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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爱的猫咪死了是什么感觉?

2015-06-05宠物

看到这个问题,不禁翻出了几年前的日记,好几年过去了还是不忍回看。

PS:文中的「大黑嘴」就是我家猫的名字。

2020年2月25日星期二 小雨

今天我家「大黑嘴」不见了。

昨天它一天没动弹,整日不进食,把它最爱吃的香肠递到嘴边,也不予理睬,只是静静地缩作一团,半瞑着双眼,还呕吐了几次,昨晚出门,至今未归。

希望别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食物,离家自生自灭了。

我心里一天都不是滋味,快回家吧,家里买了鱼。

2020年2月26日星期三

今日「大黑嘴」回家了。

浑身脏兮兮的,失去了以往的神气,形容枯槁,面色憔悴,步履迟缓。

依旧是不进食,多次尝试去喝水,但每次都下不去口。

我估计它是在外面误食毒物了,都说猫有九条命,你一定要熬过去。

2020年2月27日星期四

「大黑嘴」还是没能熬过去。

早晨迷糊中听到它的死讯,我以为是在做梦,还想着如果它今日还不进食,就用注射器往它嘴里灌牛奶。岂料,昨夜它钻进了一个橱洞,在一个旧书包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午饭后,心神不宁,我没法不想这件事。便玩了会小游戏转移下注意力,还买了点装备,玩着玩着,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哭了好一阵子。

「大黑嘴」也算幸运,毕竟它死去,还有人类为它伤心流泪。较之它的许多同类,也不枉费短暂的猫生。它才半岁,还未成年,竟不幸夭折。

猫应该是误食有毒食物而死。

人或是其他动物中毒后可能很快就死了,记得小时候家里有条小狗,误食了鼠药,很快就口吐白沫死掉了。都说猫有九条命,好多年前我家曾有只猫,被捕鼠夹夹断了脊椎,下半身完全瘫痪,这种情况下,它用前肢拖着下半身,匍匐着活了下来,最终痊愈。

「大黑嘴」用三天时间耗完了九条命,若真是如此,我真希望它就只有一条命,便不用熬这么漫长的三天。薛定谔肯定没有痛失过爱猫,不然它肯定不会假设猫来做思想实验,猫的生命力顽强,它会比别的生物遭受更长时间的痛苦。

这三天它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嘴角总是挂着粘液,微露着粉红的舌尖,腹中早已吐的什么都不剩了,昨晚我抱它进窝里,它吐了些白沫,味道极为刺鼻,我相信那是化学制品产生的刺鼻味道,而非生物自身产生的气味。每吐几次还会伴着一声尖而长、凄惨的叫声,比踩到它尾巴的叫声还尖促,使我坐卧不安。

我真的以为它能好起来,因为昨天它还能顺着竹梯爬到房顶,虽然动作比平时迟缓百倍,它以前是身手最敏捷的一个。这几天还以此种方式出去过几次,回来时还缓慢晃动着尾稍,我相信它能撑下去。可能因为难受,无论在哪儿待一会都要挪挪地方。有时我见它蹲在冰冷的地上,便给它抱到太阳下柔软的棉絮上,它蜷在那不动,过段时间再看时,它常出现在有水的地方。

它应该是想去喝水,除了趴着不动,便总是会挪步到自己的水碗,卫生间的水盆,水桶,院子里的小水洼处,它想喝水,但是喝不下。我也试着让它喝,纯净的水,流动的水,温水,在碗里,在盆里,在桶里,在地上,都不行。我为什么就没早点想到用注射器往它嘴里灌呢,如果这样让它喝些水,说不定能稀释毒素。但这些都已经晚了,它最后一面见的应该是我,夜里我起床寻它不见,以为它又出门了。半夜里我还听见过它呕吐的声音和一声惨叫。

我妈说,今早晨在橱洞里发现它时,体温还未散尽。旧书包里还有少许粪便,「大黑嘴」生前是那么的爱干净啊。据说动物死前,会排净身体,它什么都排净了,就是没能排净毒素。

从小到大,我家养过好多只猫。这是第二只早夭的,上一只还是十九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一只一岁多的狸花猫枕着纸盒死去。

「大黑嘴」是我家第一只长毛猫,毛色黑白。它毛发很长,不易打理,每次舔舐时,都只得把头扬地高高的,显得有些笨拙和吃力,始终保持干净、顺畅、蓬松。有时出去打野归来,弄得满身浮土,沾满了草籽、枯叶,你想伸手替他清理,刚一接触,它便一头栽倒在地,歪着脑袋在地上打起滚来,还架起前肢想与你比划几下,你只得作罢。可是几个小时后你又不经意地看起时,它依旧是黑的发亮,又洁白似雪。背部的黑毛自然中分,腹部的白毛落向下垂,每次收起四肢趴着的时候,总能把爪子盖住,远看像水墨色的麦垛。两条后腿一黑一白,每次慵懒地迈开猫步,我们就爱从后面看它两腿一挤一挤地前后交替着,像活动的太极两仪图。我爱把手伸到它腹部取暖,那里像布满了卷曲的羊毛,温暖又柔软,它通常是不反对突然塞进的这只凉手,除非是兴起时,又少不了一场「大战」。由于长毛蓬松,它的尾巴显得特别宽大,总使我想起雪豹,平时它总爱漫无目的地摇晃着它,或是高高翘起,掠过我家桌子,板凳和我们的腿。它的面部整体是黑色的,腮部垂着长鬓,使面部呈现出纺锤状。白鼻梁,嘴角至两颊有两块不对称的黑色,好似衔蝉,因而得名「大黑嘴」。据说苏东坡晚年有只名唤「乌嘴」的大狗为伴,从海南回家时,还带着它一同渡海。我爸给猫起名,竟无意间与古人暗合。父亲最喜欢它的眼睛,与其他几只猫不同,略深的琥珀色,像巴洛克风格家具的颜色。一般的猫慵懒时总爱皱起眉头,半眯着眼睛,「大黑嘴」很少如此,总是把眼睁得圆圆地出神地盯着你看,憨头憨脑地最招人喜爱。它总爱顺着竹梯爬到房顶享受午后冬日的暖阳,舒展开身子,探出脑袋,睁圆了眼睛向下望着你,身下是家,眼前是你,背后是湛蓝的天空。

大黑嘴

在外面玩耍结束,它每次回家的路线是固定的,而且总会踩响房顶一块活动的瓦片,我们坐在屋里看着电视,也能知道它回家了。顺着竹梯往下下时,竹梯会稍微发出吱呀的声响,它在落地前会习惯性地「呜」一声,并且声音会随着落地时身体的震颤而被加重和拖长。于是,它敛去下房时的敏捷,翘起鸡毛掸子般的尾巴,迈着猫步,慢慢悠悠地向屋里晃去,蹭蹭我们的腿。巡视一圈家里熟悉的一切,等你一起身,它便跃上还热乎着的板凳,梳洗一番毛发后,逐渐蜷缩起身子,打起了盹。

前几天下大雪,站在猫的视角,雪片应当很大。这是「大黑嘴」第一次见雪。起初,它躲在屋里出神地张望着。洁白的爪子向外探了探后,便义无反顾地融进了雪里。一步一个深坑,它也开始也是一步一顿,后来逐渐放肆起来,我猜这时它可能觉得这是我们玩的什么把戏。它决定上房看看,竹梯上落了厚厚的雪,积雪向上聚拢好似朝天的斧刃。「大黑嘴」跳上一级后,犹豫片刻,谨慎地蹬梯上房,除了滑一点,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上房转了几圈,望向四野,但见密匝纷飞,天地一白,心里觉得肯定不是主人在作祟,睁圆杏眼向下看了看,便跃下房顶,踏着碎琼乱玉溜回房中,黑猫变作白猫,这只「白头翁」抖了抖身子,残存的雪花和水滴在灯下闪烁着。思忖片刻感觉意犹未尽,便转身又扎进了这个新奇的世界。

我家还有几只猫,「小黑」是「大黑嘴」的母亲,体态苗条,毛色狸花兼乳白。几只幼崽哺育完成后,它就离窝了,应该是天性使然,是时候让小猫独自闯荡了。其实也并未离家很远,我们每次晚饭后散步,都能在同一个地方遇见它。唤它一声,她便「喵呜~」叫两声,跑过来打起了滚。你若伸手去抱它,通常也不反抗,只是距家近时,它便挣脱你的怀抱,消失在了灌木丛里。你往家走几步回身望去,说不定能在草丛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脑袋正望向你。

小黑和它的孩子们

「小黄」和「小黑」是一奶同胞,也是只母猫,已经度过三个春节了。其毛色兼黄、白和狸花三种,较之「小黑」就体态肥硕些。现在肚子很大,向身体两侧凸起,应该是怀上了第三窝小猫了。「小黑」产崽时,它离家了一段时间,偶尔会回家探看,回家嘛,自然是大摇大摆地,奈何小猫们不认识它们的姨娘,纷纷拱起脊背,炸开毛,一齐向这个侵犯领地的陌生人示威。「小黄」也是哭笑不得,又懒得和这些小崽子们理论,只好没趣地走开。幸好前段时间,它们的关系得以缓和,可能是小猫们看到「小黄」对它们毫无敌意,在主人的眼里也不像「外人」那般对待。外来的猫一般刚在屋檐探出头,就被竹竿赶跑了。渐渐地它们四个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了一起,小黄对它们也是呵护备至,视若己出。原本小黄抢夺食物最为凶悍,如今在小猫面前完全换了个样子,眼睁睁看着小猫们把它嘴里的食物夺走,它也只是舔舔嘴巴,悻悻地蹲在一旁,等到它们满足地洗起脸来,再探过去拾些残羹冷炙。

小黄

和「大黑嘴」一窝出生的还有两只,「小黑嘴」和「小雪」。「小黑嘴」又叫「二黑嘴」,模样和「大黑嘴」很像,都是长毛,就是白毛多了些,黑毛里夹着更多狸花色,额头以下基本是雪白的,是个俊朗的白面郎君,最重要的是嘴角仅有花生仁大小的黑点,因此唤作「小黑嘴」。有趣的是它黑色的尾巴稍上有一撮豌豆大小的白毛,与「大黑嘴」下巴处的黑点遥相呼应。「小黑嘴」活泼好动,每当我房门闪出一点空隙,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它早已出现在我的书桌上,键盘上。此时我如果正伏案读书码字,它必在桌上趾高气昂地踱来踱去,在书上、白纸上、键盘上留下一串串「梅花」标识,再将脑袋伸进你手掌,蹭来蹭去。赶是赶不走的,你只得起身离去,它便立马随你出屋,然后你一个箭步杀回书房,紧闭房门。这也并非万事大吉,它在门口扣门不成后,便会跳上窗台,隔着玻璃和你对视,时不时地叫唤几声。尤其在晚上,我房里台灯亮着,几声敲击玻璃的声响后,掀开窗帘,总能看见窗外有张白净俊朗的猫脸。

小黑嘴
2020年2月25日部分日记内容截图

「小黑嘴」不像另外几只那样挑食,它常常清理其他猫饭后的残渣。有一次,它在我爸眼皮底下跳上桌子,正在享用还未下锅的韭菜馅素饺子,我百思不解,后来扔了块生面团,它凑上前来,大口啖之,竟然有滋有味。

「小雪」是小三只中唯一的母猫,毛较短,体型也最小。母亲告诉我它本是三只里最重的,只是患了场病后,落下了类似哮喘的病根,便瘦了下来。它通体雪白,仅在额头上点缀着些许黄色,重要的是整个尾巴是黄色的,古称「雪里拖枪」,可能就是这样。落下哮喘的病根后,它的呼吸似乎有些困难,胸腔呼吸起伏幅度很大,光盯着它的鼻子,就能看出他在喘气。尤其是睡觉的时候,它总需要枕在其它猫的身上睡觉,「大黑嘴」和「小黑嘴」总是被「欺压」的对象,现在「小黄」也不能幸免,好在大家都不在乎这些,任由「小雪」时不时地将脚踩在它们脸上睡觉。对于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它们皆回之以鼾声。

几只猫通常都团在一起睡觉,尤其是我家客厅有张桌子下带了一个小小的桌洞,离沙发近,在这里它们能清晰地听到我们谈话,从而安心入睡。由于空间狭小,三只猫总是摞起来睡,将里面塞得满满的。无论「大黑嘴」和「小黑嘴」谁来垫底,「小雪」一定在最顶上。总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其它猫在,「小雪」都要跑过去枕在它门身上睡觉,它们也习以为常了。有时我们也不能幸免,如果此时你正坐在沙发上,四下无其它猫,「小雪」便凑了过来,后腿踩在沙发上,前爪放在你的腿上,头枕前肢睡了起来。我家茶几一角,二层有一块很窄的平台,冬天阳光正好照在上面。所有的猫都爱争夺这块宝地,大黄身材较大,能填满整块领地。「小雪」经常后腿站在地上,双爪搭在小黄身上,头枕两爪,直直地站着睡,这种奇异的睡姿总能引起家里人的围观。既没有猫也没有人时,它常趴在椅子上,从脊梁向头部逐渐降低,爪子贴在椅子边缘,脑袋悬空朝下,这是它最常见的睡姿,这姿势让人心生怜意,可能这样它能呼吸舒畅一些,我们还有其它猫们瞧它身子有恙,平时对它也稍微宽大些。可是即便如此,它吃起饭来可谓六亲不认,常常叼起一块就跑。它对吃饭这是也最为灵性,每当厨房都切菜声,它便总会出现在你脚下,嘤嘤赚得你怜悯,常常能得到一个虾头或是鱼尾,有时也铩羽而归。「小黄」也常常陪「小雪」在厨房等候,至于另外两只,早已打作一团,满屋里四窜追逐了起来。只有厨房传来鱼腥味的时候,它们俩兄弟才会溜达过来,望厨房门口一坐,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我就这么可爱无邪地盯着你,我们只得交鱼投降。同样的招数也适用于我们吃饭的时候,它们早就在你之前出现在桌子下方,盯着你叫了起来,「小黄」通常不叫,它觉得作为它们的长辈,这样会有失身份。但是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一直盯着你,恐怕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情愿自己少吃几口。这几天家里都有鱼吃,它们也滋润不少,除了可怜的「大黑嘴」吃不下。

「大黑嘴」身形矫健,出手敏捷,平时也最有神气,我家人在它身上投入的感情也最多。前几天它不知从哪里偷了一条鱼,足有两斤多重。叼起着沉甸甸的大鱼大摇大摆地走下竹梯,在院子里和伙伴们大快朵颐起来,至今屋檐的一角还有几片刮下来的鱼鳞。但这次「大黑嘴」没有上次走运,他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却成了最后的晚餐。它们几小只从出生就在一起,吃在一块,睡在一块,每个清晨,等我父亲起床时,它们也纷纷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来,活动几下便撕作一团,打闹累了又抱在一起互相梳理毛发。

这几天突然就变得不同了。起初「大黑嘴」难受地尖叫时,「小黑嘴」还会赶紧凑上前去,替它梳理记下毛发。可是「大黑嘴」通常远远地缩在一隅,后来它们也不敢近前了,似乎在恐惧什么。和往常不同,「大黑嘴」独自在柜子睡去,这次它没有等来黎明,这柜子曾是它第一眼看世界的地方。

今日,春寒料峭,此时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小黑嘴」这几日躁动异常,又在门口扒门了,我准备去放它进来。相信,今后我每想起我家「大黑嘴」,就一定会想起冬日的暖阳,它行走在蓝天下。

小黄和小黑
小黄和小黑
小黄和小黑
小黄和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