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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有沒有一聽就讓人落淚的話?

2020-09-20心靈

這幾段文字摘抄自衛士長李銀橋的回憶錄【在毛澤東身邊十五年】和作家權延赤撰寫的【走下神壇的毛澤東】。

一、

1950年,全國掀起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熱潮。毛澤東決定送兒子毛岸英出國參戰。江青和其他一些同誌都曾勸阻毛澤東,說岸英在單位裏負有重要責任,離不開,不要去參戰了。毛澤東講了應該去的道理。給我印象最深的仍然是那一句話:

「誰叫他是毛澤東的兒子!他不去誰還去?」

毛岸英告別結婚剛一年的妻子劉思齊,跨過鴨綠江,奔赴北韓前線,在誌願軍總部充當俄語轉譯兼機要秘書。

1950年11月25日,誌願軍打響第二戰役的第一天,誌願軍總部遭到敵機轟炸,毛岸英不幸犧牲。彭德懷給毛澤東,黨中央發來了電報。

機要主任葉子龍拿到電報後,忙同周恩來、江青研究一番,沒有告訴毛澤東。後來,毛澤東辦完公,到萬壽路新六所一號樓休息時,葉子龍和江青才把訊息報告了毛澤東。

當時,毛澤東正坐在沙發裏。聽到訊息,先是一怔,盯著江青和葉子龍一聲不響。

江青和葉子龍不敢說第二遍,也不好說什麽勸慰的話,不約而同垂下了頭。

於是,毛澤東眨了一下眼,目光開始緩緩移動,望著茶幾上的煙盒。

他去拿煙,兩次都沒將煙從煙盒裏抽出來。我忙幫他抽出一支煙,再幫他點燃。

屋裏靜了很長時間,誰也沒說一句話。能夠聽到的只有毛澤東噝噝的牙縫往裏吸煙的聲響;陜北農民吸煙都喜歡發出這種噝噝聲。

大概煙霧熏了毛澤東的眼睛,大概他想起了兒子許許多多的往事,我看見毛澤東的眼圈陡然一紅,濕潤了。

葉子龍一聲不響地退了出去。

又沈默了很久,毛澤東吸完第二支煙,把煙頭熄滅在煙缸裏,用略帶沙啞的聲音,發出催人淚下的一聲嘆息:「唉,誰叫他是毛澤東的兒子呢……」

我頓時淚溢眼堤。

毛澤東沒有哭,又點燃一支煙,開始聽江青匯報兒子犧牲的經過。大意是敵機轟炸,扔燃燒彈,被燒死了。

毛澤東最後只交代一句:「這個不要急著告訴思齊了。」

此後不久,彭德懷回國向毛澤東當面匯報誌願軍入朝作戰情況時,心情沈重地談了毛岸英的犧牲。

毛澤東點燃了香煙抽著,沈默了好一會,才緩慢地說道:「革命戰爭,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岸英是一名普通戰士,為國際共產主義事業獻出了年輕的生命,他盡了一個共產黨員應盡的責任。不能因為他是我的兒子,就不應該為中朝兩國人民的共同事業而犧牲。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呀!哪個戰士的血肉之軀不是父母所生?」

同普通的誌願軍戰士一樣,毛岸英的忠骨被安葬在北韓平安道檜倉郡烈士陵園裏。

這就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胸懷!

二、

李訥是毛澤東的小女兒,1940年8月為江青所生。在毛澤東的子女中,李訥是我看著她長大的。

我至今記得那個小人兒,剛剛7歲的小姑娘,行軍之余,舉著一個小搪瓷碗,和戰士們一樣,排隊吃大鍋飯。

李訥考入大學之後,只有星期六回家。學校在郊區,一旦有活動,天黑才能離校。一個女孩子獨自走夜路總是不太安全。我便瞞了毛澤東派車去接。汽車停在校外僻靜之處,然後我進校找她,出校後再悄悄坐車回家。我認為這樣做學校裏的同學們不會知道,不會造成什麽不良影響。

可是,這事被毛澤東察覺了,他嚴厲批評了我。我爭辯說:「天太黑,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毛澤東嚴厲地盯住我說:「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別人的孩子能自己回家,我的孩子為什麽不行?不許用車接,說過就要照辦,讓她們自己騎車子回來。」於是,我便從天津給李敏、李訥每人買了一輛飛鴿坤車。

由於不許接送,孩子常常兩、三個星期才回家一趟。那段時間李敏身體不好,在家裏休息。李訥仍在學校吃住。我派衛士尹荊山去看望李訥。李訥臉色不大好。小尹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孩子忸怩半天才小聲說:「尹叔叔,我確實很餓…………」

尹荊山回來向我匯報,我聽了心裏又急又難過。且不論她是毛澤東的女兒,單憑當年一起轉戰陜北的情誼,想到她吃了黑豆仍然為我們表演京劇的情景,我也不能不管哪!我搞了一包餅乾悄悄給孩子送去。

李訥眼睛骨碌碌轉,觀察附近沒人,忙把兩片餅乾塞進嘴裏,匆匆嚼了吞下。吃這點東西就像作賊一樣怕人發現。我心裏一陣陣發酸。她舍不得多吃,小心翼翼藏好,準備慢慢「享受」。我說:「吃吧,我還給你送。」

然而,事情被江青知道了,狠狠訓了我一頓。我頂了她幾句。因為有教訓,她不敢像訓衛士那樣訓我,怕我跟她吵架,便跑去報告了毛澤東。毛澤東把我叫進屋,聲色俱厲:「三令五申,為什麽還要搞特殊化?」

我不怕江青發脾氣,但是害怕毛澤東發脾氣。我小聲嘀咕:「別的家長也有給孩子送東西的…………」

「別人可以送,我的孩子一塊餅乾也不許送!誰叫她是毛澤東的女兒!」

三、

事隔不久的一個星期天,李訥回到家裏來。衛士尹荊山在倒茶時提醒毛澤東:「主席,李訥回家了。兩三個星期沒見,一起吃頓飯吧?」

毛澤東掀起眼皮,目光柔和:「嗯,那好,那好。」

小尹忙去報告江青,她略一猶豫,小聲說:「多下點米,多放點油。」

毛澤東沒有專門吃飯的飯廳,每次都是衛士用食盒把飯提到臥室或辦公室吃。今天搞了四菜一湯,還有辣子、黴豆腐等四個小碟。炊事員得意地說:「我今天多下了一倍的米!」

李訥在毛澤東臥室裏向父親匯報學習情況。末了委婉地說:「我的定量老不夠吃。菜少,全是鹽水煮的,油水也少,上課肚子老是咕嚕叫。」毛澤東教育女兒說:「困難是暫時的,要和全國人民共渡難關。要帶頭,要做宣傳,要相信共產黨…………」他還開了句玩笑說:「大師傅掌勺連我也管不了呢!」

尹荊山進去招呼:「主席,飯好了。」

「嗯,今天一起吃飯。」毛澤東拉住女兒的手,一起走到飯桌旁。

李訥抓起筷子,鼻子伸到熱氣騰騰的米飯上,那是紅糙米,摻了芋頭。她深深地,深深地吸吮著香氣:「啊,真香哪!」她望著父母燦然一笑,那麽天真可愛!

江青望望女兒,望望毛澤東,想說什麽,可是衛士們侍立旁邊,她便忍住了。勉強一笑,夾一筷子菜放到女兒碗裏。

「吃吧,快吃吧。」毛澤東用筷子示意。

李訥大口地向嘴裏撥飯,飯太燙,她噝噝地向外吹熱氣,吹幾下便咽下去,眼睛燙得濕潤了。

「吃慢點,著什麽急?」毛澤東盡量平靜地說。他輕輕笑著,但是笑得越來越不自然。

李訥瞟一眼侍立的衛士,靦腆地說:「在學校吃飯都快,習慣了。」

「現在是在家裏麽。」毛澤東說話聲音很低,已經變成苦笑。

「吃菜,多吃菜。」江青不停地往女兒碗裏夾菜。她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保持開始笑那種樣子,卻是哆嗦著僵硬的。她望著李訥吃飯時,那目光神色是母親特有的。

李訥在父母面前不拘束,慢吃不了幾口又變成狼吞虎咽,幾乎嚼也不嚼就把一口口飯菜吞下去。在她朝嘴裏拔飯時,偶爾掀一下眼皮,目光沿著上眼皮匆匆掃過桌面,她在看飯菜還剩多少。

開始,毛澤東還在慢慢陪女兒吃,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點什麽。漸漸地,他不說話了。默默地夾一筷子菜或飯往嘴裏送。嚼得那麽慢,那麽慢…………終於,他停了筷子,停了咀嚼,怔怔地望住女兒出神。

江青早已停了筷子,看看女兒,又看毛澤東。她接連幾次喘粗氣,便盯著毛澤東不動了。她有時心裏有想法並不說,而是希望毛澤東能夠理解,能夠先說。

「哎,你們怎麽不吃了?」李訥好容易把嘴離開飯碗。「哦,」毛澤東不著邊際地笑笑,「老了,吃不多。我很羨慕你們年輕人。」他說著,抓起報紙側了身看,頭輕輕晃著,仿佛看得很專註,念念有詞。

江青胸脯微微起伏,忽然端起飯碗,把剩下的半碗飯拔到李訥碗裏,起身匆匆離開,她的眼裏已經充滿淚水。

毛澤東似乎什麽也沒看到。可是,江青剛走回她的房間,毛澤東便擡頭對女兒講:「我年輕的時候在湖南農村搞社會調查,有次餓了一天,討到一碗剩米飯…………」

他沒有講完,李訥心思只在吃飯上,說:「你們不吃我就全打掃了啊。」

「打掃光。」毛澤東目光在女兒臉上稍觸即離,好像不敢多看,重新盯住報紙,手在桌上點了點:「三光政策,不要浪費!」

其實,李訥也不了解父親平時吃什麽。如果她知道父親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馬齒莧,她一定不會這樣「放肆」了。她把飯菜吃得幹幹凈凈,連一片蔥花也不放過,仔細夾起來往嘴裏送,兩眼可憐巴巴地朝桌上轉,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爸爸,我還要發育呢,飯量特別大………這麽大窩頭我能吃三個。」她比劃了碗口那麽大。

毛澤東沒有看,始終盯著報紙,只是含住下唇習慣地吮了吮。

「今天的飯菜真香哪,可惜………」李訥瞟一眼父親,又帶著孩子氣的狡黠望著衛士:「尹叔叔,還有湯嗎?把這盤子涮涮,別浪費!」

尹荊山猛地轉開臉,淚水奪眶而出,直朝廚房跑去。

「唉,李訥這孩子也真受苦了。」炊事員找出兩個白面和玉米面摻半的饅頭,衛士等不及他在火上烤,便拿來給了李訥。

李訥搖晃著身子,不好意思地看看父親,掰開一塊饅頭擦擦盤子便往嘴裏塞。尹荊山拿來熱水幫李訥一個盤子一個盤子地涮了喝。毛澤東喉嚨裏咕嚕響兩聲,站起身來,什麽也沒說便走開了。他先朝院子走,又突然轉向屋子,可是沒進臥室又轉身朝院子走,他似乎自己也不明白要幹什麽。

晚上,江青進了毛澤東臥室,叫衛士們結束。半小時後,江青出來了,眼圈紅紅的,顯然哭過。我們明白這是為什麽,都走進毛澤東臥室。

「主席,李訥太苦了,你看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毛澤東什麽都明白,「和全國老百姓比起來,她還算好的。」

「可是…………」

「不要說了,我心裏並不好受,她媽媽也不好受。我是國家幹部,國家按規定給我一定待遇。她是學生,按規定不該享受就不能享受!」毛澤東深深嘆了兩口氣,接著說:「還是那句話,誰叫她是毛澤東的女兒!」

四、

毛澤東為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獻出了六位親人的生命。他對子女真疼愛,要求也真嚴厲。

毛岸英是毛澤東的長子,從蘇聯留學回到延安。毛澤東送他幾件帶修補程式舊衣,叫他下鄉跟著邊區勞動模範去學習種田,這故事已經為大家熟知。我這裏主要講他們家庭生活中的事情。

「抗大」有位北平來的女學生,姓傅,長得很漂亮。江青對毛澤東的長子還是熱情關心的,見到姓傅的姑娘,立刻動了一個念頭。星期天,把毛岸英和傅姑娘都約到她那裏,吃飯聊天,高高興興玩了一天。

傅姑娘走後,江青問岸英:「你都二十四了,該找物件了。你看傅姑娘怎麽樣?」

毛岸英臉紅了,延安不比大城市,像傅姑娘這麽漂亮的確實不容易見到。片刻,毛岸英喃喃地問:「我爸有這個意思嗎?」

「只要你同意,他那裏我說一聲就行。」江青興沖沖地去向毛澤東說。毛澤東卻搖頭:「見一面就定終身,也太輕率了吧。孩子年輕沈不住氣,你也沈不住氣?你叫岸英來。」

江青關照毛岸英:「你爸叫你去呢,現在可就看你的態度了。」

毛岸英來見父親,紅著臉表態:「我覺得人還挺不錯!」

毛澤東笑了,不失幽默地說:「不漂亮不聰明你也不會動心,這一條我理解。可是,見到漂亮的就都動心,這一條我不敢理解你了。」

毛岸英赧顏地悶聲不響。

毛澤東斂去笑容,換上嚴肅的口吻:「除了漂亮,你還了解她什麽?理想、品德、性格,你了解嗎?她剛從北平來,我們都不了解。婚姻對你來講,既是終身大事,也關系著我們的革命事業。誰叫你是毛澤東的兒子呢?一定要慎重,不能輕率從事。」

果然,毛澤東考慮的有道理。那位傅姑娘受不了延安的艱苦生活,跑回北平去了,並且在報紙上寫文章辱罵延安。毛澤東用他那濃重的湖南口音抑揚頓挫地說:「看來漂亮靠不住,還得靠理想喲。」

五、

中央機關來到西柏坡後,毛岸英與劉謙初的女兒劉思齊被分配到附近農村搞土改,接觸中漸漸有了感情。經鄧穎超和康克清幫忙,毛澤東同意他倆確定了戀愛關系。

就在毛澤東幫我出主意,使我和韓桂馨確定戀愛關系的同時,毛岸英也來找父親了。

「爸,我跟思齊的事,康媽媽跟你說過了?」

「嗯。」毛澤東正在批閱檔,頭也不擡地應一聲。

「那我們就辦理結婚手續吧。」

「思齊多大了?」

「十八。」

「你要說實話,周歲虛歲?」

「虛歲,可也差不了幾個月。」

「差一天也不行!我這裏忙,你去吧。」

毛岸英高興而來,喪氣而去。相比之下,毛澤東對我的婚事積極關心的多。我又感動,又有一絲不安。

那天,我們蹲在院子裏吃飯。行政處本來安排毛岸英吃中竈,但是毛澤東不允許,對毛岸英說:「你妹妹(李訥)從小就是吃大竈,你這麽大個青年,還需要我提醒嗎?」毛岸英什麽話也沒說,拿起飯碗就同我們一起吃起了大竈食堂。我們習慣蹲在院子裏吃飯,恰好一只公雞在追母雞,扇起塵土來。我忙站起身避飛塵,毛岸英沒動,觸景生情發一句牢騷:「公雞還要找母雞呢,我可是個人,我都27了。」

我未免愧怍,我才21歲,已經準備結婚,岸英比我大五六歲還不能結。我小聲出主意:「別急,等主席高興的時候你再說去。」

華東傳來殲敵7個旅的捷報,我告訴岸英:「主席唱京劇了,快去吧。」

毛澤東高興起來喜歡唱幾嗓子京劇。毛岸英馬上趕到父親的辦公室,想搞個既成事實:「爸,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明天結婚。」

「不是告訴你暫時不要結婚嗎?」

「我自己的事還是讓我做主吧。」

「你找誰結婚由你做主,結婚年齡不到你做得了主嗎?那就要由制度和紀律做主!」

「歲數不到就結婚的人多著哪………」

「誰叫你是毛澤東的兒子!」毛澤東將筆重重放在硯台上,「我們的紀律你不遵守誰遵守?」

毛岸英滿臉委屈地結束,毛澤東為氣得直呼粗氣,獨個兒嘀咕:「本來高高興興的,叫他又給掃去一半。」

毛岸英回到房間想不開,心裏又急又惱,便躺在床上哭鬧起來,誰勸也勸不住。警衛排長閻長林報告江青,江青作為繼母不好出面,怕引起矛盾,說:「還是讓他爸爸說說吧。」

於是,閻長林便報告了毛澤東。

毛澤東勃然大怒,摜下筆大步出門。我怕他要打兒子,忙緊緊跟上,準備勸。可是,毛澤東連兒子的門都沒進,就站在門口吼了一嗓子。毛澤東不吼則已,一吼便如雷鳴,驚天動地:「毛岸英,你要幹什麽?」

毛澤東轉身就走,根本不屑說第二句。

幾個星期後,毛澤東在村邊散步,碰到毛岸英從鄰村下鄉回來。毛岸英跟父親打聲招呼便想溜,毛澤東擡手叫住他:「你不要躲我,結婚的事想通了嗎?」

「想通了。」毛岸英垂著頭說:「是我不對。」

「思齊呢?」

「她也想通了。我們已經商量好,過年以後再結婚。」

「這才像我的兒子嘛。」毛澤東滿意地擺了擺手,「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