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封那天，我看著如來，「俺老孫只做自由自在的齊天聖，絕不做與人看門的鬥戰佛」。
眾佛吃的那仙丹，是用女兒國墮胎的男嬰凝煉而成。
那男嬰化作14萬陰鬼大軍，攻上靈山。
01
「孫悟空，昔日我曾許你，‘功成歸極樂，汝亦坐蓮台’，現在你懲惡揚善，煉魔降怪有功，全始全終，加升大職正果，汝為鬥戰勝佛。」
眾僧一片嘩然，畢竟一旦成佛，那就代表是高層的一員了，他們眼含羨慕的向我報以祝賀，「善哉，善哉。」
我則是摸了摸沒了金箍束縛的腦袋，冷冷的看著高高在上的如來，朗聲道，「俺老孫只做自由自在的齊天聖，絕不做與人看門的鬥戰佛。」
說罷，在眾人的驚愕中，我腳踏筋鬥雲，回了花果山。
02
十日後，水簾洞裏，師徒四人圍桌而坐。
「悟空，你又何必意氣用事，加封為佛，那是你應得的功果。」 師父唐僧一如往常，絮絮叨叨，「在靈山，你我聯手，何愁大事不成。」
八戒也甕聲甕氣的嘆道，「師父你可別給自己貼金了，俺老豬跟猴哥在一起，照樣天下無敵。不過說來可惜，猴哥，那可是‘佛’啊，正兒八經的高層領導，你怎麽就舍得不要呢？你不要，讓給俺老豬也行啊。俺也就不用去當那個到處給人擦屁股的‘凈壇使者’了。」
一向少言寡語的沙僧則是一如既往，堅定的站在我的身邊，「大師兄這麽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師父、八戒，你們就不要再勸我了。」我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聲音道，「我這次叫你們過來，確實是有件大事要商量，心魔不除我誓不成佛。」
「什麽大事？什麽心魔？」
「我相信，這個心魔不光我有，大家心裏其實也都裝著。」
「猴哥你就別賣關子了，急死俺老豬了。」
「是啊，大師兄，你快說吧。」
我站起身，運起火眼金睛，向外環視一圈後，才緩緩吐出三個字——「女兒國」。
03
水簾洞裏靜悄悄的，看著他們怔怔的樣子，我知道我猜對了。他們跟我一樣，心裏一直裝著女兒國，只是平日裏不願談起而已。
那是唯一一個，西行路上，我們到來前和離開後，都毫無變化的地方。
在以往的關卡，我們所過之處，身後必定歡聲一片。
碰到那些沒有編制的妖怪，我和八戒向來不手軟——白骨精、蠍子精、萬聖龍王、紅鱗大蟒、豹子精、黃獅精……死在我倆手下的妖精，不計其數，為民除害，在所不惜。
而對於那些高層領導派下來刷經驗的親戚，我也會竭盡全力找到正主，讓他們下界收伏——太上老君的徒弟金角大王、銀角大王，觀音菩薩的小金魚靈感大王，如來的小舅子大鵬金翅雕……必須給我收走，我絕不會放任他們危害民間。
我們師徒所過之處，必定會消除一切不平之事，還當地百姓以安寧。
而在西梁女國，我們卻是謊話連篇，騙的那女王給了通關文牒之後，我們就連夜跑路了。
每次想起這件事情，我就會陷入深深的自責，看著眼前的師兄弟，我一字一句的說道，「以前，俺老孫因為頭上有金箍兒的束縛，不敢徹查此事。現在我已經恢復自由之身，定要救她們於水火之中。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否有心加入？」
時間過了好久，才聽到沙僧輕咳了一聲，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大師兄，算我一個。」
「也算俺一個，俺老豬最看不慣欺負女人的了。」說完，八戒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一向話多又膽小的唐僧看我們三人盯著他，咽了口唾沫，強壯鎮定的說道，「此事水太深，背後牽涉的勢力不是我們這幾人能對付的，還需從長計議啊。」
我壓不住心頭的怒火，拍案而起，「從長計議？要長到什麽時候？你還嫌她們受壓迫的時間短嗎？虧的那女王，一口一個禦弟哥哥！沒想到你現在都成佛了，竟還是如此軟弱！」
被我這麽一激，唐僧血湧上頭，高喊道，「我這不是軟弱，我只是怕背後牽扯的人太多，我們罩不住！」
「師父，你這不還是害怕嘛！」八戒補刀道。
「我不怕別的，我只是怕……」唐僧突然支吾起來。
「怕什麽？」
「我怕，我師父也牽連其中……」唐僧小聲的呢喃著。
「這也正是當初我的擔憂。但現在沒了金箍兒的束縛，大不了像五百年前一樣，跟他如來再戰一回！師父，我就問你，如果查到最後，發現幕後黑手確實是如來，你到底是戰還是不戰？」我瞪大了猴眼追問著唐僧。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一個字：「戰！」
04
突然外面傳來「啪啪」的聲音，緊接著一句女聲飄來，「好，不愧是十世修行的高僧」。觀音菩薩拍著掌，從水幕中穿過來。
嚇得八戒、沙僧從石凳上跳起身，唐僧則很快回復了表情管理，對菩薩道，「觀音大士，為何你也在此地？」
「是我邀她來的。」我起身相迎，「在解救女兒國這件事上，除了你們幾人，我唯一還信得過的，就只有菩薩了。
當初正是有了她的提醒，我才沒有莽撞行事，我們四人也才能全身而退。既然現在人全了，我們把彼此的資訊交換一下，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麽走。
這西梁女國，自混沌開辟之時就已經被惡人置於魔掌之下，那國家只有女人，不允許男人的存在。而女人能在此存活的目的只有一個，為幕後操控者提供死掉的男嬰。
那裏的女人不需要男人輔助，只要喝了子母河的水就能受孕。三日之後就要去‘照胎泉’邊，如果照的是女嬰就生下來，把她撫養長大，讓她成為新的生育工具。
如果照的是男嬰，則需要到‘解陽山’-‘破兒洞’，喝一口‘落胎泉’的水，把孩子打掉，到時自然有迎陽館驛的人來把他們拉走。
至於這些死嬰去了哪裏？以及為何要搜集死嬰？我一直也沒太想清楚，還望菩薩指點一二。」
菩薩沒有馬上接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從裏面倒出來四顆猩紅的丹藥，紅豆一般大小。讓我們每人拿了一顆之後，才開口說道，「你們手中拿的，名叫聖嬰丹。這顆丹藥人吃了，可以延壽百年。」
聽到有這麽好的功效，八戒立馬嘴巴大張，把丹藥送了進去，生怕吃晚了菩薩會反悔。
菩薩望了八戒一眼沒有出手制止，而是繼續說道，「這顆丹藥就是用悟空剛才提到的死嬰做成的。」
「怎麽可能？嬰兒那麽大，丹藥這麽小，如何做的？」八戒著急反駁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抵消掉心中的惡心。
「這不是用一個嬰兒制成的，而是八十一個！每一顆丹藥都是取八十一個嬰兒純陽之物凝煉而成，這才有了延長壽元的功效。」
八戒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翻騰，跑到水邊狂吐。唐僧也是眉頭緊促，以手掩口，默默念誦，「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我心頭的怒火蹭蹭往上飛漲，仰天長嘯，「混賬！到底是誰？」
05
關於這個問題，菩薩說她也是知之甚少。
只不過當初，我們在路過女兒國的時候，阿儺、迦葉兩位尊者曾來到過觀音身邊，讓她對我轉個話，「拿上通關文牒走人，切勿在此生事」。
這是整個西天取經路上，他倆唯一一次關心關卡之事，而他們身後站的是誰，更是不言自明。這也是為什麽我跟師父唐僧說了此事之後，他現在對於解救女兒國猶猶豫豫的原因。這件事情背後，或多或少，都有他師父如來的影子。
至於觀音菩薩手中的這四顆丹藥，則是西天取經計劃釋出時，如來親手送給她的，並頌道，「凝煉聖丹要奉獻九九八十一子，迎取真經同樣需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當時她還不知道這聖嬰丹是何物所煉，直到在女兒國看到阿儺、迦葉兩尊者，菩薩才驟然頓悟。
06
「如來！我定要你血債血償！」我咬牙切齒的吼著。
「悟空，你還是那麽猴急。此事切不可輕舉妄動。」菩薩一如既往的沈穩。
我努力穩了穩心神，沈思良久後說道，「西梁女國墮胎男嬰，凝煉丹藥，已經是一條非常成熟的產業鏈，背後有太多人的利益牽涉其中，要想徹底解決此事，我們得知道都有哪些對手，才好做進一步的行動。
「大師兄說的有道理，你看我能做些什麽？」
「沙師弟，你是金身羅漢，你為人一向忠厚老實，你可以融入菩薩、羅漢這些佛教中間層，秘密探查，看看到底是誰在做具體的執行。」
「好。大師兄放心，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那俺老豬呢？俺能幹點啥？」
「八戒，你是凈壇使者，明面上如來讓你打掃供桌上的剩菜剩飯，實際背地裏，你是佛教向天庭暗中納貢的使者，是與不是？」
八戒一臉驚訝的望著我，「猴哥，你怎麽知道的？」
「在觀音菩薩安排四聖試禪心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跟黎山老母關系匪淺，當時玉帝故意貶你下界，也正是看中了你們母子這層關系。現在如來又封你為凈壇使者，也算是順水推舟，利用你倆的關系，向天庭暗中輸送利益，以此來獲得玉帝對佛教的支持。現在你也正好借著這層身份，去天庭探查一番，看看天庭的人有沒有牽涉其中，特別是玉帝老兒是否知道此事。」
「好。猴哥，這事包在俺老豬身上。」
「至於師父嘛，」我回頭望著唐僧，「你主要是跟如來探探口風，看看他只是這丹藥的受益者，還是說是他主導的此事？如果不是他，那又是哪位佛教高層在主抓此事？」
「悟空，以我的了解，我相信師父不會幹這種事，他一定是被小人蒙蔽。你等我結果。」
07
我們開始分頭行動。首先獲得突破的是八戒。
天庭，十七重天，黎明府。
密室中的黎山老母，抓著八戒的胳膊，半是驚異半是焦慮的問道，「孩兒，你為什麽有此丹藥？」
「看來母親識得這東西。這是觀音菩薩拿出來的，猴哥把他的那顆送給了我，母親可知道它的來歷？」八戒追問道。
「具體來自哪裏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是最近幾百年才出現的。據說此丹功效堪比老君所煉的金丹，所以頗受歡迎。我也是兩百年前，倒向靈山的時候，如來賜給過我兩顆。但私下聽人說，凝練此物的材料有悖天理，所以目前只在佛教高層間流轉，外人尚不可知。」
「照你這麽說，玉帝也不知道咯？」
「應該是不知道。玉帝對靈果仙丹向來把控的很嚴，畢竟這是控制眾神的最佳手段。蟠桃，玉帝讓王母管理；老君所煉的金丹，也要把大頭上交才行。我作為如來和玉帝溝通的橋梁，暫時還沒有向他轉交過聖嬰丹。這事在佛教內部是最高機密，你萬不可在外人面前拿出此丹，否則徒惹是非。」
08
「這也就是說，雖然那幫人掌控這西梁女國已經幾千年了，但直到最近幾百年才真正取得了突破，煉成此丹。」我從八戒的話中，提煉出有價值的資訊。
八戒也附和著，說他目前掌握的就是這些。
沙僧則為我們帶來了更加堅實的情報。
「猴哥，我向來是不喝酒的，這你是知道的。但為了更好的融入他們，那天在靈山值夜的時候，我跟降龍羅漢和伏虎羅漢喝了個酩酊大醉，從他們口中獲取了不少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