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
裴致送了我一盤糕點,我轉手給了太子家的狗。
誰知傳話的小太監竟沒說明白,太子以為這糕點是給他的,直接就塞進了嘴貝瑞。
然後從嘴裏慢慢地吐出了一張字條。
上面寫著:「吾慕君已久,盼共度此生。」
於是,賜婚聖旨送到我手上的那日,京都裏瞬間就崩潰了兩個人。
一個是我,一個是裴致。
01
要說這京都裏最討厭我的人,那肯定就是裴致了。
我與裴致說得好聽叫青梅竹馬,一同長大。
說得不好聽那就是從小到大,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合得來的——
純粹的死對頭。
裴致呢,他人如其名,為人謙和有禮,寧靜致遠。
我記憶中的他,從來都是一身竹青色暗紋衣袍,手執書卷,端坐案前,旁邊香爐裊裊青煙騰起,逐漸模糊掉他寬大的袖袍。
端方君子,淡墨如蓮。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而我呢,自然就是人不如其名。
我叫沈婉,但是我和婉這個字,卻是半文錢關系都沒有。
我上頭有四個哥哥,可我父親偏偏想要個女兒。
於是,我出生後,馬上就成了家裏最為嬌慣的孩子。
由於做什麽都有人兜底,這也自然養成了我好闖禍的性子。
今日拔了父親的胡子,明日燒了哥哥的書本,後日又爬上樹去偷幾個鳥蛋玩一玩。
可以說是頑皮到家了。
我第一次見到裴致,就是把三哥用來見小娘子的新衣裳弄臟了之後,躲上樹避難。
誰知那幾日吃得有點多,一下子把樹枝給壓斷了。
然後我就從樹上結結實實地掉了下來。
直接掉進了坐在樹下看書的裴致懷裏。
我和裴致四目相對了片刻,他突然把我輕輕地放下我,從我身下扒拉出一本書來。
準確地說,是被我壓得扁扁的,一本古老又破舊的書。
他眼底盡是落寞。
我趕忙上去對他道歉,伸出手去問:「這書,應該還能修復修復吧……欸!」
我剛把手指放上去,指尖微碰,不知怎的那頁紙就隨著風吹落,漸漸地飄落在了我的腳邊。
完蛋了……
我都不敢看他,我覺得這人肯定很寶貝這書。
我覺得說不定他下一秒就能把我撕了。
我垂著腦袋不敢同他說話。
過了良久,裴致都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走上前,撿起那張紙,起身對我說:
「許是我同這書無緣吧,既如此,那我便將這書送與姑娘吧。」
「願姑娘如此書名,來日之路,如雕似琢,如玉生輝。」
說完,他稍退一步,對我行之一禮,便轉身離去。
我低頭看書名,是前朝詞人【琢玉詞】。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裴致尋了好久的一本古籍,今日剛翻開,還沒看幾眼,就被我弄壞了。
這是我與裴致的第一次見面。
無疾而終,不歡而散。
其實那本書我早就花了重金,找人修補好了。
可是我一直沒敢給他。
後來因為裴沈兩家交好,我與裴致交往也是甚多,可是我始終覺得裴致肯定會心存芥蒂,厭惡於我。
於是我就把它好好地放在了錦盒裏,時不時地拿出來瞧一瞧。
但總也沒想好,究竟要如何同他說這件事。
直到我與裴致的那一次爭吵。
02
我和裴致雖然性子不合,可卻也奇怪,我同他這麽多年以來,竟從沒有吵過架。
我覺得是裴致的性子過於溫和了。
那一次我翻墻摔斷了腿,哥哥訓我,父親罵我。
連母親都揚言要把我關小黑屋。
可只有裴致來探病時,語氣溫和地和我講道理。
他從聖人之言講到了禮儀之要,從行事安全講到了斷腿之痛。
講到我昏昏欲睡,講到我毫不耐煩。
於是我捂著耳朵,皺眉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說了。」
裴致也沒有生氣,只是停了話語,微嘆了口氣,對我說:
「那你餓不餓,我去拿些吃的給你。」
我便放下捂著耳朵的手,高興地笑了起來:
「好呀好呀。」
裴致見我這樣,搖了搖頭,無奈地笑笑,起身給我找吃的去了。
他的脾氣總是這樣軟,就好像一團白花花的,一塵不染的棉花,任憑我怎麽揉搓,他都一聲不吭。
但這次卻是個意外。
裴致冠禮過後,他母親想給他定一門親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裴致竟然和我說起了這個事情。
他問我對他娶妻這件事怎麽看?
嗯……這件事我能怎麽看?
「尋媳婦嘛,自然要找個你喜歡的。」
我吃著桌上的桂花糕,看著坐在案前,拿著書卷的裴致,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
裴致似是沒想好怎麽說,我看他坐在那裏囁嚅了半晌,終究是沒憋出半個字來。
我也不去管他,吃完了桂花糕,就跑到院子裏看小廝他們鬥蛐蛐。
看了半天,我往窗子那裏一看,裴致還是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在那裏坐著。
但是奇怪的是,今日的裴致雖然眼睛落在了書上,可是心卻沒在書上。
因為他看了這麽久都沒發現,他的書都拿倒了。
我從沒發覺裴致竟然這麽奇怪。
他這種人,居然會對著書發呆。
我覺得裴致肯定是有了喜歡的女子。
但是裴致整天窩在房裏讀書練字,總共也沒和幾個姑娘有過接觸,他能喜歡誰呢?
基本上接觸得多的,一個是我,一個是蘇家三姑娘蘇玉。
我肯定是不可能了,裴致那樣的君子,怎麽可能喜歡我這樣的闖禍包。
他不得喜歡個大家閨秀,懂禮識儀的女子啊。
蘇玉似乎就蠻符合的。
說起蘇玉……我猛然想起裴致被我弄壞的那本書,可不就是【琢玉詞】!
我也不管這二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我就認定了裴致喜歡蘇玉。
於是,上元佳節,我約了裴致去看花燈。
裴致竟然同意了幹這種玩物喪誌的事情。
但是那日我自然半途就跑了,我為他和蘇玉安排了一個絕妙的偶遇場景。
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真可謂是妙不可言。
我已經能料想到,裴致該怎樣拿著大禮來感謝我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裴致就找我來了。
我以為他是來感謝我,誰知道他是來找我算賬的。
他又開始像往常似的,一甩袖袍,就要一字一字地和我講道理。
講道理,我肯定講不過他,他讀的書多。
但是就事論事,這回我占理啊,我怕什麽?
我真誠地說:「裴致,我知道你心悅蘇玉,又正逢你母親打算給你議親,你不知道蘇玉喜不喜歡你,於是整日傷神。」
「我這是幫你搞清楚蘇玉的心意啊。」
「誰要是這麽幫我試探我喜歡的男子,我可都要高興壞了,你這怎麽還不領情啊?」
裴致這回抓重點的能力也很奇特,居然問我說:
「你有喜歡的男子了?」
「啊?」
我一時竟被他問住了。
他看著我啞口無言的樣子,突然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是更生氣了。
直接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只剩我留在原地,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許是我從沒見過裴致這樣,也從沒和裴致吵過架。
於是我也格外生氣。
我發誓再也不要理裴致了。
但我話雖然是這樣說,可那天晚上裴致差人給我送來一食盒桃花酥的時候,我還是心軟了。
我覺得其實這件事也是我自作主張。
我著實不應該沒搞清楚狀況就擅自做決定。
於是我收下了裴致的糕點。
可還沒等我吃呢,我二哥就把我叫了出去。
過了許久,待我回來時,這糕點已經不見了。
我問春紅,裴致送來的桃花酥哪裏去了。
春紅瑟縮著脖子道:「二少爺得知裴公子和姑娘吵了起來,打算好好教訓一些裴公子,就把裴公子送來的東西拿走了。」
我頓時無語:「他拿哪了?你再給我拿回來。」
春紅不邁步子:「可能……拿不回來了……」
我不解。
她繼續說:「二少爺轉手讓人送去了東宮,餵狗去了……」
我頓時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什麽?」
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