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某人追著貓貓叫夏來夏來。貓貓舉著尾巴,高傲地無視呼喚從某人面前走過。然後,毫無征兆的橫臥在走廊裏。某人上去抓,貓跳開。某人沮喪,躺在沙發上哀嘆:貓不親我!
我醒了,走出房門,喵橫臥擋住我去路。彎腰拾起液態喵,抱進衛生間。放在洗手台上洗漱。喵沖著我叫,我沖著喵叫。洗漱完畢,抱著液態喵走到客廳,把軟得已經拉成貓條的喵放在某人的肚子上。問:不是說死都不準養貓嗎?
某人嘻皮笑臉道:真香!接著開始吸貓。
喵撕心裂肺的哀嚎著,掙紮著跑了。追在我身後喵喵,打呼嚕……
刷劇……喵在我左邊的沙發扶手上母雞蹲。汪在我右邊睡得四仰八叉。某人坐在沙發另一端看著我們三個畜生相親相愛。我喵一聲,喵回我一聲。我吹聲口哨,汪擡頭舔下我臉。某人說,能說人話嗎?你能跟畜生無障礙溝通,為啥跟人做不到?他指指自己。
我沒回答,買了會員,開刷三體……我要刷完這些年我錯過的劇。
於是,某人開始邊看劇邊百度。畢竟知識面已經超出了他的腦容量。
他說:愛因史坦真的來過中國!
我挑了下眉梢,對著喵喵叫一聲。喵用均勻的呼嚕聲回應我。
某人空調吹多了,燒了四天,燒退了,炫了兩斤鹵排骨,開始狂咳。
他問我:話怎麽那麽少?
我說:我將來會老年癡呆。
他問:為什麽?
我說,我想不起來菜市場裏賣得那個小貝殼叫什麽了?
他問:花蛤?
我點頭:對對對!突然就忘記那個叫什麽了。
他問:想吃?
我說:有點。
他說:你按暫停。
說完,拿起車鑰匙,消失了半小時。提了一斤花蛤,一斤田螺回來。順帶還有半個西瓜,一斤陽光玫瑰。
我問:多錢,給你報銷。
他說:你出手藝,做好。不用報銷。
動手開始做飯。
他站在我身後,問我:如果你被高次元生物選中,怎麽辦?
我回頭看他,感覺我跟他之間好像從來沒討論過這種問題,多數時間都是在聽他胡謅我完全沒有興趣的歷史。突然感覺他被奪舍了!
我問:你不是不喜歡聊這些問題嗎?
他說:一整天了,就聽見你說了三句話,學了幾聲貓叫狗叫。
我說:我會老年癡呆。
他說:那我現在得好好鍛煉身體了。
我說:怕我走丟了,給我裝個GPS,不用你費腿找。再不濟你就給我買好多樂高。我能一直玩兒。
他沒笑也沒說話。
我說:如果我被高次元生物選中了。我一定要去看看高次元的樣子。如果能看見,我死而無憾?
他說:二維的生物看不見三維的世界。因為認知不到三維的高度。
他說的內容屬實讓我有些驚訝。他嘴裏蹦出來的不應該是曹操,司馬懿嗎?他的論點我竟然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我問他,你看三體的原著嗎?我有,我看不進去,文字的東西我都看不進去。我集中不了太久的註意力。
他說:你要看原著。我去給找有聲的。
我沒說話……我沒跟他說,我的小說是電子版,有朗讀。
一邊刷劇,他一邊一如既往的絮叨。一邊絮叨,一邊咳得昏天地暗。
我說:咳就不要一直說話,多喝水。
他說:三體挺好看。
我低頭一邊打遊戲一邊聽著劇。
他開始喘了。哼哼唧唧的。
我擡頭問他:喘不過氣?
他說:不是,我在憋著咳。
我說:你有病。
他說:五天了,明天陪我去醫院看看。
我點點頭。繼續打遊戲。
良久,他踢了我一下,問:你在沒在認真看?
我說:聽著呢。
說完,我起身拿了包花生。他找我要了一顆。
我說:吃了會咳。
他說:嘴饞了。
遞給他的時候感覺他的手心很燙,於是讓他測體溫。37.1,偏高,但還算正常。他卻說,我都沒沒穿衣服,這個溫度肯定偏低。
我白了他一眼,說:測體溫跟你穿不穿衣服沒有直接關系。怕他不信,自己甩了溫度計夾住了。
想吃花生,結果伸手去腋下拿花生。可花生明明在沙發上……我自己都楞了下,不明白自己為啥會到咯吱窩裏拿花生。
他發現我楞了下,問我:怎麽了?
我說:我以後會老年癡呆。我剛想吃花生,但我在咯吱窩裏去拿…………
他沒說話,也沒笑。看著我。
我看著他。感覺眼前的人有些陌生。總覺得眼前這張老臉很面熟。突然意識到,這是時間在一個少年的臉上留下的畫作:它在曾經細嫩的皮膚上留下了現在看起來淡淡的,將來會交織縱橫的皺紋。濃黑的眉毛裏竟然長出一根超長的眉毛………那種中年靠近晚年的大叔才會長的長眉毛。
他開始老了,我也是。
這似乎是一種幸運,跟一個人一起長大,看著彼此慢慢變老。
人生的旅途,有些人有開始,沒有結尾。有些人,來了一段時間,不知為何,暫別了。再回來,見識到的歲月的殘酷,只能感嘆滄海桑田,白駒過隙。
今天看知乎上有人留言,問:你倆的年紀加起來有我鞋子碼數大嗎?
我揣摩這句話的意思,是覺得我倆這似分未分,似和未和的關系像兩個吵架的小學生一樣嗎?˃ʍ˂可我倆年紀加起來正好一甲子……
想想……好像我倆在彼此面前似乎從來沒長大過。他現在依然像幼稚園時那樣喜歡擼我的頭發。我還是一言不合就喜歡揪他的腿毛。
不睡在一起了……也沒有各種「加班」,「開會」,為愛鼓掌。突然想親親了,問他,可以親親嗎?被拒絕了。他說:怕傳染。
我皺了下眉頭。
他就伸手輕輕抓了下我的頭發,微微有一點點疼。但心裏卻說不出的踏實。
晚飯,炒綠豆芽,放的洋蔥。他在一開始興高采烈,吃了一口說我暗算他。他說:放一般的蔥他還能挑一下,放洋蔥,白色的跟豆芽根本分不開。
我問:我給你挑?
他說:我能吃洋蔥,不是不能吃……說完,夾了幾筷子炒豆芽,炫了。
前幾天,被一個說我對他很重要的人刪了好友,後來他想加回來,我沒加了。
其實……在一個人心裏重不重要,顯而易見。人世間就是這樣,生離死別。死別在所難免。可是生離……離於不離,不就是一念之間嗎?有時候,一句再見,不過是再也不見。
就當這是一個分手遊戲吧……大概,我們還能玩兒很久。有時候,不和好可能只是因為偷摸的搞事情比較刺激??我估摸著全網也沒幾對情侶敢這麽名正言順的玩兒分手遊戲的……畢竟有些人是撒手沒……
隔壁房間咳得厲害,我去看看。
現在…是淩晨四點15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