斑馬線上的行人, 共造成5死5傷 ,劉東已於去年11月份被判處死刑。

而此類案例還有很多很多,根本不勝列舉。

要知道,中國寵物貓狗的總體數量近年來一直在上升,而狂犬病死亡人數卻一直在下降:

相比之下,隨著機動車保有量的增加,交通事故穩中有升:

全國每年交通事故傷亡約20~30萬人,死亡人數更是高達5~6萬人以上,不可謂不觸目驚心。

以哈爾濱市為例,根據2015年7月9日新華網訊息,記者從哈爾濱市疾控中心預防保健門診獲悉,2015年上半年哈爾濱市註射狂犬疫苗人數為6526人,較去年同期5507人增長了近兩成,平均每天有36人被狗、貓等動物抓咬傷。

平均每天36人,一年就是13140人,對於人口近千萬(2015年約990萬)的哈爾濱來說,也就是1.33‰,相比之下,哈爾濱每年大大小小的機動車保險理賠案件則有30~40萬起,差距足有數十倍。

同樣是在文書網,以「交通事故糾紛」為關鍵字進行檢索,僅2011年~2022年期間,就有93586篇,是9093篇的十倍以上,相比與機動車數量正相關的交通事故,國內動物衛生防疫的管理顯然更有成效,如果這種程度都不算有「車患」,某些人鼓吹的「犬患」更是無稽之談。

如果僅僅因為有犬傷人就應該禁止養狗,我認為禁止私家車反倒更具有緊迫性和必要性。

從前面幾個案例來看,任何一輛車都有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的能力,這是無法否認的,而人的情緒很多時候並不可控,每位司機隨時都可能變成馬路殺手,在危險分子手中車輛更是堪稱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其破壞力遠非動物可比,其後果更不是打一針就能挽回的。

禁止私家車的好處還有很多,比如事故少了、汙染小了、花錢省了、走路多了、路面寬了、人與人的距離更近了。。。

同樣人數的私家車數量和公共交通對比

我說的也都是事實吧?但是你覺得這樣的分析是在講理,還是在找碴?

有人說哈爾濱市一地的數據還不足為信,為進一步求證,我再以中西部地區的西安市為例,2015年上半年,共報告犬咬傷病例7771例,就算全年15000人,西安市當年總人口為988萬,占比1.52‰,和哈爾濱市的1.33‰相差無幾。

2012年全國人口約為13.6億人,如果有1200萬人被狗咬傷,在總人口的占比約8.8‰。

北京是全國養犬數量最多的城市,也曾經以犬患聞名全國,情況最嚴重的時候是奧運會前夕,尤其是2007年,當年8月7日千龍網曾報導,根據北京市養犬管理工作聯席會議辦公室通報,全市共登記年檢犬703879只,比06年上升17.3%,據市衛生局統計,犬咬傷或抓傷的人數已達8.3萬余人次,比06年同期上升了33.7%。

往多了算,平均每月犬傷人數為12000人,全年就是14萬4000人,而北京市2007年末常住人口約1633萬,有趣的是,占比恰好也是8.8‰,這是不是一個巧合呢?

也就是說,2012年全國其他地區至少都得和北京2007年時一樣糟糕,才可能有1200萬人被咬傷,然而又有幾個城市能夠在人口密度和養犬密度上和北京相比呢?

有三個人口千萬級的大城市作為樣本,再與前文中的數據相互印證,我們就能明白靠譜的比例數大概應該在什麽水平了。

還有一個事實就是,絕大多數接受狂犬疫苗註射的都是養寵人士、寵物行業人員一類的密切接觸者,養寵人士容易在日常互動中被誤傷,寵物行業人員如醫師、美容師、繁育和銷售人員等,在工作時偶爾被動物傷到也司空見慣,這屬於正常的從業風險而非管理失職,沒必要大驚小怪。

另外,受傷的程度和原因也不能一概而論,狂犬病暴露分為三個等級:

1.接觸或者餵養動物,或者完好的皮膚被舔為I級。
2.裸露的皮膚被輕咬,或者無出血的輕微抓傷、擦傷為Ⅱ級。
3.單處或者多處貫穿性皮膚咬傷或者抓傷,或者破損皮膚被舔,或者開放性傷口、粘膜被汙染為Ⅲ級。

實際就醫患者絕大多數都不過是1級和2級的程度,1級暴露其實完全沒有打的必要,哪怕是3級暴露,很多也只是傷口被動物沾染而非被咬傷,前面已經說過,真正惡性的犬傷事件比交通事故更罕見,其社會危害性不應該過分誇大, 可有些人偏偏對每年那五六萬條人命視而不見,唯獨要揪著狗大作文章,到底是誰在避重就輕?到底是誰在擴大矛盾?到底是誰關心狗勝過關心人?

知乎上很魔幻的一個現象就是,每次官方釋出有關於GDP、人口、人均收入等重要數據時,質疑者甚眾,但對於跟狗有關的負面資訊,大多數人反倒是如獲至寶,不假思索就接受了,知乎上仇狗恨狗的政治正確,居然能讓這麽多人變得只有立場、沒有是非, 這種毫無理性的仇恨已經近乎一種邪教。

我相信官方擁有最全面最詳細的資料,但這並不意味著公布的數據一定就是準確無誤或未經修飾的,在任何國家,統計數據、公布資訊不僅僅是政府的一項工作和義務,更多時候還是引導輿論、為政策服務的工具和手段,而很多人沒搞明白這一點。

中國曾提出2020年在國內消滅狂犬病(沒能實作),世衛曾提出2030年在世界消滅狂犬病(估計夠嗆),為了實作消滅狂犬病的目標,疫苗生產是不能放松的,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狂犬病疫苗生產國和使用國,既有長期政治任務,又有眼前經濟利益,該如何引導風向一目了然,但官方數據又不能太離譜,選取一個典型樣本來推算全國顯然更加穩妥。

另外,根據前瞻產業研究院公開釋出的數據,寵物犬數量從2019年起就已經開始下降了,貓比狗的增長勢頭更加迅猛:

在此又引出一個問題,所有註射了疫苗的暴露病例裏,有多少是真正由犬造成的?

要知道幾乎所有哺乳動物都有感染狂犬病的風險,除了犬以外,貓的數量同樣龐大,人類出於獵奇心理,讓兔子、倉鼠、松鼠、龍貓、貂、豬等越來越多的動物作為寵物進入自己的生活,只要有接觸,難免有風險。

畜牧業和養殖業蓄養動物數量之龐大更是遠超家庭寵物,據國家統計局釋出,2019年中國飼養牲畜將近7.1億頭,其中牛9138.27萬,馬367.1萬,驢260.07萬,騾71.45萬,駱駝40.53萬,豬3.1億,羊(綿羊+山羊)3億。

一些特殊職業者,如馴獸師、飼養員、動物學者等,還需要與野生動物打交道,在某些醫學指南裏,對野生動物傳播狂犬病的風險尤其重視,特別是蝙蝠,無論發生何種接觸都被列為3級暴露。

可想而知,被狗之外的其他動物所傷的更是大有人在,這些人會不會去打狂犬疫苗呢? 顯然,為了保險起見,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去打針,我甚至還見過有人因為和他人打架被咬傷而要求醫生給打狂犬疫苗的。

千龍網2007年8月7日的同篇報導中,還提到了一個數據, 被自家寵物犬致傷的人數約占60-70%,親朋好友串門時被寵物犬致傷的人數約占20%,只有10%的傷人事件是因為養犬人不束犬鏈遛犬等違規養犬行為造成的。

再次以西安市為例,2016年1月~2017年12月這兩年時間,西安市中心醫院犬傷處置門診共報告狂犬病暴露者6635例,其中犬傷4396例,占66.25%; 貓傷2023例,占30.49%;鼠傷141例,占2.13%;其他動物傷(主要為兔、猴、羊等)75例,占1.13%。

這些暴露事件中,發生在家中4505例,占67.94%;公共場所2092例,占31.53%;野外35例,占0.53%。

由此可見, 其他動物的傷人數量也不可小覷,相關數據又與前文的另一個結論相吻合,那就是打疫苗的人大部份都是寵物的密切接觸者,其中又以主人居多。

再結合前文,按照暴露病例的7成為犬傷,犬傷事件的一成發生在公共場合來計算,即使有1200萬例,真正因為管理失職導致的傷人事件也不過84萬,對中國這樣一個14億人口的大國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更何況「 1200萬 」明顯是一個嚴重誇大的數位。

除了交通事故之外,中國還有超過3億煙民,占世界吸煙者的1/3,每年因吸煙身亡人數高達100萬,比結核病、愛滋病和瘧疾的致死人數加起來還多,以上數據被世衛組織和國家衛健委所認可。

柳葉刀曾釋出了全球疾病負擔研究(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GBD)分析數據。

根據數據,中國每年死於飲酒的人數高達70萬人以上,再加上吸煙,全國每年死於煙酒者就有將近200萬人,而生活中完全不沾煙酒的人又能有多少?可見所謂的「犬患」還不如人們習以為常的煙酒危害大。

寵物的確有傷人風險,但是這個風險大部份已經由養寵人群自己承擔了,寵物犬真正傷害到他人的事件實際上只占一小部份, 而某些人無視高風險,誇大低風險,刻意渲染養犬的社會危害性,其居心昭然若揭。

無良媒體為了吸引眼球、制造爆點,根本就不會去實事求是、認真分析,而是將這部份數據統統都算進了被狗咬傷的「1200萬」,刻意制造恐慌,挑動對立,恨狗黨更是不分青紅皂白,借機起哄,將其作為養犬人侵犯他人的論據,道貌岸然的外表下,動機卑劣至極。

曾有世衛專家指出,中國狂犬疫苗的使用很混亂,存在人用獸用倒掛,以及不科學的嚴重濫用等情況,雖然投入巨大,卻沒有花到該花的地方,公眾也普遍缺乏理性認知,而媒體更是不負責任,只知危言聳聽、推波助瀾,沒有起到任何積極作用。

有人說LGBT、動保、女權等思潮的泛濫都是外敵搞亂中國,制造內部份裂的陰謀,那麽那些成天拿狗小題大做,四處煽風點火的人,背後是不是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