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全文2.5w字
【血族大人他總覺得我有病】
01
故事開頭是一個小吸血鬼殺死了個炮灰女配。
是的,這個倒黴女配他媽的就是我!
我叫洛清殊,二十歲,正兒八經的人類。
我本該過著平安順遂的大學生活,卻在某一天莫名其妙穿進了這本名叫【血族大人抱抱我】的古早幻想言情文裏。
此時眼前這個小孩露出兩顆尖利的獠牙,眼神卻人畜無害,一副單純得要命的樣子。
「我想親親姐姐。」他說著就傾身過來。
我惶恐蜷縮起來,盡力往墻角縮:「龍以澄,你,你別過來啊!」
「我喜歡姐姐你啊。」
眼見他越靠越近,我惶急推開他,大呼道:「可我喜歡你爸!」
「洛清殊!」一道低沈磁性的男音傳來。
扭頭,窗邊立著個頎長偉岸的黑色身影。
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有成群的蝙蝠黑壓壓向我襲來。
這個人叫龍流瑾,是只千年吸血鬼,也是本書日天日地日鐵皮的男主。
千言萬語一句話:他,無所不能。
為了茍到大結局回到現實世界,炮灰體質的我不得不抱緊男主大腿。
「為什麽不喜歡我?」我捧著臉問他。
龍流瑾懶懶斜睨了我一眼,薄唇輕啟:「我不允許自己喜歡一個區區人類。」
我撅嘴:「那你允許不就好了,別跟自己過不去。」
「……」
02
原劇情中,幾乎無人知曉吸血鬼藏匿在人群裏。
但我無意中撞破了這個秘密,於是我死了。
第二個撞破此事的人是女主,然而他愛了。
我他媽……
「爸爸,我想喝新鮮的人血,感受人類血管下的汩汩湧動。」龍以澄滿眼都是嗜血的渴望。
我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兒,擡起雙手緊捂脖子,警惕地看著他。
龍流瑾垂眸看我,嘴角勾出一絲玩味的弧度:「要是你能從蝙蝠群中逃生,我就留你一命,如何?」
我恐懼地咽了口唾沫:「如果我不能呢?」
「乖乖做我兒子的食物。」
「我不!」
「拒絕我?」
「啊不,不是……」我不敢惹他,「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做你兒子的食物。」
他濃眉一挑:「哦?那你想做什麽?」
「做…做你女人行不行?」
「…滾!」
他飛身躍出窗台漂浮在空中,身後忽然飛出一群黑蝙蝠,嘶叫著向我湧來。
我惹怒他了。
我逃出房門,爬上蜿蜒的樓梯。
有一只蝙蝠咬破了我的皮膚,聞到血腥味的動物瞬間蜂擁而上。
好不容易爬上天台,我退無可退,扭臉看見龍流瑾抄著手在半空中看好戲。
我想起書中說,和吸血鬼親吻會締結契約。
雖然這種事是女主專屬,但眼下我顧不得那麽多了。
我毫不猶豫縱身躍下。
他見我跳下來時不禁一楞。
趁他楞神之際,我撲進他懷裏,死死環住他脖子,然後湊上臉去親了他一口。
我和他唇畔間發出奇異的瑰光,成群蝙蝠終於停下,繞成一個圈將我和龍流瑾圍了起來。
「洛清殊,你瘋了!」他擰眉用力掰開我的手,導致我無法借力直直落下去。
終究還是要死了麽?
我絕望閉上眼。
我感到自己跌落在一個軟軟的墊子上,睜眼一瞧,那群追殺我的蝙蝠竟然托著我!
我驚喜擡頭,看見龍流瑾如神袛般睨著我,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
忽然傳來龍以澄失望透頂的嚎叫:「啊嗚嗚,我的食物變成了我媽媽!」
至此,我和這兩只吸血鬼的相處畫風就完全變了。
「兒子,你怎麽不吃香菜啊?」
「別叫我兒子!我不是你兒子,嗚嗚嗚!」龍以澄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你要接受這個令人難過的事實。」我扭頭朝龍流瑾甜甜一笑,「對吧,老公。」
他扶額:「別叫我老公,我不是你老公。」
「你要敢於接受這個慘淡的事實……」
03
我怎麽也沒想到,親吻,對於血族來說類似於在人類的結婚證上蓋鋼印。
我覺得龍流瑾很討厭我,因為他總斜睨著看我。
嘛,說到底也算公平,畢竟我也不是真心喜歡他。
我一直以為龍流瑾最討厭的是我,直到今天我看見了一只飛舞的精靈。
精靈名叫阿粥,長著一對布靈布靈的翅膀,飛起來就像溢位了閃耀的巴啦啦能量。
阿粥在龍流瑾耳邊哭天搶地:「渣男啊,還以為你是癡情種,到頭來還是給小澄找了個後媽喲!」
這只小精靈提醒了我一樣要事,我好像不會當媽……
「兒子,再穿件外套。」我說著就要往龍以澄身上套,「外面冷。」
小孩和他爸一個德行,挑眉瞥了我一眼:「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
我:「……」
我想我該學學怎麽當媽了。
龍流瑾剛洗完澡穿著浴袍路過,頭發還滴著水:「你在看什麽?」
「後媽要堅強。」
龍流瑾:「……」
他覺得我有病。
我不介意他這麽覺得,畢竟我還要狗腿他,不能得罪他。
「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嘛?」我問。
我希望他答,有我在,你不會死。
他語氣鏗鏘:「我會。」
我忽然感到有些感動。
「慶祝一整夜。」他補充道。
我硬了,拳頭硬了。
可明面兒上,我還是要裝作善解人意:「你慶祝的時候悠著點兒,別累著自己,我會心疼的。」
「洛清殊,你別裝了。」
「我沒裝啊,雖然我也不想當舔狗。但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又有誰願意當舔狗呢?」
我是龍流瑾的舔狗,大家都這樣覺得,除了男主角。
精靈阿粥向我飛來,我心打鼓,還以為它要罵我,我已經暗誹好幾遍怎麽接招了,沒想到它張嘴的第一句是:「離開那個渣男,我知道是他逼你。」
「哈?」
「跟我走,我帶你逃離龍流瑾的魔爪。」
「我不走,還有,不是他逼我。」
是我逼的他。但這句話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來的。
「真可憐,看看你,他都把你逼成啥樣了,實話都不敢說。」
龍流瑾忽然從樹叢躍出,精準抓住阿粥撲棱的翅膀:「她說的是實話。」
阿粥蹬著四肢掙紮:「狗日的姓龍的,別以為你長得螺旋爆炸無敵帥我就不敢罵你!」
我惡寒,你確定你是在罵他嗎?
至此我發現,在「惡勢力」面前,狗腿的人不止我一個。
於是狗腿的我和阿粥成了臭味相投的好友。
我問它:「除了龍家父子兩只吸血鬼,還有沒有其他的?」
「當然有了。」它說,「以澄可以用只,但那個渣男那麽大只,還是用頭好了。」
說得有點道理。
「你說,龍流瑾這只,啊不,這頭吸血鬼吃哪一套?」
「哥哥那套。」
「什麽意思?」
「通俗來講,就是哥哥好棒,哥哥太帥啦,我會心疼哥哥之類的。」
「啊?這一套啊?好變態哦……」
忽然一道冷聲從我們身後傳來:「哪套啊?有多變態?」
我和阿粥嚇得一激靈,僵硬回頭,看見龍流瑾似笑非笑的俊臉。
我急中生智:「全…全國中學生廣播體操,第六套……」
龍流瑾:「……」
阿粥:「……」
阿粥說我多多少少有些埋汰。
其實我是不大相信自己成為龍流瑾老婆就高枕無憂了的,掐指一算,原著女主角就要來了。
原劇情裏,她得知世上有吸血鬼這種生物後,祖傳血脈突然覺醒,才發現自己是一名吸血鬼獵人,然後和龍流瑾上演了一出虐戀情深。
在這造孽般的感情開始前,我必須得找到另一條活路。
04
我總覺得,我好像哪兒想錯了。
阿粥漫不經心,說我確實想錯了,區區人類,和龍流瑾這種強大的吸血鬼締結契約,極易引來橫禍。
很快,橫禍便來了。
那禍來得著實滑稽,現在回想起來,我還忍不住想罵娘。
事情是這樣的,人人都說後媽不好當,尤其是當龍以澄這種熊孩子的後媽。而且我才二十歲,在當媽這方面確實沒經驗。
因為龍以澄是個小吸血鬼,還不能控制自己嗜血的欲望,於是得時不時給他喝點兒血,什麽雞血鴨血豬血啦,都是可以的。
但最近鬧豬瘟,豬血是不能喝了的。
奈何小崽子撒潑打滾兒地要喝,還威脅我要去向龍流瑾告狀,說我虐待他!
天地良心,我寶貝他就像寶貝自個兒眼珠子似的!
「娘的好乖兒,你媽我抽空去搞一頭活豬來,你抱著它脖子啃。」
「明天就要。」
我一咬牙:「行,就明天!」
大話倒是說出去了,問題是我現在根本不能出去啊。
龍流瑾在這座古堡方圓幾裏設定了結界。
我來到龍流瑾房間:「老公,在嗎?」
「去掉那兩個字,我不想聽。」他從書架後走出來,依然冷著一張高傲臉。
我抿了抿唇:「老公。」
他表情微沈:「閉嘴!」
我撅嘴囁嚅:「我不是聽你話,去掉那兩個字了嘛。」
「……」
我想起阿粥說,龍流瑾很吃「哥哥長,哥哥短」那一套。
「哥哥,我想出去給咱小乖兒找點吃的。」
「…不許。」
「為什麽?哥哥帶娃那麽累,我就是心疼哥哥,想為哥哥減輕負擔。」
他忽然一步一步向我走來,高大偉岸的身軀籠罩著我,我心不可遏制地開始撲通撲通狂跳。
他一張俊臉湊近了,我甚至能從他雙眸中看見我略微羞澀的臉。
「你可以用你曾經的說話方式嗎?」
「為什麽啊,哥哥,你不喜歡嗎?」
「我他媽有點想打你。」
「……」
他姿態優雅地坐到一旁的真皮沙發上,雙腿修長,翹起二郎腿:「給你一個機會,重新說。」
「我他娘的要去給那不省心的小東西搞一頭豬來吃,你放我出去。」
「去吧,註意豬瘟。」
他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我喬裝成獸醫模樣來到一家養豬場。
「莫非你也是獸醫站的?」養豬場老板問我。
「嗯。」
「去吧,你同事在前面那個豬圈裏。」他朝前努努嘴。
我心咯噔一下,糟了,要露餡兒了!
我拔腿想走,卻被一個女獸醫叫住了:「過來,搭把手。」
我戴上口罩,低著頭向她走去。
值得慶幸的是,她居然沒發現我是冒牌貨。
「幫我摁住它。」她邊說邊從包裏掏出一支手臂粗的大針筒,往裏灌藥水。
我看了看正吃豬食吃得歡的老母豬,心一橫,一個箭步沖過去按住它。
它受了驚,嘶叫著,不停掙紮。
為了摁住它,我不得不整個身子趴在它兩百多斤的身軀上。
女獸醫似乎比我還慌張:「我紮了啊!真紮了。」
於是她雙手握著針筒,猛地紮下去。
「啊!!!」我痛得捂著屁股直跳腳,「你紮到你爸爸我了啊艹!」
他媽的,好大一根針筒,不會捅穿了吧!
也許這就是阿粥口中的橫禍吧。
等等,為什麽我感到有點暈呢?
就在我兩眼一抹黑幾近暈過去時,隱約聽見女獸醫輕叫道:「啊呀,紮錯了!她不是吸血鬼。」
我用盡力氣睜眼,終於看見拉下口罩的女獸醫的臉。
鼻尖有顆朱砂痣……
女…女主!
05
我感到我有些幻滅了。
真的。
雖然我沒看完原著,但其女主人設深得我意。
如今,我迫切希望能有一個人告訴我,眼前這個蠢兮兮的女人不是女主。
悶熱昏暗的小閣樓裏,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忙碌地收東西:「哥,我紮錯人了,會不會坐牢啊?要不咱跑路吧。」
「不行,不能跑。」一個青年從房間陰影處徐徐走出,露出一張清秀白凈的臉龐,額間細碎的劉海隨意搭著,頸間戴了條土色月牙形項鏈。
我即刻便認出,這男青年是女主親哥。
「為什麽?」
「除了你,還有沒有誰看見是你紮了她?」
「有。」
男青年呼吸一滯,目光如炬,擰眉嚴肅道:「誰?」
「圈裏那頭老母豬。」
「……」
旁邊二人還在合計此事,我倍感無聊,腦海裏像走馬燈似的過了遍原劇情。
女主喬小悠從小父母雙亡,和唯一的親哥喬晏相依為命。
兩兄妹在孤兒院長大,喬晏是個腹黑的家夥,睚眥必報,這就避免了很多欺負,以至於兄妹二人在孤兒院的日子不算難過。
等到長大一些,他們就搬出來住了,二人勤工儉學再加上成績優異,得了不少獎學金,才勉強撐過中學時期。
兄妹倆就像雜草那樣頑強,在劣境野蠻生長。
正當我為他倆悲慘的命運灑淚時,眼前突然晃過一坨黑影。
我嚇得汗毛倒豎,顧不得屁股還紮著針,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啊啊啊,大黑耗子!!!」
我躥到他倆身後直跳腳:「耗子耗子!打死它!」
喬小悠目光精準捕捉到老鼠的行蹤,然後猛地一撲,成功按住老鼠提起尾巴:「抓到啦!」
喬晏扭頭盯著我,眸色沈沈:「老實交代,你什麽時候醒的?」
我咽了咽口水:「如果我說我剛醒,你信麽……」
他反手抓住的手臂把我按在地上:「說不說!」
「哥,疼!」我感覺自己手臂快脫臼了,再加上屁股還紮著針,不得不求饒,「我說,我說!其實我已經醒好一會兒了,聽見你們打算跑路,但有個目擊者老母豬,對此你們感到很礙事。哥啊,我都說了,你放開我吧!」
他猶豫片刻,終於松了手。
「你脖子上為什麽有吸血鬼專屬銘印?」喬小悠捏著老鼠尾巴轉風車。
「什麽銘印?」我一頭霧水,趕緊跑到鏡子前照了照,脖子光溜溜的,什麽也沒有啊。
喬晏略顯驚訝:「你果真是人類。」
原來那什麽破銘印只有吸血鬼和吸血鬼獵人才能看見。
「你為什麽要和吸血鬼同流合汙?」喬晏起身向我走來,步步緊逼。
「我…我沒有!」
我心下警鈴大作,這倆兄妹目前對吸血鬼這種生物一點好感也沒有,要是讓他們知道我是吸血鬼頭子龍流瑾的老婆,指不定再一針筒紮下去,我人直接沒了。
「撒謊!」他把我逼到墻角,目光如炬,「你銘印哪兒來的?」
「是那狗日的吸血鬼逼我!真的!」我努力做出真誠的表情,「你要相信我!」
「你要我怎麽相信你?」喬晏嘲諷似的輕笑一聲,「我的小獵物。」
我握拳,信誓旦旦道:「為解你後顧之憂,同時也表我衷心,我決定今夜就摸黑去把圈裏那頭老母豬給哢嚓幹掉!」
「……」
從喬晏的表情看得出,他認為我有病。
因為當初龍流瑾看我時也是用的這種表情。
「你看起來好像很笨。」喬晏說。
「我只是看起來不太聰明,實際上……」
不等我說完,他無情插嘴道:「實際上你背地裏還會算一加一等於二?」
我:「……」
小說中的狠角色,是不是都喜歡以打擊人為樂?
龍流瑾和喬晏都不喜歡我,哦,還有那白撿的兒子……一群黑心爛腸的東西,就知道欺負我這個弱女子!
喬晏雙手撐墻,把我禁錮在他胸前:「實不相瞞,我們是吸血鬼獵人,武藝高強,你別想耍花招。」
「我哪兒敢啊?」
喬小悠把老鼠扔出窗外,拍了拍臟兮兮的手:「說說吧,吸血鬼有哪些特點。」
我站得腿疼,同時還感到屁股更疼了,於是索性趴在地上。
喬家兄妹也盤腿坐下,豎起耳朵聽我說。
「吸血鬼會飛,還會操縱蝙蝠,會設結界,哦,他們還喜歡喝血。」
「你能說些我們不知道的嗎?」喬晏有點不耐煩,「你見過幾只吸血鬼?」
我如實回答:「兩只,一大一小。」
「具體說說。」
「那個大的,長得巨他媽帥。」
喬晏:「……有我帥嘛?」
不等我回答,喬小悠搶先道:「有!」
我驚詫不已,女主和龍流瑾見過面了?!
06
本來是風和日麗的下午,忽然狂風大作,小閣樓咯吱咯吱直作響。
我們被吹得睜不開眼,衣服就像鼓起的船帆,周圍的家具東倒西歪,很快便一片狼藉。
哐——嘭!
風終於停了,視野瞬間明朗了,太陽光照進了我們每個人的眼裏。
「天殺的,哪個狗雞把老子屋頂給掀了啊艹!」喬晏又罵了句娘,「狗娘養的,賠!給老子往死裏賠!」
我們擡頭望去,只見上空有個高大的身影。
男人冷面睨著我,輕啟薄唇:「豬呢?」
我嚇得一激靈,支支吾吾道:「還…還在圈裏。」
喬小悠挪到喬晏旁邊,低聲道:「哥,就是這個。比你帥的吸血鬼。」
說實話,我壓根兒不想當吸血鬼的老婆,只想過平凡的穿書日子,於是我用眼神示意龍流瑾看喬小悠:「怎麽樣,愛了麽?」
未曾想他竟一個眼神兒都沒有給女主角,而是向我飛來,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捉住飛遠了。
喬晏氣急敗壞:「別走啊餵!你個狗比賠我屋頂!」
龍流瑾沒把我帶回山腰上的古堡,而是隨便找了棵槐樹把我掛在上面。
他皺著眉頭毫不留情地把我屁股上的針筒拔下來,痛得我嗷嗷直叫:「你謀殺啊!」
他足尖輕點站在樹枝上,抄著手,垂眸看著我,神色微妙:「你插科打諢的本事挺大。」
我曉得龍流瑾除了很會打架外,還擅長讓人閉嘴。
顧名思義就是在嘴巴上安個迷你結界,張不開嘴,也發不出聲音。
「我平生就這點本事拿得出手啦,你可別把這也給我撅了啊哥哥。」我一把抱住他大腿,「我可是你的舔狗哇,如果你把結界給我安上了,那我的鈦合金舌頭都沒法舔哥哥你了啊!」
「別叫我哥哥,我聽著很煩。」
我擡頭望著他,頓了頓,試探道:「那…老公?」
我和他就這樣靜默對望了好一會兒,忽然一聲悶雷,緊接著天空下起豆大的雨點。
嘩啦啦,雨勢洶洶,就連整日嗚啦嗚啦的知了也不怎麽叫了。
整片樹林都被打濕了個透,除了我與他站的這方地。
他將我們籠在了一個結界裏。
我盯著他淩厲的下巴,一顆心不可遏制狂跳,撲通撲通。
「龍流瑾。」
「嗯。」
「我屁股疼。你剛才也看到了,好大一根針筒啊……」
「你知道在我們這兒,如果被紮豬的針紮了,會有什麽後果嗎?」
「什麽後果?」
「變成豬。」他輕笑一聲,「不過你不用變了,反正也沒差。」
「……」
我好想罵他,但我知道我不能。
我想我是該謝一下龍流瑾的,畢竟是他把我帶去診所包紮了我千瘡百孔的屁股。
只是我永遠也忘不了,大夫扒下我褲子看見傷口時的那句:「臥槽,牛逼!」
一瘸一拐回到古堡,我休養了好些天。
阿粥是只八卦的精靈,還是個話嘮,有時甚至比知了還聒噪。
阿粥說,我絕對想不到,龍以澄其實已經三百歲了!當初龍流瑾娶了個人類老婆,但她短命啊,生下兒子後沒多久就死了。
當時的龍流瑾還是個癡情種,親手埋了老婆後頹廢度日,但好在依然把兒子當寶貝似的。
阿粥瞅著這勢頭,覺得不行啊。龍流瑾那樣的精神狀態,很難給兒子一個幸福的童年,於是阿粥就把還在繈褓中的龍以澄接到了自己的精靈洞。
說起這精靈洞,那可真是塊寶地,冬暖夏涼的。更重要的是,它還有個別名叫「被時間遺忘的角落」,即在洞裏生活的物種,將會一直保持著進洞時的狀態。
因此龍以澄出洞的這三年,才開始真正意義地長身體。
「所以我整天對著一個三百多歲的吸血鬼兒子兒子地叫……」
「理兒是這個理兒。」阿粥砸吧砸吧嘴,「但吸血鬼的時間和人類的不一樣。」
說罷,它還告訴了我關於吸血鬼和人類的時間換算方法。
我掰著指頭算了算,驚訝地發現,龍流瑾這頭千年吸血鬼,相當於一位二十七八歲的人類!
我滿臉黑線:「龍流瑾這家夥的爺爺輩是不是盤古開天辟地時就存在了,說不定還搭了把手?」
阿粥:「……理兒是這個理兒,但吸血鬼除老得慢以外,其余的什麽成年啦,繁衍後代啦,和人類差不多。」
我懂了:「你別告訴我,龍流瑾的八輩兒祖宗還活著?」
「答對了。」
我:「……」
其實我還是能想通,畢竟吸血鬼是個稀奇物種,像老妖怪似的活得久一點也沒什麽。
我忍不住想象,要是有一天吸血鬼不再是秘密生物,會不會像金絲猴那樣,被列為珍稀保護物種。
想想還有點兒好笑呢!
但我有些頹然,以後如果和龍流瑾吵架,我再也不能罵他八輩兒祖宗了,因為他祖宗真的有可能來打我。
吃虧!
07
我好氣,真的好氣!
這對父子就是故意要和我過不去!
這不龍以澄生日要到了嘛,他撒潑打滾地要吃生日蛋糕。
我用手機給他搜了各種樣式的,和他爸一樣挑剔的他好不容易才敲定了一款。
我都已經和蛋糕店商量好了,蠟燭定三根,糕體寫:祝龍以澄小朋友生日快樂!
但他死活不依,說自己明明是三百歲!
我無法,只好又和蛋糕店溝通,未曾想老板嚇得不輕,哭著讓我別再找他,他會把蛋糕做好後磕幾個響頭再燒給我。
老板說完就把我拉黑了。
我:「……」
我來到龍以澄睡的棺材旁,小心翼翼拉開板兒:「兒子,就三根蠟燭,好嗎?」
他氣呼呼啪地把棺材板合上,甕聲甕氣的:「不,我就不!」
我不禁想起我剛來那會兒,第一次見龍以澄睡棺材,嚇了好大一跳。
後來阿粥解釋說,吸血鬼在長身體時就是要睡棺材的,有助於生長發育,等到成年後就可以睡床了。
哦,怪不得龍流瑾睡的席夢思。
我氣沖沖來到龍流瑾房間,叉腰呵道:「管管你兒子成嗎?!」
他放下手中的書,姿態慵懶:「哦?他不也是你兒子麽?這位後媽。」
父子倆成天像約好似的,可勁兒隔應我,我覺得我遲早要黑化!
我暗自握拳,等我黑化以後,我要把龍以澄的棺材壁全塗上喜羊羊!因為他最討厭喜羊羊了。
但眼下小兔崽子鐵了心地要三百歲蠟燭,實在不行,我就只能親自做個蛋糕了。
可蛋糕還沒做成,我就冤家路窄遇到喬晏了。
事情要從我采買做蛋糕的材料說起。
我提著大包小包從超市出來,路過鋼材市場,就迎面撞上一個搬彩鋼瓦的人。
此人正是喬晏。
「你和那吸血鬼認識吧!請你轉告他,他必須賠老子屋頂!要是不賠,我就上法院告他去!」
「你要是告他,他下次掀的可能就不是你家屋頂,而是頭蓋骨了。」這話我可是摸著自己良心說的,畢竟我也是領教過龍流瑾戰鬥力的女子。
喬晏沈默了會兒,才說:「其實一個屋頂也不算貴,我不要他賠就是了……」
我惡寒,這慫貨真如原著中描述的那般勇猛精壯麽?
不過仔細想想,我的想法是有失偏頗了。因為按照劇情發展,喬晏此刻的獵殺能力尚未覺醒,相當於青銅菜雞水平,遠沒達到能和龍流瑾交手的地步。
「你妹呢?」我問。
「罵誰呢!」
我:「……你妹妹呢?喬小悠。」
「哦,上課去了,大二。」
大學生吶……
要是我沒穿越,我現在也應當坐在大學的教室裏。
「熬鷹麽?」喬晏說,「有個富豪錢多得慌,發起了一項熬鷹挑戰,只要挑戰成功,就能得十萬元獎金。我估摸著修繕屋頂要花不少錢,所以想去試一試。」
我一聽,瞬間來了興趣:「走吧,報名去。」
十萬元呢,以後離了龍流瑾,我也不用為吃穿用度而發愁了。
我和喬晏剛報完名,天空就下起了毛毛雨。
這個世界,春夏交接之際雨水特多。
「哎喲,這梅雨季啥時候才能過哦?家裏屋頂正漏著吶!」喬晏說著就把彩鋼瓦平舉過頭頂,做擋板遮雨,順便還幫我也遮住了。
我知道喬晏是個窮鬼,但沒想到這麽窮,為了買彩鋼瓦,連著吃了一星期的饅頭鹹菜。
我覺得我該勸勸龍流瑾把屋頂賠給他,但又想到龍流瑾小氣吧啦的還摳搜,平日裏都沒給我什麽錢,我只好把這個想法生生壓了下去。
「好香啊。」
我嗅了嗅:「火鍋的味道。」
「咱去吃頓火鍋吧。」
「我沒錢,你也沒錢,還是不吃了吧。」
喬晏目視前方,像是陷入難忘的回憶:「早先,我和小悠還在孤兒院時,做夢都想吃一次火鍋,光是聞見那味兒,口水都能流三尺長。吃火鍋對於我們來說,是兒時的夢想。」
我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安慰地拍拍他肩:「都過去了。你可以把錢留著,等小悠回來再吃啊。」
「我今兒看見她發朋友圈,和室友去吃火鍋了,而她帥氣的哥哥我頂著烈日,冒著風雨修屋頂!哼,沒良心的!」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覺著公平嘛?!」
「啊這……」我試圖勸阻他,「冷靜一點啊餵,你仔細想想,你什麽家庭啊?經得起揮霍嘛?」
「恩格爾系數很高的家庭。」他握拳,堅定道,「不行,我現在一定要吃頓火鍋找補回來!」
一旦下定決心,他二話不說就拉著我進了火鍋店。
他又嫌抱著彩鋼瓦不方便,於是把瓦放在了店門口。
「不怕被偷啊?」我提醒道。
「不怕,誰稀罕一匹瓦啊。」
說得也是哈。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進店時,余光好像透過玻璃門瞥見龍流瑾的身影了。
當我再扭頭看去,只有來來往往的行人。
我和喬晏面對而坐,隔著蒸散的熱氣,我不大看得清他的五官。
他指了指我買的蛋糕材料:「誰過生日啊?」
「我兒子。」
他驚得張大嘴巴:「你都有兒子了?!」
「嗯,不過不是我生的。」
「啊?後媽啊?後媽不好當哦。」他嗦了口寬粉,「話說回來,上次你被那吸血鬼捉走,我還以為你死定了,都已經打算好給你燒紙買花圈了。不過你和那只吸血鬼啥關系啊?他就這樣放過你了。」
我咬了口青花菜:「他啊,兒子他爸。」
喬晏顯然被我這話嚇得不輕,筷子險些沒拿穩:「你為什麽想不開……」話說一半,他像是意識到什麽,調轉話頭,「啊不,應該是你何德何能?」
我:「……」
飯畢,我們走出火鍋店,天已經放晴了,蟬鳴又稀稀拉拉起來。
「我去,老子瓦呢!」
我一看,原本放在門口的彩鋼瓦居然不翼而飛!
喬晏氣得跺腳,敞著嗓子直嚎叫:「哪個狗比窮瘋了哦!連瓦都尼瑪偷!」
08
起先我覺得喬晏是個理想遠大的青年,之後又認為他是個慫蛋,現在我確信他只是個普通的窮比。就算等到日後他獵殺能力完全覺醒,也不過是個打架超厲害的窮比。
我不是瞧不起窮比,畢竟我也是窮比。我只是瞧不起像喬晏這樣的窮比!
他居然把我好不容易做好的蛋糕給吃掉了!
我氣得牙癢:「先前我還以為你是好心借我廚房,沒想到是在覬覦我的蛋糕!」
「今兒我瓦都被偷了,你可憐可憐我唄,我活了二十多年,一口蛋糕都沒吃過。」他嘴角粘了一圈白色鮮奶油,還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舔舔,就像偷吃小魚幹被抓的貓咪。
如果我再向龍流瑾要做蛋糕的錢,他肯定不會給我了。
我把目標轉向熬鷹的十萬塊上。
為了蛋糕,為了以後不再過缺吃少穿的生活,這鷹,我熬定了!
我轉而看向喬晏,這家夥給人第一感覺是俊,第二感覺是窮,那種由裏到外散發的,窮。
我目光停留在他脖子上的項鏈,好像原著說過,這條項鏈有什麽作用來著……
「這條項鏈誰給你的?」
「我太爺,他啊算命特準。我剛生下來那會兒,他說我八字太硬,克人,於是給我戴了這條項鏈,說是可以壓制。」他垂下眼皮,斂去眸中神色,「我想,我父母也許就是被我克死的,才會害得妹妹從小就住孤兒院,跟著我過苦日子……所以為了防止我到處克,這條項鏈我一次也沒有摘過。」
我安慰摸摸他的頭:「不是的,喬晏你別瞎想。你妹妹說不定不覺得這是苦日子呢。從小跟在哥哥身邊,哥哥放棄上大學的機會供她讀書……」
「你怎麽知道我為了小悠放棄上大學?!」他一把捉住我摸他頭的手,有些訝異。
我嚇得夠嗆,我一不小心把原著內容說出來了!
我支支吾吾:「這…這不是……一看就知道嘛!你就一大學生樣兒,沒讀書卻到處打工,很容易就猜到了。」
他哦了一聲,想必是信了。
「洛清殊,你要不和姓龍那吸血鬼離了唄。」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我壓根兒沒告訴過你啊!」這回輪到我驚訝了。
「報名熬鷹時,你表上不就填了自己名字嘛。」他像看智障一樣看著我。
我擺擺手,起身往外走:「不和你掰扯了,我要趁血旺新鮮趕快帶回去,說不定兒子就好這口呢。」
「原來是給你兒子點的!我還以為是你想吃呢。」
「小兔崽子早就饞血了,不曉得他愛不愛吃這樣式兒的。」
在回去的路上,我邊走邊琢磨,雖然蛋糕沒了,但好歹還有盒火鍋店打包來的血旺拿回去交差。
回到古堡,我遠遠看見龍流瑾立在堡尖上,一群蝙蝠黑黢黢撲棱著翅膀到處飛。
「喲,舍得回來了?」他展臂飛下來,穩穩落在我面前,「蛋糕呢?」
我有些心虛,總不可能說是喬晏吃了吧。
「蛋糕的事兒,過幾天吧,我這趟下山給咱小乖兒買了份血旺,豬血,我估摸著他應該愛吃。」
他輕哼一聲,不屑道:「火鍋吃剩下的吧?」
「你……」我瞥見不遠處草坪上躺著一片眼熟的彩鋼瓦,「好哇,原來瓦是你偷的!」
他面上居然沒表露出一點做賊心虛,繼續自顧自說著:「火鍋好吃嗎?如果我沒猜錯,蛋糕被你和姓喬那家夥分著吃了吧?」
原來他不僅是個偷瓦賊,還跟蹤我!
最討厭別人跟蹤我了!
我登時竄起一股火,又不敢對他發,索性沈著臉往前走,不搭茬。
他見我不理他,邁著雙大長腿走在我旁邊:「嘖,什麽表情…怎麽,說不得你了?」
忽然龍以澄從屋裏跑出來,仰頭天真地望著龍流瑾:「爸爸,你今天話好多啊,比阿粥還聒噪,都不像你了,一點都不酷。」
龍流瑾尷尬咳了咳:「小孩子別瞎說!」
我把那盒血旺拿出來:「兒子你看,豬血的,嘗嘗看。」
龍以澄一臉嫌棄:「不嘗,一塊一塊的好奇怪。」
「吃一口嘛,你要是不愛吃,我下次就不帶了。」
他好像不大信:「專門給我帶的?」
「那當然啦!」
他揚起下巴接過血旺,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跟他爸一樣冷傲:「那我就勉為其難嘗一口吧。」
09
萬萬沒想到,龍以澄嘗過血旺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總纏著他爸說要吃。
是的,小東西他不纏我,想必是拉不下臉來。
呵,死傲嬌。
不過我是個度量很大的人,從一開始的天天下山去買,到如今的每天都煮。
龍以澄生生把我逼成了個做血旺的專職廚師。
「聽說你要去熬鷹?」龍流瑾抱著手,冷眼看我在廚房忙碌。
我往鍋裏摻了盆水:「嗯,獎金十萬塊呢!」
「別去了,危險。」
我切了一聲:「有什麽危險的?十萬塊誒,你給我啊?」
「嗯,我給。」
我拿鏟子的手一頓,總覺得自己聽錯了。
忽然龍以澄噔噔噔跑進來,打斷了我倆的談話:「還沒好?洛清殊,你怎麽這麽慢啊!」
小東西沒大沒小,像他爸一樣總洛清殊洛清殊地叫我。
但我看得出來,這小家夥不像之前那樣討厭我了。
我彎腰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臉蛋:「娘的小乖兒,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哦。」
他哦了一聲,抱著阿特曼玩具又去客廳玩了。
同時我也把龍流瑾攆了出去:「邊兒去,別打擾我做飯。」
龍以澄酒足飯飽後就去棺材睡午覺了。
我和阿粥坐在後院秋千上,百無聊賴聽蟬鳴。
「以澄和流瑾真的很像。」它忽然感慨。
我不以為意:「廢話,父子嘛,肯定像啦。」
「不,我的意思是他倆都愛吃豬血旺。」阿粥開啟了話匣子,「三百年前,也就是清朝的時候,龍流瑾遇見了以澄他媽,兩人很快便心生愛慕。我記得她好像是個旗人,也經常做血旺給他吃。當時血族頭領還是流瑾他爸,他爸就希望他能娶個吸血鬼姑娘,後來他雖然沒娶吸血鬼姑娘,但愛人也給霍霍沒了,可憐喲。」
作為一名強大的吸血鬼,龍流瑾無情無愛活了千百歲,好不容易遇見個真心喜歡的女孩子,沒過幾天甜蜜日子,人就沒了。
嘖,實慘。
眨眼就到了熬鷹的日子。
我收拾好東西準備下山,阿粥要和我一起去,我拒絕了,畢竟它模樣特殊,擔心它會被抓起來送去研究所。
但等我到地方和喬晏會合時,竟然發現阿粥扮做我背包的裝飾品跟來了!
我壓低了聲音:「你怎麽來了?快回去。」
它扭頭說不回,一溜煙鉆進我包裏,死活不出來。
我無奈,只好叮囑它註意安全別露面。
它飛到脹鼓鼓的零食袋上躺下,對我比了個ok手勢:「知道啦。」
喬晏穿著洗得發白,並且起了毛邊的T恤,精神格外抖擻:「我可是連著睡了三天呢,這鷹啊,我鐵定把它熬死!」
我們興沖沖來到目的地,發現是一棟裝修復古的別墅。
門童把喬晏攔在門外:「對不起先生,您不能參加此項挑戰。」
「為什麽?」我和喬晏異口同聲。
「主家早已選出了參加者,不好意思,您不在主家選擇範圍內。」
「我去,你們這不是騙人嘛!」
「我們沒有騙人,熬鷹成功者確實會得十萬元獎金。」
喬晏和他爭論了幾番,過程中陸陸續續有參加者進去。門童依然攔住了一些人,理由同上。
我又想上前求他通融通融,沒想到喬晏率先拉住了我:「算了,你自個兒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可你為了這個做足了準備。」
「沒事,你去要是熬不住了就出來,如果贏了,獎金分我一半。」
「……」
他眸中泛起水波,可憐兮兮的:「你老公掀了我家屋頂,估摸著該賠兩三萬……」
我咬咬牙:「行,分你一半!」
我走進別墅,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草地,地上還稀稀拉拉立著幾棵樹。
鷹被綁在樹上,顯然早已準備就緒。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參加挑戰的人數比想象中多得多。
有個身著純黑西服的男子走上主席台:「歡迎各位光臨寒舍,為了讓大家在挑戰中發揮出最佳水平,主家特安排各位去客房休整半日,今夜晚八點起,挑戰正式開始。」
主持人身後,黑漆木椅上坐著個身穿唐裝脖戴懷表,還拿著根手杖,約莫四十多歲的男子。
該男子定然就是這閑得蛋疼的富豪了。
「這不就是龍流瑾的太爺爺嘛!」阿粥從背包探出頭來,壓低聲音道。
我感到有些詫異,怪不得這名男子穿著復古,有股民國韻味。
不過仔細打量,此人眉眼和龍流瑾確有幾分相似。
「啊!」阿粥忽然低聲驚叫起來。
我一把捂住它嘴:「噓——小聲點兒,別被發現了!」
它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麽大,點點頭。
我放開它,它咽了咽口水,像是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悄聲道:「這些人全是吸血鬼,他們都有銘印!」
什…什麽?!
我心猛然咯噔一下。
我很想拔腿離開,但轉念一想,門童之所以放我進來,定是看見我脖子上的銘印,誤認為我也是吸血鬼。
不過既然這項挑戰由龍流瑾太爺爺舉辦,只讓同類參加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我帶著阿粥來到休息的房間,剛躺下瞇了會兒,就聽見咚咚咚的聲音。
我起身往聲源看去,喬晏竟趴在窗外敲窗!
我急忙開窗,他身手矯健地翻了進來。
「你怎麽進來的?」
「翻圍墻進來的。」他環顧這間房,嘴裏止不住感嘆,「嘖嘖嘖,不愧是土大款。」
「你不懂,這是復古風。」
「管他什麽風,要不我偷偷摳點兒小碎鉆去賣?」他擡頭望了望,「吊燈上鑲的應該是真鉆吧?」
「清殊,這誰啊,土窮土窮的。」阿粥撲棱著翅膀向我飛來,嘴邊還沾著薯片碎末。
喬晏見到阿粥,嚇得一個踉蹌,手指哆嗦指著它:「這…這蝴蝶蜜蜂結合體的變異物種,是尼瑪什麽怪物?!」
阿粥一個踢腿懟他臉上:「我不是怪物,是精靈!」
喬晏湊近去看:「原來精靈長這樣啊。」然後捏住了阿粥雙翅。
「你放開我啊餵!」阿粥四肢亂蹬,拼命掙紮。
大概是他倆太過鬧騰,引來了傭人。傭人敲了敲我房門:「洛小姐,我聽見您房間發出奇怪的聲音,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前一秒還在玩鬧的一人一精靈瞬間屏住呼吸。
我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回道:「沒事,我自言自語呢!」
外邊安靜片刻,才道:「那我就不打擾洛小姐休息了。」
然後是離開的腳步聲。
我們皆大松一口氣。
我生怕喬晏被發現,趕緊催促他:「你快走吧,這裏全是吸血鬼,你一個普通人類待在這裏,很危險的!」
就算他以後會成為無比厲害的獵人,但如今他只是個青銅玩家啊!
他嗤地笑了:「你說咱倆剛才這一出,像不像捉奸?」
「捉你個大頭鬼!」我急得不得了,「你別磨蹭了,快走吧!」
「放心,吸血鬼本就想法設方隱匿在人群中,他們不敢隨便大動幹戈的。」
「如果主家是龍流瑾的太爺爺呢?」
「……我先行一步,你好自為之!」他說完就一溜煙沖出窗戶跳下去了。
我跑過去撐著窗台往外看,只見喬晏輕車熟路翻過圍墻出去了。
我只顧著關心喬晏有沒有安全離開,而嚴重忽略了一個重點:這間客房在八樓!
10
為了成功完成挑戰,我決定再睡一會兒。
一覺醒來,窗外天空烏蒙蒙的。
估摸著還有半小時比賽才開始,我打算先去探探地形,免得到時候迷路。
我拉住門把手想開門,卻怎麽也打不開,就像有個漩渦把門吸住了。
怎麽回事?!
我又用力嘗試好幾次,門依然巋然不動。
我漸漸慌亂起來,阿粥也急得在房間飛來飛去。
「這股強大的氣息……」阿粥驚叫起來,「結界!清殊,這是吸血鬼最堅固的結界!一定是流瑾他太爺幹的!」
太爺?
我感到奇怪,為什麽他要把我們困在這裏呢?
阿粥飛到窗邊往下一瞧:「完蛋了清殊!太爺此次是在針對你啊!」
我快步跑過去,發現草坪上,吸血鬼們都在自由活動。
這就意味著,只有我這間客房才設了結界!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想辦法從這裏出去!」
我用盡力氣想開窗,窗戶意料之中紋絲不動。
「姑娘,別白費力氣了。」
扭頭,房門不知何時開啟了,太爺站在門口,像舊社會貴族,似笑非笑。
「你想幹什麽?」我雖極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些,可顫抖的聲音和不由自主往墻角移動的雙腿出賣了我內心的恐懼。
「很簡單,我想讓你和流瑾解除婚約。」
「離婚?」
「對。」
「行,沒問題!」我求之不得呢!
「……」
太爺大概是沒想到我如此爽快,一時沒回過味兒來。
阿粥卻惶急間匆匆捂住我的嘴:「清殊,不行啊!一旦和吸血鬼締結契約,除非一方死亡,否則無法解除!」
「是的,洛小姐。我們吸血鬼沒有離婚,只有喪偶。」太爺語氣不緊不慢,像是在說平常家事。
我嚇得險些沒站住腳,急急改口道:「我生是龍流瑾的人,死是龍流瑾的鬼!要想逼我和他離婚?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突然,嘭!哐——
結界破碎。
龍流瑾一席黑衣立在窗台上,神色陰沈得可怕。
這個撒旦般的男人盯著太爺,眸子漸漸變成詭異的猩紅色,露出一對長長的尖利的獠牙,脖子上浮現出我不曾見過的血紅色銘印。
那銘印越來越明顯,逐漸散發出駭然的血色暗光。
他身體周遭彌漫著團團黑氣,腳下源源不斷湧出陣陣強風,很快便把窗戶玻璃震了個稀碎。
風勁越來越大,吹得我喘不過氣來。
為了穩住身形,我死死抓住墻燈,阿粥拼命抓住我衣角。
我開始擔心,他這趟來,不會是早就受夠了我這個妻子,想把我殺了吧?!
就在我終於堅持不住,被風吹向空中時,余光瞥見那團黑影極速向我躍來。
渾噩間,我落在了龍流瑾懷裏。
「流瑾,你非要和我作對嗎!」太爺走到我們面前站定。
我聽見頭頂傳來男人堅定的聲音:「我要帶我妻子回去。」
龍流瑾說完就又攏緊了我幾分,旋身跳進窗外黑夜中。太爺窮追不舍。
二人終於停在別墅頂上,對峙著。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夜風呼嘯。
「快看,是流瑾大人!」草坪上,吸血鬼們驚喜不已,紛紛仰望他們血族最強大的存在。
臣服的,崇拜的。
龍流瑾把我放下,動作十分輕柔。
「太爺,此次我將不再允許你殺掉我珍貴的愛人。」
此次?
莫非以澄他媽是被太爺所殺?!
太爺痛心疾首:「你是血族之王,緣何偏要做那癡情種啊!」
龍流瑾沒回答,一時間安靜得可怕。
「今天,你太爺我殺定她了!」他說完就伸出利爪向我沖來。
龍流瑾眼疾手快擋在我面前,雙手鉗制住他利爪。
二人就這樣僵持著。
忽然草坪發生騷動。
「喬家人!是喬家人!銷聲匿跡了半個世紀之久的吸血鬼獵人!」
「天啦,喬家後人又出現了!」
我低頭掃視了一圈,借著夜燈微光,終於找到那個熟悉又單薄的身影。
喬晏坐在圍墻上,雙手撐在身側,好像有些漫不經心。
他正面無表情低著頭,看著這群吸血鬼。
太爺憎目森森盯著我:「是你把喬家人引來的?」
我垂眸看了看圍墻上那個單薄的身影,沒有正面回答他問題:「他是我朋友,你別傷害他,他現在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類。」
龍流瑾聽我此言,身形一僵:「清殊,他對你很重要麽?」
我點頭:「喬晏他,是個很好的人啊。」
明明是帶著血和淚艱難成長,不斷被踩進塵埃裏,受夠了風雨,嘗遍了疾苦的男孩,卻絲毫不陰郁,一點也不憤世嫉俗,每天都笑著擁抱太陽。
「殺死他!」
「殺死喬家人!」
吸血鬼們情緒高漲,紛紛露出可怖的獠牙來。
如今喬晏已成為眾矢之的,我十分擔心他安危。於是大喊:「喬晏,你快走!」
他聽見我的呼喚,登時站起來望著我,揮手道:「清殊,我這就來救你!」
敢情他沒聽清我在說什麽……
「不是!我是說讓你快走!」
「什麽?快去救你?好,我這就去!」他說著就從圍墻上跳下來。
啊啊啊,蠢貨!
我急得直跳腳:「我他媽是讓你快走啊!辣雞!」
他一落地,吸血鬼們就把他包圍起來,齊齊向他湧去。
他顯然被這架勢嚇得夠嗆:「我去,這麽多彪子!」他擡頭可憐巴巴看我:「清殊,我現在走還來得及麽?!」
我:「……」
喬晏撿起地上的石子兒扔他們:「醜逼,滾開滾開!」
我覺得他在撓他們癢癢。
龍流瑾問我:「你果真天真地認為他只是個弱雞?」
「至少他目前很菜,你可以下令讓他們別傷害他嗎?」
「不可以。」
他拒絕得很幹脆,我很頹然。
不過我還是稍微能理解龍流瑾的,畢竟喬晏是吸血鬼獵人,他們之間註定要勢同水火。
「殺掉他!」太爺向那些血族們命令道。
他們側目望了望龍流瑾,見首領沒有出言阻止,就當是預設了。
吸血鬼們像是得到允許似的,霎時間蜂擁而上。
我不禁替喬晏捏了把汗。
只見喬晏眼疾手快,取下身後的背包扔向他們,然後趁亂意欲跳出圍堵。
就在我略松一口氣時,突然有只吸血鬼躍起,從身後抓住他的肩,張嘴對著他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喬晏驚痛間用雙腿蹬開那只咬他的吸血鬼,然後利用反作用力往人群外飛躍而去。
落地時他企圖調轉身體平穩降落,此時又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只吸血鬼飛去狠踹了他胸口一腳。
他來不及躲閃,登時口吐鮮血,背部撞擊在一棵大樹上,驚飛了樹上的鷹。
他落到地上,半晌,一動不動。
「怎麽不動了?」
「死了麽?」
有人雀躍道:「他死啦!」
緊接著是一群吸血鬼的狂歡。
太爺哼了一聲:「喬家後人也不過如此。」
我骨鯁在喉,跌坐到地上,嗓音嘶啞,淚水滾落:「喬晏……」
突然,喬晏脖子上的月牙項鏈綻出一道強烈白光,頓時將這方天空照得亮如白晝。
原本的熱鬧瞬間鴉雀無聲。
喬晏身子平躺著緩緩升騰而起,項鏈自動漂浮在空中,不斷拉長,拉長,漸漸形成一把月牙弓。
龍流瑾對這場景似乎並不意外,聲音毫無波瀾:「完全,覺醒了。」
有膽子大的吸血鬼試圖飛過來扼殺將要覺醒的喬晏,卻還未觸及他身,便被一股無形氣流彈了回去。
喬晏猛然睜眼,擡手抓住月牙弓那一剎那,刺眼白光瞬間消失。
他身子直立在樹梢,舉起月牙弓,對準地面那群吸血鬼。
吸血鬼們被嚇得連連後退。
但是……
「箭呢?老子沒箭啊餵!」喬晏氣急敗壞對著月牙弓大吼,「老哥,不帶這麽玩兒的!你不能光給弓不給箭啊!」
話音剛落,龍流瑾便極速躍向喬晏,飛至他身旁,毫不猶豫擡起長腿欲給他個側踢。
喬晏迅速閃身躲開,飛向另一棵樹。
我由於太過專註於二人打鬥,壓根兒沒註意到我身後步步逼近,向我伸出魔爪的太爺。
「清殊小心!」龍喬二人異口同聲,立刻停止打鬥向我飛來。
我惶急扭頭,這才看見殺意畢露的太爺。
我嚇得腳下一滑,直直從房頂跌落。
有個溫暖的懷抱攏住了我。
嗯,是熟悉的…自熱火鍋味兒……
只有喬晏在格外饞火鍋時,才會吃自熱的解解饞。
「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裏!」我說。
這是個是非之地。
「好,你抱緊我,我要飛跳出圍墻去了。」
我緊緊抱住喬晏脖子,風從耳邊刮過,我看見那棟別墅漸漸遠去,還看見龍流瑾落寞的眼神。
我感到奇怪,他在失落什麽呢?
我回想起他剛剛對太爺說,我是他愛人。
他一定是把我當做曾經那個女人了……
不可否認,我確實有點兒喜歡龍流瑾了。
從他打破結界,有力的臂膀抱著我,將我帶離那間客房時,我就心動了。
但…我不想當替身啊……
11
喬晏說,他十八歲那年,去過一趟雲南。
在那趟雲南之旅中,他帶著小悠和人幹過一架,受了重傷,直到現在胸口還有道傷疤。
當時兄妹倆身上沒幾個錢,也沒去醫院縫合傷口,幸好沒感染,不過還是留了道疤。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吹牛逼,但聽起來還蠻可憐的。
我正同情他倆的遭遇,喬晏忽然話鋒一轉:「龍流瑾的手下咬傷了我脖子,按理說當賠醫藥費。」
我:「……」
他捂著脖子嘶嘶直抽抽:「還好沒咬到老子動脈,不然早完蛋了!」
其實血族有一套自己的法律。
他們由於十分向往人類生活,為了能完美融入人群,「血族法」規定——任何血族不得吸活人血。一旦違反,根據影響程度,判八百年到一千年不等,其中還括弧一項:未成年血族除外,但監護人應當嚴加管教,如有違反,造成的後果由監護人擔全責。
也許是由於常年沒吸活人血,血族咬人技術有所退步,所以這回喬晏的動脈才能安然無恙。
「誒,你弓呢?」
「我脖子上掛著呢。」他說著就摘下項鏈。
項鏈泛出微光,然後拉長變成一張月牙弓。
真神奇!
「對了,今兒小悠放假,你要是見到她,可千萬別告訴她,我脖子上的傷打哪兒來的。」
我咬了口餅子,嗯了一聲,轉而又想到一個問題:「如果她問起我,我該怎麽說?」
「就說是你撓的。」
「……」
「再不濟就說,是你把我脖子嘬紅了,用紗布遮一遮。」
「滾!」
這人真是,永遠沒個正形兒!
「話說回來,你箭呢?」有弓無箭,著實奇怪。
「我也不知道。」他皺眉,「不過以後可以用弓嚇唬嚇唬他們。」
我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你們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吸血鬼獵人的?」
「就前段時間,小悠和室友去爬山,她不小心和她們走散了,迷路間誤入一片樹林,看見一個男人站在樹巔操控一群蝙蝠。」
嘛,不用猜也知道,這個男人就是龍流瑾。
「他也看見了小悠,突然其中一只蝙蝠俯沖下來咬傷了她。小悠本以為自己鐵定逃不掉了,但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大呼小叫的聲音,男人毫不猶豫就飛走了。」
我有些詫異,那個大呼小叫的女人不會是我吧?
於是我問:「那女人喊的什麽?」
「不知道,這你得問小悠。」他接著說,「自從被蝙蝠咬傷後,小悠體力就莫名變得格外好,應該是覺醒了些能力。小時候太爺說過,世上有一種叫吸血鬼的生物,我們喬家人就是獵人。當時太爺腦癌晚期,已經是一只腳踏進棺材的人,每天前前後後加起來清醒不到一小時,因此我和小悠就權當他說的是胡話了,根本沒放在心上。」
正當我和喬晏聊得起勁時,忽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我們還以為是小悠回來了,未曾想一開門,是龍流瑾的傲嬌臉。
「怎麽,家花沒有野花香,舍不得回歸家庭了?」
「她回去幹啥?上趕著被你族人殺?」喬晏一把拉住我的手,「她不會回去的。」
龍流瑾垂眸盯著我和喬晏拉在一起的手,本就陰沈的表情瞬間又沈一個度:「我的妻子,自然由我來守護,還輪不到外人來管!」
我已經被龍家太爺盯上了,繼續待在這裏只會連累他們兄妹。
「我跟你回去。」我對龍流瑾說。
喬晏立刻阻止道:「你不能回去,很危險!」
「沒事的,你放心吧。」
回去途中,龍流瑾好像一直不太高興。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難道是喬晏的覺醒讓他有了危機感?
我忽然想起阿粥,著急忙慌地問:「阿粥呢?」
「在我們家陪兒子玩。」
我長舒一口氣,當時光顧著喬晏了,還好它沒事。
「你之前見過小悠吧?」
「小悠?誰?」
「喬小悠啊,喬晏的妹妹。」
「哦,是見過兩次。」
第二次我知道,就是他掀屋頂時。
「我聽喬晏說,你和小悠第一次見面,你的蝙蝠就咬傷了她,然後你聽見了什麽聲音,就放過了她。」
「嗯。」
「那你聽見了什麽呢?」
「確定想知道?」
「想。」
「我當時聽見你對以澄大喊道,你喜歡我。」
我電光火石間回想起我那句驚天動地的:「可我喜歡你爸!」
啊這…真尷尬……
我猛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當時我沒有大喊,就不會引來龍流瑾,那麽我是不是就會像原著那樣,被以澄咬死呢?
12
回到古堡後,以澄撲上來說要吃血旺。
我摸了摸他圓圓的小腦袋:「好,為娘這就給你做。」
龍流瑾尷尬咳了咳:「順便給我也來一碗。」
我在廚房一邊做飯,一邊盤算著如何離開。
很明顯,龍家太爺想殺我。我一個普通人類,毫無還手之力,況且龍流瑾也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我,至於喬晏……我還是別連累他了。
思來想去,離開,是我最好的選擇。
以澄吃飽喝足後又躺進棺材睡覺了,我坐在旁邊耐心等他醒來。
沒一會兒他就推開了棺材板。
「兒子,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我壓根兒就沒睡,因為我聽得見你呼吸聲啊,傻狗。」
「……」
「說吧,你想幹什麽?」他抄著手,像個小大人似的。
「想不想聽故事?」
「不想!」他斬釘截鐵,捂著自己耳朵直搖頭,「我最討厭聽故事了!」
他對聽故事由內到外地排斥。
我感到有些奇怪:「為什麽呀?」
「阿粥告訴過我,當初媽媽抱著還是小嬰兒的我講了個故事後,第二天就走了。」他淚盈盈的,「你是不是也打算離開?」
我怔然。
他氣呼呼鉆進棺材裏:「我不會聽你講故事的!」
確實,我想去北方。
血族通常生活在秦嶺以南,主要在雲貴川地區出沒,並且由於日照關系,血族大多聚集在四川盆地。
吸血鬼無法長時間暴露在太陽下,即使是如龍流瑾這樣強大的吸血鬼,氣候過於炎熱幹燥也會引起不適。
因此如果我去北方,一來可以避免太爺追殺,二來也可以離開龍流瑾,過普通平靜的生活。
我坐了約莫半刻鐘,才起身離開。卻在扭頭時瞥見龍流瑾匆忙躲藏的身影。
他應該都聽見了吧……
龍流瑾常說我有病,現在我反倒覺得他好像有病了。
因為他對我過分關心,一會兒說以澄的生日蛋糕他來準備,還問我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一會兒又問我熱不熱,要不要吃點兒西瓜解解暑……
總之,他像塊牛皮糖似的,總黏著我。
我終於忍無可忍:「你可以變回曾經那個冷傲的樣子嗎?我喜歡你對我不理不睬。」
他十分認真地說:「現在太爺已經對你下手了,清殊,我不用再努力裝作不喜歡你了,也不用再極力掩飾你就是她的真相。」
我一怔:「什麽意思?」
「沒什麽。」他換了個話題,「你說說你小時候的故事吧,我想多了解你一點。」
「不想說。」
「沒關系,那我講講我的小時候吧。我記得那時的人們很愛唱詞作曲兒,有很多明星詞人橫空出世,風格多樣。豪放的,婉約的……不勝列舉。我們吸血鬼也十分愛聽,像什麽蘇軾啦,柳永啦,李清照啦,可都是我們的偶像!」
「你小時候,宋朝?」
「對對對,清殊你真聰明!」
「……」他恭維得真不走心。
至此我才直觀意識到,龍流瑾究竟有多少歲。
「我很有錢的,完全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生活。而且我長得也比姓喬那家夥好看……」
「打住打住,你怎麽平白說起這個了?」這家夥怎麽突然這麽自戀了?
「所以,你別走,好不好?」他雙手抓住我肩,乞求道。
原來剛才他確實聽見了我和以澄的對話。
「我,考慮考慮吧……」
這兩天太陽正辣,縱然是掩映在參天大樹下的古堡也有了些許暑氣。
本來吸血鬼就怕熱,龍以澄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都窩在棺材裏。
我想起龍以澄那天對我說的話,於是問阿粥:「你知道以澄的媽媽為什麽要離開嗎?」
「太爺威脅她,如果她不離開流瑾,就會殺掉以澄。」阿粥說到這裏,抹了把眼淚,「她為了保護孩子,也為了不給流瑾添麻煩,聽話地離開了,可是沒過多久,她就被太爺殺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太尼瑪不講武德了!人已經決定離開了,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呢!」
「太爺說,兒女情長的血族首領是不合格的。為了斬斷流瑾情絲,必須殺了她。」
「不合格換個首領就是了,幹嘛非得殺人啊?!怎麽,血族這是人才緊缺嗎!」
我開始擔心,會不會即使我去了北方,太爺也會對我趕盡殺絕?
13
我沒想到喬家兄妹居然來了,還帶來一個新聞——有個血族傷了個人類!
這個人類傷在背部,清晰的五道抓痕,深可見骨。
專家初步判定是猛獸所為,並告誡人們千萬不可去深山老林。
「這是你們血族幹的吧!」喬晏質問龍流瑾。
「是。」他沒否認。
「誰幹的?老子要親自殺了他!」
喬小悠也說:「我們是獵人,有義務除掉會傷害人類的吸血鬼。」
對於這件事,我也感到十分驚訝,畢竟血族已經好幾百年沒傷過人了。
「等找到作案者,我會親自審判。」龍流瑾說,「二位請回吧。」
喬晏不依:「怎麽,想包庇?」
「龍先生,不找出兇手,我和哥哥是不會走的!」喬小悠態度堅決。
「流瑾,茲事體大,讓喬家兄妹留在這裏,說不定可以幫得上忙。」阿粥提議道。
我覺得阿粥說得有道理:「在這個時代,吸血鬼傷人實屬罕見,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既然這是清殊的意見,那你們可以暫時留下,別打擾我兒子睡覺就行。」龍流瑾也不再阻攔。
目前沒有找到兇手,大家也只能幹等著。
龍以澄一覺醒來,發現多了兩個陌生人,第一反應是興奮,抓著喬小悠衣角撒嬌:「姐姐,你長得好好看,我好喜歡你啊。」
喬小悠樂呵呵地:「你也長得很可愛呀。」
「那麽姐姐,我可以吸你一口血嗎?」
喬小悠:「······」
龍流瑾捉著龍以澄後領把他提起來:「你確定要吸吸血鬼獵人的血?」
龍以澄嚇得咽了口唾沫:「吸···吸血鬼獵人?!」
他顯然被嚇住了,一個勁兒地要往自家老爸懷裏鉆。
喬晏呢,一刻不歇圍著古堡到處轉。他說,他懷疑龍流瑾包庇族人,窩藏兇手。
龍流瑾斜目睨道:「你想象力可真豐富。」逞完口舌之快後,倒也不阻攔他到處瞎看。
為了解暑,我和喬小悠來附近的小溪散步。
她問我為什麽要嫁給一個吸血鬼,我說當初只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那現在是為了什麽呢?」她說,「你完全可以離開。」
「現在···」我擺擺手,轉移了話題,「哎,不說我的事了。其實我蠻擔心喬晏的,他雖完全覺醒了,只可惜有弓無箭······」
「誰說沒箭了?」她打斷我的話,「但我哥那蠢貨二百五之前把箭全當廢品賣了,換了百來塊錢帶我去搓了頓大餐。」
我:「······」
「唉,說起這個我就氣!」喬小悠捶胸頓足後,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接著說,「其實事情是這樣的,三年前,我們接到村長電話,說在拆遷喬家老房子時,發現了太爺遺物。於是我們就回了趟雲南。拿到遺物後,發現除了些二三十年代的鋼镚什麽的,只剩下一捆生銹的鐵箭。」
「就是那捆鐵箭?」
她點點頭:「沒錯。之後我們帶著遺物在路邊攤吃炸串時,來了一群小混混要調戲我,我哥就和他們打了起來。我哥趁亂拿了根鐵箭拼命,可惜勢單力薄,箭被那群混混搶了去。他們好像喝了酒,打起架來十分上頭,就用箭把我哥胸口紮了個大窟窿,血咕嚕咕嚕往外冒,當時混混都嚇跑了,我跪坐在地上哭著捂住他傷口。我以為我哥要死了,那一刻我連把他埋在哪都想好了,未曾想他居然奇跡般活了下來,連破傷風都沒得。」
我電光火石間意識到:「難道那時他就已經開始覺醒了?」
「是的,但當時我們只當他命大。之後他嫌箭太占地方,就把它們賣了,只留了張太爺寫的字條。」
「字條上寫了什麽?」
「無箭勝有箭。」她嘆了口氣,「不曉得太爺這又是在打什麽啞謎。」
按理說,吸血鬼獵人一旦開始覺醒,即使不是完全覺醒,也是相當厲害的······
所以之前,喬晏一副弱雞的可憐樣都是假象。
他為什麽要在我面前裝呢?
14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萬萬想不到的——龍流瑾、喬晏和阿粥居然在玩鬥地主!
我和喬小悠面面相覷,顯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龍喬二人一個是針尖,一個是麥芒,哪兒哪兒都不對付,怎麽可能出現在同一張牌桌上呢?
我走過去問龍流瑾:「你不是一向最討厭喬晏的嘛?」
他漫不經心出了套對三:「所以我必須要贏他。」
「哥,你不是說看到龍先生就想吐嘛?」喬小悠問喬晏。
「對啊,你看著吧,我要把這家夥贏得一分錢不剩,讓他跪在地上叫爸爸!」
「哥,你好歹是個成年人了,能別這麽幼稚麽?」
我對龍流瑾說:「你都一把老骨頭了,還和年輕人較勁,比喬晏還幼稚。」
「老?」
「對啊,這位宋朝人,貨真價實的祖宗。」
「······」
喬晏見縫插針嗤笑:「龍流瑾啊龍流瑾,你光棍打了近千年呢,這記錄可沒人能破啊!」
龍流瑾朝他飛去個眼刀,臉色一沈:「誰告訴你的?!」
只見阿粥嚇得翅膀抖了三抖,牌還沒出呢,就縮著脖子說要去看看以澄睡醒沒。
眾人:「······」
阿粥什麽都好,就一點不好,心理素質差,總不打自招。
阿粥逃也似的下了牌桌,我和喬小悠興致缺缺,龍流瑾和喬晏也沒法繼續玩下去,牌局自然就散了。
有好幾次,我看著喬晏欲言又止。
我很想知道,他為什麽要在我面前裝作一副菜雞的樣子?
忽然有只蝙蝠飛到我眼前,我本想把它趕開,可仔細一看,發現它嘴裏叼著一張字條。
敢情這是只「信蝙蝠」?
我把字條拿下來開啟一看,竟是龍流瑾的太爺寫給我的。
他說他想單獨見我一面。
我暗啐一口:見個屁!當老子傻啊?蠢狗!
然而我沒想到這老家夥不是真的蠢,是真的狗!
他見我不去,居然趁大家熟睡時把我偷偷綁來了!你他媽懂不懂江湖規矩,講不講點兒武德啊辣雞!
「洛小姐,對不住了。」他說,「為了流瑾,同時也為了鏟除那兩個喬家後人,我不得不這麽做。」
「卑鄙!」我咬牙切齒,「新聞上那個人類也是你傷的吧!」
「不錯,我必須想辦法把喬家兄妹引到血族的地盤,然後把他們解決掉。洛小姐,其實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次,流瑾還會喜歡上你。明明你已經和三百年前很不一樣了,無論是樣貌,還是性格。」
「你,什麽意思!」我渾身顫抖,如果我沒會錯意……
我不敢相信!
「流瑾沒告訴你嗎?你就是以澄親媽。」
我呼吸一滯,原來…真的是這樣……
太爺在我面前悠哉踱步:「龍以澄…呵,小賤種罷了,一只不配做流瑾兒子的吸血鬼!」
我頓時怒火攻心:「臭老頭!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家以澄啊?立刻把話給老子收回去!」
他居然笑了:「我還是難以置信你與那女人居然是同一個人。要知道,三百年前的你只會哭著跪在我面前,求我饒過以澄。」
「媽的,老東西!欺負女人和小孩算屁本事!你有種和龍流瑾單挑啊!辣雞!……」
我也不知道我罵了多久,總之我把畢生所學的臟話通通扔到他臉上去了。
他嫌我聒噪,一棍子把我敲暈了。
嘭!咚!
什麽聲音?
手好疼!
我艱難轉醒,發現自己被綁著雙手懸吊在半空中!
我循聲望去,看見龍流瑾和喬家兄妹與太爺打得不可開交。
但眼見他們要打贏太爺了,卻又立刻收了手。
因為有兩個太爺的手下用匕首時時刻刻比著吊著我的繩子。
太爺一旦敗下陣來,他們就會立刻割掉繩子。
這老家夥,真尼瑪不幹人事!
突然,龍流瑾一個回旋踢,猛地踢了下太爺太陽穴。
太爺一下被踢懵了,節節敗退,嘭隆一聲撞倒一棵大樹。
嘩——
樹應聲倒下。
與此同時,那兩個手下割斷了綁我的繩子。
龍流瑾一刻也沒遲疑,徑直向我飛來,趕在我落地前穩穩接住了我。
感受到他身體冰冷的溫度,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清殊,你沒事吧?有沒有覺得哪裏痛?」他緊張兮兮的,一遍又一遍確認我是不是受傷了。
我鼻子一酸:「我沒事。」
他捧著我的臉,深深吻了我一下:「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去。」
他正要抱我飛離這裏,突然有兩個吸血鬼從屋裏捉著以澄出來。
「爸爸!我要爸爸!你們放……」
不等以澄說完,他們就重重給了他一拳,以澄頓時口吐鮮血。
「兒子!」我心如刀絞,淚水奪眶而出。
之前還不知道真相時,我就奇怪,為什麽我總那麽關心你。
原來,你就是我的孩子!
喬晏氣急敗壞,指著太爺鼻子罵:「老不死的,真無恥!」
「年輕人,可別亂罵。」太爺艱難站起,「你不也利用那個女人接近流瑾嗎。」
「對,沒錯。但我最後發現老子要殺的,不是血族首領,而是你這種臭蟲!」
喬小悠急得都快哭了:「哥,如果你有箭就好了。你快想想太爺那句'無箭勝有箭'是什麽意思吧!」
喬晏靜下心來略沈思,終於得出結論:「估計是那老家夥瞎幾把亂扯的。」
龍流瑾放下我,緩緩站起。
他身體周遭的黑氣越發濃重,脖子上的銘印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就連指甲也瞬間長長,逐漸變成駭人的黑色。
「膽敢傷我妻兒!」這不是他平日的聲音。
這聲音就像來自地獄,微微沙啞,低沈的,宛如索命的魔鬼。
眾人見狀,都怔住了。
從沒有見過…如此強大的黑暗力量……
「流瑾,你真到死都要與我作對?」太爺有些痛心疾首,「我這都是為了你,為了血族啊!」
我輕蔑道:「血族隱匿在人群中,無非是想親近人類,過人類那樣的生活,你卻傷害人類,還好意思說是為了血族?!」
「閉嘴!都是因為你,流瑾才變得兒女情長!」太爺突然飛躍過來,龍流瑾以為他要傷我,立即擋在我面前,未曾想他居然拐了個彎,直直向龍以澄飛去。
我來不及思考慌忙撲過去,頓覺胸腔一痛,低頭,看見太爺血淋淋的手……
他的手從背後穿過了我胸膛。
我艱難扭頭,看見太爺痛苦地瞪著雙眼。龍流瑾的手穿過他心臟部位,同時還有一支發著白光的箭貫穿了他身體。
那支箭是透明的,沒有實體的。
原來「無箭勝有箭」是這麽個意思啊……
滋滋滋——
從箭穿過的地方,窟窿逐漸變大,蔓延,灼燒,然後化為一灘血水。
喬晏扔下月牙弓向我奔來,龍流瑾在我倒下前撲過來抱住我,他猩紅的眸子流下一滴滴血色眼淚。
龍以澄楞楞的,小臉兒上濺了幾滴鮮血。
我擡手撫上以澄的臉頰:「媽媽的…媽媽的好乖兒啊……」
龍以澄突然哇地一下哭了出來:「媽媽!」
「清殊,你別死,不要死好不好?」龍流瑾哭得像個孩子,「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
喬晏攥緊拳頭,極力壓抑自己的哭腔。喬小悠擡手捂住雙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擡眸看著浩瀚蒼渺的夜空,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我好像看見一雙布靈布靈的翅膀……
啊,是阿粥。
阿粥也來送我了。
「流瑾大人,快把清殊帶去精靈洞!」
15
當初龍流瑾趁我還沒死透,馬不停蹄把我帶去精靈洞。
龍流瑾不眠不休到處找,終於找到一名血族專家醫生,醫生的團隊商量研究近半個月,終於找到救我的方法,但成功率很低。
龍流瑾熬了三天三夜,熬出了青色胡茬,熬白了鬢發,終於啞著嗓子決定救。
後來他對我說:「當時我就想,如果失敗了,我會繼續等你。若是下次再見面,我會立刻說出自己的愛意。」
我問:「如果失敗了,我就真死了,你舍得?」
「因為你痛啊……」他抱住我,「清殊,當時你躺在洞內,嘴裏囈語著自己痛。」
「那我可真厲害,能忍那麽久的痛。」
「你一喊痛,我就難受。然後我就親你,親完以後,問你還痛嗎,你迷迷糊糊說,不痛了。」
我臉一紅,拍了他背一巴掌:「餵,龍流瑾,你可別亂編啊!」
「哪有?我說的可都是事實。」他握住我的手,「清殊,我很後悔我沒有早點對你說明我的心意。」
是啊,愛意要盡快說出口,不然就一不小心錯過了。
16
「考試結束,請考生立即停筆。」
廣播響起,考室中所有高考學子齊刷刷放下筆。
其中有我。
是的,我也參加高考了。
我決定在這裏繼續完成我的大學夢。
高考生們魚貫而出,我剛走到門口,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龍流瑾。
烈日當空,他撐了把遮陽傘,戴了副墨鏡。
他怎麽來了?
我擔心繼續曬下去,他會感到不適,於是我加快腳步走過去,卻在半途看見有個漂亮女青年主動和他搭話。
「這天兒真熱,先生,我可以和你同撐一把傘嗎?」
「傘太小。」
女青年臉色變了變,轉而又溫柔笑道:「我來接我弟,你呢?接妹妹還是弟弟?」
「接老婆。」
「……」
此時龍流瑾也看見了我,向我揮手:「清殊,這裏!」
老婆是高考生?說出去多尷尬啊。這家夥就不知道隨便扯個慌嗎?
不等我走過去,龍流瑾就迎上來,把傘挪到我頭頂上。
我急忙推過去:「這麽大太陽,你還是自己打吧。」
女青年略顯尷尬,還好她弟弟正好出來,她便立刻和弟弟離開了。
「沒事,我不熱。」我說。
「以後別來接我了,這兩天太陽太毒辣了。」
他嘴上說好,可第二天他還是頂著烈日來了。
我真不知該說他什麽才好……
高考結束這天,我們帶著以澄,和喬晏小悠一起吃了頓火鍋。
這是以澄第一次吃火鍋,對什麽都好奇得很,東張西望,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媽媽,我可以多點幾份血旺嗎?」
「當然可以啦。」
「媽媽,我可以多要點小米辣嗎?」
「不行哦,小孩子不能吃太辣。」
「媽媽……」
以澄不停問這問那,忽然喬晏插嘴道:「清殊,我可以捂住這小家夥的嘴嗎?」
龍流瑾毫不留情,咬牙切齒道:「滾!」
飯桌上,喬小悠時不時對喬晏說:「哥,你少吃點兒。」
「我吃得夠少了,要是我敞開肚皮吃,姓龍的錢包肯定遭不住。」
龍流瑾:「哦?你試試?」
然後二人眼神交匯,又是一頓劍拔弩張。
我和喬小悠面面相覷,這倆咋這麽幼稚……
吃完火鍋後,天已經黑了。
街上燈紅酒綠,行人來來往往,車輛川流不息。
以澄十分興奮,拉著龍流瑾衣角止不住問:「爸爸,以後我可以經常下山嗎?」
「可以。」
他得到允許,激動得上竄下跳,不小心撞到迎面走來的行人。
我急忙把他抱過來:「撞到人了要怎麽說?」
他十分機靈,立刻向行人道歉:「叔叔阿姨對不起。」
「沒關系的小朋友。哎喲,真可愛,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吧。」
興許是今天玩兒得太累,以澄很快就困了。
他窩在龍流瑾背上昏昏欲睡,突然說:「我覺得我越來越像爸爸了。」
「哦?怎麽說?
「像爸爸一樣喜歡人類。」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喜歡人類啊?」
「因為媽媽是人類,爸爸喜歡媽媽啊。」
忽然遠方放起了美麗的煙花。
時光飛逝,轉眼就來到了查成績的日子。
我緊張得在屋子裏到處踱步,雖說沒日沒夜地苦讀了一年,但畢竟落了好多功課,不知道能不能考出我想要的成績。
晚上十點整。
我縮在龍流瑾身後,緊捂雙眼:「查到沒有啊?」
「系統崩潰了。」
過了一會兒。
「系統好了嗎?查到了嗎?」
「查到了。」
我心猛地狂跳:「多少……啊別,你先別說!」
我深呼吸一口氣,伸長脖子從指縫間向電腦螢幕看去,620!!!
我放下手,又仔仔細細確認了好幾遍,真的是620!
我激動得一把抱住他:「啊啊啊,老公,我可以放心報x大了!」
他輕撫上我的背:「嗯,我決定去x大當講師。」
我一楞,不可置信:「你?當講師?你有學歷麽?」
「博士呢,你以為我白活那麽多年啊?」
「……」
「光當講師太無聊了,要不順便混個教授來當當吧。」
「……」
人比人氣死人!
龍以澄知道我要去上大學後,也說自己想上學。
我摸摸他圓圓的腦袋,告訴他我們已經給他報了幼稚園。
轉眼就是開學的日子。
我去x大報名分好宿舍後,已經是晚上了。
喬晏和喬小悠來找我玩,喬晏說他決定參加明年的高考,讓被耽誤的人生步入正軌。
但開學好幾天了,我一直沒在學校見到龍流瑾。
難道他是在吹牛?
我和室友來到階梯教室準備上課,突然聽見有個女生激動地說:「剛才我看見我們講師了!超帥的!」
我心咯噔一下。
果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教室。
他目光立刻捕捉到我。
他在講台上侃侃而談,快要下課時,課也講完了。
忽然有個女學生問:「老師,聽說你是新來的,你為什麽要來我們學校當講師啊?薪資上有優待嗎?」
「沒有。」他頓了頓,說,「我來這裏,是因為我老婆在這兒。」
此言一出,班裏瞬間沸騰了。
「老師,你老婆是教哪科的啊?」
他語氣波瀾不驚:「她就坐在下面。」
「臥槽,不會吧!誰啊?」大家驚得下巴都快掉了,環顧四周,七嘴八舌猜測是誰。
我尷尬得一個勁兒把頭埋進書裏,企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終於打了下課鈴。
我如釋重負,背起包包就往外跑。
忽然龍流瑾叫住了我:「清殊,你下午好好休息,我去幼稚園接兒子。」
眾人:「!!!!!!!」
「尼瑪,這男人不僅英年早婚,連兒子都有了!」
一個男生冒著星星眼,說:「好羨慕洛清殊……」
眾人:「……」
我呆若木雞。
龍流瑾笑著過來環住我肩:「餓了吧,帶你去吃教師餐。」
吃飯時,我撅嘴不滿道:「好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已婚婦女了。」
「正好,斷了別的男生的念想。」
我笑了,我這普普通通樣子,就他把我當個寶。
我望向窗外,藍天白雲如畫,婆娑樹影在窗玻璃上跳躍。
天氣真好,待會兒買個甜甜的大西瓜吧。
—完—
(本文出現的人名、地名、朝代名等固有名詞皆為劇情所需,故事純屬虛構,請勿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