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班上有個女生沒來，打電話過去一問，因為這次月考考砸了，昨晚被家長說了一頓，正在家裏哭。
女孩子抽抽噎噎地說：「老師，我也不願意考差，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考差。」
我說：「要不你在家裏冷靜一下，下午再來上學，好嗎？」
女孩子答應了。
但其實早上第二節課她就來了，戴著口罩低著頭，沒讓任何人去關註她紅腫的雙眼。
晚上，我接到了她媽媽的電話。
她媽媽說：「老師，其實我沒怎麽說她。我只是問了一句她考得好不好，她說不好，只有四百多分。我又問了一句，怎麽會這麽差。她就暴跳如雷，說我們逼她，嫌棄她。然後就哭了一晚上。今天早上也沒去上學。」
我說：「其實她在學校裏挺認真的，一直在努力地完成學習任務。可能她的壓力太大了。我建議家長還是少問成績，多關心她的心理狀態。要說我作為班主任，肯定比你們更在意學生的成績，畢竟這是衡量我們工作的標準之一。但我始終認為，孩子開開心心、健健康康地度過高中三年，是比取得好的學習成績更重要的事情。」
她說：「是啊。這學期剛開學，她就回來告訴我，她遇到了一個很好很好的老師，她很喜歡你。」
我說：「這說明孩子是願意和你說學校裏的事情的。我覺得你今後最好不要再問孩子的成績了。其實你們透過自己的手機是可以看到孩子成績的，沒有必要問她。這樣會帶給她很大的壓力。當然，如果她主動跟你談成績，你還是可以談的。」
她說：「哎呀，我也不知道她反應會這麽大啊。」
我說：「其實說白了，你知道她考得好不好又怎樣？她說她考得不好，你最多不過問一句，為啥考這麽差。她怎麽知道為啥，如果她知道，她不就避免了嗎？正是因為她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的，所以才考差了呀。」
家長大概覺得我說得很新穎，忍不住在電話裏笑了笑。
我說：「其實我們班絕對沒有不認真學習的孩子。哪怕是倒數第一名，每天晚上都是學到差不多一點鐘的。他們自己已經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了，這時候外界還一味施壓，他們會感到非常難受。如果你非要和孩子交流，你就多問問她的心理狀態，她和老師、同學交流的情況，她開不開心。慢慢地，她感受到了和你交流是快樂的、安全的，也許她會自己敞開心扉，主動和你聊學習。否則，你的所有疑惑，在她看來都是一種責怪，一種監督。」
她說：「好的，我記住了。謝謝老師。」
其實大多數同學也許就像這個女孩子一樣，說不上愛學習，但至少是有上進心的，是不願意自己落後的。為此他們也一直在努力。當你問他為什麽考差的時候，他很大機率只會感到無助，感到命運的無常。而不是沈下心來想自己哪裏做得不好。就像我和這個家長談的一樣，她如果知道自己哪裏做得不好，不就改了嗎？
當然，有些家長也許會說，她就是知道，她知道自己懶，自己不踏實，就是不願意沈下心來。
其實不然，如果一個孩子懶，那也不是這次考試才懶的，但成績的下降卻是這次的事情。這種對他性格上短期內無法改變的東西的指責，很多時候於事無補，還會變成對孩子的一種精神傷害。
如果一個孩子發生改變，一定是因為他下定了改變的決心，而不僅僅是因為家長或者老師語重心長地教育了他。
而一個孩子下定改變的決心，是因為他內心深處懷著對未來的美好期待，他希望明天可以更好；而不是因為你告訴他，他現在是個渣渣。
所以，當孩子考試成績不好時，多關心他的情緒，多鼓勵，或者多給予實際行動的支持。盡可能不要特別關心地追問：「怎麽會考這麽差？到底是什麽原因？你反思了嗎？」
那一瞬間，孩子真的會很孤單，很無助，或者很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