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開始時我是一個普通的女中學生,身處一個充滿無休止訓斥的家庭,父母總是告訴我,如果不努力考上名校,未來的我將會生活在社會的底層,過著極為艱苦且無趣的日子。這些話語反而激起了我對於底層生活的好奇心,讓我決定親身去體驗「辛苦生活」。
當天晚上,我悄然離家出走,踏上了探索未知的旅程。月光下的我獨自漫步,看到了一位衣著邋遢、長發淩亂、眼神卻十分清澈的婦人,她坐在街角乞討,只為了得到一杯能讓她暫時忘記苦楚的酒。
我出於同情,給了她所需的酒。出乎意料的是,她覺得我孤零零的樣子十分可憐,主動提出要照顧我,帶我去她的家中,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她是一位自由且親切的旅人,把她的家當成了一個可以讓我暫時逃避現實的避風港。
她的家環境簡陋至極,也絲毫沒有打掃衛生的習慣,但她那樂觀的態度和幽默感讓這一切變得不那麽難以忍受:
我們會圍坐在那張搖搖欲墜的木桌旁,用發不完的傳單疊成餐具,分享廉價美味的糖油混合物,在交談中用到新學的街頭俚語;
我們會一起走到附近的公園,她會教我如何從簡單的植物中提取顏料,用我們制作的顏料在舊報紙上繪畫並向路人兜售,那些畫作雖然粗糙,卻充滿了我們的肆意;
我偶然發現她給我縫的睡衣時使用的材料竟然是從山間收集的蛛網。我感到非常驚訝和心疼,因為我知道蛛網衣的工藝過於復雜瀕臨失傳,而她卻將它穿在我身上。
……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一天都是截然不同的體驗,我開始懷疑之前的生活是否真的有意義,是否那些辛苦工作的中產階級真的比這位醉生夢死苦中作樂的婦人更幸福。
直到那天,我聽到一陣微弱而持續的哭聲,聲音來自於家中的廁所。我跟著聲音走去,推開門:只見那婦人正單膝跪在地上,冰冷的水泥地板上鋪著帶血的舊報紙,她在廁所裏無情地將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頭朝下塞入沒有上下水的馬桶中,眼神空洞而冷漠,完全沒有母親應有的溫情和悲傷。
我站在那裏,僵硬無法動彈,只能看著那個無助的小生命在混濁的糞水中掙紮,最終歸於寂靜。婦人隨後熟練地把孩子包裹起來,放入一個看似普通但實則暗藏玄機的衣櫥裏。她聽到我的腳步聲,轉過身對我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她和我解釋說,她最喜歡小孩子了,但她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而她的新男友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我在驚恐中開啟那個衣櫥,裏面除了剛剛那個孩子外,還躺著兩具幹枯的小孩遺骨,他們的眼眶空洞,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似乎在訴說著無人知曉的故事。
我這才意識到,這個我曾經認為是避風港的新家,實際上是一個絕望的牢籠。昏暗的房間裏,空氣凝固了,只有外面偶爾傳來的車聲提醒著我,外面的世界還在繼續。
我的心跳如鼓,眼淚開始無聲地流下,忍不住問她:「你不是第一次這樣子了,為什麽要生下他們?」
她:「每次…我都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但當新的生命在我體內孕育,那是唯一讓我感到這個世界的繁榮昌盛還和我有連結的方式,然後現實又會提醒我…我無法給他們想要的生活。」
我:「你沒有權利這樣做!這是謀殺!」
她:「孩子,生活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非黑即白,有時候,它迫使你做出無法理解的選擇。我知道你不會理解,也不應該理解。你還有機會,有選擇去做不同的事情。不像我…」
我:「這不對!我要報警!這是犯罪!」
她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銳利的寒光,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報警?你認為那會改變什麽?他們來了,帶走我,然後呢?這世界上的苦難減少了嗎?不,只是換了一種形式繼續存在。」
我全身發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我…我不能待在這裏了。」
她溫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再見,孩子。但願你不會再回到這裏,去尋找你真正的避風港吧。」
我頭也不回地跑了,跑出那個充滿死亡陰影的房間,我不敢回頭,因為我害怕那個衣櫥和那個視線,那種絕望和疲憊的深淵會吞噬我,我跑向了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