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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穿越成為虐文的女配該怎麽辦?

2019-11-21心靈

【京都城】這篇關於cp爭議很大,經過這麽長時間還是重新列個提示。

為了圓對沅沅和影弋重新寫了一個結局,現在整理完歸為京都城合集。這篇正文為前卷,第二部為卷二。 喜歡看BE的就把前卷當結局,喜歡HE的就把卷二當結局,兩個結局大家各自喜歡就好。

因為對穿書女配來說,女配沒有金手指是不能與主角團抗衡,她的存在就是鋪墊劇情推動劇情。

雲之和沅沅不可能會在一起,兩人心裏的恩怨不是說一句話兩句話就能抵消,如果隨意一句話抵消,沅沅跟傻白甜又有什麽區別。

有的讀者找不到專欄,會有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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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卷雲之番外:雲之番外

前卷影弋番外:影弋番外

卷二: 卷二1 卷二2 卷二3 卷二4 卷二5 卷二6 卷二7 卷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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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從昏迷中醒來,入眼還是古木床橫上飄動的床簾。鶯兒還跪在床頭輕聲啼哭,見我睜眼趕緊湊到我面前:「姑娘,您不要再做傻事了。求您了。」

我沒回她話,只是目光停留床頂,鶯兒見此更是哭的厲害。

在我第六次尋死不成後我才真正的意識到,我回不去了。我穿越到這個身體已經一個月有余,從開始的惶恐到現在的漠然,還有身邊的人,清清楚楚的告訴我,我現在身在何處。

我穿越成書中的女配,早些年間的穿越古言文女主是開各種金手指,惡毒女配永遠是襯托著女主的氣質,這本書中的女配也不例外。

這本小說講述的是位現代女主因特工身份曝光而被信任的人開槍打下高樓穿越成古代丞相庶女,替嫁給已毀容冷酷殘暴的厲王,經歷各種狗血而修成正果的愛情故事。

女配身為嫡出小姐不願嫁給冷酷殘暴的厲王,丞相夫人自然疼女兒找了庶女替嫁,女配又見庶女成為厲王妃,又犯賤作死,在男女主的愛情路上沒少作妖。女配作妖讓女主吃了不少苦,女主也不是好惹的,將女配做出的爛事變本加厲的還給了女配。最終被女主設計身敗名裂,男主也將女配打斷腿骨扔在了他的暗衛營,女配最終被淩辱致死。

文中的女配自然就是現在穿越過來的我,一想到女配結局我就心塞出不來氣。當我又想到現在已經走到女主替嫁給厲王後,在安國夫人宴會上女配設計將女主出了洋相,惹的厲王很是責罰了女主,女主已經在心裏記恨女配。

女主的反擊總是比女配的還狠,安國夫人宴會上女配將女主推下荷花池,女主被救上來衣衫不整露出半截酥胸被男二看到。隨後的反擊中女主在公主宴會上將摻春藥的酒水替換了女配的酒水,女配雖然沒出事,但現場有外男在,惹了更大的笑話。

這也算女主女配之間開始正式的算計,一想到這一步,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媽的,為什麽。

丞相夫人在知我醒來立馬趕來了我閨房,中年女人精致的面容帶著憔悴,眉宇間全是愁苦。丞相夫人擁著我入懷輕聲哭喚我兒,我見她雙眼紅腫,安慰她幾句。

「沅沅莫怕,有母親在。」丞相夫人輕撫我臉龐,目光柔情,輕拍著我:「薛清吟就算身為歷王妃又如何,還不是我薛府的孩子,她又能如何薛府。」

我默言,很想回答她,在一年薛府就會在男女主的手筆中落敗,然後破亡。

薛清吟就是女主,我叫薛沅溪,薛清吟是我的庶姐姐。她母親是在我父親喝醉酒爬上床的丫鬟,就那麽一發百中有了她。我親生母親命不怎麽好,身體多病柔弱生下我更是愈發嚴重,在我不到一歲就撒手人寰。現在的丞相夫人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卻勝似我的親生母親,她是在我生母死後嫁來丞相府,懷過兩個孩子,可惜都夭折。她的母親給她出了主意將我抱養過去,橫豎都是正妻生的,不比旁的庶女那般不上台面。

本來丞相夫人是不喜歡我的,可養著養著也養出了感情,失了兩個孩子後將對孩子的寵愛一並的加在薛沅溪身上。這也造成了薛沅溪恃寵而驕的原因之一。

丞相夫人安慰了我好一陣子便離開了,我坐在梨木塌中看著窗外風景。梨花被風吹落,悠悠然然灑落。

我認下了這個身份,也算是替真正的薛沅溪再活一遍。

活下的希望就是趕緊抱女主大腿,不能讓她也知道我是穿越來的,如果知道了更會讓女主戒備心強,說不定還會提前死亡。

作者寫文也是照著男女主視角寫文,讀者是上帝視角。女主有金手指,穿越古代發明了現代好多副業,例如制作炮火,發展現代酒樓,改革青樓等。有些各種男配的喜愛,女配的不滿,可女主就算再塑造的完美,她也是有缺陷的。爭強好勝就是她的缺陷,她不願意別人高她一頭,否則就會想方設法的將對方拉下去。

鶯兒從外面回來有時哭紅了眼,還沒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就先一步開口:「姑娘,外面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甚是難聽。這下該如何是好啊?」

我撐著下巴,擺弄著面前的綠豆糕:「傳唄,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姑娘……」

得了,又惹得鶯兒一頓好哭。

外面的流言我是知曉的,說什麽薛嫡女喝了春藥在宴會上出洋相,又尋死覓活的想結束羞愧的生命。

尋死覓活又不是尋洋相的死,是我想要回現代,嘗試用各種死法,沒結果但被外人傳的是羞愧尋死。

我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鶯兒還在旁邊哭,我覺得她哭的有些煩,也順手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她嘴裏。

鶯兒一邊嚼著紅燒肉一邊哭的打嗝。

今日是長平公主的生日宴,也邀請了我,鶯兒不願意,說是她們是要看我的笑話。我當然知道她們要看我笑話,但我必須的去,因為被邀請裏面有女主在。

抱大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雲。

鶯兒手巧,不論化妝還是挽發,都是精致的仔細。收拾妥當也出了府門踏上馬車,前往長平公主府。

長平公主生的貌美,笑起來嘴角酒窩更是襯的甜美,一口一個姐姐妹妹的叫喊,讓人覺得她單純無心機。誰會知道這可是反派鐵打的女二,內心黑的跟個墨水似的。

皇家出來的人沒一個是單純的,裏面黑心如墨,猜都猜不透。

長平公主喜歡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哥哥,也就是厲王。身為女二與女主對扳的很是熱烈,非死即傷。長平公主是女二,我薛沅溪當然就是女三,還是個背了很多黑鍋的女三。

薛沅溪的死也有一部份是長平公主造成的,薛沅溪在文中活到一半就死了,長平公主是活到最後,差一點就殺死薛清吟,可惜敗在了厲王手中。薛清吟為此流產也失去了永遠做母親的資格,結尾沒有說什麽番外,只是講厲王登基,薛清吟為後,天下盛世太平。

鶯兒掀開簾子,已到長平公主府。來到長平公主府裏面的女人們已經圍在一群有說有笑,見我一來全場靜音,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

你別說,還挺尷尬的。

「喲,薛嫡女身子痊愈出來了?我還想著薛嫡女是不好來宴會呢。」圍在首位的女人,身著淡藍長裙,圓扇遮臉呵吟笑道。

此話一出惹得她身旁的女子一陣笑意。

這個女人是太傅家的女兒林芙,比我還狂妄,人家的未婚夫是當今太子殿下。

靠在她身旁的綠衣女子也接腔嬉笑:「怎的薛嫡女今日也穿著綠衣,莫不是東施效顰?」

?你有事嗎妹妹,誰規定的不能穿綠色。今日我穿的坦裙,也就間色裙上帶點綠。

「東施效顰也不效你。」我嬌作的扶了下根本沒歪的簪子。

「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西,怎的說話?!」綠衣女子氣極,語氣也帶著恥笑:「果真不知廉恥的東西,作出那等丟人事還能面不改色,可真是好一張臉皮。」

「謝謝誇獎。受用了。」

綠衣女子還想爭執被林芙拉扯,憋著臉的樣子讓我更是舒心。再怎麽我也是丞相府的嫡女,不過一個禮部侍郎的女兒也想踩我一頭,那自然不準的。

林芙踩我她比我高貴,我憋著。你個辣雞有什麽資本踩我,妄想!

長平公主和薛清吟是一同來的,行禮後,我看了面前的薛清吟。

面容冷清,五官精致端正,眉間皆帶冷意,前世做特工又穿成薛清吟,為她的氣質增添淡然。這也是男人們最想征服的女人,尤其是厲王,總在房事上將她折騰的夠嗆。

薛清吟感受到我的目光,目光輕掃,面容不變。我擡起胸膛仰起小腦袋感受女主的打量,薛清吟收回了目光直接越過我和長平公主入座。

虛情假意的送禮寒暄好一陣子,薛清吟離座,我看了她離去的方向,等了小會,也離了座席。

剛踏出花園就看到薛清吟站在一側,見我來,她目光冷意:「又想耍花招?教訓還沒夠?」

綜合以往薛清吟肯定會知道她離席我就會立馬跟隨。

我聽完沒回答,低頭好久。薛清吟見此轉身就走。

我立馬扯著她的衣袖,紅著眼扁嘴。薛清吟見此更是皺眉,我離她更近。

「姐姐,我知錯了。」

薛清吟沒有答話,冷眼觀看。我淚滴落她袖間,水漬落在布料中迅速展開,我抽著鼻子,聲音更低幾分:「我沒有想要算計你,那日荷花池旁,也是有人在背後推動我,將你撞了下去。」

「我之前是因為對你有不滿,暗處也給你使了小絆子,可我現在真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薛清吟呵笑一聲,揪回我拽著的衣袖:「你覺得我會信你?」

「可姐姐也還回來了,就此打平。我此後絕不會在對姐姐使絆子,姐姐信我。」我立馬撲進她懷裏,死勁摟著她的腰身,薛清吟吃痛的皺眉推動我,我摟的更緊。

「放手!」薛清吟聲音有些顫抖,手指一直在我胳膊上推動。

我突然想起什麽,猛然松開她。厲王最喜歡暴虐,和薛清吟同房,薛清吟身上基本沒好的地方,全是淤青。

「不是我幹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立馬擺手以示清白。

薛清吟更不耐煩推開我,被推倒在地的時候我不是嬌作,是真的沒站穩,跌了個屁股蹲。

「跟你沒關系嗎!若不是你和你母親,我怎會替嫁?」她彎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強勁,捏的我肉疼,她恨意刮掃我眼睛:「這些本該就是你受得,卻在我身上留下,你說你該死不該死?」

我淦!我忘記女主是記仇的!!!

我也冤枉啊,我不是作者,作者要這麽寫我有什麽辦法,我也很絕望啊。

「我也沒辦法……」我只能憋出一句話。

女主不愧是做過特工,我覺得我的下巴好像不是我的了,被掐的麻木。

「不管你想著如何,你降臨在我身上的苦難,我會百倍千倍的還給你。」薛清吟松開我下巴,下巴的疼痛蔓延開來。

薛清吟說完再也不看我一眼就離開花園,我坐在地上揉著下巴。

眼前出現一雙雲錦靴,暗紋提花,衣擺隨動。我擡頭看向上方,男子面容清秀,一雙眸子滿是溫柔。

「坐在這裏做什麽?」

我說:「看風景。」

他搖扇,語中雖柔但帶著一絲壓迫:「你若在做出對清吟不利的事情,我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合起扇子,扇柄敲打我的額頭,被敲出來紅痕。

「好的,大哥。」我任敲不還嘴,只能認慫。

「不要叫我哥,臟。」他說完將扇子扔在我身上就離開花園,被砸的地方有些隱隱發痛,我拿起扇子開啟,上面畫著山水畫,旁下提著他的名,雲之。

雲之是書中溫柔男二,被女主的文采和不服輸的氣質所折服,道名過心意,女主拒絕過。原因很簡單,雲之沒厲王有權。

厲王夏宸寒是貴妃所出,皇帝喜愛貴妃自然對厲王也疼愛,是皇子公主中最得寵的孩子。貴妃因病離世,厲王也上了戰場,回來臉破相得知貴妃離世脾性更是暴虐。京都城中疼愛女兒的更是不願意嫁給厲王,皇帝也指婚過,剛嫁入厲王府,新王妃就暴斃。克妻厲鬼轉世的謠言傳遍京都城。

厲王手握兵權亦有錢財,又得皇帝疼愛,京都城中沒有一人能比的上。男配們雖然有高官錢財加身可也沒厲王牛逼,是個有腦子的都會選厲王。

其他男配最後還是娶妻生子,只有雲之心中有女主孤老一生。

離長平公主宴會已過去五天有余,今日和鶯兒出府逛街,上次雲之扔的扇子被我拿去典當賣了三百兩後我妄想讓雲之再丟我幾把扇子。

今日不宜出門,碰到了林芙和她的小跟班陳綠綠。

敵人相見分外眼紅,林芙還沒開炮陳綠綠就開炮了。

「冤家路窄又遇到薛嫡女了。」陳綠綠眼神瞥著我,手掌遮嘴對林芙說道:「真是晦氣。」

林芙聞言輕笑,陳綠綠更是加把勁的煽動:「也不知薛嫡女是否知曉流言,要是我呀,羞愧的早就尋死咯。」

「那要不要我現在就安排你。」我看著陳綠綠:「流言又怎樣,你這麽羨慕,要不要和我一起稱霸京都城啊。」

「你怎麽這麽不知羞恥!」陳綠綠聽完臉都綠了。

「如果你想要和我一樣出名,五百兩就可以讓你出道。」我誠懇的邀請她加入。

陳綠綠拒絕我的邀請並且想扇我一巴掌。

我反手快速的給了她一巴掌。

陳綠綠懵了,林芙也懵了。

我摸了摸她被扇的臉蛋,有些心疼道:「剛才好大一個蚊子趴你臉上,這要叮一下,臉都要鼓個大包。」

「薛沅溪我殺了你!」陳綠綠哭喊著找我拼命,林芙拉都拉不住。

我和鶯兒立馬溜了。

陳侍郎夫人帶人找上門來的時候我正在和庶妹薛菀吵架,薛菀被我懟的屁話一聲不吭。我戳她胸口埋怨她看精裝本話本不帶我,正準備訛她新買的話本時陳侍郎夫人殺過來了。

「好你個薛沅溪,不知廉恥不說還扇打我女兒。」陳侍郎夫人氣的頭頂發簪都歪了,薛府的三個丫鬟扯著她,她帶來的丫鬟小廝全被薛府的丫鬟小廝攔著。

「我沒有,你不要誣賴我。」我反駁她。

陳侍郎夫人費了好大勁才掙脫丫鬟的拉扯,還沒沖過來打我,她又被拉回去。

陳侍郎夫人氣死,張嘴就大罵:「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禮義廉恥都沒人教了,府上連丫鬟都還如此,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你在薛府鬧事,薛府定得治你。」我看著她,綠色布料在陽光下照應的有些亮眼。我才發現原來陳綠綠喜歡綠色衣服是隨了她娘。

陳侍郎夫人大喊大叫已引得院中姨娘過來觀看,丞相夫人也帶著人來,話不多說,直接讓人把陳侍郎夫人拉出去。

吵雜聲消失,母親看著我,嘆口氣,揉著我的腦袋:「沅沅,怎的動手打陳家女兒呢。」

「是她先辱我,還想動手打我。」我抱著母親腰身撒嬌道。

母親嘆氣無言,輕拍著我後背。

秋季來臨,天氣也幹燥起來。這近半個多月我待在府中,不去摻合男女主之事,也有部份原因是被母親關禁閉。在府中無聊了就和薛菀一起吃著零食一起看話本,日子也過的飛快。

今晨醒來薛菀還在睡,我翻個身看著沈睡的薛菀,捏了她鼻尖。薛菀的鼻子挺直,線條也完美,容貌更是柔和。薛菀隨她姨娘,薛菀的姨娘長相柔美,是父親的手下獻給父親的。薛菀的姨娘在她八歲時離世,薛菀也就自己一個人在後院生活。

文中的薛菀在一次偶然救過厲王,薛家破亡入獄後唯有薛菀和薛沅溪活著。薛清吟在替嫁時已與薛府斷絕關系,皇上抄家沒有提薛清吟半字。

薛菀是救過厲王,薛沅溪是厲王不讓她死,留在手裏折磨。文中薛菀結局作者沒有寫,但隱約記得是一直跟著厲王。

文中的薛菀和薛沅溪關系不好不壞,薛沅溪是被寵壞的孩子,丞相夫人護著她,當丞相倒台薛家破亡後便沒人在護著,誰都可以欺辱。

想到此,我有些頭疼,現在近快遠離男主女主是最好的,但不知道會不會發生劇情偏離。不找女主的事,女主也沒由來找事,但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一想到上次長平公主生日宴發生的事,心有余悸,近日一直提心吊膽。

今日下了小雨,從醒來左右眼皮一直跳,我拉著鶯兒一直逼叨叨。心裏怕是有事發生。

說曹操曹操到,等來了母親大人。

母親帶來了兩個訊息,母親眉梢喜色,說出的話也帶喜意:「今日你父親回來,說是陛下為你賜婚了。賜給尚書大人,雲之。」

我聽完頭一陣陣發暈,母親又講:「明日厲王要來府內,薛清吟也回來了。」

母親話還沒落,我直接暈過去了。

這都是什麽跟什麽,書中壓根就沒有雲之和薛沅溪的婚事怎麽就有了賜婚一說。

醒來已經是半夜,我努力的回想書中情節,已經是有些零散。書中寫的雲之一直孤身一人,而且薛沅溪在崇和六年就已經死了,雲之和薛沅溪兩人根本沒有成親。薛沅溪處處與薛清吟作對,雲之也是厭煩薛沅溪。

這穿書過來就有婚事,著實想不通。難道蝴蝶效應這麽大?還是說已經改變原劇情了?

不對,書中確實說了厲王夫婦回薛府,但並沒有賜婚一說。書中寫厲王夫婦回薛府後薛沅溪想看薛清吟出醜,便暗中使絆子,將薛清吟的飯菜裏下了她過敏的食材,惹的薛清吟渾身紅點疙瘩。

那哪來的賜婚一說?

絞盡腦汁也沒想透,昏沈的睡了過去。等再次醒來鶯兒輕喚,說是厲王夫婦已到薛府。

困極招手不想去,想繼續睡過去但又想起來還要去討好薛清吟,只能咬牙切齒的起床洗漱。

來到前廳,厲王夫婦已坐在主位飲茶,厲王帶著面具,遮擋著上半臉。父親與厲王在說事情。父親臉色有些不好,只得強忍。厲王擡眼看了我一眼,雙眸中冷戾使人有些壓抑。

老實的坐在母親旁邊,低頭看著茶水中漂浮的茶葉。

「哼,果然是一副好容貌,怪不得丞相大人要藏著掖著不讓嫁進厲王府。」厲王聲音低沈,目光在我身上打量,被盯的有些不舒服。

「惶恐,臣女頑劣不堪,不配入厲王府。若頂撞王爺,賠罪不得。」父親聽完立馬起身賠禮,聲音帶著絲絲乞求:「發妻去的早,只留了這麽個女兒。請原諒臣的私心,若沒了沅沅,百年入土,無臉見她生母。」

厲王哼笑不語,只是看著賠禮的父親。父親額際冷汗薄濕,後背弓挺。薛清吟飲了口茶水,便將茶水放在桌椅上。厲王摩挲著瓷杯,指尖在瓷面摩擦。

「丞相何必如此,清吟也是極好。不必在意。」後面四字厲王一字一字念出,更是將前廳氣氛拉低。

我從進廳就沒在擡頭看他們,只盯著茶水。下人稟告已布膳完畢,父親才引著厲王前去餐廳。

厲王坐在主位,薛清吟自然與他挨著,一頓午飯吃的很是難受。男主的氣場太強大,壓迫感讓人呼吸都有些難受。

好不容易吃完午餐,正在漱口時,厲王的暗衛出現在廳中。他湊到厲王耳邊低言幾句,厲王聽完呵笑:「果真好大膽子。」

剛漱口水準備吐出就聽到厲王喊暗衛的名字,驚的我直接將漱口水咽了進去,從鼻孔中噴出少些茶水,咳的難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更是尷尬。幸好手絹捂嘴捂的早,要是被看到從鼻孔噴出的茶水更是丟人。

厲王的暗衛,影弋。是厲王暗衛營中的暗衛頭領,也是文中要了薛沅溪身子的人。厲王的暗衛營是皇室訓練的,多數是孤兒招進歷經篩選出來精英組成暗衛,專門保護主子安全。

厲王的暗衛營是皇上親自挑選的,厲王早年也篩選出了精英。影弋便是厲王的心腹,薛沅溪自認高貴瞧不起貧賤,常提嫡女身份與薛清吟作對,厲王就將薛沅溪扔給了影弋。失了清白的薛沅溪已是崩潰,尤其是被一個暗衛得了身子,更是受激。

還能想起書中寫到:薛沅溪渾身青紫躺在床上,脖頸間全是吻痕牙印,手腕處是被影弋摁掐的瘀痕。薛清吟看著目光渙散的薛沅溪滿意的點頭微笑,她指尖遊走薛沅溪的肌膚,停留在那些青紫處打轉,笑意盈盈:「這點傷算得了什麽?我當初受得不比你這點輕。」

無論薛清吟怎麽說薛沅溪都沒什麽動靜,她停頓一下,慢慢開口:「影弋是孤兒,他母親在青樓不知懷了哪個野男人的種,影弋連他父親是誰都不知曉。」

薛沅溪目光微動,指尖微抖。薛清吟見此心中快意更多,語氣也刻薄起來:「不知被臟血脈要了身子是如何感受?」

薛沅溪終是忍不住崩潰痛哭,薛清吟哈哈大笑。

被精神和肉體折磨的薛沅溪在一日拿了影弋的長刀自盡。

薛沅溪下線的時候不少讀者都覺得大快人心。

回想文中的種種,我覺得有些淒慘了。我不想走薛沅溪的路線,今生老老實實的待著不禍害男主女主應該沒什麽問題。

我將茶杯放在托盤中,聽他們又瞎扯一會我也起身離開廳內。踏出廳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影弋,他一身黑衣,臉上戴著半邊面具,看不全神色,腰間掛著長刀。

我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我,我擡頭挺胸加快腳步立馬滾蛋。

本想午睡,女主上門了,嚇得睡意全無。薛清吟坐在美人塌上,不言語。我坐在她對面摸不清她的脾性,也不敢貿然,怕她發現我跟薛沅溪有差別。

「你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我有些茫然,沒聽懂她什麽話。

「你平時不是這樣,以往那麽愛沒事找事,如今真的是安生了?」薛清吟盯著我的眼睛,她眼中不明湧動著。

「我真的改過自新了,那是我不懂事!」

薛清吟看著我良久,她離開之時留下了一句話:「我暫且信你,如若你還敢再來找事,我不介意親自動手收拾你。」

我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學著母親嘆了口氣。

秋季末,我與鶯兒出街遊玩,遇到了雲之。

我拉著雲之問了他婚事的問題,我本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搖著扇子輕言:「我是知曉的,是我向皇上提的。」

「為什麽?」我好奇的問道。

雲之笑語:「自然是喜歡你。」

騙子。我看著他騷包的樣子真想撕爛他的嘴。

雲府馬車已到,雲之上車前看我一眼,他說:「認清自己地位,才算是最好的選擇。」

冬季來臨的第一場雪,是我出嫁的一天。母親紅著眼為我梳發,薛菀為我上妝。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子孫滿堂。」

「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鏡中的母親梳著青絲,將最後一縷秀發盤上,淚水滴落。母親的手指撫在肩頭,笑出聲來:「沅沅今日是最美的姑娘,出嫁後,若是受了委屈,回娘家來,母親護你。」

我抱著母親,輕靠在母親懷中:「不受委屈的,定不讓母親擔心。」

「乖沅沅。」

「母親再哭,眼睛就要哭腫了。快讓阿姐蓋上蓋頭,雲府已經來接親了。」薛菀笑著打趣,手中捧著刺繡蓋頭。母親輕擦淚水,抖開蓋頭,為我披上。

父親背著我出閨房,出府的路上,父親低聲道:「沅沅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不要怕,有父親在。」

父親的肩膀寬厚,聽到父親這般,心中微動,鼻頭酸酸:「父親放心。」

父親背著我出薛府,在入花轎時,父親與雲之說:「沅沅就交給你了,你定要好好護她。」

「她是我的妻,我自然會護著她。」雲之向父親保證,父親放心的將我送進花轎。

母親一聲聲的沅沅震的心口發酸,我偷偷的掀開簾子,從縫隙中看向父親母親。母親被父親摟在懷中安撫著,看我從窗簾中露出臉龐,母親哭的更是厲害。

馬車離街道越遠,已聽看不到父親母親。

拜完堂雲之就在前廳陪酒,鶯兒從小廚房要了點吃食。夜深,雲之再入新房退避了丫鬟。

我坐在喜床上從蓋頭余光下看到雲之的祥雲刺繡紅靴,雲之停在我面前好久,我聽到他嘆息一聲。

「相敬如賓,勿要多事。」雲之道。

我想了一下,問他:「我能問一下,為什麽嗎?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上次秋季末的問題他還沒有回答我。

雲之的聲音上方傳來:「為了清吟,你若老老實實,尚書夫人的位置自然是你的。若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我自然也不會留情面。」

我們的新婚夜,他未曾掀起蓋頭,也不曾留宿。

我知曉了雲之娶我不過是為了薛清吟,監視我,怕我在做什麽舉動傷害薛清吟。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我說不會傷害她,便真的不會傷害她。可惜沒人信我。

與雲之回門也是裝作恩愛夫妻,安撫了父親母親。薛菀拉著我嬉鬧,問我雲之如何對我是否的要好。

我回答她們:「自然是極好。」

回雲府的路上,我和雲之共坐一輛馬車,兩兩相望有些尷尬。我掀開簾子看著路上行人與街攤,看了些許會覺得眼酸。放下簾子後看到雲之一直在註視著我。

「你們兩姐妹很不相像。」雲之輕叩茶幾,我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我們不是一個娘生的,怎麽能一樣?」

雲之默然,我突然腦中躥出一個想法,立馬警告他:「我可不做替身,我跟她長得不像,一點都不像!」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我娘生的,她是她娘生的,怎麽會長得一樣,你究竟在問什麽屁話。」我懷疑雲之沒有腦子。

雲之被懟的啞口無言,沈默是今晚的康橋。

馬車到雲府後,不等小廝拿板凳我直接跳車,雲之看到眼皮直跳。

和雲之成親我們兩個從不同床睡,一個屋中他睡在偏房,做足了面子。

冬月第二場雪來臨,我與鶯兒她們在玩打雪仗,整個院中嬉鬧玩耍。鶯兒砸我幾次,我卻砸不中她一次,氣極的我捏了一個大團雪,瞄準鶯兒直砸過去。

鶯兒躲開了,但雲之沒躲開。雲之剛從外回來,還沒站穩就被我砸了臉。場面一時太他媽的尷尬,我想溜沒溜成。因為鶯兒她們全都跑了,只剩我一個人在院中看著滿臉雪的雲之。

「你怎麽就把我的雪球搞碎了呢?你這也太過分了。」先發制人讓對方無法可講。

雲之擦掉臉上的雪,臉色本就不好又聽到我的話更是氣笑了。

「你砸的我,卻說我將你的雪球搞碎?」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我極力反駁。

雲之不再跟我爭執,他路過我身旁回房,我暗松口氣,剛轉身就被冰涼的雪球砸了臉。

「我靠!」

我抹了一把臉,看著前方愉快笑出聲的雲之,我從草叢中抹了一把雪砸向他,被躲了過去。雲之打砸的太準,渾身上下全是被他砸的雪,我捧起堆在一旁雪人的腦袋,沖向雲之。

雲之有些驚呆,想躲不小心踩滑,慌忙中他拽扯了我的衣領。兩人倒在雪地上,漸起絲絲雪花。

雲之躺在雪地上,發絲微濕,雪花在他額發上瑩瑩發亮。他目光沈如水,眉梢的喜意還沒消散,他的雙眸中映著我的臉龐,我趴在他胸膛上看著他的面容失神片刻。

猛然回神,我將手上的雪球砸在他臉上,迅速從他身上爬起跑走。

雲之:「……」

晚飯時我見雲之已落座,他正為自己勺湯,我站在門欄不知該進還是不該進。

雲之喝了一口湯,看著我:「站在哪裏做什麽?」

我默默的撤回腿,離開了堂廳。鶯兒有些疑惑問我為什麽不願意和大人一起吃飯,我搖搖頭沒有回答。

我不想和他們任何人扯上關系,雲之喜歡薛清吟,那就是他的白月光,何人都比不上。他說過我臟,是因為我曾經的陷害齷齪手段。像他們那樣的人都是自持清高的人。雲之書中如何,愛女主如命,可以為了女主舍去自己的生命。

他娶我,不過就是怕我害了他的愛人。

夜晚的寒冷驅散不走黑暗陰霾,我蒙頭躺在被子被中,突然想母親了。

嫁給雲之已有兩月,天欲寒冷,我和鶯兒每日窩在房中看話本消磨時間。推算著時間,男主與女主發展關系已到中期,算有穩定。接下來該是男主被刺殺,女主為救男主而被刺傷。

冬月十六,夏宸寒與薛清吟祭拜虞貴妃遭遇行刺,厲王妃為救厲王而被刺客傷及心臟,九死一生。皇宮中的禦醫全被召進厲王府,雲之也去了。

鶯兒不滿的邊哭邊替我委屈,我躺在溫暖的被窩中安慰了她幾句,發現越安慰,她哭的越覺得大聲。

好不容易哄好了鶯兒,晚上我卻失眠了。

我細細想來,我還是很不明白為什麽穿書成為了薛沅溪已經避開了他們,為什麽還會被找上門來。

穿成女配沒有金手指,處處都是作對之人,一步就怕步入前塵,每天小心翼翼的活著真的太累了。

薛清吟昏迷一夜醒過來,禦醫們才松口喘息。

雲之回來時我剛吃完早飯,他滿眼血絲,胡茬都長出零碎,急匆匆的回房洗漱。

元日這天還是出了亂子,薛清吟本就受著傷,丫鬟夜晚行刺被暗衛當場逮到,厲王下令嚴查。

女主經歷這麽一遭,也讓男主啟了心意,對女主也是加倍百倍的好。雲之今日回來臉色些許陰沈,一言不發的進書房,一整天都沒出來。

哦豁,跑厲王府跑的勤了吧,吃癟了吧。

我翹著二郎腿嗑些瓜子看著緊閉的書房心中暗爽。原書中,女主受傷,雲之心急,幾次跑到厲王府惹的厲王不快。厲王剛明白自己心,對女主更是上心,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惦記著,是人都覺得心有不悅。

今日怕就是雲之被厲王暗諷不少,雲之心高,聽到這些諷刺的話心裏更是低沈。

女主心中沒有雲之,早些年的虐戀文都是虐身虐心又愛男主死去活來,這本狗血也沒逃脫,當年怎麽火,作者就會怎麽寫。

好在雲之是個有道德節操的男二,不會做些卑鄙齷齪手段。和男主比起來也就臉能拉出來遛遛,又不是男主哪有那麽多金手指。

可憐的崽崽。

晚上睡的正香,在睡夢中總感覺有人盯視著,逃脫不了,驚出一身冷汗。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我真真的被嚇到了,雲之坐在我床頭緊盯著我。

我差點嚇尿,一口氣沒提上來便被雲之推壓在床。

酒味躥鼻讓人覺得生理反胃,無論如何推搡都掙脫不開,我又怕又急,大喊鶯兒。雲之已是喝醉,撕扯開衣物,露出白嫩的肌膚,他印在我脖頸間。溫熱的觸感激起雞皮疙瘩,我奮力的蹬開他,他愈發用力的壓制我,他埋在我耳垂,脖頸,鎖骨啃咬。一聲聲「清吟」叫的人發慌,我哭喊著鶯兒救命。

在雲之撕扯我裙褲時,鶯兒撞門進來,將他推倒在地。我抱著鶯兒哭喊不已,雲之被推倒後便昏睡過去。鶯兒也紅了眼,摟緊我在懷輕拍。

今夜是不眠夜,無論如何沈睡我總會被驚醒。鶯兒守著我,見我睡的不安穩,心中更是焦慮。

清晨醒來,鶯兒去端膳食。雲之邁進臥房,我見他很是驚慌,他多是懊惱:「對不起,昨晚我是喝醉酒,冒犯了。」

「我說過,我不是薛清吟!我不是她的替身!」我厭惡的將枕頭砸向他,他沒躲開,他撿起枕頭放在我身側。

他說:「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此後我和雲之便徹底分房睡,不再多眼神交流。

春季,薛清吟邀我厲王府一去,我將信放在一旁思考良久才應下。

厲王府如府的主人一樣,沒有一絲人氣,冷清莊嚴。薛清吟在花園中撒食逗魚,厲王府中的錦鯉果真是好看富貴。

薛清吟見我來,笑道:「我還想著你不敢來。」

「怎麽這麽說?」我坐在她對面,看著池中的搶食的錦鯉。

薛清吟呵笑,她慢慢開口:「我邀你來,就想謝謝你。」

「謝謝你,送了我這麽好一個姻緣。」她將最後的魚食拋下,搶食的魚兒們擁擠起來,騰出池水。

「應該的應該的。」我賠笑拍著她的馬屁:「您和厲王天生一對,天定姻緣,絕配。」

「我信你所言,往後我不會再對你是絆子。」薛清吟喝了口水,撚了顆酸梅。

我感動的差點哭出來,立馬端著果盤給她餵梅子。

我只能面上笑嘻嘻心裏mmp。

從薛清吟嘴裏我知曉了現在故事大概走向,我不再插手男女主之間的故事並沒有導致男女劇情發生改變,那些該發生的依舊發生,只不過反派中的角色我被踢了出去。

長平公主已經開始布局,冬夜刺殺便是長平公主的手筆。厲王已經開始繼續再排查,朝廷上也有風言風語流起。男女主角的感情正在升溫,我看著她吃酸的較多,也明白她有了身孕。

她就算再怎麽喜愛這個孩子,這個孩子還是不會生下來。我心中有些復雜,想到原書中薛清吟這個孩子的流產並不是薛沅溪做的,而是被人嫁禍給了她。

幕後主使自然是長平公主,長平公主一步棋步步棋下的很是細密。因為我沒參與而導致劇情加速運轉。

我告別了薛清吟,我知曉暫且她不會對我動手,他們現在已經開始排查冬夜刺殺之事。

我剛走離花園,一支羽箭刺入我腳前,我心驚,立馬扭頭看她。又一支羽箭飛刺過來,我癱軟坐在地上。薛清吟坐在亭中吃著酸梅呵笑著:「敢動嗎?」

不敢動不敢動,甚至還想紮破你臉蛋。

我連滾帶爬的跑出了花園,一邊跑一邊往後看,只怕薛清吟再搞出什麽花樣。

猛的撞到物體,疼的鼻酸,眼腺分泌出淚水。入目是黑衣,腰間別著長刀,目光順上看去,半邊面具露出男人的下巴與嘴唇。

我後退幾步,又不小心踩到後裙擺,沒站穩跌了個屁股蹲。

影弋面目表情的看著我,我故作堅強的從地上爬起來,忍著屁股疼咬牙一路小跑離開厲王府。

春旬,母親著人送來貼文叫我回府相見,母親見我寒暄幾句便送了一個小箱子。母親將它開啟,裏面房契銀票厚厚一沓,母親將箱子合上。

「沅沅,這是母親為你攢的,若將來薛家有了不測,你也可以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

「母親在說什麽胡話!」我將箱子推在一旁,皺眉打斷母親的講話。

母親拉著我的手,輕握:「沅沅也要以防萬一。若是母親不在了,定是去找你的阿娘。告訴你阿娘,我將你照顧的很好。」

母親制止了我講話,她讓我將箱子藏好誰都不可說。厲王他們要動手了,我看著母親心中有了計算。


我是第三日去的厲王府,我沒有去見薛清吟,而是見了厲王。

厲王很是驚訝我的到來,我開門見山的告訴他:「我想和你做筆交易。」

厲王端起雲烤瓷杯,吹了吹茶水,沒喝。

「你想做什麽交易?」

「扳倒太子的證據。」

厲王聽完,手一頓,擡眼看過。面具下的臉看不真切,唯有一雙眼深而寒煞。厲王自小上戰場,貴妃的死讓他更加暴戾,他心中的欲望也愈加濃厚。

厲王將瓷杯放在桌前,指尖在茶水中攪和,他饒有興趣問:「我如何信你,你又如何有能耐?」

「京郊十裏,有一農場,農場地下全是兵器。」

話剛落,厲王的眼神直掃過來,眸中翻湧如暗,殺意也聚濃。

厲王將茶葉捏出,指腹間捏搓,水跡滑過他手指,滴落在桌面:「我又怎知你是否同太子一夥。」

「您可以派人去查,我只想與王爺做筆交易。」我手指放在腿上,衣袖遮住手指,也遮住了緊張。

雙腿因緊張而抖動,說話也有些不利索。厲王不再談話,他靠在椅背,目光緊盯著我。被人盯著打量著實不好受,厲王上過戰場,身上也沾著不知多少人的鮮血,脾性暴戾,更加壓迫。

時間過的如此漫長,額上薄汗滴落衣袖,快速暈染。久到自己已經忘記動彈,小腿有些麻木,並不太敢動。

影弋的到來緩解了房中低壓,他湊在厲王耳邊低言,厲王的眼光再次回歸身上。

過了些會,我聽到厲王開口,他說:「你想要什麽。」

我心中略穩,想來影弋的探查已得到屬實,我擡頭看向厲王,影弋早已消失房中。

「我想請厲王放過薛家,我會再為您提供太子的藏兵處。」

厲王不言語,我有些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低沈的男聲響起:「好,我答應你,不動薛家。」

我走出厲王府時已是近傍晚,坐進馬車後再撐不住癱軟在軟墊上,後背已被汗浸濕,粘貼上貼的難受。

男主的氣場太強大,壓的有些喘不過氣,好在保全了薛府,回府的路上才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這邊剛平復完心情那邊就被雲之堵了起來,雲之臉色陰沈,眸子怒意躥升,他句句質問:「你一個婦人家去厲王府做些什麽?」

「你難道不知你是我雲之的妻子?」

被逼問的有些頭疼,我揉著太陽穴:「我只是去看看姐姐。」

「我說過不許再接近她,你沒聽進去?」雲之掐著我的手腕,將我推在一旁的柱子上,怒氣大起。

這種行為讓我更加不耐煩,語氣也不好:「我沒害她,你激動做什麽!」

「松開!你掐疼我了!」手腕處的疼痛讓神經刺起,我拍打著他抓著我手腕的手。

雲之松開時他警告著我:「你最好是這樣。」

當晚我氣的直接在屋中打砸器品,雲之知不知曉我不知道,但夫人卻知曉了。

第二日就被嬤嬤請去夫人房內問安。雲之母親

是我最不想見之人,她母親看不慣我,新婦敬茶時便甩了臉色。

清高世家的公子小姐自看不慣驕縱之人,薛沅溪的事跡已傳的沸沸揚揚,世家主子心腹一查便知誰人的事情。像薛沅溪這種以嫡為貴,驕縱跋扈張揚之人最不得他們喜愛。

薛沅溪的為人讓夫人覺得委屈兒子,是兒子人生中的汙點。兒子硬娶進來又有聖旨,這讓她有氣出不來,只能三天兩頭找我的事。

我跪坐地上抄寫女德,夫人坐在上位正與嬤嬤聊天,時不時嬉笑幾句。我心中罵著她們又快速的抄寫,夫人挑刺總是一流,開始挑字跡歪扭,又挑字法不對,每次惹的一肚子火。久而久之被逼的練出了一手好字,還別說,寫的挺好看的。

夫人拿著紙,一張張看去,我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夫人端著臉將茶水潑在紙上,墨遇水暈開成一團黑水。

「暈了,再寫一份吧。」她將濕了的紙扔在地上,嬤嬤拿了一沓新紙放在小桌。

習以為常的操作日常並沒什麽特別,回坐重新開始抄寫。

熬了一夜才把女德重新抄一遍。

你問我為什麽不反擊?

不好意思,沒金手指,沒能力。

今日是雲之下杭回來的日子,雲之的母親可能覺得我也沒什麽好玩的了,一聽兒子回來撒了歡的去迎接兒子,將我拋在了她的小佛堂。

晚上吃飯時,我啃著豬蹄,雲之母親見了更是心煩,向雲之抱怨幾句。雲之看了我一眼笑著安慰她母親:「沅沅還小,不懂事,母親擔著點。」

我聽到翻了一個白眼,又夾了一只豬蹄啃。

晚飯結束後雲之和他母親在閑談,我知趣的退下,在花園散步消食。

前一腳剛踏房門,後一步雲之來了。在我的迷惑中他解釋:「母親催了,回房睡一陣。」

又開始了和雲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這天天下暴雨,我也不想出門,窩在榻上看話本。雲之坐在一旁作畫,看的有些脖子疼,我擡頭活動幾下,湊到雲之桌旁看他作畫。

畫是山水畫,雲之喜山水風光,常作山水風景。雲之見我過來,讓了些位置,我看他蘸著筆墨,問他:「你畫畫這麽好,怎麽不當個畫家?」

「畫畫只是陶冶情操。」他在宣紙上鉤勒山行,筆隨他手走,山行重疊,細條粗橫。

聽不懂他講的大道理,我看著宣紙上繪出的線條。雲之將豪筆蘸水沖凈,他側顏看我:「上次扔給你的扇子呢。」

我摸摸鼻尖,在他的註視下回答:「賣了。」

雲之:「……」

他停頓一會,又道:「賣了多少?」

「三百。」我舉起手指對他比劃了數,雲之默然,不再搭話。

他暈染畫時寬袖掉落,我勾起他寬袖以防止破壞了墨水毀了畫。

暴雨將屋檐砸的碰響,天色漸暗,暴雨天氣影響了光線,我想點蠟被雲之拒絕,說是快完成了,不用麻煩。

鶯兒進來傳話用膳,雲之剛停筆。雲之將豪筆放在一旁,側頭看著我,等待著我的評價。

我看了書桌上的畫,醞釀許久,看了面帶笑容的雲之,豎起大拇指:「牛逼!」

雲之將工具收整好,默不作聲的從我身旁路過。一個晚飯雲之都沒理我,他用過晚膳就在整理畫,睡前他幽幽地說:「我的畫值千兩。」

「?」我一臉懵逼的看著他。

春末夏初,雲之和我去萬和寺祈福,在上山的問題上我們有了分歧。萬和寺在山頂,上山自然要爬樓梯,樓梯又長。爬到中間沒了力氣,兩條腿又酸又累,我不願意了。

我坐在台階上扇風平喘,在山下我就提醒雲之雇個轎子,雲之說自己上山祈福才靈驗。我小聲埋怨雲之,雲之無奈。

「再堅持一下,快到了。」雲之輕言。

我一聽就氣:「你剛才也是這麽說,我不聽。」

雲之站著無法,嘆了口氣,半蹲面前,說道:「上來,我背你上去。」

我扇風的手一頓,有些害羞:「那多不好意思啊。」語罷,直接躥了上去,雲之被我這一行為搞得差點沒栽下去。

我摟著他的脖子,為他扇風:「辛苦啦,我給你扇扇風。」

「平時看著吃那麽多,怎麽沒見長胖。」

「那是我身材好,不長肉,羨慕不羨慕?」我嘻嘻笑道。

雲之踩著台階,搖頭表示不羨慕,我道他沒趣。雲之上山速度很快,打臉的速度也很快。背著我上了一半就有些喘氣,提了提我調整姿勢重新上山。

我更加賣力的給他扇風祛熱,雲之到山頂很迅速的將我放下,他靠在樹下石凳乘涼歇息。我拿著扇子蹭他旁邊:「有那麽誇張嗎?」

「你背一個我試試?」

我閉嘴不說話,拿著扇子在一旁裝雕像。

與雲之祈完福,很巧合的遇到了厲王夫婦,互相商業互吹過後大家各自散開。午飯是在寺廟吃的齋飯,清淡飲食算是改善胃口。

午飯過後雲之便沒見身影,我留在房內有些無聊,出房門散步消磨時間。寺廟後又一樹林,是專供客人觀賞風景區域。遊玩一會也覺得沒意思,準備打道回府,卻聽到了細細碎語,腳步聲也欲近,我急忙躲在草叢茂密的花叢後。

男女聲漸清晰,人物也隨著距離而清晰。

讓我來看看究竟是誰呢?八卦心理強烈,手指掰著花葉從縫隙看去。

哦,原來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姐姐。

我大氣閉著,只怕被發現。可好巧不巧,兩人正站在前方的樹下談話。

雲之一臉溫柔笑著對薛清吟講話,不知講到什麽兩人相視一笑,薛清吟笑了好久。

我更想知道他們再談著什麽,只恨自己沒長千裏耳。

薛清吟撫摸大著的肚子,聲音也透露無奈:「這孩子還算活潑,一直踹著我。」

雲之摸了一下便收回手,溫和的對她講:「是挺辛苦的,他現在對你還好嗎?」

薛清吟點頭,笑著與雲之講話。我蹲的腿麻,看著樹下兩人還挺像夫妻那回事,想換個姿勢動了一下被一旁的男人差點嚇暈過去。

什麽時候來了個男人!

我震驚的看著他,他同我蹲在花叢,註意到動靜他才低頭看我。

哦豁,原來是我的厲王姐夫。

「你也是來抓奸的嗎?」我問厲王,厲王沒理我。

「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通知我一下,好讓我有點心理準備。」我有些埋怨他,被突然嚇的有些打嗝,我壓了一會才壓下去。

「本王什麽時候來還需要告知你?」厲王掃了我一眼,繼續將目光放在兩人身上。

我看了看不遠處的兩人又看了看厲王,安慰他道:「愛她,就要原諒她。」

「愛是一道光,如此美妙。不要用暴力解決問題,我們應該用愛……」

我試圖嘗試用語言感化他,讓他不要做出過激行為。

厲王聽也沒聽,直接起身被我拉扯了回去,花叢中的動靜驚動兩人。

「誰?!」兩人同時出口,默契相當完美。我幻想有只野貓出現,可惜沒成功。雲之已踏步前來,我怕被發現,精神緊張的直接將夏宸寒推了出去。

夏宸寒沒有防備,被推趴壓塌了花叢,我嚇得立馬趴在地上。

夏宸寒冰冷的目光掃過來,我心中大喊:完了。

樹下的兩人看到突然冒出的厲王,有些吃驚。薛清吟剛想開口就被厲王的行為停了口。

夏宸寒起身彎身,直接將我提了出來,是真的提了出來。

夏宸寒冷著臉,我還在他手裏晃悠,四人相視間有一種感覺在彌漫,它的名字叫——尷尬。

夏宸寒語氣陰沈到極點,他對雲之諷言:「和我的王妃待的夠久了,是否該換換妻子了?」

這是什麽糟糕的台詞,我想當場去世。雲之聽完臉都綠了,盯著我,他臉色也沈下。

厲王將我扔了出去,我趴在地上有點委屈,但我不敢反駁。

雲之作輯,夏宸寒看到沒看直接越過,摟著薛清吟入懷,眼中冷意更深:「尚書大人看來記性不好,家有嬌妻不要,反而惦記別人妻子,這就是高尚?」

「我看是齷齪。」

雲之聽完皺眉,薛清吟開話:「我與雲之沒什麽,只是談一些事情。」

「何事需要在林中會談?」厲王冷言冷語,薛清吟想解釋被厲王食指點嘴:「女人,閉嘴。」

我已經爬起來站在一旁縮小存在感,雲之被厲王懟的不還口,雲之自然也不會與他爭執什麽。厲王夫婦走後,雲之來到我面前,我擡頭看樹葉。

「何時來的?為何會跟厲王一起?」

我撓撓頭,小聲回答:「他自己跑過來的,我也不知道。」

「我說不要再跟他多纏結。」雲之眉頭緊皺,語氣冷冽。

「我沒跟他纏結,明明是他自己躥出來的,你對我發什麽火氣!」我被他的態度惹的氣惱,摔了扇子扭頭走人。

屋也沒回直接下山回府,下山的路程簡直比上山還能,走的頭暈目眩。台階多的眼花,正值中午,熱的一身汗。尋了一出樹下乘涼緩存體力,午後陽光曬得人發燙。

雲之來時我還在樹下昏昏欲睡,我見他來裝作沒看見,雲之揉著我的腦袋,他聲音溫和:「是我不該向你發火,別氣了。」

我撅著嘴哼聲:「我沒氣。」

雲之笑著將外衫脫下披在我頭頂,陽光被遮蓋,少了陽光照曬。他半蹲我面前,扭頭對我說。

「回家吧。」

我再醒來已經傍晚,晚膳也快準備妥當。雲之坐在臥廳看書,見我醒來他遞送了茶水。我捧著茶杯坐在冰桶旁散熱,冰塊涼氣襲來,舒服極了。

「現在不氣了?」雲之從書中擡起頭來打趣道。

我喝口茶水,摸著冰塊,倔強駁說:「我才沒氣。」

雲之搖頭笑出聲,我將茶杯放在桌邊,有些驕傲的告訴他:「你要是真欺負我,我就告訴我父親母親。」

「好好好。」雲之合上書,他眼中笑意顯出:「定不會欺負你。」

立夏,護國公府老夫人大壽日,邀請了大半個名門貴女與望族婦,薛清吟也被邀請在內。我沒接到邀請函自然也不會舔著臉去,今日薛菀邀我去買精品話本,我好久沒曾跟她見面,也有些想她。

買了話本也就趁著時間回了家,母親見我喜笑顏開,與母親聊會家常便和薛菀跑去看話本。晚飯自然留在家中,下人也已傳話給雲府。晚飯母親吩咐廚房做的都是我愛吃的菜,我蹭著母親撒嬌,父親夾了排骨放在我盤中,晚飯其樂融融。

母親想讓我留宿家中明早再走,我想到雲之的母親,拒絕了母親的提議。母親只好送著我上了馬車,與母親告別後,車夫駕馬離去。

今日沒見雲之回來,問了旁的丫鬟,丫鬟只說大人下午就出去一直沒回來。

睡前看了會話本,困意來襲,鶯兒將話本收拾起來,放下簾子瞧我睡熟才離房。

第二日用過早飯就在榻上看話本,鶯兒急匆匆的跑來,她在我耳邊輕言,我聽完人都懵了。

薛清吟流產了。

從護國公老夫人晚會結束還未有事,回了王府,說是一個侍妾頂撞了她,動氣流產。

原文中薛清吟明明就是在宮宴上因刺客襲擊太子,人群擁擠慌亂,不知何人推了一把薛沅溪,薛沅溪沒站穩撞到了薛清吟。薛清吟磕在了台階上而導致流產。

薛沅溪直接被厲王的人綁了回府,薛清吟未能保住孩子,薛沅溪也被打斷了腿。厲王本要讓薛沅溪關進虎籠,薛清吟躺在床上,蒼白著臉,目光充滿恨意:「那樣太便宜她,她害了我又害了我孩兒,怎麽能讓她死的如願。」

「她不是自認為自己是嫡貴嗎,那就臟了她的嫡貴。」薛清吟的聲音從床榻中傳來,摧毀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便是將她討厭的事物送在她面前。

薛沅溪被拖著扔給了影弋,影弋不明但有主子的命令他不可拒絕。當初薛沅溪看不慣影弋護著薛清吟,自厲王與薛清吟定情後,影弋就是暗中護著薛清吟。薛沅溪每次找事總不成功,全靠影弋解決一切麻煩。

薛沅溪罵過影弋下賤,影弋並未理會,薛清吟聽完懟著薛沅溪:「人都是平等,哪來的下賤?影弋如何,輪的了你來說?」

因為薛清吟的維護,也圈固影弋的心。自小被歧視青樓母親、不知父親何人。人生成長全是歧視謾罵冷言的影弋是第一次被人維護,自此影弋更加效忠薛清吟。

影弋從暗衛營出來常年的訓練讓他沒有感情,一生認主終身為主。對待薛沅溪他絲毫沒有客氣可言,其中也有為薛清吟報復的心理。

自薛沅溪死後,影弋再未出場。

鶯兒在輕喚著我,我回過神。還是沒想透薛清吟怎麽就提前流產了,難不成長平公主已動手?

我心中細想,鶯兒見我沈思,便不再打擾。

雲之回來已是第三日,想來一直擔心薛清吟。鶯兒打探到了訊息,薛清吟還在昏迷未清醒。

雲之擔心的事事做不成,我再見他跌倒摔下台階後,我好心的提醒他:「你別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會醒來的。」

雲之聽不進去,又去了厲王府,我啃著香瓜看他離去。

薛清吟醒來已是三天後,厲王已查好幾遍,絲毫沒查出任何問題。薛清吟醒來便以淚洗面,所有證據指明是動氣流產。厲王下令五馬分屍處死了侍妾,也沒有查處任何證據。

雲之憔悴的讓人覺得他傻逼,又不是你的孩子沒了,你擔心啥。

這邊剛吐槽完畢,那邊嬤嬤又來請我過去。

你媽的,煩死了。

夫人點著我腦門,責怪著:「雲之是你丈夫,你丈夫成天往厲王府跑,你就不制止點?」

「你見外人怎麽說我們雲府!你究竟知道如何做人妻子的嗎!」

我推開她的手,一臉不耐煩:「又不是我讓他跑的,你指責我做什麽?腿長他身上,我還能攔著拴著他不成?」

「你!你……你無法無天了!」夫人氣急,嬤嬤立馬攙扶著她,順著她的胸口捋氣。

「那你讓他休了我!」被怒火沖頭的感覺真是糟糕,又不是我讓他去的,反過來怪我是什麽意思。

「你疼愛你兒子,我就沒人疼了嗎?我也有父親母親!」說完不解氣,離開時順手砸了她最喜愛的雲岫瓷瓶。屋內尖叫聲響起,我離開了院中。

事後鶯兒問我感覺如何,我答:爽!

雲之一回來,他母親就找他告狀,雲之本就心煩又被他母親鬧騰的頭疼。

雲之一回房就進了偏房,我也趕緊睡個美容覺。

雲之一大早出門,我也收拾妥當去逛街。玉閣上新的飾品挺多,挑來挑去挑了幾樣。其他沒什麽喜愛,想去結賬時發現了擺樣的玉鐲。玉色潔白無暇,透著光亮,剛想拿著觀看,被另一柔荑拿起。我看向來人,來人正是長平公主,玉鐲被她在手中把玩。

「你也喜歡?」長平公主問道。

「還好,只是想看看它的顏色。」我如實答。

長平公主揚起笑容,臉上酒窩顯出。她將玉鐲放在我手腕比劃:「你戴著確實漂亮。」

「我覺得公主戴著才好看,公主皮膚白皙。」常用慣例拍馬屁,長平公主聽完笑容更深,她揚起歡快的聲調:「真的嗎?」

「真的。」

長平公主得了我的確定購買了玉鐲,我付完帳剛出門就被一人撞上,新買的飾品直接掉在地上。裝飾盒也被摔開,裏面的玉簪已破裂。

看著地上的錢,我直接氣炸了。拉著撞人者就開始索賠錢財,對方道自己不是故意,男子跪著求饒。

我信你個鬼,一條馬路那麽寬,腦子被驢踢了才不是故意的撞上,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懷疑這是我不知名的仇人派來的,我首先將陳綠綠提到前面。男子哭求反而被我逼的更緊,他開始開啟家裏上有老母下有弟弟的窮苦故事。

我不想聽他廢話,最後問他賠錢不賠錢,他又答:沒錢。

很好,我撿起首飾,直接喊下人打了他一頓。

坐上馬車我就肉疼,抱著我的一千兩哭訴人間太難。

男子被打的鼻青臉腫扔在路邊,隨後男子艱難爬起晃晃悠悠的離開街道。

男子入茶樓,對窗邊女子行禮,根本沒有剛才卑微乞求的態度,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臉。

「主子可知結果了?」男子問道窗邊女子,女子背對著他。

風吹過樓窗,女子看向的窗外低頭便可看到玉閣門口。她看著遠方天際,指尖刮著窗檐,聲音響起:「明明就是同一個人,為何變化那麽大?」

「她果真被薛清吟治服了?」

女子是疑問又不似疑問,男子回她:「根據探子來報,她並無可疑行為。也不曾接觸可疑人員,所去行蹤也是被監視著。」

「你去派人將影弋引到柳洲河,再以陳綠綠名義送張請帖給她,就說邀她柳洲河一聚。」女子將腕中玉鐲取下,在手中轉翻幾下,從窗外丟出。

玉鐲在茶樓房檐擊碎,發出「碰」聲。破碎的玉鐲被陽光照的更加明亮。

我心疼一千兩已經兩天,鶯兒聽我罵得都有點煩,她跟別的丫鬟換了班,回房睡覺去了。

下人送來請帖,我開啟一看請帖更加生氣。陳綠綠個小王八蛋找人摔了我的一千兩不說竟敢還寫信挑釁我。

孰不可忍!!!我拿著信封叫醒了睡夢中的小跟班,小跟班不願意,甚至翻了個身子把屁股對準了我。我打了鶯兒屁股一巴掌,自己出發柳洲河,準備和陳綠綠決一死戰。

我到了柳洲河並沒有見到陳綠綠,等了一會見到影弋追趕過來。我蹲在柳樹下看他在柳洲河附近徘徊巡查一遍又一遍。

我開始折柳編柳枝環,在他第五次跑來柳洲河時,我已經戴著柳枝環坐在一旁釣魚了。影弋看著坐在柳樹下的我沈默良久,他上前來問我:「你為什麽一直在這裏。」

「約架呢,勿擾。」

影弋無言,他從王府中一直被黑衣人引領,一路追隨到柳洲河便消失不見。回王府的路上黑衣人又會出現,再將他引到柳洲河,被戲耍的有些惱火。

影弋站在身後,他的目光在後背打量著我。一條魚沒釣上來反而被陳綠綠放了鴿子,我氣的嘟囔。

突然,我聽到刀鞘開合聲,扭頭看去,發現影弋還沒離開。

正準備問他怎麽不走時發現不遠處陳綠綠帶著她的丫鬟正走來柳洲河。我摔了柳條直奔陳綠綠,陳綠綠看著飛奔過來的我還有些迷茫。

下一秒就被推倒在地,陳綠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揪著領子:「賠錢!!!」

「賠什麽錢,你瘋了!」陳綠綠掙紮叫道,我壓著她的身子,不讓她掙脫。

「你上次找人撞壞我一千兩,趕緊賠錢!」我一想到一千兩就肉疼,一千兩拿來吃品香樓的美食他不香嗎,怎麽就買了首飾還遇到傻逼!氣煞我也!

「我什麽時候找人撞壞你一千兩,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不聽!賠錢!」

「你放開我,你瘋了!我根本就沒找人撞你!」陳綠綠氣的臉都綠了。

掙紮過後,陳綠綠頭發淩亂的拿著邀請函目光兇狠,我在一旁數著銀票。不多不少一千兩,我將銀票收好放在布包中,安慰著臉色吃屎一樣的陳綠綠。

「你樹敵太多了,你看看,都來整你了。」

「滾!」陳綠綠將邀請函揉捏一團,摔在地上狠踩幾腳。

我同情的看了陳綠綠,轉身離開柳洲河。陳綠綠在柳洲河破口大罵寫信之人。

影弋在薛沅溪離開時也離開了柳洲河,回府的路上不再遇到任何黑衣人。陳綠綠一邊罵一邊回家,平白無故挨打不說還倒賠一千兩,擱誰身上不委屈。

柳洲河歸於平靜,某窗樓,長平公主與她的心腹觀看著柳洲河。長平公主心裏冒出的種子也直接過濾,薛沅溪與影弋壓根不認識,也沒有見面的恐懼與不安。

長平公主心中暗松口氣,她見薛沅溪不再與薛清吟作對而是老老實實的過日子,跟前世差別太大,她一分時不清薛沅溪是否也是重生。試探幾次都找不到破綻,她只得搬出影弋。

如果真是重生,薛沅溪見到影弋一定會發瘋。可惜驗證沒什麽結果,他倆沒有交集。薛沅溪有時像前世又有點不同前世。

她重生一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破壞自己的計劃,她知往後的發展,這是上天對她最大的幫助。

薛清吟她必須死!長平捏緊手中茶杯,眼中兇狠翻滾成墨。

她重生歸來發現這個世界已經變了,薛沅溪不再與她和薛清吟作對,前世沒有的賜婚今生卻有,還與雲之成婚快半年左右。不同的是薛沅溪,相同的是薛清吟,今生沒有薛沅溪的作對,少了許多事情。

也許薛沅溪被她母親掰正也許是被薛清吟治怕。薛沅溪並不是她的除去的人員,她要除掉的人員自然都一清二楚。

她要對付的可從來不是什麽薛沅溪,而是薛清吟。

我回到雲府就瞧雲之從門口馬車上下來,雲之與我一同進家。我不多管他的事,他也不曾管我的事。

今夜雲之又飲了酒,他不同上次喝醉酒發酒瘋,這次喝醉只是突然抱著我。我覺得他又開始喊「清吟」,開始攥力氣將他推倒。

「沅沅。」

男人暗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很是震驚的感覺,這男人怎麽回事,怪嚇人的。

他呼吸噴灑耳邊,惹的耳骨發癢,我掙脫開他,卻被他摟的更緊。

「認錯人了,大哥!」我掰弄著他的手指。

「沒認錯,我只想抱抱你。」他的下巴放在我肩頭,他低聲說:「一會就好了。」

當天晚上我就被雲之這一出嚇的失眠,我感謝他八輩祖宗。


長平公主進厲王府探望薛清吟,薛清吟自流產過後身子虛弱,正在修養中,說話也柔聲氣虛。

「嫂嫂好好養著身子,孩子沒了,總歸往後還會有。」長平眼睛微紅,拉著薛清吟的手安慰著她。

薛清吟扯了一絲笑,摸著長平的腦袋:「好。」

長平公主忍不住落淚,薛清吟哄拍著她:「長平莫在哭了,再哭就變成花貓了。」

長平公主破涕為笑,她心疼的為薛清吟捏好被子,聲音抽噎:「我是心疼嫂嫂。」

薛清吟與長平在房中聊談,薛清吟有些犯困,長平也結束臥房,不打擾她的休息。厲王回府想去看薛清吟,被長平告知她已睡下,不方便打擾。

長平纏著厲王在書房下了一下午的棋,薛清吟醒來天色黑暗,侍女端來飯菜。薛清吟看了房間,問著擺盤的侍女:「夏宸寒呢?」

「王爺與公主用過晚膳就出府了。」侍女回答。

薛清吟喝湯的手微頓:「長平在府中待了一下午?」

「回王妃,是的。公主與王爺在書房切磋棋藝,傍晚用過膳,王爺與公主一同出府。」侍女恭敬站在薛清吟身側。

薛清吟手中玉勺攪動藥湯,清脆的瓷器碰撞聲在房間響起。薛清吟低眸,掩蓋起眸中別意,心中細翻事情。

今天出府逛街有些晚,索性和鶯兒一起在外吃了晚飯。從飯館出來天色黑暗,街邊檐邊掛著燈籠,我和鶯兒吃的有些多,吹著晚風散步回府。

遇到林芙和陳綠綠時,我內心出現四個大字:冤家路窄!

陳綠綠與林芙互拐,林芙手中還拿著兩串糖葫蘆,陳綠綠手中拿著一包鼓囊紙袋。見面刺兩句,陳綠綠記仇上次一千兩,說話也尖酸刻薄。

「你怎麽能這樣,女孩子要溫柔。」我提醒她,陳綠綠一聽,火冒三丈松開林芙,直接搗著我胸口,罵道:「你動手打我的時候怎麽不說要溫柔?!」

「因為我不善言辭。」我握著她戳搗我的指尖,在她不明的情況下,我說:「你要是再搗我,我就躺地下訛你。」

陳綠綠一聽立馬掙脫,跑回了林芙身邊。林芙想來最近心情好,說話也沒陳綠綠那般刻薄,她笑吟吟:「前面有個酒館,去坐坐嗎?」

我想也沒什麽事,就一同與她們進了酒館。酒館在小巷深處,館主是個中年婦女,見林芙與陳綠綠進來直接將酒壇抱放桌上。

林芙倒著酒,酒香四溢,我淺嘗一口。不同旁的烈酒躥鼻入肚,也不同果酒香甜膩味,是純屬清酒,清清淡淡的酒香,味道並不濃郁。

「這家酒太清淡,所以生意不怎麽好。」林芙說完,我看了一眼在後面撥算盤的館主,林芙聲音不低,廳中沒有旁人,館主自然能聽到。

「她聽得到。」林芙將紙袋撕開,圓潤飽滿的板栗裂開口子,露出黃嫩的果實。她將板栗放在中間,我拿了一顆剝著。

陳綠綠和林芙討論別的事情,話題沒討論好,陳綠綠有些不滿,她板著臉喝酒。

林芙剝著板栗,她手指修長,她與我談話:「你最近怎麽很少去宴會?你以往不都是最積極的嗎?」

我將板栗塞進嘴裏:「麻煩。」

林芙聽完笑出聲,她將手中剝好的板栗放在陳綠綠面前,陳綠綠捏著一顆塞嘴裏。

「你不在的宴會上,少了很多樂趣。」林芙說。

我切她一聲,將碗中清酒一飲而盡,告辭她們,離了酒館。

林芙與陳綠綠還坐在酒館交談,林芙目光柔和的看著陳綠綠,將板栗仁遞在她嘴旁。晚風又起,吹散開兩人披散的些許長發。

來了小日子我就安生的不再亂跑,每日躺在床上不是睡就是躺。鶯兒買常春記的糕點回來帶了八卦,她神秘的一笑,悄悄與我說。

「長平公主與貴女打馬球,馬失控,長平公主摔斷了手。」

我震驚,鶯兒更是幸災樂禍:「可惜沒摔死她,讓她總欺負我家姑娘。」

「怎麽就摔了手?」

鶯兒絲毫不管原因,她更在意結果,她現在幸災樂禍的樣子真是欠打。

「她要是摔死了,我立馬燒香拜佛。」鶯兒將糕點盒開啟,她聲音氣憤:「賤皮子,凈做鹽腌事。當初將姑娘推進池壇時那賤皮子模樣讓人看了都作嘔。」

我對此表示非常的不贊同,可你家姑娘也把女主推下去過啊。

我吃著糕點默默看著拜天拜地祈求老天用雷劈死長平的鶯兒。

長平是左撇子,這次摔斷的正是左手,手骨雖然正常,卻提不了大力。薛清吟知道後更是將王府好的補品都送了過去。

林芙與太子的婚事也將近,出去逛街常遇陳綠綠一人。陳綠綠現在一點都不想見我,因為每次跟我見面都是吵架,吵得嗓子疼不說還要被訛錢。

今天不湊巧,我沒訛到她的錢,反而被別人訛錢。

起先我以為是陳綠綠故意找人嚇我,我還罵她玩不起,當我看到對方亮出刀具時,我明白,原來是我玩不起。

我抱著陳綠綠蜷縮在角落裏,看著兇神惡煞的男人們,我怕的腿軟:「大哥們,我們長得很醜,沒有色可劫。」

「你看不起誰呢,我們只要錢!」領頭的男人不滿吼喊,他臉上的刀疤隨著他皺眉,顯的兇狠,他將匕首在我們面前劃過幾下:「你想吃誰豆腐,別不要臉。把錢交出來!」

我和陳綠綠瑟瑟發抖的將荷包交出去,他們拿了錢在手中掂量幾下,收回刀具。

他們離開時都「呸」了一口我和陳綠綠,刀疤男對我們罵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的小弟又呸了我們一口,被罵是癩蛤蟆的我和陳綠綠委屈極了。

父親下晉州辦事回來帶了些桃子,母親差人送來些到雲府。雲之對桃過敏,我和鶯兒吃桃只能躲在外面偷偷吃,省的雲之過敏,他母親又來找事。

我在雲府除去逛街、有請帖才出府,其他時間都是躲在臥房看話本與鶯兒逗玩消磨時間。我穿書已有九個多月,在薛府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成了婚後在雲府不敢多加放肆。

薛沅溪得罪的人不少,且個個不好惹。能躲就躲,躲不開只能自己認慫。有時候仔細想來,別的穿越者個個混得風生水起,只有我活得像個癟三,每天還要提心吊膽怕被人弄死,很是憋屈。

前有薛清吟後有長平,左右被夏宸寒和雲之堵著,個個都是心機深重。稍有不慎,就怕直接被搞死。

我怕死,不管在現世還是在這裏,我都很怕死。你說我慫也好,廢物也罷,我都認了,我沒辦法,我熟知劇情但我沒能力扭轉乾坤。

今夜又是失眠夜,我趴在床榻推開窗門,窗外的山茶花開的茂盛,花香在夜空中飄散。今夜沒有月亮,昏暗的天空廣闊無邊,就像我未知的路程。

雲之告訴我下午會有宮宴,我聽了眼皮跳,文中的宮宴就是刺殺太子的情節。

「我不去。」我拒絕。

「沅沅別胡鬧,這是宮宴。」

我就是知道這是宮宴才不想去。我用筷子戳著白米飯,雲之看過,略有無奈。皇上的宮宴誰敢違反命令,被邀請的官家,都是覺得這是恩賜。

坐在馬車中雲之遞過桂花糕,我推了回去,心中在捋劇情。到達宮門,雲之扶我下來,宮門周圍馬車來來停停,下來的皆是參加宮宴的管家人與他們的家屬。

入宮門會有太監指領宴會點,皇宮威嚴莊重,我心中有點怯氣,緊拉著雲之袖口。雲之將衣袖扯出,拉著我的手,同我一起走路。

他握著我的手,手中觸感溫熱,他對我講:「別怕。」

心裏的怯氣被雲之的安慰,消散不少,距離宴會越近,遇到的熟人也越多。

宮宴需分男女席,雲之將我送在女席前他放開我的手,聲音低而溫和:「沅沅別怕。」

雲之離開,我也跟著宮女進了女席。位置被安排在薛清吟和林芙中間,對面則是長平公主,我與林芙點頭打招呼。便湊在薛清吟身邊與她說話,說話幾句。薛清吟一個眼神都沒給我,自然也不理我。

我自討沒趣也不多腔,剝顆葡萄,擡頭間與長平公主目光對視。長平公主微笑對我點頭,我也回了她一個微笑。薛清吟的目光從長平公主身上轉到我身上,目光暗光流動。

皇後娘娘駕到,行禮過後,噓言幾句開始了宮宴。男席談話內容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女席已經開始鬥了。

話語間夾雜針鋒,幾位貴女言語互刺不分秋色。

皇後坐在上位飲著宮釀,也不制止也不接腔。

林芙含沙射影與禮部家的女兒互相刺,這兩個人當初為了太子妃的位置沒少爭。一直紅著眼,如今宮宴又話不對頭爭執的更是激烈。

長平公主舉杯飲酒,隔空與薛清吟捧杯,薛清吟未舉杯,長平公主飲完,笑意盈盈對薛清吟挑了眉頭。

我努力的放低存在感,葡萄也被我吃完了,我更沒事幹。皇後也覺吵鬧沒什麽意思,便揮手退席,讓宮女稍後帶領各家夫人小姐同遊禦花園。

皇後退席,讓爭執的女人們更加厲害。我憋著尿意離席,讓鶯兒和我一起隨宮女去方便。

長平公主與薛清吟不曾說話但眼神已交流數次。

宮女們開始扯席上佳釀鮮果,薛清吟沒動一口,她身邊的侍女為她整理衣物。侍女趁宴會上無人往這邊看,她迅速的與旁邊空著的桌子換了酒壺。

我回來時發現場上也靜了吵鬧多了幾分嬉鬧。小圈子的女人們各自談自家圈子裏的話題。我看著這些女人們心中暗想女人心海底針。

鮮果香與酒香混合有種淡淡的香味,鮮果蜜瓜是宮中特供,旁人吃不來。瓜香甜蜜,我多吃了兩塊。

長平公主開始舉杯邀大家同飲,酒是果酒,專為女席特制。我咂咂嘴覺得有點像葡萄酒,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發現還有別的果味,一杯接一杯,我最終也沒嘗出什麽味。

夫人小姐們隨著宮女們去了禦花園,我剛起身就跌了回去,鶯兒攙扶著我。剛走幾步就身體無力,說好果酒不醉人呢?!

宴席上人只剩宮女扯席收拾,我被鶯兒攙扶著離開,越走越不對勁。渾身燥熱難受,呼吸也有些喘不過氣,鶯兒也發覺不對。周圍無人,鶯兒想去找人但又擔心我,我腿軟跌在地上鶯兒著急的將我扶起。此處是去禦花園路上的小園林,假山盆景多,鶯兒尋了一處隱蔽的地點將我扶了進去。假山遮擋,矮樹叢也避著,天色也暗,從外根本看不裏面藏了人。

鶯兒急忙跑去找雲之,我靠在墻角粗粗喘息,頭疼的厲害,身體也難受。我想明白了酒裏被下了藥,早知應將鶯兒留在宴席。鶯兒還未歸來,我忍著神誌努力將自己保持清醒。

園林外傳來男聲,一群人又說又笑,我蜷縮在一起咬著胳膊掐著腿,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更怕他們進園林,他們離開後我才喘出口氣。

藥性猛烈,再清醒的理智也被摧毀的一幹二凈。我快撐不住,鶯兒的聲音與雲之的聲音欲近,我心中也將提著的心放下。雲之一來,我埋在他懷裏哭出聲來,雲之抱著我說「沅沅別怕。我來了。」

雲之脫了外衫披在我身上,將我蓋的嚴實,橫抱起就快速出園林出宮。他路上遇到官僚,官僚問他何事,雲之沒多講只說:「夫人不小心跌倒,正哭鬧著回家。皇上若提起我,你就說我已回家。」

官僚點頭示意知道,雲之抱著我趕緊出宮,我扯著雲之衣領亂動,幾次外衫掉落,鶯兒趕緊提蓋,摁壓著外衫與雲之快速離宮。

上了馬車雲之直接被我撲倒,後腰磕著塌椅讓雲之倒吸冷氣。雲之衣領早被扯亂,脖間被我啃咬的凈是紅印。我撲在他懷裏,雲之摟著我腰身,睫毛被淚水打濕的看不清他神色,我委屈的蹭到他面前:「雲之,我難受。」

雲之將我摁在懷裏,深嘆一口氣。我扭動著身體,哼唧的更是痛哭。

這藥性猛烈,下手之人想來是以防失敗,多添了手筆。

回到雲府時,雲之將我丟在了冰水裏。冰水並不能緩解藥性,更加增重藥性。我憋紅了臉,雙眼已經看不清楚人景,雲之出了浴室。

我呼喚雲之又呼喚著鶯兒,可沒一人來。胸口一直躥動郁氣,幾次掙紮,我沒了力氣支著水桶,滑向水中。

雲之在門外聽著我喚他名字,他沒有動。鶯兒去燒熱水還未歸來,浴室沒了動靜,雲之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手指微動。

還未聽到聲音,雲之心中道不好,推門而進沒見我坐在浴盆中。他走前來看驚的太陽穴直疼,水中已飄淡紅血水,女人沈在水中。雲之連忙將人撈起,發現已昏迷過去,鼻腔內的鮮血直流不止。

大夫把脈完後對雲之的臉色也不好起來,大夫寫著方子:「就算想情趣,用如此烈藥,還是人幹的事?」

雲之無言,只能接單讓下人抓藥。大夫走後對著雲之搖頭嘆息,侯門裏的事可真鹽腌,再高尚的人也能幹出這種事,大夫失望至極。

我再醒來不知何時,體內的藥性還未壓制,心口密密麻麻如針紮,我哭喊著難受,雲之拿著毛巾為我擦幹額汗。

我哭喘不過氣來,對鶯兒說道:「去找個男人來,去楚樓尋個清白身的。」

雲之摁著我的手臂,目光如炬:「你敢!」

「我難受,我好疼。」我掙紮不開他的桎梏,雲之退了鶯兒,屋內只剩我和他。

我滿臉潮紅躺下床上,身體已軟癱,雲之摟我入懷。他低頭親吻我耳垂,耳垂溫熱有些燙人,雲之說:「不許找旁人。」

在與雲之共沈歡愉時,我心想當替身就當替身吧,最起碼把難受解了再說。

再醒來已日上三竿,腰身雙腿疼痛劇烈,鶯兒將我扶起泡浴時一身吻痕讓她看的羞紅。飯食鶯兒是在床上放了小架桌,我吃了幾口飯菜,問她:「昨夜皇宮發生事情了嗎?」

鶯兒添了魚湯放在我面前,她聲音壓低:「昨日皇宮遇行刺,死人了。」

「太子就這麽死了?!」我吃驚,鶯兒一聽立馬捂住我的嘴,她臉上驚恐萬分。

「太子活得好好的,這要被聽見,可是要被砍頭的!」鶯兒嚇得眼皮直跳,她一直知道自家姑娘嘴裏吐不出什麽好話,但咒太子,讓她嚇得心跳不已。

「林芙死了。」鶯兒說完,我瞪大眼睛。鶯兒放開捂住我的嘴,我頓時發言。

「我靠!!!」

我人徹底的懵圈了,現在的劇情讓我摸不著頭腦。怎麽原文中該死的人一個沒死,不該死的人卻提前進入死亡。

我一直懷疑是不是因為我導致劇情崩文,可又想來,我又沒摻合男女主之間的事情,他們的感情發展的也如原文大綱一致。沒什麽大問題啊,怎麽就各種不對頭。

其他小事暫且不說可以說是蝴蝶效應,但女主流產和宮宴讓我更加的懷疑劇情。

原文流產、宮宴、逼宮、離別重逢、定心這些都是最大的折點。流產本該是薛沅溪擔的鍋卻變成了動氣流產,宮宴本該死的太子卻死了林芙。剩下來義王逼宮,要挾女主逼厲王交出兵權,將女主挾到山崖推下,男女主離別五年,男女主的重逢可賺足了讀者眼淚。男主失去女主才徹底知道自己是愛上女主,每日派人尋找女主,再見女主後見女主身邊有了另一個男人,男主還為此生氣吃醋。最後定心是女主交心男主,告訴了她現代穿越來的事情,男主擁著女主好久,往後還怕女主回現代離開他。

這些情節不會也會有改變吧???

我現在已經搞不明白,我喝了一口魚湯內心有各種草泥馬奔騰。

雲之下朝回來,我躺在床上休息,他過來摸著我的臉:「好些了?」

「好了。」我將話本放一旁,雲之的脖頸有幾道淺紅抓痕,感受到我的目光,雲之摸著脖子。

「你該剪剪指甲了。」

我看了看自己不算長的指甲:「不長啊,我就輕輕抓了你幾道,不至於要讓我剪指甲吧。」

雲之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不明他的眼神。雲之離開辦事,晚上回來歇息,雲之沒去偏房而坐在我床榻脫鞋泡腳。

「你不去你床上睡了嗎?」我爬起身子問他。

丫鬟將他的腳擦幹凈,他坐在床上:「這也是我的床。」

雲之睡覺不喜穿上衣,他將薄衫脫下後,我沈默了,也懂了他上午的眼神。

雲之上身不管前胸還是後背都是我抓的紅痕,後背還有錯亂的指甲印,痕跡深淺不一。雲之見我沈默,他專門將自己的上身蹭我面前好讓我看的仔細。

我閉眼裝睡,雲之掰開我的眼皮:「不看了?」

看你媽。

第二日,我醒來就讓指甲剪的圓潤,雲之見後笑不止聲。

林太傅沒日沒夜跪在禦書房請皇上嚴查刺客一事,皇上被逼的大發雷霆。林太傅就這一個寶貝閨女因著宮宴喪命,查了半月也沒有頭緒,皇上只說誤殺,被林太傅大鬧禦書房。

林太傅被皇上下令禁在太傅府,此事才消停。林芙入葬那日,我去送了她,林夫人哭暈好幾次,林太傅坐在一旁不與人說話。我從進林府到離開林府都沒見陳綠綠,陳綠綠到林芙入葬都不曾出現過。

立夏過後雷雨常多,天氣也難測。早晨陽光明媚,快到中午就變天下起了暴雨。雲之回來渾身濕透,一回房下人們就開始忙碌,雲之沐浴過後喝了姜湯茶才算完畢。

雲之穿著薄衫,見我趴在床上看話本,雲之與我看了會就道發困,躺在一旁補覺。

雷雨時節易發困,我困意也來襲,將話本扔在一旁翻身躺在床,雲之將我摟了過去,我打了哈欠也陷入沈睡。

我睡醒後雲之靠坐在床上看我的話本,他見我醒來,翻了一頁:「你這話本都是哪來的?」

「薛菀給的。」

雲之聲音有些發沈,我摸了摸他額頭,他擡眼看我,聲音溫和:「擔心我?」

我點點頭,我吩咐鶯兒去尋大夫,雲之說不用被我拒絕。

「不用那麽麻煩,我沒事。」雲之安慰道。

「你沒事我有事啊,你萬一風寒傳染給我怎麽辦。我最討厭夏天感冒了。」我趕緊離他遠點,他本想抱我的手有些僵硬,還想說什麽就見我已經穿鞋跑了。

大夫開了風寒藥,晚上我就將雲之趕去偏房。雲之抱著枕頭踩著木屐見我態度堅定,認命的回了偏房。

感冒的人嗜睡,雲之下午就在睡覺,我話本看完就沒事做。我在雲之的書房轉悠一會,想找點別的書看看,發現他的書架全是看不懂的書籍。

我抽出文人雜記翻看幾下就沒了興致,我轉到他作畫的地方,上次看他作畫的那副山水畫已掛起。

我翻找了他的畫卷,每幅畫都已提名蓋章,不懂文雅人欣賞,只覺得每幅畫都好看。

時常因為沒學問和雲之格格不入。

我離開書房瞧見書房另一書架後有一小房,我好奇的推門看去。

小房中只有書架與桌椅,書架上有幾幅畫卷。我見桌上還有一副未畫完的畫像,輪廓是女人,臉部還未勾出。

我抽出架子中的一副畫像開啟,畫中的人是薛清吟。

不得不說雲之畫畫很是牛逼,畫的薛清吟真是精細,連發絲都勾的真切。架子上的畫圈全是不同的薛清吟,時站時坐。怪不得雲之有時不歸房,原來是思念白月光來著。

我將最後一副畫看完準備合上,雲之的聲音就傳來,他搶過我手中的畫冊,鼻音濃重,目光微紅:「誰讓你動的?!」

我一時語塞,自道是我沒禮貌偷進他的畫室又私自看了他的畫像。我不好意思的向他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有點無聊,就見這房間小門半開著……所以……」

「別再碰我的東西。」雲之將畫卷擦拭幹凈,語氣冷然,他將畫卷重新綁好,又說:「滾。」

「對不起。」

說完我立馬了滾了出去,我想是我做錯了事,跟鶯兒去京都城上好的畫齋買了宣紙,當作賠禮道歉的禮物。

雲之沒接,也沒有吭聲。我將東西放在他書桌旁,再次向他道歉。

此後我更加的小心不去觸碰他的東西,有時候他的東西落在臥廳我也只讓他的小廝替他送去。我知惹了他生氣,也幹脆減少了在他眼前出現的次數。

雲之若在臥廳吃飯,我便在臥房避著他,久而久之,他也不再臥廳吃飯。過些時日,他將所有東西搬離了別院,畫卷是他親自動手搬的。

我不由感嘆不愧是女主的鐘情男二,這執著的愛情我都要感動的哭了。可女主不開眼,她不要啊。

好慘一男二。

今日遇到一人,是陳綠綠。陳綠綠臉色蒼白,精神不太好,我隨口說:「你熬夜熬的都快猝死了。」

「你才猝死。」陳綠綠揉著眼睛,尋了一茶樓,陳綠綠坐在我對面。

我點了上好的紅葉雪,茶師將茶葉研磨。我看著紅葉雪被研磨細碎,茶師將紅葉雪倒入茶具,放在暖爐小火慢燉,確保茶水溫滾才結束房間。

「宮宴那日你應該慶幸雲之將你抱回家。」陳綠綠說完,我看她的眼神也不善。

陳綠綠眼皮一翻,沏了茶水入杯:「不是我做的,是薛清吟。」

「你怎麽知道?」我皺眉問她,那日宮宴上佳釀鮮果正是我去如廁時不在現場。

「你前腳剛離開後腳就上佳釀,你那杯酒是沒問題的,薛清吟的侍女對換了酒壺。」陳綠綠飲口茶,茶香濃郁,沁人心脾。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我不解。

陳綠綠看著窗外飛鳥飛過停在檐邊嘰喳,她說:「只是提醒你一下,薛清吟和長平公主她們都不是好惹的,林芙命不該絕。」

我問陳綠綠宮宴發生的事情,陳綠綠輕咳幾下,又飲一杯紅葉雪。

「刺客分批湧進宮宴,太子那邊刺客刺殺失敗,禦花園這邊,林芙本可逃過一劫。」陳綠綠說起來笑了出聲:「林芙被人推了出去,人群中喊了一聲太子妃。」

「你說奇怪不奇怪,平時不喊太子妃,這種時候卻喊了一聲太子妃。」陳綠綠呵笑完後,看著我,嘴角帶笑,眼中無笑。

「我瞧見了,是長平公主推了她出去,張荷湘喊的太子妃。」陳綠綠靠在窗欄,微風吹過她的發絲,幾縷發絲刮在唇角。

張荷湘是與林芙爭執太子妃之位的女人,原文中也是長平公主手中的一枚棋子。

「薛沅溪,你知道林芙死前的樣子嗎?」

我搖頭,陳綠綠又笑:「她死前看著我,到死都沒合眼。」她哭笑著,肩膀抖動,哭聲壓抑的太厲害,她指骨掐著桌子,茶具微動,杯中茶水因晃動濺出。

我遞給她手帕,她拿起擦了眼淚哼了鼻涕。我頓時有點後悔,她看我臉色不好,當著我的面又哼了鼻涕。

離開前,陳綠綠又對我說:「薛沅溪,如果當時雲之沒帶你回家,宮宴上死的人,會不會是你?」

我聽完看了她一眼,將紅葉雪飲完:「可能吧。」

「每個人的結局都是什麽樣呢,會有什麽不同?」陳綠綠看著已涼透的紅葉雪,她自言自語道。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的結局是如何。

我離開房間跨出最後一步,陳綠綠說了最後一句話:「薛沅溪,保重了。」

我離開茶樓心裏有些壓抑,我擡頭看向茶樓,陳綠綠還在茶樓二樓窗邊。她趴在窗檐,笑著揚起手臂沖我揮手。

月中張荷湘與太子訂婚,太傅直接辭官歸隱,朝中已重新分派。

我再見陳綠綠時,她已經跟長平交好。看著她笑容燦爛為長平沏茶倒水,剝果扇風我心中躍湧情緒。

我突然替林芙不值,曾經她活著,陳綠綠唯她是從,她死後,陳綠綠便將她遺忘的一幹二凈。

當她與貴女笑謾林芙時,我再也忍不住上去扇打了她。她捂著臉躲在長平身後,長平臉色極差,只因我打了她的人。

打狗還得看主人,我打了陳綠綠,她自然也打了回來。

雲之見我被用冰水敷臉消腫,他翻著書,語氣淡淡:「多事。」

薛清吟制造的火炮讓夏宸寒很新奇高興,他對薛清吟的好奇心更濃厚,感情也增加升溫。夏宸寒為薛清吟遣了後院所有侍妾,又花重金為薛清吟購買材料。薛清吟制作出的火炮厲王沒有讓聲張,而是低調行事。

雲之帶我為他父親掃墓,回來的路上因是山路,山路空間有限,前方馬車側翻導致停堵耽誤了時間。天色漸晚,回府還需要時間,夜路不好走,雲之叫人尋了客棧。

剛進客棧,雲之停了腳步。我好奇的湊過去瞧,發現夏宸寒和薛清吟正在客棧大廳坐著。

我對薛清吟打了招呼,薛清吟嗯了一聲就低頭喝茶。雲之與薛清吟交談,夏宸寒不爽,時不時會插幾句嘴,薛清吟瞪他一眼,他就端起茶杯喝水。我坐在一旁啃著豬蹄,不得不說,這家店裏鹵燒的豬蹄真好吃。

他們的談話如何我不參與,吃完飯我就在客棧後院散步。鶯兒未與我一同來岐山,雲之一路都在看書,我也不好打擾,來回的路上沒人說話很是無聊。我見影弋一直站在門外,我走過去好奇的問他:「你們暗衛不都是在黑暗處嗎?你怎麽老是出現在外面?」

影弋看我一眼移開目光,沒理我。

「你們暗衛一般都藏在哪裏?聽說是房梁,不會壓塌嗎?」影弋個子高,我仰著頭看他只能看到他的下巴,看不到神色。

太沒意思了,我發現這書中的人真是高冷,就算當初流行冰山型別的男人,這麽冷還不說話也太沒意思了。

我沒興致的扇著扇子離開,準備回房睡覺。影弋這時開口:「不會。」

早不說晚不說,非要等人沒興趣了才說話。我立馬轉身瞪他:「你太沒意思了,我不跟你聊了。」

我回房需要進客棧大廳上二樓,雲之正和薛清吟說笑,夏宸寒在一旁邊聽邊喝酒。雲之見我進來,臉上笑容迅速消失,握著拳頭在嘴邊輕咳。薛清吟對著我露了個莫名其妙的笑容,夏宸寒也看了過來,我見此,立馬滾上二樓。

雲之與我各開房間,我也不擔心他回房,直接鎖門睡覺。

半夜是被吵鬧聲吵醒,我惺忪睜眼,滿屋子煙氣嗆的熏人。我聽到有人叫喊失火了,頓時精神,立馬穿衣穿鞋開門跑路。

大廳橫梁全是燃燒著的火,我捂著口鼻扶著側欄走出過道。

離樓梯還有一半距離,突然右手一側飛出來一個物體,男人被踢撞在墻,身上全是傷口,鮮血直流,他滑在地上沒了氣息。

樓梯口正上來三四個黑衣人,後背個個是暗箭,手裏拿著弓。我見此立馬往回跑,跌撞的跑去三樓。

三樓是雲之的房間,我知雲之是在三樓卻不知他在哪個房間。我小聲呼喊他的名字,又警惕的看向後面樓梯口,只怕黑衣人上來。三樓各個房間空蕩,有些房間房門開著,裏面的人死像不一,血腥味與濃煙味讓人聞得反胃。

我找不到雲之,二樓的黑衣人正在交談,我找到一房間爬出窗外,房頂濃煙彌漫,我站在三樓窗台,腿腳發抖。

這般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半殘,我慢慢挪移,有些瓦片被火燒的發燙,我攀爬的是後院,前院的打鬧聲傳入耳邊,我分了心一腳踩空,房瓦坍塌一大片,我拽著房梁木才沒將自己掉下去。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余光看見側院的雲之,我大喊他的名字。院中摻雜聲混在一起,雲之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沖他招手,他卻飛速離開。

我靠!

大哥我在這裏啊!你去哪!

我人都懵了,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滾光燃燒,房木已被燒脆,我聽見木斷聲,腳底下一片火海。

在房木跌掉,落入火海前,我見雲之擁著薛清吟飛離客棧。

我命該死在這裏,我心中出現這句話,但一想到死了就有可能回到現世,我也釋然。

腰身突然被人摟著,我臉上一驚,影弋將我緊摟在懷,他腳踮落下的橫木借力向上飛去。火勢太大,房頂又落一木梁,影弋右手護著我的頭顱,遮擋木梁,燒的通紅的木梁砸中在他手臂。

他跌顫一下,他摁著我的後腦壓在他懷中,我感覺到幾次顛簸,等從他懷中出來時,我們已經出來。

我從他肩膀處看去,客棧「轟」的一生全部坍塌。火光四射,星星火光碎在空中,漸起弧度落沒地上。

「謝謝。」我從他懷中離開,對他說道。影弋沒有回答,他站在空曠的地上,漠然看著不遠處燃燒的廢墟。

我才註意到他被砸的手臂衣袖被火灼破,他垂著胳膊像是感覺不到疼痛。我一臉歉意地看著他,想說什麽被雲之的聲音打斷。

雲之與薛清吟、夏宸寒一同過來,身後還跟著夏宸寒的暗衛。他拽著我的胳膊質問我:「你跑哪裏去了?」

「不用你管!」我掙脫他的束縛,我甩袖離開被雲之扯了回去,雲之眼中盡是惱怒。

影弋跪在地上,厲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久,眼中寒意聚攏。

「你逾越了。」

今夜的遇刺讓他們決定一同回京都城,厲王的暗衛一路保護著,天微亮才入京都城城門。

回到雲府我便將鶯兒趕緊燒水洗澡,鶯兒看我一身狼狽本就忍著眼淚,見我脫衣大腿側與腰側大片青紫紅腫哭的手抖。

看著傷痕,想是踩空跌落導致的,我安慰她說多塗幾天藥酒就沒事了。

厲王府的刑獄堂內發出鞭子抽打聲陣陣,厲王坐在主位飲茶觀看下面刑罰。

影弋光著上身,後背被抽打的血跡斑斑,皮肉已翻開。右手臂一大片被灼爛的傷口,紅腫出血。鞭子突出倒刺,抽打間帶起皮肉,影弋咬牙不吭一聲,跪的筆直承受鞭打。

兩排的暗衛們面無表情觀看著這一幕,眼中無任何情緒。

厲王翹起二郎腿,他斜靠躺椅,手中茶蓋刮動茶水:「為何救她?」

「回王爺,屬下不知。」影弋聲音洪亮,一板一眼搭話。

厲王擡眼間皆是寒意,他將手中瓷杯砸向他,瓷杯破裂,瓷器劃破他的額眉,茶葉散落在他發際與肩膀。

「不知還去救她,你可知你的職責!」

血跡滑流過眉眼,鮮血流進眼中,影弋也沒去擦拭,他擡頭目光註視夏宸寒,一字一句說出。

「忠為主,護主舍命。」

母親生辰我回到薛府小住三天,母親問我何時回雲府,我說不想回。雲府下人來請,我不願意,母親察覺。她直接回拒雲府下人:「我心想念沅沅,還想留她多住幾日。若是雲之與夫人覺得不妥,盡可來找我。」

雲府下人走後,母親坐我身旁擁我入懷,她輕拍我的後背:「我家沅沅受委屈了?」

我不吭聲,母親又側頭瞧我,聲音柔言:「沅沅與母親說說,母親替我們沅沅出氣。」

「我不想和雲之在一起,我想回家。」我在母親懷中哭道,心中委屈全數迸發,母親擁我更緊,她揉著我的腦袋。

「沅沅不哭,母親在。」

第二日,母親就去了雲府,近中午才回來。我與薛菀在院中踢毽子,聽母親回來,我和薛菀一同去找母親。

江嬤嬤扶著母親,嘴裏正在罵著,見我和薛菀來,她停了嘴,笑著對我們喊了聲姑娘。母親未細講雲府事,她為我擦著額頭的汗水:「沅沅往後在雲家不再會受委屈了,雲之已經向母親保證過了。」

我還是不願,母親心疼紅眼:「這是聖上賜的婚,母親也無法。」

隔日,雲之來薛府接我,我躲在薛菀身後。雲之將我拉出,道了歉,對母親再三說:「母親放心,往後不會再讓她傷心。」

我坐在馬車上,對他說:「和離吧,這樣大家都各自安好。」

雲之看著書籍,好一會他才說:「沅沅聽話。」

「這是聖上賜的婚,你要忤逆聖上的旨意嗎?」

車內靜下,雲之又翻一頁,我掀開簾子看向車外。

到雲府,我起身出馬車,我回看雲之,他目光與我相視,我聲音平靜不下,話語間有些抖動:「這婚是你求的,不是我願的。你又憑什麽左右我的婚事!」

雲之挑眉,我氣的胸口發脹,在淚水掉落前我快步回府。

雲之看著天上飛鳥盤旋飛過,他輕言:「是啊,憑什麽?」

太子與張荷湘大婚之日,所有世家都參加婚宴,我見厲王身邊換了一個暗衛,我多看兩眼,更加好奇暗衛是怎麽藏身的。

長平公主在宴席幾次與厲王講話玩鬧,薛清吟臉色不悅,我心滿意足的吃著皇家禦廚做的美食。

吃飽喝足就是回家睡覺,我睡到半夜,鶯兒趴在我床邊呼喚我。我睜不開眼看著她,問她幹什麽,她說要向我分享一個八卦。

我不耐煩的揮手翻身:「明日再講,明日再講……」

鶯兒爬上我的床,在我耳邊分享她的半夜八卦新聞。

「張荷湘新婚之夜和太子雲雨過後就死了。」

我聽完果真不困了,還很他媽的精神。

張荷湘與太子行夫妻之禮後就暴斃在婚床上,五竅流血,太子直接嚇尿了。

我只恨自己沒文化,又憋出了一句臥槽。

這他媽的什麽魔幻劇情,我真的徹徹底底搞不清楚這本書的劇情了。

林芙張荷湘在原文中根本就沒有死,林芙當上太子妃在義王逼宮太子起兵造反後才死的,張荷湘想勾引太子,再一次娘娘宴會上使用手段,被戶部家的庶子撿了漏,當了庶夫人還因為沒生出兒子被她婆家人嘲笑。

現在的故事劇情已經讓我徹底蒙圈,當初明明我沒參與故事劇情還是順勢走了下去,現在怎麽就崩的徹徹底底。

故事的大綱還是那個大綱,但是原文裏面許多一筆帶過或者小插曲都被無限的放大,摻連著許多小反派小人物。

我和鶯兒八卦了一夜,淩晨我倆才睡。下午醒來我捧著掉落的頭發,嚴重的警告鶯兒不要再跟她值夜班的小姐妹一起八卦,就算八卦完也不要半夜喊我起來討論。

皇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月底義王進宮說是探望父皇,探望探望直接把他父皇探望死了。太子帶人捉拿義王,被義王的人反扣殿門。

夏宸寒早在義王進宮就已派人盯查,現已帶兵圍著皇宮四周,義王見夏宸寒絲毫不畏懼。

義王坐在龍椅上看著夏宸寒,義王周圍全是暗衛,皇家專屬暗衛也在他附近圍成圈護著。夏宸寒看著皇家專屬暗衛不由呵笑:「連令牌都搜出來,看來也不笨。」

皇家暗衛是專門挑選出來保護皇帝,只認令牌不認人。每一人皇帝都會把令牌放在暗箱中,只有皇帝一人知道,令牌一出皆召皇家暗衛。

義王回了他笑:「皇弟若是交出兵權,我可繞你一命。」

「呵,白日做夢。」厲王舉手,他身後的暗衛與禁衛軍開始做攻擊姿勢。義王還是坐在龍椅上未有動作,滿臉笑容。厲王發出停止訊號,他摸不出義王是玩什麽花樣。

「皇弟不如和我玩一個遊戲,我們來猜猜厲王妃身在何處?」義王靠在龍椅,看著夏宸寒臉色微變哈哈大笑。

夏宸寒立即派人尋找薛清吟,未有訊息。義王又說:「你是找不到她的,若是交出兵符,我可以放了她。」

「休想。」義王聽到夏宸寒說,點頭表示知道。

半刻,義王的手下送來了一枚玉佩。玉佩是厲王母妃的貼身飾品,他送給了薛清吟。如今玉佩上血跡還未幹,厲王眼中散發寒冷。

厲王心中自有數,兵符掌握著五十萬大軍,怎麽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失去兵力。厲王舉手攻進,直接強打。

義王再怎麽想,也會以為他會為了薛清吟交出兵權,卻不曾失算薛清吟在他心中的地位,原來還是沒那麽重要。

義王被暗衛護著推出,宮中禁衛軍與厲王暗衛狂追不舍,太子趁機發了訊號,只等他的人到來就可活捉夏宸寒。

當太子看到自己的人跪下向夏宸寒行禮,太子驚呆了。指使著頭領活捉夏宸寒卻被夏宸寒一腳踹翻。

太子才徹底清楚自己的士兵早被夏宸寒收走,他想不明白是何時候被發現的他們。

義王最終還是被夏宸寒捉到,義王直到死也沒有說出薛清吟的下落。

厲王派人滿城尋找薛清吟的下落,卻不了了之。雲之氣的將厲王打了一頓,我本以為雲之要死了,正在糾結是怎麽分家產時雲之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厲王沒弄死他?被打了一頓還那麽好心???我直接人間迷惑,想問厲王憑什麽不打他。

夏宸寒登基後整頓朝廷,太子黨義王黨被清理的幹凈。夏宸寒沒動薛家,母親每日提心吊膽,終在結束後徹底放心。

夏宸寒登基改國號崇和,稱宸帝。雲之雖和夏宸寒因女主有矛盾,但國事上兩人還會共心討論。自薛清吟失蹤後夏宸寒與雲之的關系有所改善,兩人共同搜尋薛清吟的下落。

又到了長平長公主生宴,只不過今年的生宴少了許多老面孔多了幾個新面孔。

和陳綠綠見面已是有些日子,陳綠綠在長平長公主生宴上盡心盡力的為她辦事,恭維虛誇的長平笑不停,陳綠綠舔狗的樣子讓我都有些羨慕。

長平長公主與世家小姐談笑,不知說到什麽,人群的目光轉移到我身上。我正嗑著瓜子,見她們都轉頭看我,我不明所以。

她們又恢復談笑,時不時目光要轉到我身上,我無所謂的嗑著瓜子看著池中錦鯉。

生宴結束後,我被留在了長平長公主府。長平還是那個長平,但眼中欲望更加深諳,她搖著圓扇看著我。

「你姐姐可有訊息了?」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皇上不是在尋找嗎?」

「是啊,你姐姐一日不回來,這皇兄的心,一日也靜不下心來。」長平指甲塗著豆蔻,襯的手指欲發白皙,她遮掩笑著,露出一雙杏眼。

「薛府能安然不動,全靠你姐姐。」

話中有話,我裝不明白。長平擺扇子趕人,我也知她意思,行了禮立馬走人。

走到一半摸著腰間沒見折扇,我想起在池中看錦鯉將折扇放在桌旁,我原路返回池院中尋找折扇。折扇半開在石桌上,我拿起合好掛在腰間。因長平生宴下人們都在花園整理,路上下人很少。池院位置不同,若去池院來回必要經過長平剛留我的房院。

我快步的行走不想再碰面長平,好在長平胡她的侍女背對著院外,兩人在小池中交談。我走過雕窗聽到長平講話,心中微震,屏息放慢腳步離開房院。出了房院加快腳步的離開長公主府,出了大門,鶯兒正在門口等待,見我出來臉色發白心中一驚。

我沒理鶯兒,直接上車回家,剛下馬車,雲府門還沒踏進我便癱軟在地。

我聽到長平說:「她這世倒是安穩,薛府竟然沒亡,皇兄不動薛府,難道真是因為喜歡上了薛清吟?」

我醒來我就躺在床上挺屍,心中亂糟糟一團,這個世界已琢磨不透。

薛清吟穿越而來,我是穿書,這下好了,又來一個重生的長平。

徹徹底底的完蛋了,我頭疼的在床上打滾。

我開始擔心長平對我出手,一想起之前出的事情,我更加確定是長平借著知道前世發展,而設出的計策。

那些所有的小事死去的人都是借她手筆做出來。

長平公主府夜晚通明,長平坐在房中軟墊上正在觀看信紙。她將看完的信紙放在燭火上燃燒,火光明亮燃燒帶著聲響,映照的長平眉眼冷然。

「公主,如何見解?」站在長平身邊的男人詢問道。

「繼續搜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燃燒半段紙張被長平扔進小鐵盆,黑片碎碎飄落盆中。

「薛沅溪也不用留著了,薛衍與皇兄一直不對頭。之前是有薛清吟的面子,如今薛清吟不在,薛沅溪若再出個事。薛衍這個丞相,也是做不得了。」

長平將小肘靠在塌椅,她微垂著眸,手指敲在桌案聲音悶響。

「這樣不會太過貿然嗎?」男子帶著疑惑,長平見此,嗤笑一聲。

「這京都城可是皇兄的天下,薛府必得消失。」長平將令牌扣在桌上,令牌紋路雕刻精致,令牌推向男子面前,長平擡眸瞧去。

「計劃不變,照舊如常。」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男子退下後,長平持著長細銀勺輕壓平爐香料,平爐香料細軟塵沫被壓的嚴。

薛府必會被整治,不過是在於時間快慢,長平並不介意是否會被宸帝雲之知道。薛沅溪死與不死是在時間,而不是主要過程。若是雲之護著薛沅溪,就算她再怎麽殺,薛沅溪還是會完好無失真。

為了皇兄的路,她不介意替他清理。這樣一來,皇兄必會重視她。

七月初,薛菀同我一起去萬和寺為父親祈福,父親因傷寒後一直不見好轉,薛菀擔心,教我一起去祈福。

曾經與雲之上萬和寺怎得都覺沒力,如今與薛菀一起上山速度倒是快。薛菀將求來的平安符收好,又捐了香油錢才下山。

我現在真的好煩,很煩很煩很煩!

我就真的很想問為什麽古代會出現這麽多暗殺事件,就不能好好的生活嗎?!

這幫殺手才是敬業的殺手,人狠話不多,直接上來就殺。

薛菀撒了煙霧彈,趁著煙霧繚繞,拉著我跑向山林。她在不同地點都扔了煙霧彈,與煙霧彈反方向跑,我看到後直誇她牛逼。

事實總不去願,我們被圍在山崖邊,殺手們已經開始拉弦放弓。

我看著滿弓開的箭羽,質問薛菀:「你為什麽要選這個地點?你不知道這是小說中出場最多的場景嗎?」

「劫後余生,這也是話本中活著最多的。死就死了,活就活了,黃泉路上姐妹相伴。」薛菀拉我跳下山崖,風中我大喊:「我不要黃泉相伴!」

話語被崖風吹散,回聲陣陣消失。

薛菀沒騙我,確實劫後余生了。命不命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差點摔成殘廢。

我吊著腿躺在床上,手臂被竹板綁著,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嘴巴手指尖能動,慘還是我慘。

影弋將熬好的藥放溫才送過來餵我喝,我喝完藥,他就去忙事。

我跌下山崖落在水中,順著水流漂到下流河邊。據影弋說,我四肢朝天泡的發白,他以為我死了,還想將我埋了。

這個我確定影弋沒騙我,我醒來的時候的確躺在坑中,土都埋在脖子間了。影弋見我睜眼,他萬年不變的臉抽了一下。

現在住的地方是影弋母親的家,他母親被賣入青樓沒幾年父母去世後這個家也空著。影弋當上暗衛頭領後暗中查到他母親的家,他買下破舊不堪的房子重新翻置了一遍。

現在我身在硯山,離京都城有五十多公裏。我奇怪的問他不是在厲王身邊當差怎麽就跑到硯山,影弋沒回答,只是擦著他的長刀。

夏天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是真的難受,渾身汗粘粘的。影弋為我擦完身子還要替我翻身,我每次都嘆息問他:「我要是一輩子都躺在床上,這可怎麽辦。」

傷口已結痂脫落,影弋將手臂的竹板取下,握著我手臂來回活動,手臂骨頭愈合的快,現在已經能自由活動。小腿骨就沒那麽好運,愈合兩個月還沒愈合完,我又被吊著小腿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我撐著影弋為我做的拐杖在院中散步,雙腿已經能走動,但還需要多加練習。影弋獵了山雞回來,他去處理山雞我在院中走路。

山裏兔子多,影弋獵了幾次見我沒動一口,我告訴他我不喜歡兔肉,他就再沒獵過兔子。山雞煨湯需要時間,影弋坐在門口削著竹簽。

影弋很少說話,多數都是我在說他在聽,雖然話少,但讓他做事,他還是很利索的。

我坐在他旁邊的小凳子上,看他削簽。我之前問過他為什麽削簽他不答,當我見到他用竹簽殺死半夜偷翻進來偷竊的盜賊後,我對他佩服道:「牛逼了我的哥。」

他將竹簽削的細小,竹尖鋒利無比,我曾經偷偷拿他的竹簽學著他殺死強盜的樣子。可惜招式沒學成,卻把自己的手給劃流血了。

影弋將竹簽擺放整齊放入小袋,我看著他額頭落下的疤,又問他了我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你們暗衛到底是怎麽藏身的?真的是藏在房梁上嗎?」

影弋擡眼看我一眼,我湊過去,他躲了一下。

「有時候會。」

「哦。」我了然點頭,用胳膊肘搗搗他,仰著下巴沖他示意:「你上一個讓我看看。」

影弋順著我的眼神看了過去,廚房房梁細小,根本藏不住人。他見我眼中充滿奇趣,打擊我:「貴族家的房梁與這不同。」

「那你們暗衛都那麽牛逼嗎,是不是都是一打十,十打百?」我想到小說中經常描述暗衛影衛武功高超,來無影去無蹤。影弋聽完用傻子般的眼神打量我幾下,怕我再說出讓看看這句話,他起身去廚房忙活。

我的願望落空,吃晚飯的時候我就一直嘆氣。影弋覺得煩,端著晚飯蹲在院子裏吃。

影弋今日打獵點背,沒打到獵物反而將自己跌了個狗吃屎。我嘲笑他:「你這麽菜,你們暗衛營知道嗎?」

影弋傷了後背和腹部,腹部的藥是他自己上的,後背他瞧不見,我洗了手替他上藥。

他將外衫脫下的時候我眼皮一跳,他後背全是疤痕,似是抽打又似刀剜,傷口處還有凹凸不平的肉塊。有些發黑又有些發紅,看的我頭皮發麻。

他背部擦傷不嚴重也不能說是好,夏天傷口容易發炎,藥酒清洗過,我將金瘡藥倒撒他背後。有些藥粉撒的略多,沒勻開,又不能用手碰,我低頭吹了吹,藥粉隨著風灑在傷口處。

影弋身影一僵,躲了一下,傷口處的滲出鮮血。我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又給他重新上了一遍藥。

影弋開始就問過我什麽時候回京都城,我告訴他我就是在京都城被人劫殺,京都城現在什麽樣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殺我的人就是在京都城。

影弋聽完默然不語,此後再也沒問過我何時回京都城。

我在硯山過了幾個月,心裏雖想父親母親薛菀,但我也只能暗自裏想。現在的京都城不是以前的京都城,殺手也不知是哪方派來的,我也不敢去打探訊息。

順其自然,若當薛沅溪跌落山崖死了,其實也算是一種解脫,只不過是讓父親母親太過心疼。薛菀也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我既然能活下,薛菀也會有著好運氣。

影弋正在石榴樹下擦刀,我捧了一手心瓜子坐在樹下嗑瓜子。

離了壓抑的京都城,留在這自由氣息的硯山,其實也挺不錯的。

硯山的生活沒有在雲府的困悶壓抑,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活,也不必擔心那些陰謀詭計,這樣的生活是真的輕松簡單。

影弋從山上回來將山雞扔在廚房裏面,他在院中清洗了手。我躺在還是開著花骨朵的石榴樹下曬太陽,影弋過來從懷裏掏出幾個野果。野果紅紫圓潤,果香味淡淡。

「山上摘得,酸甜,合你口味。」

我拿了一顆野果聞聞,又放回影弋手中,躺下躺椅將帕子蓋在臉上。

「去洗幹凈了再拿給我。」

影弋聽完,他拿著野果開始反問:「你自己就不能起來去洗嗎?」

「我不想動。」我閉眼回答。

影弋無言站了一會,拿著野果離開,有小會沒聽到水聲。我掀開帕子,微仰頭,偷偷瞧他。影弋板著臉一臉不情願的搓洗野果。

我偷笑,影弋似是聽見,他擡眸看來,目光相對,我義正嚴辭的對他說:「我是在監督你有沒有好好清洗水果,表現還不錯,就給你一個晚上做雞煲湯的機會。」

「我不要。」影弋立馬開口,他將野果在水中撈出。

「給你一個為美女做雞煲湯的機會你竟然不要?!你失去了一個為美女做雞煲湯的機會!」

「你不是。」

我聽他說出三個字,心裏一噎,扯下帕子起身正想說他不知好歹,卻被他一個野果塞進嘴裏。

影弋實屬是悶騷,為什麽這麽說,因為我幾次發現他口是心非。

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

影弋正蹲在廚房門口處理山雞,我坐在躺椅上繼續曬著太陽。近午後的陽光暖熱,曬得很是舒服。

等我從躺椅上醒來是被影弋提醒,此提醒不是口頭的提醒,而是被他硬生生的提著衣領從躺椅上提醒的。

「吃飯了。」影弋見我醒來松開手,我又跌回躺椅,躺椅晃晃悠悠地晃動著。影弋說完就進房去吃飯,我氣的從躺椅上爬起,上去給了他一腳。

踢沒踢上,反而自己跌了個屁股蹲。

影弋剛將腿邁進房欄,他扭頭看坐在地上的我,給了我一個智障的眼神。

你媽的,氣死我了。

我總覺得跟影弋在一起,我會少活十年。這個男人太氣人了,我受不了這委屈。

今天影弋要去鎮上買東西,我覺在家也無聊索性就和他一起去了鎮上。

古代的街路樹林居多,村落離鎮上也不遠,影弋也沒有去借牛車,一路走著去鎮口。

走好久才能碰上一兩個人,有些無聊,我問影弋女主在歷王府什麽樣。

影弋瞧我一眼,我想套話的嘴想動又不敢動。

「我們暗衛受過訓練,主子的事我們不會對外說,私底下也不能多加討論。」

嗨呀,死腦筋。

「我也就是想知道一下,又不挖什麽八卦小秘密。」

影弋不理我,他目光直視遠方,默不吭聲的走路。

實屬死腦筋。無趣!

我暗自瞪了他一下,發現他甩我一截子距離,我提著裙子小跑過去。想踹他一腳,又想起上次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場,還是算了。

鎮上沒有京都城那樣繁華熱鬧,比京都城多了祥和安寧。影弋去鎮上辦事,我不好跟著他,就約定了地點,辦完事來找我。

鎮上有些門店東西中等,小攤上的東西也是繁多亂眼,看了會就又覺得無聊。

我見街巷斜角處圍著幾個女人,她們嬉笑談話,我看了看周圍,躥過去試圖和她們嘮嗑消磨時間。

女人們都是已經成了婚的,性情大大咧咧,見我過去,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個小板凳扔給我,我暗覺不愧是婦女幫。

女人們的談話無非也就是八卦新聞,中途還開車幾句,車速快的讓我有點把持不住。

「你是不知道,東巷趙家納了幾個女人都沒生出個孩子,怕是趙家公子身上有問題。」戴著頭巾的女人捂著嘴悄悄對我們說到,我身旁帶圍裙的女人,瞪了眼睛,她將我們拉進幾分又小聲地接話。

「趙家公子喲,他這身子怕是得垮咯。」

「怎麽說?」對面的女人問道,我隨其他的女人點頭看著圍裙女。

「我聽說趙家公子常出入花樓……」圍裙女人擡頭看了向四周,隨後壓低聲音說:「被玩空咯。」

戴頭巾的女人又將我們壓在圈子裏小聲說:「楚館的事,可是齷齪了。你們可要防著自己家的男人,可別帶了病回來。」

我聽完有些好奇,古代的男人們不都是經常出入楚館場所,而且古代的女人們地位低下,若丈夫非要去,女人們怕也攔不住。

八卦小姐妹們聽完我的疑惑,她們齊齊看著我,我被看的有些尷尬,摸了摸小鼻尖。

「你得禦夫啊,乖囡,整治他幾頓,他就老實聽話了。」八卦姐妹中年長最大的女人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說。

話剛落,其他小姐妹開始教育她們各種禦夫小技巧,我聽的腦子直懵。

這些姐妹們怎麽會是古代地位低下的女人們呢?!她們應該在現世去創辦一下暴力婦女聯會,最能解決現世被家暴的女人們。我沖她們比劃了大拇指,表示我的姐妹們實屬牛批。

「你家那位,不會是去楚館的人。」左手姐妹抓了一把瓜子嗑著說。

「看著也是,這種男人實屬不多。」戴頭巾的女人也抓了一把瓜子,分給了她身旁的姐妹。戴頭巾的女人看著我,她嗑了一下瓜子在手中剝開。

我嗑了一口瓜子,滿腦想象著影弋去楚館的樣子。女人們見我不回話,她們又將我圍在了人群裏教育我。

「他要是敢發火夜不歸宿進楚館,你就打他,潑皮無賴的打。」

「剛才教育你的禦夫小技巧一定要學會,這樣他才不敢反駁你。」

「給他生五個兒子,讓他感受生活的壓迫!」

我默然嗑著瓜子不敢說話,你們的男人不是書生就是脾氣軟的好欺負極了。欺負影弋,還是算了,我怕是還沒動手打,就被他給打死了。

姐妹們又開始從禦夫術扯到如何生孩子的話題上,我茫然的看著這些個個都是話題大佬,有些覺得自己沒文化。

影弋來的時候,我正嗑著瓜子聽她們講怎麽懷雙生子。她們一見影弋來,集體噓聲,帶著別意的眼光在我們身上來回打轉。

離開時,戴頭巾的小姐妹湊在我耳邊小聲說:「記得今晚墊高腰身,容易懷雙生子。」

我靠,這是什麽死亡暗示。

影弋眼光停留在我臉上看了幾眼,我握著瓜子的手突然開始顫抖。

回家的路上我實屬尷尬,又暗自慶幸影弋沒聽見那些話。內心的自我開導讓我心情也慢慢通順,我嗑著瓜子也快樂許多。

回到家後我坐在躺椅上看話本,影弋在屋內擦拭長刀。我覺得他無聊,一天一擦,有空也擦,擦長刀有什麽好玩的。

近傍晚,影弋在說我不吃青菜的問題,我喝著粥不理他。外面突然一陣吵鬧,伴隨著女人的哭泣,我覺好奇,端著粥在門口看。

外面已經圍了些許人,隔了三個房處的男人在門口拖著女人打,女人哭泣,中年婦女挽著袖子指著地上的女人罵咧。

我喝一勺粥看著人群,周圍人群只看著戲沒有去幫忙拉扯的意思。人群圍著的人太多,我想上進去看,被影弋拉了回去。

「別管。」

「為什麽?」我擡頭看他,我並沒打算去管,只是想單純的看看發生了什麽事。影弋這麽一說,我內心更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村裏的事,管了對你也不好。」影弋將木門關好,轉身回房。

晚飯過後和影弋出門散步消食,碰到幾個平常交好的熟人,詢問了傍晚的事。原來是村裏的樵夫在自己原配去世後,又買回來了一個楚館女人,女人偷了樵夫家的錢逃跑被抓了回來。這錢還是樵夫為兒子治病攢下的錢,女人被抓回來狠狠打了一頓。

樵夫的兒子腿瘸又一身病,他娘是讓他再娶個女人再生個兒子,可惜沒人願意嫁樵夫,只能去楚館買一個女人回來生。卻不想被偷了錢,還差點讓自己兒子丟了命。

我聽完一陣唏噓,影弋沒什麽表情,畢竟常年就那一個樣。

「兒子有那麽好嗎?」我問影弋,其實在現世我也一直都沒想明白,為什麽非要生兒子才算是光榮。

「女兒多好啊,軟軟萌萌的多可愛。」

影弋借著月色看我一眼,他從頭到尾的打量我一下,對我說了一句話。

「你沒女兒命。」

?!我一震,眼睛都瞪大許多,影弋被瞪的絲毫沒任何影響。

「我怎麽就生不出女兒了,你瞎說什麽呢!」我擰了他胳膊,他被擰也還是沒什麽表情。

「你只會生兒子。」影弋一說,我擰的他更狠了。

我咬牙切齒的出捶了一拳他的胳膊,大聲的反駁他:「我能生一足球隊的女兒!!!」

影弋如看智障一般,他收回目光,語氣涼涼:「你就算把腰墊的再高,你也生不出女兒。」

他媽的,氣死老娘了!

影弋真是個王八蛋!

睡前我躺在床上瞪著睡在地上的影弋,影弋眼也沒睜的翻個身,留了我一後背。

「你才生不出女兒!」我唾了他一口。

今日微雨,影弋痹病又犯,他痹病犯了總不讓人看著。他躲進屋內在床上躺著,我就搬著躺椅躺在房檐下看雨。

村落有山,一下雨,霧氣騰騰。雲霧雨水繚繞山中村落,院落細雨蒙蒙。

我想起一同跌落山崖,薛菀是否也同我一樣還活著,父母是否已傷心欲絕。

影弋上山我也讓他搜尋過薛菀,他並沒有搜尋到薛菀。薛菀想是被人救走,若是有屍體,影弋總是會尋到的。

父母在京都城可還安好?我一直在心裏想著,但我不敢回去。京都城太過可怕,裏面的謀權算計讓人過的繁累。

穿書的感覺並不是像所有人那麽向往,無非就是金手指,可若自己穿書,其實真的很累。

我從穿書後就沒有一次睡過好覺,時常半夜驚醒,只怕自己沒命。回現世的願望遙遙無期,原書中的結局我都知曉,可穿書後發生的一切變化,讓我有些不敢想象。

真實的生活在這裏,太令人害怕。

硯山的生活是我所想象的美好,沒有任何顧慮,可以放肆自己的本性。在京都城壓抑的情緒在硯山得以釋放。

影弋比起雲之,卻是輕松許多。對於雲之,我確實在怕他。原書中的主角團都是開了金手指的,作者寄於厚愛的男女主男二全是最為厲害的。與這種人在一起,不論是真是假,都不敢相信。

我醒來時,影弋坐在躺椅側,他低著眼瞧我。他指腹在我眼尾擦拭,聲音暗沈:「哭什麽?」

「想父親母親了。」我看著上方的影弋,他眉際間因痹病引出的痛意沒有消失。

「我送你回去。」

我搖搖頭,看著檐下滴落的雨水,石榴樹被雨水打的垂著葉子,樹下石榴花落了一地。

「就當我遇刺死了,沒了我,父親母親無非就是多加傷心。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若是我回了京都城,是父親母親無止無休的擔心,那樣比起來,我更願意當我死了。」

「母親年紀大了,她常因擔心我而睡不好覺,上次我回府,她的白發都快藏不住了。」

影弋不言,他與我同看著院中大雨。

影弋看向院落霧雨,我扣著他的手感受手心中傳來的幹熱,他手掌指腹的繭子磨的微癢,這是他常年握刀留下的厚繭。

食指摩挲拇指處的繭子,輕輕剌剌,影弋低頭看我一眼,又別開目光。

影弋面相不同雲之那般清冷儒雅,也不同夏宸寒肆意囂張,他只能用普通形容,在人群裏也能第一眼就能遺忘的面容。

影弋被我的目光被灼熱般刺痛,他掙紮著起身被我掐了一把手掌,他沈默著,紅著耳朵低頭不言。

你看,男人害羞起來壓根就沒女人什麽事。

影弋看霧雨,我看他。院落雨氣被風吹過臉龐,涼涼絲絲。

硯山的生活,是我想象的美好。有山有水有瀟灑,也有心儀之人。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這個人沒錢沒勢,沒有好看的皮囊,沒有出眾的文采,沒有光耀的家世,可他卻給了我來自穿書後所未有過的安全感。

我和原書中的薛沅溪,有了相同的事情。

她帶著怨恨被男女主被扔給了影弋,我是與他相處間有了心動的感覺。

夜晚睡覺前,我側躺床榻看著背對我沈睡的影弋,沈思默想。

往後的生活,我們是否會真的能像平常人一樣生活,如現在這般,瀟灑自在。

他應該並不會這般想吧,他們都是為了薛清吟而塑造出來的角色,也是為了男女主的後路鋪墊而成。

與我,似無半點關系。

我同他,應該也沒什麽結果。

影弋還在沈睡,我收回看他的目光,閉眼睡覺。

我在院中照舊練習散步,現在已經不借助拐杖就可以走動,但為了習慣,還是每日練習一陣。影弋回來時帶了一個孩子,孩子燒紅了臉昏迷著,影弋去熬藥,我用藥酒為這孩子擦身。

男孩常久營養不良,胳膊細瘦,胸前肋骨凸出,身上傷口有好有壞,頭發枯燥的分叉。影弋餵他喝了藥,濕水的毛巾放在他額頭。

我見影弋對他很是細心,在他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我嘆息對他講:「你兒子有點慘啊。」

「他不是我兒子,我是在路上撿的他。」

「我遇見他,他正在拔草吃。」影弋坐在門前,陽光照的他發絲泛亮,他低下頭掩下眼中情緒,聲音幾分啞然:「我看見他,就想到了我,他與我小時候很像。」

「我小時候吃過草吃過樹皮,那味道如何,我現在還能記得清楚。」

我瞠目結舌,不知該如何說,我站在一旁沈默的看著影弋。他手指間有無數細口疤痕,上次為他上藥時我見過他身上的傷疤,他告訴過有小時候留下的也有出任務受傷留下的痕跡。

我一直知道他過的很苦,一到雨季他總會躲在房間不出來。我起先以為他不喜雨季,後來我在無意間聽到他壓抑的悶哼,時間久了,我才知道他有痹病。

這個孩子是個孤兒,不知父母,神誌也不清醒。

他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對影弋喊了一聲爹,我看著影弋,發出質問聲:「你還說你不是他爹?!」

「娘,抱抱。」男孩長著雙臂向我尋求抱抱。

影弋看了我一眼。

我沈默了。

這孩子燒退後就開始叫我和影弋爹娘,我解釋幾次他總是笑嘻嘻地抱著我叫聲娘。

「娘,抱抱。」男孩抱著我雙腿,我低頭看他,他張開雙臂沖我墊腳。

我將他抱起,他埋在我脖頸間蹭蹭:「娘,香香。」

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順安。一切順利,安和而定,希望他往後的人生順遂平安。

順安五歲,營養不良讓他如三四歲孩童一般,瘦小不強壯。一到變天就生病,我愁的掉發,影弋開始每天教他練武強身。

順安自從跟影弋學了練武後開始稱霸村頭,再被挨打小孩家長第三次找上門後,我賠笑道歉說這好話送走家長。關上門我抽了竹條開始教育順安,順安哭著站在院中捂著挨打的地方,搖頭哭喊:「不敢了不敢了。」

我將影弋也罵了一頓,他與順安站在一起,順安揪著影弋的衣角哭的稀裏嘩啦,影弋被罵得閉嘴不講話。

順安自挨打後就歇火,再也不敢幹什麽稱霸村頭的念頭。這天他跟村裏的小夥伴玩完回家後,他拉著我的衣角問我:「娘,為什麽我沒姓啊?」

「什麽星?」我懵了一下,這還沒天黑就開始要星星了?

「姓啊,二虎他們名字前都有姓,為什麽順安沒有。」順安不依,他抱著手癟嘴跺腳。

我默然,你姓薛,這是大姓,姓了你娘就得死。你爹叫什麽名,我更不知道。

「你問你爹吧。」我打發著他。

順安哼了一聲又跺腳,影弋回來時順安跑過去問他要姓。影弋揉著他的頭,在順安睡去都沒有告訴他的姓。

我問影弋怎麽不告訴順安的姓,影弋在躺在地鋪上,他看著房梁說:「忘了。」

「你母親的姓呢?」我坐在床邊問他。

「母親厭惡她的姓,我沒姓,我自小就沒姓。」影弋目光停在房梁不動,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睫毛輕眨。

「你母親喚你什麽?」

影弋聽完收回看房梁的目光,他看我一眼,翻了身子。我看著他的後背,等了許久也沒等來他的話,我吹滅了燈,在睡前我聽到影弋說。

「小阿初。」

我側身看向他,他依舊保持著背對我,他聲音微低:「她說初是新的開始,是帶著新生。」

順安與小夥伴們去河邊摸魚,小塘中傳出孩童嬉鬧聲。摸了一上午的魚,順安采了一把荷花,又小夥伴突然問起順安的姓氏。

「影。」順安將魚簍挎在身上,抱著荷花露出笑容對他的小夥們說:「影子的影,我叫影順安。」

「影子?那你爹是你娘的影子嗎?」小塘中最小的小男孩不明白的問。

「是,我爹是我娘的影子。」順安嘿嘿一笑,與小夥伴們招手再見,小跑回家。

順安將荷花送在我懷中,我笑著將荷花插在花瓶中。順安將他的小魚簍倒在盆中,挑了幾條活潑的放養在他的小魚缸中。影弋正在刮魚鱗,順安在他旁邊說要吃炸小魚。

順安吃著他的炸小魚,我將碗中燉的清蒸魚魚皮剝下放在影弋碗中。影弋吃下魚皮,順安看到後,啃著炸小魚問:「娘為什麽一直給爹吃魚皮?吃雞肉也是,都要把皮給爹吃。」

我眼皮擡都沒擡:「你爹愛吃。」

順安將他碗中的魚皮也剝下夾在了影弋的碗中,影弋夾起他放下的魚皮又還了回去。

在順安不理解的眼光中,影弋說:「你自己吃。」

順安不滿,皺著小眉頭:「爹愛吃魚皮,我將我的魚皮給你,你為什麽不吃?」

「我不要。」影弋將碗中挑好刺的魚肉放在我碗中。

順安委屈的吃著魚皮,他看著影弋,把自己的小碗推在影弋手旁。

「順安也想吃爹挑的魚肉。」

「你自己挑。」

「順安會卡著嗓子!!!」

影弋將他的碗推回原處,對他說:「卡了再說。」

快入秋,天色也轉涼,村子中的孩子們叫順安一起去摸螃蟹。我有點擔心順安會著涼,影弋說擔心太多。

我讓順安不要再水中多待,摸少些就好。順安和小夥伴們摸了一會,很聽話的從水中出來,小夥伴們問他這麽快就要回了嗎,順安穿著鞋子點頭。

順安小跑回家時路過一輛馬車,馬車華貴,木窗雕刻著花紋,四角尖掛著小燈籠。順安停了腳步看著,他沒見過這麽華麗的東西,好奇看了一會就回了家。

順安回家與我講了馬車,他張著手臂比劃:「這麽大,這麽大的馬車呢。」

「哇,這麽大的馬車呀。」我同順安一起比劃著,順安嘻嘻笑,說我比劃的太搞笑。

門外響起敲門聲,我想是影弋回來裏,笑著讓順安去開門。

順安開啟門,看著外面哇了一聲:「是漂亮馬車誒!」

我聽順安說,有些好奇,走向門外,看著停在門口的馬車。

車簾掀開,手指骨節分明,雲之從裏面顯身。他笑的溫和。

「好久不見,沅沅。」

雲之進去院落打量著四周,他玉扇挑起曬在院繩上的衣物,他看向我:「沅沅,是同誰住在一起?」

「這不用你管。」

「沅沅,你該回家了。」雲之玉扇敲著順安的小魚缸,震的缸中小魚亂躥。

雲之說完,就有丫鬟扣著我的手臂,我掙脫不開,被她們壓的更緊。順安見此推搡著她們被一旁的侍衛扔在一旁。我喊著順安,順安爬起身撞向雲之,雲之被撞的踉蹌,魚缸碎裂在地,魚在地上撲騰翻滾。

雲之推開順安,順安發狠的咬著他的手腕,疼的雲之皺眉。侍衛掐著順安脖子往後拉,順安咬著不松口,雲之手腕滴血鮮血。

「這點事都辦不好,要你們還有什麽用。」雲之看著拖拽順安的侍衛,侍衛聽完立馬卸了順安下巴,這才將雲之的手腕從他口中救出。

我見此大叫,雲之臉色極其不耐,丫鬟們硬將我拖上馬車,我扳著門框不松手。

雲之走來,順安從石桌旁抽出影弋常用來削竹簽的匕首,他握著匕首刺向雲之。

雲之以扇為擋,突然出現一男子將順安踹翻在地,順安手中匕首已被男子沒入心口。

順安躺在地上喊了聲娘,我發了瘋的大喊順安,雲之沈著臉,身後的丫鬟劈了一掌,我暈了過去。

馬車駕駛離去,順安躺在血泊中,地上的小魚因缺水也不再跳動。

院中落下一片樹葉,緩緩飄落,飄砸在順安臉上,後滑落在他耳邊。


我醒來後已經是半月過後,我無論如何打鬧都無用,我被囚禁在了雲府。

我哭喊打砸,鶯兒抱著我哭泣,雲之見我如此,叫人又端著碗灌著靜心藥。

離京都城八月多,再回來京都城已物是人非。

薛府破亡,我不曾見過父親母親,也不會再見到父母。薛菀跌落山崖後不知所蹤,他們都說她也死了。

夏宸寒玩的一手權法,他說放過薛家,卻又按著莫須有的罪名硬放在薛家頭上。滿門抄斬只留我一人活著。

我日夜思念父親母親,又心念順安,時常半夜驚醒,睡的很不安穩。

雲之每次進我房間總聽我爭吵哭鬧,時間久了,他也覺得煩心。只會在我沈睡安靜時才進來看我,鶯兒不再與我玩笑,她也怕了雲之。

我將一旁的瓷瓶摔向雲之:「你不是喜歡薛清吟嗎!你為什麽還要來纏我!」

瓷瓶砸在雲之腳下,碎裂幾分,我又拿起另一瓷瓶砸去,被婢女搶了過去。我被壓在床上,頭發淩亂歪掉,我對雲之嘶聲厲喊:「你本就不願我,你寫一封休書,休了我就好。大家各自好過,你將我壓回來,又有幾分意思!」

「我沒有對薛清吟使過花招,你不用再替她看我。你休書一寫,我立馬離開京都城。這樣你也不用擔心我,她也就安全了!」

雲之踩著碎片走來,他將我發絲從臉頰勾開。他聲音低緩:「沅沅是我明媒正娶來的正妻,又是先帝賜婚,不可辜負。」

「辜負你媽。這婚是你自己求的,你自己犯賤管我何事!」

我氣極,婢女將我壓在床上動彈不得,我掙脫不開。雲之沒有介意我的爆粗,我盯著他,他對我溫和笑著。

「你喜歡薛清吟,我消失了,你又來找我回來,你不怕薛清吟生氣?!」

雲之聲音依舊溫和:「你是我的妻子,我是喜歡清吟,但你也是我的妻子。」

我微楞,嗤笑出聲,雲之挑眉看來,我看著他,笑的嗓子疼:「你真惡心。」

雲之究竟是如何,我不清楚,這種行為真是讓人惡心到家。

雲之再來,我正坐在床上喝藥,他安排的婢女皆是會武。我見他來,直接端了碗砸他。

藥水濺在他月白的衣褲上,斑斑點點很是顯眼。

「你不是深情嗎,現在你不覺得自己令人作嘔嗎?!」

「沅沅,你不要再惹我生氣了。」

雲之抖開衣擺,他皺著眉看著藥渣。我聞言,更是氣惱。

「你放過我,別再纏結著我。你對宸帝說,他自然會解開。」

雲之看了我良久,他輕笑。他走進幾步,與我距離相近,下人搬來軟座。他坐下瞧我,將手中長盒遞給我。

「沅沅不是喜歡折扇,我前兩日才畫的,送來給你。」

我將長盒扔砸地上,長盒裂開,折扇從盒中掉落。扇骨是玉石雕刻,砸在地上已被摔碎。

我看著雲之,目光冷然:「我不需要。」

婢女將扇子收拾起來放在桌邊,雲之沒回答,他看著我目光涼如水。

「沅沅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

「滾。」

雲之離開後幾日不再來,我一想到順安最後死的樣子,頭疼欲裂,心裏難受的發疼。

一回到京都城,我的睡眠不再好,精神一直頹廢。

影弋若回來家裏,瞧見順安,他該有多難受。

我一想到影弋,鼻頭又酸,他現在正在做什麽?他說順安像極了他小時候,可惜命卻在硯山沒了。

是我的錯,若我不在硯山,雲之也不會找來,順安也不會死。

我應該一早離開硯山的。

雲之今日回來破天荒的進了我的臥房,他帶來了兩個訊息。

第一個訊息:長平死了。

第二個訊息:陳綠綠要見我。

雲之在天牢門口等我,我被帶進天牢,兜兜轉轉,我看見了陳綠綠。

她被關在牢中,坐在草堆上正摸著一個玉佩。她見我來,笑著對我說:「好久不見,薛沅溪。」

我好奇長平怎麽死了,她又怎麽進了天牢。陳綠綠聽完盤著腿,看著我一臉迷惑,笑而不語。

「是我殺了她。」陳綠綠將玉佩放在膝蓋上,指尖劃走璧紋,她看著我說:「她當初殺了林芙,如今我殺了她。」

「為什麽?」我不明白,一個林芙能讓她執念那麽深。

「林芙一死,太子妃之位就空閑,她以太子妃之位誆騙張荷湘,林芙死了,太子妃就是張荷湘。」陳綠綠想到什麽笑了一下,她語調輕揚:「可惜太子妃,她沒能耐做得上。陪太子做黃泉夫妻還算有機會。」

「世間有一種毒,是慢性毒。我跟隨長平花了好多時間才取得她的信任。長平心計頗深,手段殘忍,我玩不過她。」陳綠綠說的是事實,長平心機深重,稍有不慎便會被她反殺。

陳綠綠又笑起來,嘴角上揚:「我將毒下在了我身上,她只會想是香囊氣,查不出是什麽香。」

枯梅,就是這種慢性毒。常焚香佩戴香料就會毒入體內,隨著時間推移,毒性入體,暴斃而亡。

林芙是學過調香,陳綠綠的調香是跟著她學的。我本想問她有沒有考慮過她母親的感受,我又突然想到,夏宸寒登基已清理了大批朝中官員,陳家也是被清理掉的。

「薛沅溪,這人世間命最不值錢。每個人心中都有所求,我所求的不過一個林芙。」

「你曾訛我一千兩,一千兩買你一個勞力。」

「什麽忙?」我問她。

她說:「我死後,你將我的骨灰扔出京都城。扔在哪裏都好,就是不要在京都城,我不喜歡這裏。」

去年陳綠綠還和我一起打鬧互掐,今年死氣沈沈,不再有精力。面對面相坐,我已經看到她頭發中有幾根白發。

「你那種毒,還有沒有?」

「我自進這天牢起,我身上已被搜尋幹凈,什麽都沒有。」陳綠綠看著我,她目光帶著可悲:「雲之不會讓你死的,他也不會讓你傷害他。」

我起身,陳綠綠將我裙邊的草根摘下,拍擻幹凈。

她說:「薛沅溪,這偌大的京都城往後就剩你一個人了。」

「薛沅溪,你以後要怎麽走下去?」

我沒有答她的話,我抱著陳綠綠埋在她的肩膀處,啞著嗓子:「陳綠綠,我終於體會到你的心情了。」

陳綠綠微仰頭顱,她目光微閃,我抽噎句不成聲。

「我很想我母親。很想,很想。」

陳綠綠用力抱緊我,她終與我落了淚,她撫摸著我的肩膀:「薛沅溪,你活不下去的。」

雲之站在門外一側,見我出來他將披風披在我身上,我看著腳下的影子,心中亂糟。雲之問我:「她與你說了什麽?」

我反問他:「你們安排的暗衛,不都聽見了嗎。」

雲之輕笑,將領口帶子系好,同我回府。

陳綠綠死後,是我回雲府第一次去求雲之,我答應過她要讓她送出京都城。雲之讓人送來了她的骨灰,她被裝在壇子裏。這壇子一眼就看出來是酒壇,想是旁人隨手拿的。

我抱著壇子坐在馬車上,京都城郊林有一溪水邊,我將陳綠綠埋在了這裏。

林芙死了,父母死了,薛菀死了,陳綠綠也死了,剩下的人,也該是我了。

丫鬟們見我忙完就帶著我回府,我身邊的丫鬟全被清換,院中全是雲之的眼線。鶯兒現在無法與我多加相處,她被留在院中,若我出門必是雲之的人隨我一起。

今夜我睡的不安穩,有一雙手摸著我額頭,幹熱的觸感傳來我猛然醒來。

影弋坐在我床頭,黑暗中我看不出他的神色,我鼻頭一酸,撲在他懷中,揪著他的衣領:「你怎麽才來……」

影弋回抱緊我,我淚水再也忍不住:「他們將順安殺了,他們將他殺了。」

他為我擦掉眼淚,與我眼神相對,他暗啞出聲:「我知道,我來了。」

影弋攜著長刀來,他眉眼疲憊,我心中又是難過,想伸手揉開他眉間倦色,他拉住我的手腕,眼中神情露出少間柔色。

他說:「薛沅溪,我帶你回家。」

雲之府中暗衛保衛嚴格,影弋一人從外面進來都需要時間,怎麽可能帶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離開。

影弋尋不到機會,他每次見我出府身邊全是雲之的人,他本想在外劫我,每次試探後附近就會顯出暗衛身跡。他沒有任何辦法,他冒險進府,花了許多精力。

影弋抱著我飛躍出府,剛顯身,雲府各個角落的暗衛全已出現。影弋不戀戰,在周旋間找著突破口。

他身上已經被暗器傷了許多傷口,我摟著他的腰身,祈求上天能給我們一個機會。影弋將竹簽揮灑出去,竹簽鋒利飛過,被躲開的竹簽直直釘入柱子中,有些竹簽劃破暗衛衣面。

雲之的到來時,影弋又揮出竹簽刺向雲之,暗衛們迅速保護雲之,影弋趁機將煙霧彈扔在院中,霧散消失後,院中不見我和影弋。

雲之衣袖被竹簽劃破,他捏起竹簽在竹尖輕摸,寒眸湧出殺意。暗衛在煙散後就四面八方追趕蹤跡。

未出京都城我們就被捉下,影弋體力已消耗殆盡,暗衛層層將我們圍在裏面。

雲之坐在馬車上,神色平靜,他看著我們:「沅沅,你該回家了。」

「那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家了!」我說完這句話,雲之眼中寒意加深。

「你是要為了一個卑賤的暗衛惹我生氣嗎?」

雲之手捧瓷杯,天空降細雨,暗衛將我和影弋分開,影弋拔出長刀與他們拼殺。

我知道了,暗衛不可能一打十,十大百,那些話本裏都是騙人的。

在影弋被一暗衛刺入大腿後,我跪在了雲之面前,我拉著雲之衣擺,仰頭求他:「我與你回雲府,我會乖乖的,你放了他。」

雲之為我擦抹眼淚,他彎腰捏著我的下巴,他雙眸聚著寒星,我哭的眼疼,我拉緊他的衣服。雲之將目光移開,他盯著跪在人群中的影弋。

「若再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暗衛散開,他們來到我和雲之身側,我揮手哭喊:「你走吧,別再來了。」

影弋跪在微雨中,他抿著嘴緊盯著我,我搖頭對他哭喊:「你快走,你快走啊!」

影弋拿著長刀起身,因大腿刀口,他起身後又跌跪在地上,我又哭的出不來氣,他最後看我一眼,離開了。

他跪在的地方留下一灘血跡,這是他受傷後留下的。

雲之將暗衛又分撥一批在我院中,鶯兒躲在一邊默默流淚。雲之是夜在我房中,他拿著話本與我同看,我看著書上的字心卻飄向很遠。

「沅沅不是很愛看話本嗎?今日沒精神?」

我沒理他,雲之嘆息。

「沅沅,可是在生氣?」

我揮開雲之的手,躺在床上蒙頭睡覺,雲之坐在一旁看著話本。

我夢見順安,他躺在血泊中喊著:「娘,我疼。」

我喊著順安,順安一直叫著疼,我急得團團轉。我聽見有人喊我名字,醒來時雲之撐著身子喊我名字。

雲之見我睡夢中還喚著順安,他眸光流轉別樣神情,我醒後就再無睡意。雲之抱著我在懷,他在我耳邊親吻,我聽見他說:「沅沅,我們也要一個孩子。」

冬雪來臨,京都城一片雪色,我坐在回廊看著院中雪景,鶯兒站在我身邊也不言語。

我和鶯兒現在不再言笑,兩人心中都有無限淒涼,她每次哄我入睡時都會流淚。

鶯兒有次守夜突然來我房中,她抱著我埋在我胸口悶哭:「姑娘,我想夫人了。」

我抱著她,看著床頂說:「我也想。」

我們只敢偷偷的講,偷偷的想。

曾經我們不是這樣的。

雲之去參加宮宴,我說身體不舒服不想去,雲之無法,只好自己一人去。

鶯兒沏了熱茶,院中梅花盛開,一支梅花被雪壓塌,「劈啪」一聲,梅枝隨雪落在雪地中。

前院吵雜,丫鬟說是前院失火,我和鶯兒沒理她,我倆巴不得趕緊燒完整個雲府。

寒風吹過,梅樹雪花被吹散在空中。影弋飛身躍下,他在我驚訝還未回神中,我聽見影弋說話。

他說:「我來帶你回家了。」

雲之去宮宴帶了一部份暗衛,前院失火,火勢兇猛,後院中一小部份暗衛也去幫忙。影弋趁此機會來到後院。

我起身笑張雙臂跑過去抱著他,他將我直接擄走,角落各處的暗衛還未出現就被影弋砸了煙霧彈。

我們很順利的出了雲府,影弋不作停留直趕城門。

離開京都城還不出一裏,雲之就帶人趕了過來,這次暗衛中還有不少宸帝的人。

我也不怕了,我抱著影弋仰頭看他:「咱們一起死吧。」

「我們一起去找順安。」

他低頭看我,將我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在耳後。

影弋說:「好。」

暗衛突然湧上打得影弋措手不及,我本想著他們是要我們死,當我被摁在雪地上我才知道,他們是想讓影弋死。

影弋身上刀傷劍傷還有各個暗器,他長刀插入雪地,半跪支撐著力氣。他緊握長刀,手中鮮血流過刀刃,滴落雪中。他右腿被射入箭羽,左小腿箭羽被他拔了扔在一旁,雪中全是他流落的血。

雲之臉色陰冷,他話語厲狠:「我說過,他若再來,絕不輕饒。」

暗衛拉弓箭瞄準影弋心口,影弋紅著眼看我,我哭的泣不成聲,求著雲之不要殺他,雲之看著被暗衛圍著的影弋,沒有理我。

大雪飄落,落在眼眶冰涼入骨,雪花已落在影弋發上、衣上。

他目光一直註視著我,雪飄在他眉間化成水滴。弓箭飛過,影弋對我說。

「沅溪,我先去找順安了。」

他到死都在看我,雪落在他眼中他也未眨動一下。

我連為他收屍的機會都沒有。

我終於明白了陳綠綠當初對我說的話,她只為求得一個林芙,我也想求得一個小阿初。

我此生未曾愛過一個人,可現在已有心動之人,他卻因我而死。

影弋死前的畫面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我不敢入睡,一入睡便是影弋的面容。我揪著衣領抑不住哭聲,我無數次懊悔,懊悔當初未和他好好過活,懊悔當初沒能勸他離開,懊悔他當初救我。

是我害死了他,若是沒有我,他本該是在硯山好好生活的,逍遙一生。

我失去了所有,失去了所有的美好。

我被囚禁在房中,我夜夜失眠,易驚醒。我只要一入睡我就能夢見影弋,我總會在睡夢中哭醒。

雲之惱我,只恨沒再將影弋千刀萬剮。

我尋死不成,雲之將房間一切相關利器全部收起,丫鬟不得帶飾品與頭簪。吃飯也需要人盯著,以防止我再摔碗自殺。

我房間空蕩,少了許多東西,鶯兒也被看管的嚴格。雲之不讓她在照顧我,我每次都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一整天。

我時常想起父親母親與薛菀,時常想起陳綠綠與林芙,又想起影弋和順安。

如果當初我們沒有被雲之找到,是會什麽樣。

我更不愛講話,雲之每次來找我,我總不看不理他,只當他是個陌生人。

我現在夢中驚醒不再哭鬧,而是睜著眼看著房間。

鶯兒幾次見我這樣,哭紅了眼了,我也不再像以前一樣安慰她。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雲之又抱著我喊沅沅,時間久後,我竟不知沅沅是誰。

雲之事後擁著我,他將我帶入懷中,親吻我眼睛。

「沅沅,要怎麽樣你才能像以前一樣?」

是了,我是與以前不同了,雲之常在我面前說我不跟以前一樣,他說我現在就像一幅空殼。

我問他,我以前是什麽樣的?

他沒有答,只是親吻著我的唇瓣。

春季雷雨多,我在夢中夢到了母親。她坐在內堂正與江嬤嬤談話,見我來,她笑著招手。

我哭著在她懷中,母親摟我入懷,柔聲安慰:「我們家沅沅受了什麽委屈呀?」

江嬤嬤為我擦幹眼淚,她將我跑散的秀發挽好:「姑娘不哭,受委屈了與嬤嬤說,嬤嬤替姑娘出頭。」

「我好想母親。」我埋在母親懷中,委屈道。

母親輕拍我後背,她看著庭院。

「我也很想沅沅。」

我不知怎麽又回到硯山,影弋正坐在院中削竹簽,石榴花掉在他頭頂,花粉落在他發絲上。

順安的小魚缸裏的魚正歡快的遊著,我坐在影弋身邊看他削竹簽。

天色已經暗,他還在削竹簽。

我問他:「你怎麽不去接順安下學?」

影弋沒答話,他依舊坐在院中,他將竹簽放在袋中。

我醒來就見雲之坐在我身邊,他見我醒來,眉眼帶笑。

我看著他說:「你怎麽不去接順安下學?」

雲之眉眼笑容消失,我見他不理我,我起身又問:「影弋,你怎麽不接順安下學?天黑了,順安還沒回來。」

「你叫我什麽?」雲之掰著我的肩膀,他與我對視,我皺眉看他。

「影弋,你捏疼我了。」

雲之臉色僵硬,他摔裂扇子,我被一嚇,回過神來。

雲之又追問我他是誰,我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麽神經,我說:「雲之,你發什麽瘋。」

雲之只當我未忘影弋,他臉色不善,有幾日沒到我房中。

又下雨,我小腿疼的厲害,許是之前跌落山崖導致的痹病。影弋有痹病,雨季他會將我照顧好,自己躲在房中強忍。

我被雲之帶回來他不知我腿骨手骨摔裂過,我也不告訴他。冬季我常坐在回廊看雪,又被摁在雪中那般久,寒氣入骨,也疼的厲害。

我疼的厲害,麻木後是針紮般的疼痛,歇停一會又是刺痛。我不知影弋常年是怎麽樣忍著這些痛苦。

我疼的發暈,丫鬟叫喊雲之過來。雲之見我滿頭額汗,他叫人請大夫過來。我見他,撲在他懷裏。

雲之剛將手掌摟我腰身,臉色就沈了下來,他聽見我說。

「影弋,我好疼。」

我又抱著他喊母親,雲之已經沒了神情。

「母親,沅沅好疼。」

大夫說我精神太過緊張導致的不靜神,開了幾幅寧神安眠的藥。

我今日醒來沒見鶯兒,我不願吃藥。雲之讓人將鶯兒尋來,鶯兒沒覺異常,餵完藥就將藥碗放在托盤。

「母親,這藥太苦了。」

鶯兒手一僵,她驚在一旁看著我。我又沖她道喊母親,鶯兒已經哭泣,她握著我的手喊著一聲聲姑娘。

雲之將她又放回來照顧我,鶯兒開始經常流淚,我時而清醒時而錯亂。我清醒認得每一個人,錯亂時我常念錯人。

我吃了藥後睡著,雲之坐在我床邊,他摸著我的臉,低著頭掩著不明神色。

「就算你瘋,你也只能是我的。」

我醒來不見順安,一直在房間院子裏尋找。我喚順安,又喚影弋,院中丫鬟兩三躲在一起看只怕我發瘋傷害她們。

我念叨著怎麽不見順安回來,我坐在花園石椅上一直自言自語。雲之她母親見我,刺了我幾句,見我不理她,她揪了我耳朵。

我捂著耳朵哭喊,鶯兒過來護我,爭執間不知誰碰了我一下,我暈了過去。

再醒來,雲之將丫鬟又換了一批,在花園中與我爭執的下人他一並打死。他在他母親房中停留許會離開,剛踏出院門,就聽他母親在房中砸裂東西。

雲之更加小心的護著我,鶯兒也開始更加細心,雲之常摸著我的小腹,他對我笑著說:「我們的孩子會長的像誰多一點?」

我沒理他,懷孕間他更停留在我房中多了,我有時問他:「薛清吟你找到了?」

「沅沅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雲之將我摟在懷裏,他下巴抵在我肩頭。

「我都不喜歡。」

我說的是實話,這個孩子,我一丁點都不喜歡。

九月初,我生了男孩,雲之高興,為他取名瑞。

孩子的出生並沒有讓我有所改變,只讓我的神誌更加恍惚。他怕孩子有意外,就將孩子扔給乳娘帶養。

崇和四年,冬月十三。這是影弋死後的第三年,我在這日坐在院中看著落雪。

小男孩穿著錦衣華服,躲在院門口看我,我感受到他的目光,他見我看他,他微躲起腦袋,又從石門旁露出眼睛。

他身後的乳娘輕推著他,小聲在他耳邊輕言。他看了看乳娘,滿懷期待的小跑在我旁邊。

「娘親。」他聲音奶軟,眼睛星亮。

「娘親,新年快樂。」

我看著他,他臉上帶著笑容,又有幾分小心翼翼。

我說:「誰是你娘親?」

他被一問,紅著眼眶憋著話,扭頭看向身後的乳娘。

落雪微停,我又看著他,摸了一下他的衣服:「順安,你怎麽就穿這麽小的衣服了?」

「娘親,我叫雲瑞。」他眼淚汪汪,捏著衣角抽噎著。

「雲瑞是誰?」我見他哭,心中一慌,我倒退幾步:「你明明叫順安,影弋怎麽就改名了?我的順安呢?」

鶯兒見此摟著我在懷輕拍,雲瑞已被嚇哭,乳娘將他摟在懷裏。

鶯兒輕撫過我的後背,我在她懷中一直喃喃順安影弋。

雲瑞是夜哭著找雲之問順安是誰,雲之沒答話。

開春過後,雲之就將我護的好好,怕我痹病復發。

薛清吟與夏宸寒重逢,直接身躍皇後。朝中大臣上書道罪臣之女怎配後位,宸帝直接將人拖出斬殺。

宸帝第二日釋出當初薛清吟出嫁時就與薛家已斷絕關系。被強按薛清吟與薛家無任何關系理論,朝中大臣無法,只能憋氣不吭。

薛清吟知道長平死後心裏百般滋味,又知曉我瘋後她來見過我。

她認出我,我已認不出她。我看她身穿淡綠衣裙,就喊她陳綠綠。

我拉著她的手說她怎麽沒帶林芙一起來,又喊她母親,嘮叨一會我就坐在窗前。

她見我坐在一旁不言不語,結束房後遇到雲之。

薛清吟問他:「你曾經說過你歡喜她,可如今你將她磨成這樣,雲之,這就是你說的喜歡嗎?」

薛沅溪曾經是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也使過絆子,她與薛沅溪之前的矛盾糾紛雖沒有以前那麽嚴重,但也已經緩和許多。她雖然不相信薛沅溪真的不再對她捅刀,但要真心的放下偏見實屬很難。

宮宴調酒那次,她是察覺長平將酒壺做了手腳,這酒她自然不會去喝。薛沅溪去小解未歸,她便指使婢女換酒,這酒不知是否毒藥,她更不會好心的接受。

好在那酒被下的是烈藥,不是什麽毒藥。雲之和她是夫妻,如這般情況,夫妻自然會去完成。

她也不用擔心更不用去內疚,無非也就是幫了忙。

可現在她回來,薛沅溪變成這副樣子,她心中更是多了些莫名的情緒。

雲之的愛對於薛沅溪太沈重。

「是她自己想不開,將自己蹉跎成了這樣。」雲之看了一眼坐在窗邊發呆的女人。

薛清吟離開時對雲之說:「雲之,你不懂的如何愛一個人。」

薛清吟離開院落她又停下腳步,轉身看去。雲之背對著他,他身形修長,山茶花叢襯得他氣質柔和。

雲之真的是喜歡薛沅溪嗎?薛清吟看著雲之背影心中一陣感嘆。

雲瑞今日偷偷溜進我的院中,他見我坐窗邊看著魚缸裏的小魚,他也趴過來看魚。

「你在看小魚嗎?」雲瑞將手指放進魚水中,魚兒被驚迅速遊開。

「你不要摸它,它受驚會死,小魚死了,順安會不願意的。」我提醒他,用著手帕擦著他的小手。

「順安是誰?」

雲瑞看向我,我笑著摸著他的腦袋:「順安是我的兒子。」

「那我呢?」

我茫然的看著面前的男孩:「是啊,你是誰?」

雲瑞紅著眼睛,淚水湧出,我突然笑起聲來,對他笑言:「你是小阿初呀。」

「小阿初是我的小名嗎?」雲瑞側著腦袋看我,我將他摟在懷裏。

「是啊,小阿初就是你的名。」

雲瑞高興的回自己的房間,晚飯他與雲之一同用膳,雲瑞興奮的對雲之講:「爹爹,娘親給我起了小名。」

「什麽小名?」雲之將他嘴角飯粒捏下,溫柔笑道。

「小阿初。」

雲之輕笑,道:「是個好名。」

雲瑞常來見我,我有時候會犯病,他也習慣我的念叨。

我最近特別容易犯困,腦子也不清醒,我在睡夢間夢到陳綠綠和林芙在樹下對棋。陳綠綠見我,她支著下巴,笑嘲我:「薛沅溪你什麽時候來,再不來我們就不等你了。」

雲瑞今日提了小燈籠過來,說是為我做的。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雲瑞說起小名時,在他念出小阿初時,我盯著他,他被我盯的有些緊張。

「你為什麽叫小阿初?」

「是娘親給我起的名。」雲瑞委屈的扣著手指。

我崩潰的推倒桌子,來回走動,語氣激烈:「小阿初不是你的名,你不要叫他!小阿初知道了他會生氣的。」

「小阿初呢!我的小阿初呢!」

「順安,順安……」

雲瑞哭著喊著:「娘親,我在這裏……」

「你不是你不是!小阿初和順安還等著我回去……」

我猛然指著他,他被我指的後縮。我失聲痛哭:「是你們害死了他們,他不願入我的夢,小阿初再也不願入我的夢了。」

雲瑞是被雲之抱走的,我被強灌靜心藥,雲瑞被嚇的發起高燒。

雲瑞從高燒中醒來,他哭著紅通通的眼睛問雲之:「小阿初不是我的名。」

「娘親不愛我,她愛他們。」

「他們是誰?」

雲之被逼問的無話可說,當夜他獨自坐在花園中,看著我緊閉的房門,不知何想。

我今日終於夢到影弋順安,順安從小塘摸完河蝦回來,吵著鬧著讓影弋給他炸小魚炸河蝦。影弋不願,只因當初我說吃多油炸易上火,順安又喜炸小魚,他怕順安吃多,又挨我的吵。

順安撒嬌耍賴磨嘰著他,他扭不過順安,偷偷的給他炸了小魚。

順安端著他的小碗,捧著金黃酥脆的炸小魚,影弋正在清理工具。

影弋擦洗著鍋底,告訴順安:「不要給你娘講。」

「我肯定不會出賣爹的。」順安拍著自己的小胸脯,油漬在他衣領間印留下痕跡。

父子倆忙好出來時,我正在坐在石榴樹下,我看著他們。

「你們偷偷炸小魚了。」

影弋聽完知道不妙就轉身進房,順安立馬將他爹拱的一幹二凈。

順安去和小夥伴們玩耍,我進房間就見影弋坐在一邊擦拭長刀。

他見我進來,已經習慣我要開始數落他們。今日沒聽到數落,他有點疑惑,他剛擡起頭來,就被我從後面抱著。

他身形微震,擦拭刀刃的手也停下。我將下巴放在他肩膀處,趴他身上說。

「小阿初,我很想你。」

我睡的時間太長,鶯兒擔心,正要請大夫過來,見我睜眼。

「姑娘,讓我嚇的心提著。」鶯兒將我扶起,她拿著靠枕在我後背墊著。

「鶯兒,外面下雪了嗎?」我看著緊閉的房門問她。

她聽我叫她名字,知我是清醒,她輕開窗戶看著外面。

「還沒呢,姑娘想看雪了?」

「想了。」

鶯兒將湯藥端來,她攪著勺子說:「姑娘這一睡,睡了一天,想是睡眠好點了。」

「我夢見他了,所以睡的久了。」

鶯兒攪動的湯勺一頓,我從她肩側觀看窗外,天色陰沈沈,跟屋中一樣壓抑。

「我好想他,我真的好想他。」

鶯兒沒有理我,側過身子壓著情緒攪動湯藥,我看著空蕩的手心,深嘆一口氣。

我再也牽不到小阿初的手了,也擁不到他。

這幾日我都是清醒,不發瘋也不念叨,雲之知道了抱著雲瑞過來。

雲瑞躲在他懷裏不願將臉露出,他只用眼睛偷看我。

雲之將雲瑞換了一個姿勢抱在懷裏,雲瑞抱著他的扇子不擡頭。

「沅沅,今年年夜飯一同參加吧。瑞兒也想同你一起用膳。」

雲之隨著年齡更加沈穩,又成為父親,也更顯溫和。

「不去。」

我拒絕,我不願再見這世間任何一人。我想見的人都已經在世間不存在。

冬月十三,鶯兒告訴我外面下起了大雪,我穿戴好衣物坐在回廊上看著大雪紛飛。

我輕咳幾聲,鶯兒怕我著涼,問我是否回房,我搖頭拒絕。

雪停後,我被攙扶著回房,雲之來見我時,我正在躺在床上輕咳。

他握著我的手,冰的讓他一抖,他在我耳邊喚著「沅沅」。

我輕喃著我要走,雲之問我去哪裏,我聲音低緩:「我要回家了。」

「沅沅,這裏就是你的家。」雲之握著我摁手在他懷中,我不回答他的話。

「我要回家了。」

雲之聲音微抖喚著沅沅。

我告訴他,我不是他的沅沅,我是小阿初的沅沅。

我半夢半醒間見到影弋抱著順安站在石榴樹下,順安叫我抱他,影弋看著我,石榴花落在他肩頭。

他對我道:「沅溪,該回家了。」

耳邊近是吵雜,哭喊聲吵得頭疼。

順安張著雙臂向我跑來,影弋站在樹下等我過去。

我笑吟出聲,對那些吵雜的聲音說。

「他們來接我回家了。」

崇和六年,冬月十三。

尚書夫人雲薛氏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