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預產期前兩天，江賀的公司上市。身為他妻子的我卻什麽都不知道。
共同的好友在朋友圈發了張照片，說恭喜他年少的心願已達成。我不知道他恭喜的是公司上市，還是與江賀並肩而立的林沐瑤。
下面有人評論，「有幸和江太太是鄰居，天天為他們的愛情上頭」
我也有點上頭，那些年看的爽文終於派上用場了。
1
雖然照片中的江賀和林沐瑤並沒有任何親昵的舉動，但一黑一白的搭配，嘴角上揚的弧度是陌生人看了都會感嘆一句「好有夫妻相」的程度。
在我第五次點開這張照片時，照片不見了。我結束又進入，剛剛的朋友圈好像是我做了一個短暫又真實的夢。
一縷痛意後知後覺地從心裏滋生出來。林沐瑤，江賀年少時的白月光。她回來了嗎？
手機突然響起專屬於江賀的鈴聲，以前無論聽多少遍都覺得悅耳動聽的音樂，此刻像是小白船，恐怖刺耳。我接了。
「念念，你在看電視嗎，怎麽這麽久才接？」江賀的語氣充滿小心翼翼的試探，我甚至能想象他如果站在我面前，一定是眉頭緊蹙，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的某個部位，深情又無奈。
我真想笑啊。「念念？」握著手機的手突然變得虛浮無力。我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可開口依然哽咽，「江賀，我好疼啊。」
隨著這句話落下，肚子裏的寶寶好像能感知我此刻的心情，開始劇烈踢打，雙腿間似乎有熱流湧出。
「念念，你怎麽了，是不是要生了？」江賀的擔憂是真的，驚慌是真的。
「阿賀，別著急，念念那麽堅強肯定會沒事的。」可林沐瑤的聲音也是真的。
我面無表情地掛斷電話，撥打120，冷靜地說出自己的地址和目前的情況，還叮囑他們開車註意安全。
在等待救護車的過程中，我開啟早已保存好的那張照片。江賀身上的黑色西裝，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有朋友做高定，他所有的西裝都是我來定，從不假手於人。江賀佩戴的那條領帶，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幫他客製的每套西裝都會搭配好領帶。江賀的電話不停地打進來，我自虐似的看著老公這兩個字，掛斷電話後又自虐似的盯著照片看。
門鈴響起時，我果斷地關閉手機。原來，不愛是一瞬間的事。
2
江賀趕回來的時間比我預想的要早。不知道是真的擔心我還是急著來求證我是否看到了那條朋友圈。
不過都和我沒關系了。我看著江賀風塵仆仆地跑進來，看到我眼眶瞬間通紅，大步走過來把我抱進懷裏。
「念念，辛苦你了，對不起，我來晚了，以後咱們再也不生了。」心疼是真的。道歉是真的。承諾是真的。
「阿賀，你跑太快了，哎呀……我就說念念沒事，我們身邊那麽多朋友生孩子都沒事。」林沐瑤也是真的。
我推開江賀，看向林沐瑤。江賀表情自然地站在她面前，擋住我的視線，平靜地開口，「念念，沐瑤說好久沒見你，所以過來看看。」
見我表情沒半點松動，江賀臉上的笑意漸漸凝滯，林沐瑤從他身後探出頭，吐了吐舌頭，輕快地說，「你幹嘛擋住我，一邊去，我要和念念說話。」
「念念，江賀太過分了，竟然忘了你的預產期，你可別輕易原諒他。」我盯著林沐瑤脖子上的一抹紅痕出神。
痕跡比較淺，如果不湊近看很難看出是吻痕，可能已經三天或者五天。根據朋友圈的那條評論，他們應該已經同居很久了。
林沐瑤隨著我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眼前一亮，隨即語氣嬌羞道，「呀，別看，好害羞，我不讓他親這裏，他非要親，還說什麽我的鎖骨最性感。」
江賀也看到了，想要上前的腳步頓住，站在那裏進退兩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我笑了。「看來你男朋友很愛你。」
林沐瑤隱晦地看了江賀一眼，得意道，「他當然愛我，他還說會為我舉辦最盛大的婚禮，讓我成為人人艷羨的江太太。」
我點點頭，「你男朋友也姓江？」江賀突然走上前，滿臉委屈地看著我，慌亂地打斷我們的對話，「念念，我站在這裏這麽久，你都不理我，是生我氣了嗎？」
委屈是真的。慌亂是真的。「沒有，我只是好奇，沐瑤當年義無反顧跟著王鏘出國，以為他們會修成正果。」
江賀臉上委屈的神色迅速斂去，一雙眸子冰若寒潭。林沐瑤全身僵住，不敢看他。
我笑了。這樣的反應才真實。
3
我了解江賀，他未必還愛林沐瑤，但林沐瑤於他，是年少的愛而不得。
十年前，我、江賀、林沐瑤一同從農村考進武大，我們說好三個人永遠在一起。
但林沐瑤因一張穿著漢服在櫻花樹下翩翩起舞的照片快速走紅，被同學們封為「武大最美校花」，一時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王鏘作為「最帥富二代」自然不落後。每天早上王鏘會開著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去女生宿舍樓下等林沐瑤。
她剛開始還跟我抱怨，王鏘太高調，仗著有錢為所欲為，最討厭這樣的人。
後來隨著王鏘左手一個愛馬仕，右手一個LV。今天帶她去吃從國外空運過來的海鮮，明天帶她吃可以看到星空的法餐。
林沐瑤漸漸淪陷，開始穿著王鏘送她的香奈兒，背著王鏘送她的愛馬仕，坐在王鏘的紅色超跑副駕駛，對我和江賀揮手說再見。
每次這個時候江賀的狀態是最差的。眼神落寞，渾身是刺。
他問過我，錢有那麽重要嗎？重要。我在心裏回答。
但當時的他臉色陰沈的嚇人，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對著王鏘巧笑嫣然的林沐瑤，一雙幽寒的眸子瞇了瞇，目光分外森冷。
我怕傷害他一碰就碎的自尊心，也怕他做傻事，告訴他，「錢不是萬能的，愛情、友情、親情只能靠金錢維系一時，不能維系一輩子。」
可以說，我的這句話給了他希望，他開始事無巨細地對林沐瑤好。
4
每天早上王鏘開車帶林沐瑤去教室，江賀早已占好位置。
他把捂得熱乎的小籠包拿出來，放到林沐瑤的桌子上，林沐瑤驚喜地捂嘴，「阿賀，你怎麽知道我沒吃早飯！」
「謝謝你，阿賀。」江賀平靜地說不客氣，但通紅的耳尖出賣了他的心思。
這個時候王鏘會冷嗤一聲，林沐瑤就會把手上的小籠包遞給他，用討好的語氣說，「你吃吧，我不餓。」
一連幾天後，江賀遞給林沐瑤的早餐變成了雙份。而我，因不忍心他把自己的那份給王鏘，也開始買雙份早餐。
中午江賀為了和林沐瑤一起吃飯，開始拉著我制造偶遇。
充滿鋼琴曲的西餐廳，吃飯要拖鞋盤著腿坐的日料店。
我們的生活費很快花光，他就拉著我做兼職，我們一起頂著四十度的太陽穿著人偶服在大街上發過傳單。
也一起在鬼屋做過NPC。唯獨沒學習過。我放棄過。那天我們穿著人偶服在奶茶店門口跳舞，王鏘帶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從我們身邊走過。
江賀跟在他們後面，不停地用手機拍照。我頂著烈日把我和他的傳單發完，然後暈倒，被奶茶店的店主送到醫院。
輸完液回到學校，江賀問我今天兼職的錢呢？我說交了醫藥費。江賀目光猩紅地盯著我，最後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
沒有問我他中途走掉我怎麽收場的。也沒有問我為什麽去醫院。第二天上課我找了個離他們很遠的座位，下課後我小跑著去食堂，點了一份最簡單的熱幹面。
吃完飯我獨自去了圖書館，復習落下很多的功課。江賀再找我是一周後，他渾身戾氣，眼神空洞，開口卻委屈巴巴。
「念念，沐瑤要出國了。」「你也不要我了嗎？」我嘆了口氣，不知是心軟還是心疼，繼續和他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學習。
林沐瑤漸漸淡出我們的世界，仿佛那段病態的四角關系不曾存在過。
5
江賀送林沐瑤去酒店，為了避嫌不出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他給我帶了一盒提拉米蘇。「來醫院的路上看到一家店在賣，想著你喜歡吃，就進去買了一份回來。」
我沒有告訴他，剛生完寶寶不能吃冷藏過的油膩的東西。也沒有提醒他，他襯衫領口最顯眼的地方有口紅印。
晚上，江賀在我病床旁邊支了一張折疊床。可能長途奔波太累，他的手機震動了一分鐘他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很快，手機陷入黑暗。我輸入他常用的密碼，沒有開啟。我想了想，直接輸入林沐瑤的生日，解鎖。
他們的聊天記錄很多，多到我不知該從哪天看起。我虛無的上下翻動，直到一條訊息讓我的手停住。
「你什麽時候離婚？」
「快了。」
「快了是什麽時候？」
「等她生完孩子。」
微信突然收到一條新訊息，我點開看，來自林沐瑤，「阿賀，我現在愛的是你，每次情動都是因為你。」
「我懷孕了，我可以等，孩子不能等，你忍心讓你的孩子以後背負私生子的罵名嗎？」
呵，江賀忍心，我也不忍心。我會讓你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無論富有還是貧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