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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以「一覺醒來,我發現身旁的女友消失了」為開頭寫個故事?

2023-10-27心靈

一覺醒來,我的女友消失了

三年前的清明節,我的女友在這座山裏離奇的失蹤,至今生死不明。

之後的每個清明節,我都會登上這座山給她獻上一束鮮花。

今年的這個清明節自然也不例外,沒想到的是,我在山下的小吃店裏遇到了【她】。

1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又到了一年一度人們祭祀先人的日子。

我又從上海來到了這個海邊的小鎮。

三年前的清明假期,我和女友柳月楠以及一幫同學來這裏踏青遊玩。

登上這裏最負盛名的景點——明月山。

楠楠便是在這美麗的明月山上離奇失蹤。

沒有監控資料、沒有破門而入、沒有掙紮痕跡、沒有野獸腳印、更沒有自殺傾向。

當地民警、武警、消防以及社會各方的熱心群眾,上山下海,前前後後找了幾個月,卻連楠楠的一片衣服都沒有找到。

三年了,柳月楠,生死不明。

之後每年的清明假期,我都會來到這裏,登上明月山,給她獻上一束鮮花以及她最愛吃的巧克力榴槤泡芙。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當我從高鐵站打車來到明月山下的步行街時,時間已過了飯點。

因為明月山的美麗和盛名,很多遊客慕名而來。

本來供遊客歇腳的一片地方,漸漸變成一條繁華的商業步行街。

一切都和我們三年前來的時候一模一樣,街口賣水果的大叔也還是那個大叔,黑色的外套,熱情的叫賣,只是他頭發減少了一些。

那時候楠楠在他攤上買了不少番石榴,我們一行人就只有她喜歡吃這些味道怪怪的東西。

睹物思人,番石榴還在攤子上,楠楠你又在哪裏?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悲傷,走到一個賣餛飩的小店前。

「陸學誠,我估摸著你快要到了,快進來吃碗餛飩。」

「謝謝孟阿姨。」

小店門口的這位孟阿姨,身材瘦削,四十多歲的年紀,頭發裏卻有了些灰白,看見了我,眼睛有點紅紅的。

她是柳月楠的母親。

「叔叔呢?」

「他上山去了。」

我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把背包和鮮花放下,坐了下來,看著店鋪裏面到處掛著的楠楠照片。

鼻子有點酸,我低頭吃起了阿姨準備好的餛飩。

兩人一時無話。

楠楠出事了以後,她父母在這山上山下,裏裏外外,各種托關系,各種花錢,找了很久。

但卻一無所獲,楠楠完全人間蒸發了一樣。

兩口子不信邪,把上海那邊的工作辭了,來到這小鎮住下,發誓要找到自己的獨生愛女。

我每年過來的時候,都會到店裏來看看他們。

孟阿姨還好,柳叔叔一直對我很冷淡。

當年帶楠楠來這裏遊玩的人是我,而我作為楠楠的男朋友,卻沒有好好守護她。

「您好,請問,還有餛飩嗎?」

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我們同時向外望去。

一個黃色短發,戴著眼鏡,長相清秀的女孩,正站在店門口。

「楠楠?」

2

孟阿姨第一時間沖到外面,拉起那個女孩的雙手,上下打量,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楠楠,你是楠楠嗎?」

孟阿姨有點不太敢相信,但又十分盼望眼前的人就是楠楠。

孟阿姨哭著把那女孩抱住。

「孩子,媽媽找你找的好苦啊!」

那個女孩顯然是被嚇壞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手上拎著的番石榴,滾了一地。

我呆呆地站在一旁,仔細地觀察著這個女孩。

周邊也有很多人圍了過來看熱鬧。

「阿姨,您認錯人了吧?我不是什麽楠楠,我叫陳夢揚。」

陳夢揚抱住了孟阿姨,她似乎能體會到對方巨大的悲傷,並試圖去撫慰她。

「孟阿姨,她真的不是楠楠。」

「您看看她的左手手腕。」

孟阿姨聞言,迅速放開了陳夢揚,顫抖著拉開了陳夢月左手的外套袖子。

楠楠小時候被熱粥燙到過左手,手腕處留下了一塊紅色的傷痕。

孟阿姨對那個傷痕再熟悉不過了。

陳夢揚的手腕處,露出一片光潔的皮膚。

孟阿姨像個被打敗的拳擊手一樣,無力的向後倒去,我和陳夢揚及時扶住了她。

命運這個對手,虛晃了一拳,卻也給人巨大的打擊。

我們把孟阿姨扶回店裏坐下,她的視線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陳夢揚。

「孩子,你真的不是楠楠?」

「阿姨,我真的不是。」

陳夢揚看著店裏面掛著的那些楠楠的照片,她也非常驚訝,她們兩個真的很像。

雖然還是有點細節會有不同,但不仔細分辯,是很難發現的。

「孟阿姨,楠楠是獨生女吧?沒有雙胞胎姐妹吧?」

「沒有。」

我只能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所以楠楠是誰?」

「楠楠是我女兒,他的女朋友,她已經失蹤三年了,就在這明月山上,至今生死不明。」孟阿姨邊說邊掉眼淚。

陳夢揚給她遞上紙巾,輕輕地拍著孟阿姨的背。

「抱歉,我不是楠楠,讓您失望了。」

在一旁給陳夢揚煮餛飩的我,偷偷地把眼淚抹掉。

接著她一邊吃一邊介紹了自己的情況:蘇州人,在揚州讀大二,單身,第一次來這個小鎮。

吃完之後,她便要起身告別,抓緊時間上山了。

「孩子,你等等,這明月山,你第一次來,讓他陪你去,給你做個精靈。」

「好啊!我先去買點飲料。你要喝什麽?」

「謝謝,我帶了礦泉水。」

陳夢揚點點頭就跑去隔壁的便利商店了。

「學誠,三年了,可以了,你還年輕,不要一直守著過去,要往前看。」

「孟阿姨,我還在等一個結局呢。」

我接過孟阿姨遞給我的背包,拿上我的鮮花和泡芙,朝門外走去。

3

明月山海拔1700公尺,山嵐疊嶂,占地廣闊,前接陸地,背靠大海。

山上樹木茂密,植被豐富,山頂還有幾處未被開發的原始森林。

山路陡峭,沒有纜車,所以攀登並不容易。

遊客一般會選擇下午登山,一路遊山玩水,傍晚分時到達山腰,在那裏曾經有個小型的村落。

隨著遊客的增多和旅遊開發,小村落已經被各種民宿和餐館代替。

天黑之後,遊客可以仰觀海上生明月,也可以俯瞰小鎮的夜景。

住宿一晚之後,第二天早起,往山上再爬一段,就可以打卡明月山最美的日出了。

「陸學長,這山為什麽叫明月山啊?」

陳夢揚和我吭哧吭哧的爬著山,或許覺得氣氛有點冷,便起了個話題。

「傳說好像是因為一個叫明月的女孩,舍命救了這個村落,村民為了紀念她,將這座山命名為明月山了。」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了,當地人也都忙著賺錢,管它是明月山還是太陽山,只要能賺錢,就是好山。」

陳夢揚銀鈴般的笑了幾聲。

「陸學長,我們先休息一下吧,爬不動了。」

我選了山道旁邊一塊大石頭,讓她坐上面休息一下。

「陸學誠!」山道上面突然有人喊了我一句。

我擡頭一看,一位身穿警服的中年阿叔正從上面下來。

「李警官?」我扶了扶我的眼睛,仔細看清來人,正是當年接手楠楠案子的警察李文成。

當時在這山上,沒少和他打交道。

「嗯?柳月楠?」李文成來到我們身前,看見了陳夢揚。

「她不是楠楠,她叫陳夢揚,來這裏旅遊的。」

「嘖嘖嘖,太像了。」

當年的案子轟動一時,參與搜救的李文成也沒少看楠楠的照片,所以印象很深刻。

「現在是清明時節,防範有人在山上燒紙錢祭拜,我和一些民警在山上巡邏,不過你一向都不祭拜的。」李文成看了看我手裏的鮮花。

「是,我總覺得楠楠還活著。」

李文成對我投來了復雜的眼神,他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我們也和林業局那邊透過氣,讓他們時常上山的人員,留意尋找。」

「謝謝李警官。」

「我換了一個手機號,你存一下吧,有什麽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存下了李警官的新手機號,陳夢揚也休息夠了,告別了李警官,我們繼續往山上攀登。

傍晚分時,我們終於抵達了山腰。

我望著這一片燈紅酒綠的繁華,問陳夢揚:「你預訂了哪間民宿?」

「我沒有預訂民宿。」

「嗯?你來之前沒做攻略嗎?馬上就天黑了,這會下山,不安全。」

「我做了攻略,我今晚住道觀。」

道觀這個字眼像一顆子彈,擊中了我的思維,濺出了很多回憶。

三年前,我們3男4女,7個大二的學生,來到這個半山腰,找到預訂好的民宿,卻發現大門緊鎖。

好不容易聯系到老板,卻被告知因為有急事下山了。

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老板退還了雙倍的房費。

同時為了解決我們晚上的住宿問題,老板告知我們可以再往上爬一小段山路,去道觀投宿。

而那個道觀就是楠楠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4

道觀不大,一塊【明月觀】的黑底金字匾額高掛。

陳夢揚看著那三個字,發了好一會呆。

正殿塑著真武大帝的泥身,香火卻也是熱鬧。

「陸老弟,來啦?」

「文道長,別來無恙。」

一位仙風道骨,須發皆白,身著藍色道袍的道長在正殿與我們施禮。

「這位姑娘有點眼熟啊!」文道長甩了甩拂塵,盯著陳夢揚。

當年楠楠在此地失蹤,文道長也被仔細調查了一番,對楠楠也有印象。

「文道長,這位並不是柳月楠,她叫陳夢揚,來山上遊玩。」

文道長點點頭:「陸老弟,你的房間我早就給你備好了。只是這兩天上山的人挺多的,廂房都已經住滿了,這位姑娘可以和你睡一起嗎?」

聞言,我與陳夢揚尷尬的互望了一眼,陳夢揚的臉有點紅了。

「文道長,我和這位陳姑娘只是普通朋友。你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文道長拈須笑著:「那就只能讓你陸老弟屈尊住我那狗窩,讓陳姑娘住廂房吧。」

一想到要和這牛鼻子老道擠一個床鋪,再對比一下陳夢揚,這心裏落差有點太大了。

文道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老道我晚上要下山去做一場法事,陸老弟無須擔心床鋪太小。」

這牛鼻子老道,竟敢耍我,明明就有房間。

文道長說完,領著我和陳夢揚來到後殿。

後殿堆了一座小小的假山,種了些樹木花草,清幽寧靜,左邊是道長的住房,右邊是3間廂房,一條蜿蜒的小徑通往殿外的廁所,廁所後面就是堅硬巨大的山石了。

文道長交代一些註意事項,我們掃碼付了房費,他就抓緊時間下山去了。

「陳夢揚,你為什麽要住道觀?」我和陳夢揚在山腰吃完晚飯,就著滿天繁星,閑逛著走回道觀。

「我說了你可能不信。」

「這座山和這個道觀,我在夢裏經常見到,包括道觀裏面供奉的神,還有廂房裏的擺設都和我夢中所見一模一樣。」

「另外,在夢中總有一個聲音讓我到這裏來。」

我驚訝地望著陳夢揚,冥冥之中難道真有天意?

5

入夜之後,山上非常的安靜,除了風聲,就只剩一些不甘寂寞的蟲鳴。

道觀的正殿大門是不關的,確認了所有在道觀入住的人都已經回來了之後,我把正殿進入後殿的那扇小門從裏面反鎖了,並插上插銷。

陳夢揚住的廂房,陳設非常簡單,一張小木床、一張木桌、一條木凳和一個木衣櫃。

木桌上放了兩瓶礦泉水和兩個竹木茶杯。

我仔細檢查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確定沒有機關暗格。

其實當年我也這樣檢查過楠楠的房間,那時她和另一女生擠在一個廂房。

「把門反鎖,把插銷也插上,這個木桌待會也移到門後來,有任何情況就打我的電話,或者大聲呼喊,我就在對面。」

「好的。」

「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我看一切都沒問題了,準備回去房間。

「陸學長,等等,可以陪我去一下廁所嗎?有點害怕。」

我點點頭,安慰道:「別太緊張,不會有事的。」

去完廁所,我們各自回到房間,文道長的房間其實也很簡單,和廂房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一個書架,上面很多道家的典籍。

今晚我不打算睡的。

和楠楠長得很像的陳夢揚,因為夢中的召喚來到這裏。

或許老天今晚就要給我長久以來追尋的答案。

我從書架上拿了一本【莊子】,扭開桌子上的台燈,趴在木桌上讀了起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爬山太累還是精神緊張,強烈的睡意襲來,我強打著精神,但迷迷糊糊中,我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很黑,很暗,很冷。

我沿著一條曲折的路走到了一座神殿之前。

高大的神殿前面蹲著兩只巨大的老虎石雕,老虎的背上還插著一對翅膀,它們正張開血盆大口,虎視眈眈得盯著我。

而在兩只石虎中間是一個黑漆漆的通道,我正在猶豫要不要走進去時,卻看見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黃色短發,戴著眼鏡,清秀的長相。

楠楠?陳夢揚?

「學誠,你快醒醒!」女孩大聲喊道。

是楠楠,陳夢揚只會喊我陸學長。我想跑過去,卻發現雙腳不能動彈,腳下是一片汪洋。

「楠楠!你過來!」

楠楠卻只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仔細看,我才發現她的腳下也是一片水,她雙手還被反剪在後,身上綁著繩索。

「學誠,你快醒醒,快醒過來,快點!」

楠楠身後突然伸出七八只慘白的手,將她扯進了黑暗!

「楠楠!」我大喊一聲,從桌上彈起身來,我還在文道長的房間裏。

我只感覺一身冷汗,天旋地轉,頭暈不止。

被下藥了?

我掙紮著拿過桌子上的礦泉水,艱難地擰開瓶蓋,把那裏面的水倒向頭頂。

一股清涼沖開我的暈眩,我又多倒了一瓶水,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

來不及多想,我開門沖向陳夢揚的廂房,只見她的廂房,房門大開。

我沖了進去,開啟燈,小小的房間早已沒有了陳夢揚的身影。

我跑出房間,大喊陳夢揚。

沒有回應,我這麽大喊大叫,其他幾個廂房居然毫無動靜。

其他住客難道也被下藥了。

通往正殿的小門,還是保持著反鎖狀態,插銷也沒有開啟。

我跑到廁所,檢查了男女廁所的每個小格,哪裏還有陳夢揚的身影?

我懵了,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的劇情,再次上演。

6

此時的明月觀後殿一片寂靜,只有我的心跳聲振動著陰冷凝滯的空氣。

我站在廁所前,拿出手機尋找民警李文成的電話,電話還沒撥出去。

一個叮叮咣咣的聲音忽然打破了黑夜的靜謐。

聲音是從廁所裏傳出來的,可是裏面明明一個人也沒有啊!

再仔細聽,聲音又響了起來,好似小石頭滾落台階。

確實是廁所傳出來的,是女廁!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進去,女廁只有3個蹲坑位置,聲音是從中間的位置發出來的。

我鼓起勇氣推開中間位置的木門,只看見一個蹲坑,兩邊木墻和一片花崗巖山墻。

聲音是從山體裏面傳出來的,有機關!

我懷著激動的心,伸出顫抖的手,在那大概2平米的山墻上面仔細地尋找起來。

三年前,為什麽沒有想到廁所這裏會有機關呢?當時的尋找怎麽那麽不仔細?

摸了許久,什麽也沒找到。

小石頭的聲音也不再響起。

我不信邪,從頭到尾,從尾到頭又摸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難道這是一個從裏面才能開啟的機關嗎?

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卻無從下手,我有點氣惱,一腳踢在那面山墻的底部。

只聽「吱呀」一聲,那山墻翻轉開來,露出一條如墨的黑色通道。

這突如其來的狗屎運。

「李警官!我是陸學誠,陳夢揚不見了!你快帶人到明月觀來。」

電話那頭的李文成被吵醒還有點懵懵懂懂的問誰是陳夢揚。

「下午和我一起上山的那個女孩,她和柳月楠一樣,也不見了。」

「明月觀的女廁所裏有一條暗道,你來了就知道了。」

「我先追上去了,你快點過來!」

我顧不上李文成在那邊吼道讓我當心點,掛斷了電話,開啟手機的手電筒,摸索著走進了那個暗道。

暗道其實是一段向上的石頭階梯,可以並排走兩人,看得出來是人工雕琢的,並且有些年頭了。

幾分鐘之後,我走到了石梯的盡頭。

我小心地走了出來,四面很黑,手機電筒的射程十分有限。

我應該是在山的裏面,沒想到明月山裏面居然藏著這麽大的一個空間。

來不及感嘆和追問是who and why在堅硬的山體裏面建造這樣一個地方。

眼下比較為難的是,我到底該去哪找陳夢揚?

這裏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也沒有個參照物,我也沒有什麽照明裝置。

就在我幹著急的時候,一個身影忽然閃過我的身前,差點沒把我嚇死。

我連喊幾聲阿彌陀佛,一邊拍著胸口,一邊用手機照了過去。

居然是一只小白貓,正蹲坐在我身前2公尺開外,不知道是因為它太白還是燈光反射的原因。

只感覺它好像發著如月的白光,在這黑暗之中,不會讓人覺得恐懼,反而有點親切。

我不知道它究竟是從哪裏跑出來的,但我知道它一定要告訴我些什麽,我猜剛才那些滾落台階的小石頭就是它扔下來的。

一人一貓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會,隨後它轉身向黑暗之中跑去。

我立馬跟了上去,我心中有些想問它的話,但卻被激動和傷感堵在了胸口。

眼淚早已流了出來,因為我剛剛分明看見了它低頭銜起了一個巧克力榴槤泡芙。

7

我跟著白貓一路小跑,一開始是平路,後來開始蜿蜒向上。

手機的光照雖然有限,但我還是可以看見兩邊的石壁上隱隱約約有些刻字。

【女】【三】【祭】【凈】等等,只是來不及細看。

就這樣跑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突然感覺路平了,我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我有點喘,腿腳有點酸軟。

低頭咳嗽了兩下,再擡頭,早已不見小白貓的身影。

「楠楠?」我低聲叫了幾句,無人回應。

我四周找了找,卻沒有什麽發現,只能繼續沿著腳下的路往前走。

直直的通道忽然迎來了一個轉角,一點橙色的光從黑暗中亮了出來。

我貼著石壁,小心地探出半個腦袋往亮光的方向瞧去。

只見兩個插在石壁上的火把正在歡快地燃燒著。

火光的映照下,蹲著兩只巨大的石虎,

虎背上還各插著一對翅膀。

這不就是我夢見的那個地方嗎?

兩只石虎的中間是一個高大的石門,此刻正敞開著,裏面也有亮光,同時還傳出一個男人的口哨聲。

我悄悄地摸了過去。

有風吹了出來,海浪的聲音也非常清晰,裏面一定有通向外面的出口。

我穿過石門,找了個角落,暗中觀察!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燃燒著火焰的火盆,在火光中,是一個三米左右的高台,高台三面是石階,一面通向一個黑洞洞的出口,山風就是從那裏吹進來的。

台上正中間有一個突出的長方形石床,而石床上躺著的正是全身赤裸的陳夢揚。

只見她雙手雙腳被繩索捆住,成一個大字形固定在石床之上,嘴上被膠帶封住,渾身顫抖不止,眼淚狂流。

有三個人圍著石床,低頭忙著各自的活,其中一個是山下商業街口賣水果的大叔,他正用剃刀刮去陳夢揚的腋毛。

大叔對面的男人,我也認得,就是那個三年前說有急事下山的民宿老板。要不是因為他,我們怎麽會去明月觀投宿呢?所以後來我們找過他麻煩。

只見他正拿著一匹毛巾,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給陳夢揚擦身。

還有一個人,背對著我,穿著一身黑色的雨衣,我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她/他正俯身做些什麽?

照目前的情形來看,這裏應該是個祭壇,他們肯定是要完成某些儀式,然後把陳夢揚獻祭,一想到三年前楠楠也躺在那張石床上,我就心如刀絞!她當時一定很害怕。

李文成這老小子怎麽這麽慢啊?

現在怎麽辦?沖過去,好漢難敵四腿,更何況對面是六腿,我一個文弱書生,硬碰硬肯定要吃虧!一定要智取!

先結束去給李文成去個電話吧!

我躡手躡腳地退到外面,跑遠一些,正準備撥下李文成的手機號碼。

「陸老弟,給誰打電話呢?」

文道長?!

還沒等我轉過身,身上就挨了一下重擊。

8

我「啊」的一聲,身子向前趴下了。

身後的文道長卻也應聲倒下了,身子還一抽一抽的。

就在我感覺身後一股勁風襲來的同時,我早就將手中握著的一支電擊棒向後面捅了出去。

看著倒在地上,手裏還拿著塊大石頭的文道長。

我心裏直呼萬幸,還好我反應及時,腦袋偏了一偏,不然非被你這牛鼻子老道砸死了不可。

我摸了摸後背被砸之處,痛的要命,想想都有氣,又給這老頭來了一下比卡丘的憤怒。

不知道我剛才那一聲喊有沒有被裏面的人聽到,我躲在石虎旁邊,仔細地聽著。

在火把的光照之下,一個禿頂的人頭慢慢地走了出來,是賣水果的那個大叔,他手上握著一把匕首,正小心地四處觀察。

果然被發現了,我躲在石虎背後,火把的陰影之中,偷偷地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只聽不遠處一台手機突然響起,發出亮光。

「哎呀!文道長,您怎麽了?」賣水果的大叔發一聲喊,就跑去文道長那邊。

就在他俯身檢查文道長的傷勢的時候,我一個偷襲,從背後給了他一頓電擊大餐。

他一陣抽搐,暈倒在文道長身上。

還好我機靈,拿了文道長的手機,用他的指紋解鎖了,然後我把自己的手機留在了他的臉旁邊,於是就順利地發生了上面的一幕。

就在我拿回自己的電話,準備給李文成電話之時,一個石頭「呼」的一聲擊中了我的胸口,疼得我往後便倒,手中的電擊棒也掉了,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人喊道:「快完成儀式,有人來了!」

話音未落,那人就已經沖到我面前,手機還未息屏,亮光之下,我看見的不是民宿老板還會是誰?

高大粗壯的老板一屁股坐到我身上,兩只粗壯的大手緊緊地掐住我的脖子。

「原來是你!」

「也好,送你去和你女朋友團聚!」

我掙紮著扭動身子,想翻過身來或者把他頂開,但卻毫無效果。

掐住我脖子的那兩只大手力大無比,我怎麽也扯不開,呼吸不上來了。

要死了,要死了。

人家都說人快死的時候,腦子裏會走馬觀燈般的閃過自己的一生。

而我腦子裏這會為何只有我那個愛嘮叨的媽媽呢?

「啪」的一聲傳來,接著就是那老板一聲慘叫,我頸部上的壓力頓時消失。

隨著劇烈的咳嗽,意識迅速地回來了。

「學誠,進去救人,這裏交給我!」

兩個高大男人的身影扭打在了一起,但那個聲音我卻知道是誰!

「柳叔叔,你小心!」

我掙紮著爬起來,跑向祭壇。身後傳來那老板的怒吼:「有人來了,快把她扔下去!」

跑進祭壇,只見高台之上,那個黑衣人正把陳夢揚往那黑漆漆的出口推去。

陳夢揚身上罩著一塊白色的紗布,手腳還是捆著的,嘴巴還是被封著。

她掙紮著往後退,但力氣沒有對方大,被拉扯著靠近了那個出口。

「住手!警察來了!」我邊喊邊沖了過去。

那人聞言,手上稍有停滯,但很快恢復,迅速而有力地把陳夢揚推出去了。

我驚呼一聲,啥也沒想,撲向了那個出口。

外面山風呼嘯,海浪的聲音從腳底傳來。

漫天的繁星眨著眼睛望著我一手拉住捆住陳夢揚雙腳的繩索,一手搭在祭壇洞口的山石上!

我一個文弱書生,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單手承受兩個成人的重量。

更何況那個黑衣人,擡腳就往我那可憐無助的手上踩。

「住手,警察!」

李文成,你他媽的敢不敢再來晚一點?

「砰」的一聲槍響,黑衣人驚得往後看了一眼,火光終於照亮了那人的臉。

「怎麽會是你?孟阿姨!」

9

在巨大的震驚之下,我那巨疼的單手終於支持不住,松了開來。

「陸學誠!」

沖到洞口的李文成,想拉我卻已經夠不著了。

我和陳夢揚兩個急速地下墜,下面就是深海,這個高度摔下去,光沖擊力就能把我們兩個拍死,更何況我不會遊泳,陳夢揚還被捆綁了手腳。

下墜過程中,我一手抱住陳夢揚,一手還不死心地伸向崖壁,期望能抓住什麽救命稻草。

我眼角的淚往上狂飆,我不想死!

突然,一只發著淡淡白光的手拉住了我的手,那觸感我熟悉無比。

我擡頭看見了楠楠的臉,她笑著、流著淚,和我面對著面,她伸出雙手拉住我的手。

「楠楠?」

雖然被楠楠拉住了手,但是下墜的速度並沒有減緩。

「學誠,我來救你,啊,不是,我們來救你們。」

說話間,從楠楠雙手旁邊,出現了很多很多很多雙手,或大或小、或長或短、無一例外都好像是女孩子的手,也都泛著淡淡的白光。

一張張女孩子的臉,在楠楠的周圍若隱若現。

我感覺到懷裏的陳夢揚在發抖,我自己也是毛骨悚然。

下墜的速度降下來了,我們兩個好像背上了「降落傘」,最後降落到了與水面平行生長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

「學誠,我要走了,如今我們都可以安心地走了。」

「楠楠,你要去哪?」

「去我該去的地方。」

楠楠擡頭望向天空,只見剛才那些女孩們,一邊向我們揮手一邊笑著飛向星光燦爛的夜空。

「學誠,謝謝你每年都來找我,很開心能和你戀愛。再見了!」

楠楠微笑著和我揮手告別,我早已是淚流滿面:「楠楠,你別走!」

「照顧好你的朋友,保重!」

「楠楠,一路走好!」

我用力地揮舞著雙手,望著楠楠最後消失在夜空之中。

10

當李文成帶著人開著船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黎明的光輝剛剛刺破長夜的黑暗。

拿著裹屍袋的一行人看到我和陳夢揚完好無失真地坐在樹幹上時,還以為是見了鬼了。

「這怎麽可能呢?」李文成望著高不可攀的懸崖直搖頭。

回去的路上,李文成告訴我,已經將涉案的人員全部逮捕了。

參與作案的有文道長、賣水果的錢金生、經營民宿的趙貴安還有餛飩店的孟靜蘭。

陳夢揚告訴我,昨天晚上,她睡的正香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剛開始還以為是我,後來才發現居然是孟阿姨。

她也沒想為什麽孟阿姨會突然出現在道觀的後殿,就起身把門開啟了,接著就有兩個男人闖了進來把她綁走了。

我想他們肯定是從那個暗道出來的。

那文道長又是從哪裏進入暗道的?

「老文說山裏還有另一個秘密洞口,通往那個祭壇,他走的是那個洞口,老柳是跟蹤他進去的。」李文成回答了我的疑問。

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孟阿姨參與了作案。

我不敢想象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看著自己的女兒躺在那張石床上,又是怎樣狠心把她的女兒推下懸崖?

那個時候的楠楠得有多驚恐、多無助呢?

「柳叔叔沒事吧?」

「他沒事,只受了點輕傷,但是精神上受到了比較大的打擊。」

我低下了頭,陳夢揚卻哭了。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今天我們加個班,審訊一番就會水落石出了。」

11

很久很久以前,當明月山還叫海半山的時候,它就開始守護它腳下的小漁村。

有一天村裏的一個姓趙的年輕人,出海捕到一尾金色的魚,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魚,就把它帶回村子,全村卻也沒人能認出這是什麽魚。

小趙想著明天帶到市集上去問問,可是到了第二天,那魚卻翻了肚子。

小趙雖然很惋惜,但還是讓自己的妻子把魚煮了,讓全村人過來一起看看,吃吃魚肉喝喝魚湯。

當天晚上全村的人都做了一個同樣的惡夢。

夢中暴怒的海龍王從海上沖進漁村,他要用海嘯毀了這裏,因為他們吃了他的小龍兒,他要全村人為小龍兒陪葬。

恐懼不已的村民們,望著滿天的烏雲和如山的海浪,一起沖進小趙家,憤怒地指責他們一家,並要他們想辦法爭取海龍王的原諒。

小趙看著烏泱泱驚恐的村民。

他對著大海喊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抓了你的龍兒,我賠你我的女兒就是了!」

「明月,父親對不住你了!」

「父親,父債子償,沒有什麽對不住的,更何況犧牲我一人,能救全村人,這買賣不虧。」

當年方二八,美麗的明月從飛虎祭壇縱身一躍,烏雲散開,海浪退去。

全村人泣不成聲。

當晚,海龍王又出現在村人的夢中,他似乎對人類少女特別滿意。

「好吧,一命還一命,我就不再追究了。」

「本王雖然法力不高,但保一方水土風調雨順,一村漁民出海平安的能力還是有的,所以要不要做個交易?」

後來,經過村裏趙、孟、錢、文四大家族長老的合議,決定將海半山改名為明月山,每隔3年從山上的祭壇為海龍王獻祭一位處女,以期獲得海龍王的庇佑。

12

「所以,你們每3年就推下一個女孩?」李文成憤怒地盯著眼前的文道長。

「是的。」文道長好似一夜之間恢復了他本來年紀的老態。

「哪來這麽多女孩?」

「剛開始是村裏的女孩,每三年抓鬮。後來村子發展的越來越大,融入了很多外來人口,很多人家就不願意了,於是我們開始去跟人販子去買。」

「再後來,人販子也少了,但是旅遊業開始發展起來了,遊客多了,我們就開始打起她們的主意。」

文道長的語氣很平靜。

「老文,我從你的話裏聽不出一點悔罪的感覺。」

「我們守護著鎮子呢,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那些女孩呢?她們又沒有吃那只金魚,她們有什麽錯?」

「犧牲一人,守護全鎮,這買賣不虧。老李,你說為什麽同是海邊的市鎮,有些地方經常受台風侵襲,我們這裏卻很少呢?為什麽我們這裏發展得特別快呢?」

「6年前,我們實在沒辦法搞到祭品去給海龍王獻祭,結果那年的超強台風給我們造成的損失,你這個吃公家飯的人應該很清楚吧?」

「還有,我們這裏出海的漁民,收獲總是比較多,而且出事的人也比其他地方少得多。你說這都是為什麽呢?」

「都是海龍王保佑唄!真是瘋了!」

文道長笑了。

李文成站起身來,指示旁邊的民警將最近少女失蹤的案子全部調出來,讓四個人分別指認。

案子很快地移交了市刑警隊,很多具體的細節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只知道他們都被判了死刑。

13

後來,在李文成的幫助下,我去監獄探望了孟阿姨。

她憔悴了很多,見到我有點驚訝,但不多。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我先問了他們是如何判斷女孩是不是處女的?

她說看鼻頭,如果鼻頭的骨頭是分開的,就不是他們的目標了。

我接著問他們是如何下迷藥的。

「嚴格來說,並不是迷藥,而是有助眠作用的香火。人會睡得很死,一覺之後,身體裏不會有殘留。」

「遊客們會以為自己登山太累,所以睡得很沈,也就不會有懷疑,警方也查不出什麽。」

還有一個疑問,如果在道觀的人都睡得很沈,楠楠和陳夢揚為什麽沒有睡死過去?三年前楠楠是和另一個女孩同住一個廂房,半夜她自己起身開門了,而陳夢揚是被你叫醒的。

「你自己好好回憶一下,她們吃了什麽別人沒吃的東西?」

「番石榴!」

「番石榴可以解除助眠效果,但是和香火混合,卻會讓人特別想上廁所。」

所以楠楠那晚才會自己開門離開廂房,她本不應該一個人去上廁所的,但是同住的女孩又睡得那麽沈。

「孟阿姨,那是楠楠啊!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麽下得去手呢?」

「你聽過明月山的故事了吧?」

我點了點頭。

「當年,明月姑娘的母親姓孟。這是傳統,也是宿命,我無法逃避,也不能拒絕。」

說完這句話,孟阿姨起身準備離去,眼中沒有了光芒,滿是悲涼。

「孟阿姨,今年的台風特別的多,但是卻沒有一個台風沖擊到你們的市鎮。」

孟阿姨一楞,她的臉漸漸扭曲了起來,眼淚也止不住了,我掛上了和她通話的話筒,隔著厚厚的玻璃,我聽不見她的哀嚎,卻看的見她被悔恨和痛苦的海浪淹沒。

出了監獄的大門,陳夢揚迎了上來,我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鼻尖,摸到了一塊完整的骨頭。

「你幹什麽?」

「啊,沒事。」我笑了笑。

隨後我解答了她的所有疑問,在走向公交站的路上,我和她的手一直緊緊地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