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人民檢察院影視劇中心也是此片的制片方之一。
文 | 王嬙
上映五天的張藝謀新片【第二十條】，票房和排片比例都跌出了前三，不如【熱辣滾燙】【飛馳人生2】和【熊出沒·逆轉時空】。作為一名普通觀影者，筆者倒是可以理解老謀子這一次的「失利」——雖然有一些喜劇的橋段，但【第二十條】的總體基調不適合春節檔，裏面有關「正當防衛」討論的現實話題實在是太沈重了。
別看電影海報是紅色喜慶的，看過電影就知道裏面內容有多「灰暗」了（以下內容有劇透）——
想要為當年的正當防衛行為（見義勇為毆打施暴者而被判3年）討說法的公交車司機，一次一次去上訪，沒工作，最終在一次上訪的路上死於一場車禍；
因制止校園霸淩而打傷施暴者的高中生，差點因為立案而失去借讀名校的資格，老媽和對方家長理論時因為絆倒對方導致骨折而被行政拘留；
對村霸忍無可忍的村民反殺了村霸而差點坐牢，聾啞老婆被村霸一家逼得跳了樓……
你說，這大過年的，誰會首選這樣的電影來給心裏添堵?看肥宅女練拳減肥逆襲、落魄中年男賽車圓夢不香嗎?
截至2月14日15：47，綜合票房、當日票房、排片、排座占比前四名 圖源|貓眼專業版
筆者是看完【熱辣滾燙】【飛馳人生2】【熊出沒·逆轉時空】【紅毯先生】之後再去看【第二十條】的，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看完覺得這部電影在這個春節檔有些「委屈」了——這是一部值得被大家看見的電影，因為它會讓你去思考，法律是什麽，公平胡正義又是什麽。
01
為什麽叫【第二十條】？
影片由發生在檢察官韓明（雷佳音飾）身上的三個故事串聯而成——
到永恩市人民檢察院掛職的韓明一心想透過掛職實作轉正，進而解決兒子韓雨辰（劉耀文飾）能夠進入重點中學讀書，但過程並不順利。韓明此前辦理的一起故意傷害案的被告人張貴生（楊皓宇飾）不服司法機關處理結果，認為自己是正當防衛而非故意傷害一直上訪申訴；兒子似乎也不讓自己「省心」，為制止校園霸淩打傷了教導主任（張譯飾）的兒子但拒絕道歉；作為同事的檢察官呂玲玲（高葉飾）承辦的一起故意傷害案，在存在認定爭議且面臨重大上訪壓力的情況下，被副檢察長（王驍飾）更換承辦人，指定自己主辦，案件辦理的效果如何可能就會影響自己能否轉正……
從左到右依次為檢察官呂玲玲（高葉飾）、田副檢察長（王驍飾）和韓明（雷佳音飾） 圖源|預告片畫面
影片的名字，之所以叫【第二十條】，指的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十條，也就是「正當防衛」條款。
刑法第二十條明確指出：
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正當防衛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的，應當負刑事責任，但是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對正在進行行兇、殺人、搶劫、強奸、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但在現實生活中，刑法第二十條，又被視作「沈睡條款」。
在以往，涉及正當防衛的案件事實、證據比較復雜，相當部份的案件缺少證據。在【第二十條】影片中，涉嫌故意傷害村霸（阿如那飾）的王永強（潘斌龍飾）辯解對方強奸了自己聾啞妻子（趙麗穎飾）揚言要弄死自己，並去車裏拿刀才拿剪刀去刺的，但因為刀遲遲未能尋找到，導致案件認定出現較大爭議。
此外，受傳統的司法理念影響，司法人員也不敢適用刑法第二十條，影片中韓明翻找了許多故意傷害案件，一一讀給呂玲玲聽，「以前的案件都是這麽定的」。現實中也是如此。
再加上「死者為大」「誰鬧誰有理」「誰死傷誰有理」的認識，客觀上也對正當防衛制度適用造成了影響，影片中死者一方拉橫幅、堵大門等一系列行為，對司法辦案造成了一定壓力。
有人戲稱，老謀子太文縐 縐 了，這部電影如果叫【正當防衛】，大家就懂了。但老謀子偏不，他覺得就應該叫【第二十條】這個名字。在他看來，這部電影最大的主題就是公平胡正義，老百姓遇到了太多不公平的事，每個人都有。中國刑法第二十條是沈睡的法條，希望能拍出最基層檢察官的追尋正義之路、拍出一個讓人感同身受的故事來為民請命。
02
最高檢影視中心也是制片方
【第二十條】上映至今，最高檢發了好幾篇影評，直到筆者走進電影院才恍然大悟——最高人民檢察院影視劇中心（以下簡稱「最高檢影視中心」）也是此片的制片方之一。2017年大火的【人民的名義】，也是這家制作的。而此前，這裏就出過電影【女檢察官】、電視劇【指控】【公訴】等佳作。常看法治類節目的觀眾可能更熟悉他家出品的【法治中國】。
最高人民檢察院影視中心制片人張婷婷透露：「我們在創作之初就是想弘揚‘法不能向不法讓步’理念，啟用沈睡的法條，制止不法侵害，弘揚正義和見義勇為精神。」而【第二十條】中的案例參考了昆山反殺案、福州趙宇案和淶源反殺案等現實中真實案例。
2018年的昆山反殺案，開始喚醒了刑法關於正當防衛這樣一個「沈睡條款」。
2018年8月27日，劉海龍駕車在江蘇省昆山市震川路與騎自由車的於海明發生爭執。劉海龍取出砍刀連續擊打於海明，後被於海明反搶砍刀並捅刺、砍擊，劉海龍受傷死亡。最終，檢方認定於海明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而2018年的福州趙宇案，則是2020年9月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公布的7起涉正當防衛典型案例之一。
2018年12月26日晚，李某與在此前相識的女青年鄒某一起飲酒後，一同到達福州市晉安區某公寓鄒某的暫住處，二人在室內發生爭吵，李某謾罵毆打鄒某，引來鄰居圍觀。暫住在樓上的趙宇聞聲下樓制止並從背後拉拽李某，致李某倒地。李某起身後欲毆打趙宇，趙宇隨即將李某推倒在地，朝李某腹部踩一腳。經鑒定，李某腹部橫結腸破裂，傷情屬於重傷二級；鄒某面部挫傷，傷情屬於輕微傷。
3天後，李某報警，正在醫院陪護臨產妻子的趙宇，因涉嫌故意傷害罪被警方刑拘。福州警方通報為「防衛過當」。
在最高人民檢察院指導下，福建省人民檢察院指令福州市人民檢察院對該案進行了審查。經審查認為，趙宇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
【第二十條】參考的第三個案例淶源反殺案，也發生在2018年。
2018年7月11日晚，黑龍江26歲男子王磊持甩棍、刀具，深夜翻墻闖入王曉位於河北保定淶源縣烏龍溝鄉鄧莊村的家中，雙方發生沖突。沖突中，王磊被王曉一家三口合力反殺。2019年，涉案女大學生王曉（化名）被認定為正當防衛，被解除取保候審強制措施，免除刑責。而案中女生父母王新元、趙印芝被保定市人民檢察院認定為正當防衛，決定不予起訴。
為依法準確適用正當防衛制度，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於2020年印發了關於依法適用正當防衛制度的指導意見，其中明確提出：要切實防止「誰能鬧誰有理」「誰死傷誰有理」的錯誤做法，堅決捍衛「法不能向不法讓步」的法治精神。
這一次，最高檢還做了一系列【第二十條】海報，上面都是影片裏的金句——
雖然【第二十條】的票房平平，但至少在這個春節給大家普法了，也算值了！
參考資料：最高人民檢察院、新華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