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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懷孕七個月的時候,臥底身份暴露。很疼我的他把我關進了黑牢

2024-04-16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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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孕七個月的時候,臥底身份暴露。
那個一直很疼我的黑幫少爺,用槍托打掉了我的牙,踢斷了我的肋骨,把我關進黑牢。
我在黑牢裏流產,黑幫少爺拿走了死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五年後,一個小女孩爬進黑牢,對我說:
「媽媽,爸爸喝醉了,他在哭,哭著說想你。」
1
五年前,明飛遠毒打了我一頓,拎走我產下的死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
日日夜夜,我被關在黑暗裏,四面墻,一個便盆。
有時候太寂寞了,抓住一只老鼠都要跟它嘮半天。
五年來,精神沒有崩潰,簡直是奇跡。
只是我的身體漸漸地不好了。
長期曬不到陽光,環境潮濕,吃的餿飯,我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痛。
小女孩是五年來第一個跟我說話的活人。
她說——
「媽媽,爸爸喝醉了,他在哭,哭著說想你。」
我聽不懂,她為什麽叫我媽媽?她爸爸又是誰?
我想跟她說話,張了張嘴,卻發現,長久不開口,我已經不會說話了。
我一著急,就猛咳起來。
一口血,噴到了女孩的白裙子上。
她被嚇到,跑掉了。
完了,我又惹禍上身了。
有時候那些人心情不爽,就會闖進來打我一頓。
因為五年前,是我給警方提供的情報,讓他們損失慘重。
死了很多人,據點也被破壞了,老大明飛遠不得不帶著我和一些親信逃到境外。
事後一查,發現我是臥底。
從此,我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他們罵我是叛徒。
呵呵,我從來沒有背叛我的信仰,怎麽是叛徒呢。
明飛遠把所有能折磨人的手段都在我身上用了一遍。
我求他殺了我。
他說要留著你的賤命。只要你在,梁君則就會找過來。
梁君則,我的丈夫。
他是警察,也是我的隊友。
他的人頭是明飛遠最想要的東西。
2
哐啷,哐啷。
外面的鐵門開啟了。
沈而穩重的步伐敲打在石頭路面上。
有人來了。
聽這腳步聲,不像平時給我送飯的阿輝。
我縮在墻角,恐懼地看著來人。
他手裏拎著一個酒瓶子,濃烈的酒氣充滿小小的牢房。
他拿出一根煙含在嘴裏。
點燃打火機。
火光照亮了他的臉。
線條分明的五官,刀砍斧斫的輪廓,閃爍著冷光的狼一般的眼睛。
時隔五年,我一眼認出了他。
我曾經的「愛人」,中道幫老大明飛遠。
他靠在鐵欄桿上,抽著煙,四周很安靜,只有煙頭明滅的聲音。
「清梨,好久不見。」
他低沈沙啞地說。
我沒有說話。我已經不習慣說話了。
「我們要走了。」他兀自說著。「這一片越來越不太平,我們打算遠走高飛,反正錢已經掙夠了。但他們不同意把你帶上,都要求我殺了你。」
殺了我?殺了我很好啊,我生不如死。
「但是,我希望你死得有價值。所以,在你死之前,你需要幫我辦一件事。」
他走近我,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
酒氣噴在我臉上,要命的壓迫感。
「我需要你,把梁君則引出來。」
我很平靜,不卑不亢,無悲無喜。
他被激怒了。
盛怒之下,打了我一耳光。
突然間,鼻血流如註。
他楞了一下,「我沒用力……」
他確實沒用力。
這鼻血,也不是被他打出來的。
而是我的病。
我感覺我病得很重。
死,應該也就是很近的事了。
反正都是一死,我為什麽要幫明飛遠傷害我的丈夫?
明飛遠用白襯衣的袖子幫我擦掉血,把我摟進懷裏。
我掙紮,他箍住我,下巴放在我的頭上。
「清梨,你聽我說,你聽我說。」他的嗓音帶著誘惑力,「剛才你見到那個小女孩了嗎?她叫熙奈,是你的孩子,那年你產下的不是死胎,她活了下來。你幫我拿下梁君則,我留熙奈一條命。如果你不配合,我就讓你抱著她,一起跳海……」
我停止了掙紮。
3
這是五年來,我第一次被帶出黑牢。
陽光射向我的這一刻,我嚇得像只老鼠,尖叫逃竄。
明飛遠抓住我,連拉帶拽,把我帶進別墅。
別墅闊大的沙發上,坐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明少……」她們站起來給明飛遠打招呼。有一人更是湊上來,與他親吻。
當著我的面,明飛遠與她纏綿悱惻。
「濃濃,你帶她上樓洗個澡,收拾一下。」他對女人說。
名叫濃濃的女人斜了我一眼,「跟我來吧,賤人。」
濃濃和另外幾個女人用了一下午時間,才把我身上的汙垢、跳蚤清理幹凈。
熱水沖過我骨瘦嶙峋的身體。肋骨一根一根清晰可見,我整個人像一具幹屍。
五年蹉跎,當年明艷可人的警花夏清梨,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濃濃給我梳著頭發,聲音軟軟地說:「你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明少早已不是當年的明少,你要想多活一天,就老實點。」
「濃濃,你出去吧。」明飛遠出現在門口。
濃濃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就離開了。
明飛遠站在我身後,看著鏡子裏的我。他修長幹瘦的手指拂過我的鬢發,脖頸,鎖骨,穿進我的衣領,慢慢地繼續往下。
我蹙了一下眉頭,厭惡之情再也掩飾不住。
他的動作停下了。
突然抓住我的頭發,逼著我仰起頭。
「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脫&光了都沒人想看!」他惡狠狠地。
「爸爸!」門口響起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明飛遠頓了一下,松開了我的頭發。
「爸爸,你終於把媽媽接出來了!」小女孩跑過來,仰著頭認認真真地打量我,「媽媽真好看,就是太瘦了,媽媽要多吃肉呀。」
我看著她,眼睛濕了。
這是我的孩子嗎?真的是我的孩子嗎?
「熙奈,晚上爸爸帶你和媽媽出去吃牛排好不好?」明飛遠說。
「太好啦!」熙奈邊跳邊笑。
我不知道在這個魔窟裏,她是怎麽長成這樣天真活潑可愛的性子。去餐館的一路上,她一直在笑,對車窗外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明飛遠跟她說話很溫柔,眉眼間再沒了慣常的兇狠。
我看著這對「父女」,思緒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年,我也是五歲。
4鋁騶
我的爸爸是一名警察。他經常出差,一年有 200 多天不著家。
他每次回來,我就特別高興,纏著他問這問那。
那天是我五歲生日,爸爸媽媽說要帶我去吃麥當勞。
我坐在爸爸的自由車後座,手裏拿著風車,風車轉啊轉。
命運的齒輪,也開始轉啊轉。
我只記得,幾聲劇烈的「砰砰」聲。
我從爸爸的自由車上摔下來。
眼前,一片血紅。
爸爸媽媽倒在血泊裏。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叔叔跑過來抱起我,捂住我的眼睛:
「姑娘,沒事,別怕。」
……
叔叔把我帶回了家。
剛開始,我不吃東西,不說話,也不哭,像一具行屍走肉。
叔叔家有個小哥哥,叫君則,他每天陪著我說話,逗我開心,帶我玩警察抓小偷的遊戲。
後來,我們一起律周上學,一起寫作業,一起中考,一起高考,考上了同一所警校。
警校畢業後,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公安局,一同成為刑警。
我們一起辦過很多大案子,一起流血流汗。
有一年,我在一次任務中受了傷。我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梁君則拉著我的手,哭著說他愛我。
「清梨,一定要活著啊,我要娶你。」
上學的時候我倆都沒和別人談過戀愛,工作以後也默契地不談婚嫁之事。我們知道,我們在等待彼此。
那次傷愈以後,梁君則專門在情人節這天請了一天假,帶我去景寧寺看紅梅。
那天剛下過雪,雪壓著紅梅,背後是寺廟的飛檐翹角,美得如同古畫。
在紅梅樹下,梁君則向我求婚。
我們擁抱在一起,發誓此生永遠互相守護。律周
5
從景寧寺下山的時候,一個穿著黑西裝的年輕男子與我們擦肩而過。
我心裏咯噔一下,拉住梁君則,低聲問他:「你說他像不像一個人?」
梁君則說:「我也註意到了。他像明飛遠。」
明飛遠,中道幫老大明震的大兒子。我們這兩年一直在調查這個黑幫,但他們做事隱蔽不留痕跡,我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而這個送上門的明飛遠,我豈能輕易放他走。
我跟梁君則說:「你先回去,我跟著他,看看他來這裏幹什麽。」
梁君則知道我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就勸不回來,他只好說:「我在山下等你,你一定註意安全,千萬不要和他正面接觸!」
我跟著明飛遠來到寺廟裏。
只見他對著佛像跪下,虔誠地燒了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詞。
怎麽,他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麽?
不可能。
明飛遠是中道幫的一把手,手腕狠辣,冷酷而瘋狂。這種魔鬼,佛祖不收。
他上完香,起身離去。
我不能再跟著他,於是也去買了幾炷香,裝作無意地問僧侶:「剛才那個帥哥,他常來嗎?」
僧侶答:「是,每個月會來兩三次,𝔏𝔙ℨℌ𝔒𝔘時間不定。」
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接近明飛遠,打入中道幫內部。
梁君則極力反對,我以不讓我幹這一票我就不跟你結婚做威脅,迫使他同意。
我說:「君則哥,這是最後一次。掃除了中道幫,我就不當刑警了,去視窗服務給人登記戶口本,嫁給你生孩子,好嗎?」
梁君則沒有說話。他還在生氣。
我在景寧寺守了半個月,終於又等來了明飛遠。
他上香的時候,我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
燒完香,他起身,回頭,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我。
四目對視了片刻,他向我走過來。
很好,女人,你已經成功吸引了他的註意。
「你好像一直在看我,我們認識嗎?」他朗聲問我。
「我們可以認識一下麽?」我大大方方地說。
「為什麽?」
「你很……帥。」我說這話的時候肯定臉紅了。
「莫名其妙。」明飛遠撇過頭去,離開。
之後,他每次來上香,我都去跟他搭訕。
終於有一天,他說:「美女,請你吃個飯?」
6
我成了明飛遠的「女朋友」。
他帶我出入隱秘會所、地下賭場。
我把留意到的重要資訊暗中提供給警方。
領導很擔憂我的安危,讓我盡快離開,明飛遠太危險了。
三日後明飛遠要帶我參加有一項重要活動,應該有猛料可挖。我跟領導保證,幹完這一把,我就收手。
如我所願,我得到了猛料。
我全程目睹了明飛遠和境外某黑道交易槍支。
交易結束後,明飛遠很高興,喝了一些酒。
他看著我,眼裏狂潮湧動。
「梨,你身材真好。」
我感覺不妙。
和他在一起兩個月,他還沒有碰過我。應該是對我還不夠信任。
而今天,我跟著他參與了最核心的任務,說明他對我徹底信任了。
而我必須證明我的「忠誠」。
他把我拉過來,讓我坐在他腿上,開始解我的衣扣。
我按住他的手。
他眼睛一瞇。
拿起桌上的槍,槍口抵著我的額頭,「脫。」
……
我裹緊大衣,走在小雨裏。
梁君則一直給我打電話,打了八次。我終於接起來。
「君則哥,我們分手吧。」
我把所有關於中道幫和明飛遠的資訊都提供給組織,然後打了辭職報告,離開了。
七個月後,梁君則找到我時,我已經大腹便便。
懷孕七個月了。
他抱住我,「清梨,中道幫已經覆滅了,你可以安心了。嫁給我吧,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我們選了鄰縣的一家飯店,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參加婚禮的,主要是彭家的親友,梁君則的大隊長為我們證婚。
那天的天氣不好,從下午開始烏雲滾滾,傍晚分時風雨大作。
「梁君則,你願意娶夏清梨為妻,從此愛護她、保護她,不管未來是好還是壞,是艱難還是安樂,你都願意會陪她一起度過嗎?」
「我願意。」
7
思緒從遙遠的時光中拉回來,梁君則早已不在我身邊。
明飛遠的汽車還在行駛,外面的景色越來越蕭瑟,這不像是「吃牛排」的地方。
最終,車停在一處廢舊廠房前。
明飛遠讓下屬看著熙奈,他把我帶進廠房。
「吃牛排之前,咱有點小活兒得幹。」他跟我說,「警察抓了我二弟,我同意交換人質,用你把他還回來。」
他開啟對講機,命令道:「狙擊手就位,一旦人質交換結束,警察帶夏清梨離開的時候,立即開槍,一個都不留。」
他扯著我的頭發,「你說,來交人質的會不會是梁君則?你心心念念的梁君則?」
我笑了。你最好別祈禱是他。他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的笑容令他憤怒。他面露狠厲,「你這個該死的叛徒!」
奇怪,我怎麽是叛徒呢?我從未背叛過我的信仰。
二十分鐘後,對講機那邊匯報:「明少,他們來了!」
明飛遠和手下槍上了膛。
綠軸廠房門開了,走進來三個人。
中間的人我認識,是明飛遠的二弟明小虎。
另外兩人,我看了又看,不認識。
看他們的氣質,應該是我曾經的同行。
明飛遠瞇起眼睛,「梁君則呢?梁君則怎麽沒來?」
「明飛遠!你要的人我們已經給你帶來了!」對面的便衣警察說,「我們開始交換人質吧!」
「老子說的是,要梁君則親自來!你們他媽的涮我呢?」
明飛遠怒喝,舉起手槍,哢哢上了膛。
一時間,劍拔弩張。
「明……明飛遠。」
五年來,我第一次開口說話。
「留、留下明小虎,放那兩個警……察走。」
他陰冷地瞥了我一眼,「憑什麽?」
「我不走了,我跟著你。」
他沒有理我。
我緩緩地跪下,哀求:「不要放我走,我要你,要熙奈,我們一家三口,遠走高飛,好、好不好?」
他冰封的面龐松動了一些,終是垂下眼眸,放下槍。
「把明小虎留下,兩個警察滾蛋!」
回去一路上,明飛遠鐵青著臉不說話。
熙奈也不鬧lvz騰了,乖乖地玩玩具。
她的玩具,是一把仿真槍。
回到別墅,明飛遠說:「濃濃,把熙奈帶到樓上去!」
濃濃過來把熙奈牽走。
明飛遠回身就甩了我一巴掌。
「想當熙奈的媽媽?你也配!」他掐住我的脖子,「梁君則不現身,老子遲早殺了你這個妖孽!」
我只是笑,鼻血流出來,流進嘴裏,染紅了牙齒,應該挺像妖孽的。
明飛遠松開手,我跌坐在地。
我又被押回牢房。
熟悉的黑暗,熟悉的潮濕,熟悉的死寂。我竟找回了些許安全感。
我縮在墻角,發呆。
被關了五年,我學會了用發呆度過無數個日日夜夜。
發呆的時候,過去的回憶一幕幕在眼前漂浮、交錯、重疊、撕裂。梁君則、明飛遠,我的爸爸媽媽,我的養父養母,都曾出現在我面前,真實得讓我難分真假。
哐啷,哐啷。
外面的鐵門又響起。這個時間不是送飯的時間,是誰來了?
手電筒的光束打進來,光的後方,隱約可以看出是一個身材俏麗的女人。
她是濃濃。
「夏清梨,你過來。」
她朝我招招手。
我爬起來,走到鐵欄桿旁。
她把一個塑膠袋塞進我手裏。
「這是一些止痛藥,也授權以幫你緩解痛苦。」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對我示好。
濃濃離開前,我讓她把手電筒留給我。
我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張照片,借著手電筒的亮光,我打量著照片上的人。
這是他留給我的唯一一張照片。
帥氣的警察制服,俊俏的面孔,明亮的眼睛,陽光的笑容。
君則哥,好久不見你了啊。
思緒又回到五年前。
8
婚禮上,司儀問道:
「梁君則,你願意娶夏清梨為妻,從此愛護她、保護她,不管未來是好還是壞,是艱難還是安樂,你都願意會陪她一起度過嗎?」
「我願意。」
只聽輕微的咻一聲,司儀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紅點。
司儀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我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梁君則突然擋在我前面,把我撲倒。
飯店的玻璃劈裏啪啦碎了,賓客尖叫起來。
我這才反應過來,發生槍戰了。
「清梨,走,趕緊走!」梁君則拉著我的手往後廚跑。
我回頭看了一眼。梁君則的父母,也是我的養父養母,倒在了血泊中。還有他的十幾個親朋好友,都成了活靶子。
梁君則開啟後廚通向地下室的門,「清梨,你從這下去,可以繞到外面。我在這裏幫你守著。」
「君則哥,一起走啊……」我哭道。
他苦笑著搖搖頭,背過身。
他的背上,有兩個槍眼。
他替我擋的槍。
我崩潰了。
我把他拉進地下室,找到一個儲物間,「君則哥,你鋁騶別急,我幫你止血取子彈,你撐住啊……」
梁君則已經說不出話了,不停地吐血。血嗆回肺部,呼吸困難,臉憋得青紫。
我什麽也做不了了,什麽也做不了了!
老天啊!不要奪走我的君則!
不要讓我一無所有!
……
他沒有受太久的罪,約莫一分鐘以後,就停止了呼吸,瞳孔放大。
那雙總是溫柔望著我的眼睛,渙散成了一汪渾濁的冷潭。
我來不及哭泣,整個人是懵的。只記得把他的屍體用布蓋住了,鎖住儲藏間的門。我不能讓明飛遠得到他的屍體。他會把他的頭當足球玩。
走出後廚,明飛遠的槍就抵住了我的額頭。
一槍托打中我的下頜,掉了兩顆牙。
反手又是一拳,把我打翻在地。
又是一腿,踢在我的腰上……
可我卻感覺不到痛。
心如死灰,只剩麻木。
9
所以,梁君則死在了五年前。
而明飛遠並不知道此事。
當時警方來得很快,明飛遠來不及搜查現場,就帶著我走了。
我猜警方隱瞞梁君則的死,是要利用明飛遠的復仇之心,讓他自己露出破綻。
比如這次以梁君則的名義交換人質,就是騙明飛遠出來,好實施抓捕。
可是明飛遠太警惕,加上還有我這個人質在手上,警方最終沒有行動。
阿輝下來給我送飯時,我說:「我想見明少。」
阿輝狐疑地看了看我,離開了。
片刻之後,明飛遠來了。
又是一身酒氣。
我記得他以前不愛喝酒的,唯獨一次酒後,他把我強暴了。
所以,我一聞到酒氣,就感到不妙。
這時候的他易激惹,情緒化,很容易做出傷害我的事。
但硬幣都有正反面。
酒後的他,判斷力下降,更容易動感情。
「找我有什麽事?」他冷漠地問,一臉的厭世。
我走上前,輕輕地,小心地,抱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胸前。
我聽到他的呼吸停頓了一下。
「不要生我的氣了好嗎?」
他任我抱著,沒有掙脫,問我:「什麽原因?」
「什麽?」
「什麽原因,讓你突然 180 度大轉彎,竟開始求我原諒了?」
「因為……我看到了我們的女兒。我之前以為她死了,萬念俱灰。而這次‍‍‍‍‍‍‍‍‍‍‍‍‍‍‍‍‍‍‍‍‍‍‍‍‍‍‍‍‍‍‍‍‍‍‍‍‍‍‍‍‍‍‍‍‍‍‍‍‍‍‍‍‍‍‍‍‍‍‍‍‍‍‍‍‍‍‍‍‍‍‍‍‍‍‍‍‍‍‍‍‍‍‍‍‍‍‍‍‍‍‍‍‍‍‍‍‍‍‍‍‍‍‍‍‍‍‍‍看到她,她那麽可愛,我想好好做她的母親,把我所有的愛給她。」
「那我呢?」
「你?」我認真地,「我也會,會愛你。」
明飛遠眉目一軟,抱住我,愈發用力,仿佛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裏去。
「夏清梨,五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恨你,我好想殺了你。可是ʟʟʟ真的殺了你,我的生命好像就沒有什麽盼頭了。」
很好。他肯跟我透露心聲,說明他ʟʟʟ動搖了,我有機會了。
我繼續進攻:「那就,帶我和女兒,遠走高飛吧。」
他許久沒有說話,心臟強有力地跳動,不知他那深深的內心裏在盤算著什麽。
「夏清梨,你想得倒美。」他話鋒一轉,扼住我的脖子。
「這輩子,我們都不可能重歸於好。你為什麽一臉懵懂?你不知道為什麽嗎?要我再告訴你一遍嗎?」
他湊到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心頭好梁警官,害死了我爸爸,我大姐,我哥哥,我侄女……我全家都毀在他手上。而他用的是你提供的情報。我和你,隔著血海深仇,我要是原諒了你,我會被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
他的語氣哀絕、痛苦,滿腔恨意無處發泄。
10
他說得沒錯,我和他之間,確實隔著血海深仇。
婚禮那一晚的槍戰,中道幫打死了梁君則的親人,他們也是我的親人。梁君則在我懷裏死去,他的血染透了我的衣服。
如果不是仇恨支撐著我,我要活著看到明飛遠受到懲罰,我也不會像個鬼一樣蹉跎五年。
明飛遠說:「我們倆,曾經那麽相愛,走到如今這一步,我只覺得失敗極了。怎麽,夏清梨,你為什麽這副表情,你敢說你沒愛過我嗎?」
我想說,明飛遠,我的父母是被你的父親明震殺死的,我怎麽可能愛上你?
「阿飛哥,我是愛過你的。」我哽咽,「只是後來知道,你的爸爸殺了我的爸爸,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份感情……
明飛遠無奈地閉上眼,兩行清淚劃過臉龐。
再睜開眼,他目光陰戾,一把將我推開,「如果不是你的背叛,害我爸被梁君則所殺,我們倆何至於到這種你死我活的境地!」
有一點我沒聽懂。明飛遠說,他的爸爸是梁君則所殺?可是梁君則在婚禮上身受重傷,他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
我覺得頭疼,很亂,思緒纏繞成了一團一團,真相被掩藏在迷霧中。
突然,胃痛如絞。我捂著肚子,痛苦呻吟。
明飛遠問我怎麽了,我一口血,噴在了他臉上。
我事先把濃濃給我的止痛藥全吃了,導致嚴重的胃出血。
明飛遠把我抱出黑牢,狂奔著送到別墅的醫療室內。
醫生檢查了我的身體情況,搖頭。
「明少,沒有 CT,只能透過表象判斷:她身上多器官衰竭,可能有癌,而且是末期,得立即檢查治療。」
「哪個醫院能治?我這就準備車!」明飛遠火急火燎。
「明少……」醫生說,「原生的醫院,都治不了這種大病,況且,出了森宕州,就是警方的天下……還是送到歐洲去治吧,拖不得了。」
「明少,咱們不是要遠走高飛了嗎?」一旁的濃濃說,「把她帶上,去歐洲治吧。」
明飛遠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然後他笑了一下。
突然轉身,狠狠甩了濃濃一巴掌。
「誰說我要去歐洲?你以為我會帶你走嗎?婊子,這是什麽?」
他拿起一個塑膠袋,正是濃濃給我裝止痛藥的塑膠袋。
「明少!」濃濃慌了,直接就跪下了,「我只是看她疼得太厲害,同情她……」
「你同情叛徒?你看看叛徒會不會同情你!」
濃濃望向我,眼裏滿是絕望,我面無表情,避開她的註視。
「把她拉下去,打!」明飛遠道。
濃濃的哀求聲越來越遠,戛然而止。
11
醫生開了藥就走了。留下我和明飛遠兩人在屋裏。
明飛遠站在窗邊吸煙。暖黃的夕陽照在他的半邊臉上,一明一暗。
「想跟我走嗎?」他沈沈地問道。
我楞了一下。
說:「想。可是,去哪呢?」
「你去了就知道了。」
「什麽時候動身?」
「三天後。」他吐出一縷煙霧,「在這邊還有些資產要處理。」
「三天,還挺緊迫的。」我小心地說道,「可是,我沒有護照,怕是走不了。」
「不需要護照。」他掐滅煙頭,扭頭望著我,「你給老子好好撐著,到了那邊,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
「為什麽?」l̶l̶l̶我問他,「為什麽還要救我?」
他沈默,想了很久,似乎才想出一個理由:「熙奈不能沒有母親。」
「雖然你這個賤人不配做她的母親。」他的語氣又狠厲起來。
不管怎麽樣,我得到了重要資訊——
明飛遠團伙計劃於三天後離境。他說不需要護照,說明我們不是從正規機場的海關出境。
我推測,他們應該是要乘坐私人飛機或者輪船離開。但森宕州離碼頭較遠,從附近機場離開的可能性更大。
「媽媽。」
奶聲奶氣的呼喚把我從思緒中拉出來。
熙奈穿著粉裙子,紮著麻花辮,俏生生地站在門口,可可愛愛。
我朝她招手:「熙奈,過來,讓媽媽抱抱。」
她跑過來,很乖地伏在我懷裏。
「媽媽,你不要再惹爸爸生氣了。爸爸不生氣,我就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
「好,媽媽知道了。」我有些哽咽,「媽媽愛著爸爸,和你一樣愛著爸爸。」
我抱緊熙奈。余光瞥到,明飛遠站在二樓,低頭看著我們。
駐足了一會兒,他便離開了。
我低聲跟熙奈說:「幫媽媽一個忙,可以嗎?」
「好呀好呀。」
「你濃濃阿姨,她怎麽樣了?」
「她被打傷了,在床上躺著呢。」
「你去濃濃阿姨送點熱水吧。順便跟濃濃阿姨說,三天後,我們會乘坐私人飛機離開這裏,讓她做好準備。」
「好的,我記住啦。」
她正準備走,我又拉住她,「熙奈,這是咱倆之間的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好不好?」
「爸爸也不能告訴嗎?」
「爸爸還在生濃濃阿姨的氣,所以不要讓他知道了。」
12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覺身邊躺了個人,把我環抱住。
濃烈的酒氣。
「夏清梨,我該拿你怎麽辦……」他沙啞地說。
「阿飛哥,我是你的,你願意把我怎樣,就把我怎樣。」
「夏清梨,五年了,我沒有見過你。可是,沒有一天不恨你,沒有一天不想你……」
「阿飛哥,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吧,往後余生,我會好好地待在你和熙奈身邊,做一個好妻子,一個好媽媽。」
他許久沒有說話。頭貼著我的後頸。
「好,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他說。
突然,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雖沒有特別用力,也讓我喘氣困難。
「那你還想著梁君則嗎?」他的語氣驟然冷酷。
「沒有……我早都忘記他長什麽樣了,五年了,他都沒有來救我,他根本不在意我……咳咳,阿飛哥,我喘不過氣了……」
明飛遠松手。「好了,沒事了。睡覺吧。」
不一會兒,他便沈沈睡去,我卻心有余悸。這個男人比五年前更加喜怒陰晴不定。
三天後。
是明飛遠所說的要離開的日子。
可是別墅裏異常平靜,上上下下沒有任何動身的跡象。
我有些焦躁。
一直到天黑,終於有了動靜。
明飛遠來到臥室,把我抱起來朝外走。
別墅外,停了五輛悍馬。
我和明飛遠坐進中間的一輛車裏,熙奈早都坐在後排,玩著她那把仿真槍。
我問明飛遠:「給孩子玩槍,你確定沒問題嗎?」
明飛遠道:「我的女兒,從小就要勇敢。」
這時,明小虎匆匆跑來,敲車窗。
明飛遠放下車窗,「怎麽了?」
「濃濃不見了,一整天沒見到她人影。」
明飛遠道:「不管她了,通知下去,立即動身!」
車隊駛出園區,飛速前行。
行駛的方向是西邊。
越行駛越開闊,林木減少,建築稀少。
我意識到,這裏應該是有一個飛機場,可供小型私人飛機起落。
如果明飛遠從這裏離境,神不知綠軸鬼不覺,就可以輕輕松松逃出警方的掌控。
車隊在一片空地上停下,我下車,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駕灣流飛機,飛機周圍都是端著機槍的守衛。
明飛遠抱起熙奈,「寶貝兒,走咯,我們去義大利。」
他牽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望著我,「清梨,義大利,你喜歡嗎?」
我笑得瞇起了眼,「喜歡。」
他感慨:「好久沒見你笑過了。以後,常笑一笑吧,風風雨雨都已經過去了。」
他話音剛落,走在我們前面的阿輝,突然倒地。
他的後腦勺成了一個血窟窿。
「警察!有警察!」明小虎嘶聲力竭地喊起來。
明l̶l̶l̶飛遠拉著我和熙奈躲在一輛悍馬後面。
「你們躲好,別出來!」他從腰間拔出槍,跑了出去。
一時間,槍聲不斷。
13
在黑牢裏的時候,濃濃給了我一袋止痛藥。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對我示好。
她左右看看,壓低聲音:「清梨姐,我是梁君則的下屬。暗號:紅梅花開。」
我驚愕。
然後是激動。
「這裏就你自己一個人嗎?太危險了!你快走吧!」
「就我一個人。不過您放心,我很謹慎,不會露出破綻的。」
「萬一呢?你看看我,你想變成我這樣嗎?」
「清梨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需要你的幫忙!」
濃濃說,警方早都盯上了中道幫在森宕州的這一處據點。但森宕州屬於當地軍方的地盤,明飛遠和當地軍方關系很好,所以警方不方便進來實施抓捕。
「明飛遠馬上要走了,我們想對他進行攔截抓捕。但我們現在不知道他何時走、從哪走、去往哪。清梨姐,我想請你幫忙從明飛遠口中套出這些資訊。」
「我怎麽套呢?他恨我入骨……」
「清梨姐,我在明飛遠身邊臥底了兩年,他對你是什麽感情,我有所了解。你只要好好利用他的感情,就能獲得他的信任。他肯定不忍心殺你,會帶著你一起走。我們會把你救下來。」
我從明飛遠那裏套來了資訊,讓熙奈把話帶給濃濃。警方據此推斷出明飛遠會從這個機場離開,提前設好了埋伏。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然而,明飛遠人多,且都是亡命之徒,武器精良,還有一架車載重機槍,警方竟一時被壓制。
這時,我看到了熙奈手裏的仿真槍。
「熙奈,把槍借給媽媽lvz一用。」
「媽媽要幹什麽……」
我從她手中奪過仿真槍,站起身,對著前方不遠明飛遠的背影,開槍。
塑膠子彈飛射出去,打中了他的後腦勺。
他回頭,我又是一槍,射中他的眼睛。
他的陣腳亂了,暴露在警方的火力之下。
胸口瞬間中了兩槍。
他背靠著悍馬車,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樣圓形的黑色物體。
警方正在逼近。
明飛遠看著我,突然,咧嘴笑了。
「清梨,我同梁君則一起死,你可開心?」
我想,他真是個瘋批。
突然,意識到他要幹什麽。
他手裏拿的,是炸彈。
他要跟警察同歸於盡。
警察越靠越近,其中有一人,我看著似乎眼熟。
明飛遠拉動了炸彈的拉環,準備把炸彈扔出去。
「不要!」我撲上去,緊緊地抱住他。
他受著重傷,掙脫不了我,便在我懷裏笑。
「清梨,我們死在一起,挺好。」
嗯,他說得對。
當初我未能和梁君則一起死,獨自茍活了這麽久,就是為了這一刻,和明飛遠同歸於盡。
這一剎那,我似乎看到梁君則向我奔來。
君則哥,來接我走吧。黃泉之下,我還做你的新娘。
14
夏警官和妻子躺在血泊中,他們的五歲女兒呆呆地站在一旁。
明震吹了吹槍口,這把槍剛剛射殺了這對警察夫妻。
他把槍對準小女孩。他辦事向來謹慎,不留活口。
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兒子阿飛。他少個玩伴,一直很孤獨。
明震收起槍,走過去把女孩抱起來,捂住她的眼睛:「姑娘,沒事,別怕。」
明震把女孩帶回家,阿飛很欣喜地跑過來,像喜歡小動物一樣摸摸她的頭,蹭蹭她的臉。
「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也不怯,「我叫夏清梨。」
「我叫明飛遠。以後,你就是我妹妹。」
明震一直覺得女孩是因為過度恐懼,忘記了自己父母被殺的事。她很快適應了明家,和明飛遠相處融洽。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玩耍,一起上學,一起練槍法,一起學著怎麽殺人。
明飛遠二十五歲那年,明震把中道幫的頭把交椅讓給了他,自己隱居幕後,過退休生活。
明飛遠精明強幹,比他的父親更冷酷無情,更心狠手辣。
他還有個得力助手,二十三歲的夏清梨。
這兩人被道上稱為「雌雄雙煞」。
明飛遠有個習慣,每次幹大票之前,要去景寧寺燒香。仿佛這樣就可以尋求到心靈的安寧。
每次上山燒香,夏清梨都陪著他。但她從不跪拜佛祖,他燒香時,她就站在崖邊看風景。
那天,紅梅花開的時節,她看到梅樹下,一個男人正在向一個女人求婚。
她記憶超群,一眼認出了那個男人。他叫梁君則,是個警察。
小時候,他家與她家在一個家屬院,是鄰居。他長得虎頭虎腦,很帥氣的小男生,家屬院的小女孩都喜歡他,包括夏清梨。
只是,她從未和他說過話。
她父母死後,她被黑幫拐走,也就再也沒見過梁君則。
直到一年前,她發現他成了刑警,並且負責調查中道幫的案子。
她莫名其妙地對他上了心,開始暗中觀察他。
有一次在網上看到了一篇公安系統會議的報道,裏面有一張梁君則的照片。她把照片打印出來,藏在枕頭下。
這些,當然不能讓明飛遠知道。
近來明飛遠對她的態度越來越曖昧,看她的目光裏總是有一團火在燃燒。
她感到很不舒服。從小給他一起長大,對她來說他就是兄長,她對他絕無其他的感情。
可他顯然對她動了其他心思。
他一直很尊重她的意願。可是那天,做完一筆槍支交易後,他喝了酒,迷蒙地看著她說:
「梨,你身材真好。」
他把槍抵著她的額頭,「脫。」
她倔強地抿著嘴,一動不動。
他笑了,「你在為梁君則守身如玉是嗎?」
她吃驚,他怎麽提起了梁君則?
「你天天觀察他,枕頭底下放他的照片,以為我不知道?」
這天,他第一次打了她。下手狠重,打過之後把她強暴,強暴之後又打她,最後她脾臟破裂,進了醫院。
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明飛遠拉著她的手,哭著說他愛她。
「清梨,我會負責,我會娶你。」
夏清梨睡了很長的一覺,醒來後,她跑了,躲起來了。
七個月後,明飛遠在一個偏僻的村莊找到她,她已是大腹便便,懷著七個月的身孕。
他抱住她,「清梨,嫁給我吧,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她木然地點點頭。
婚禮不能大張旗鼓。他們選了縣城裏的一家飯店,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參加婚禮的,主要是明家的親戚,還有中道幫的首要人物。
那天的天氣不好,從下午開始烏雲滾滾,傍晚分時風雨大作。
「明飛遠,你願意娶夏清梨為妻,從此愛護她、保護她,不管未來是好還是壞,是艱難還是安樂,你都願意會陪她一起度過嗎?」
「我願意。」
15
然後就發生了激烈的槍戰。
警察的強大火力如滾滾巨雷平推而來,明家人和中道幫負隅頑抗,都吃了槍子。
夏清梨親眼看到,她的養父明震,雙目圓睜倒在血泊裏。
一如當年她的父母那樣。
明飛遠拉著她躲在儲藏間。中道幫的後援隨後到來,警方人手不夠,退走了。
明飛遠躲過一劫。
事後,明飛遠在警方安排的線人報信:婚禮當天,有人給梁君則打了個匿名電話,告訴他中道幫的首腦會齊聚在某某飯店。
再一查,打匿名電話的,正是他的「新婚妻子」夏清梨。
明飛遠瘋了。他狂暴地毒打她,把她往死裏折磨。「叛徒!賤人!叛徒!」
七個月的胎兒,被生生打了下來。
他拎著胎兒的雙腿,把她扔進垃圾桶。
卻聽到一絲弱弱的哭聲,像貓叫。
他把孩子拎出來,掐住她柔軟細嫩的脖子。
最終又松開了手。
她被關在黑牢裏,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樣的處境, 令人在瘋狂中錯亂。
也許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她的記憶朝著她理想中的方向改𝔏𝔙ℨℌ𝔒𝔘寫。
她以為,自己是被善良的梁家收養的, 跟她一起長大的是她從小就暗戀的梁君則。
她以為,自己當上了正義的警察,而不是黑幫的二把手。
她以為,紅梅樹下梁君則求婚的物件是她。
她以為, 她做手術是在執行任務中受傷的。
她以為,她在明飛遠身邊是臥底。
她以為,懷孕七個月來找她的男人是梁君則。
她以為, 和她在婚禮上許下誓言的人是梁君則。
她以為,梁君則為了保護她,死了。
她以為, 她從來不是叛徒。
……
唯有這樣, 帶著正義的信仰和對梁君則的懷念,她才能在黑暗和孤寂中苦苦支撐。
然而, 一切都只是夢幻, 是她的大腦給她的謊言。
……
劇烈的爆炸過後,機場一片狼藉。
中道幫頭目明飛遠和夏清梨只剩下斷肢殘臂。一個腦袋被炸飛到梁君則的腳邊, 雖然已被燒焦, 梁君則還是認出,這是夏清梨的腦袋。
他對她的了解僅限於:她是犧牲警察的遺孤, 是明震的養女, 是中道幫的二把手, 是明飛遠的妻子, 以及,她被囚禁了五年。
他甚至不知道,明飛遠婚禮那次給他打電話報信的人是她。
他也不知道, 這個陌生的女人, 把他當作信仰,愛了很久很久。
又或許,她愛的是去世的警察爸爸, 她愛的是爸爸正義的事業, 愛的是陽光之下正常人的生活。可她終其一生,都被罪惡的枷鎖束縛。
濃濃是知道這一切的。她在明飛遠身邊臥底時,去黑牢看過夏清梨, 那時她正好癔癥發作、神誌不清,給濃濃說了很多。
夏清梨提到梁君則在紅梅樹下給她求婚時, 一臉的幸福。
濃濃皺緊眉頭。她差點就告訴她,梁君則在紅梅樹下求婚的,是她柳濃濃。
她不會把這一切告訴梁君則, 永遠不會。
關於夏清梨的一切, 都在爆炸的這一刻灰飛煙滅。
她的命不足一提,梁君則看著她淩亂的屍體, 也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時, 從一輛車底下,鉆出一個小姑娘。
她楞楞地望著爸爸媽媽的殘屍,那可憐的模樣,像極了很多年前, 五歲的夏清梨。
也許,又一個輪回,開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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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梨吾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