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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证心理咨询 05 完 | 认真的咨询科普系列

2021-06-05知识

【康复之路】

在康复的过程中,既需要恢复人本来的认知和行为功能,也需要识别与替换原先的不适用的并导致问题的习惯。在这个过程中,来访可以逐渐建立安全感,稳定感,积累社会资源,稳固自我效能并且由衷的产生对于未来的期望。

心理学家Stevan E. Hobfoll把创伤的干预与康复之路抽象成为五个不同的元素:safety(安全感),Calmness(平静感),connectedness(联结感),self-efficacy(自我效能感)与Hope(希望感)。

建立 安全感 是最基础的,在所有康复中都有核心的地位的干预目标。本质上来说,所有咨询的目的都是让来访在做完咨询以后感觉好一点,尽管这个好可能包括不同的维度:情感支持,认知调整,思维梳理等等。绝大多数疗法的核心都是在于,干扰和切断有害刺激源与无害刺激源之间的联系,无论是从身体维度,情绪维度,行为维度或者是认知维度。

人是依据不安全的感觉做出在实际安全环境中的不适应反应,因此对于许多人来说,当危险的环境过去,心理问题自然就会消退;换言之,那些无法消退、长期存在的过度反复唤醒和不良适应模式才是干预的核心目标。人不应该也无法成为完人,但至少可以成为一个安全的人。而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基于医学的干预之外(适宜的药物与咨询干预都能起到这个阶段的提供安全感效果),拥有社会支持网络也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个阶段,来自信任的人的支持与帮助是非常重要甚至占据核心地位的。绝大多数药物都有副作用,绝大多数心理疗法都会造成认知负担和学习负担,来自值得信赖的人的爱与支持则没有。在这个阶段和杏仁核对话比和前额叶对话更有效,因为这种危险的感觉通常不是认知,而是感受。

获得 平静的感觉 则是建立在安全感上的一种「进阶体验。绝大多数心理疾病都和焦虑有关,调整PTSD的核心目标就是学会降低焦虑感。学会真正进入一种平静的、放松的、不含评判的状态,是一种非常宝贵的技能。好的应对策略(coping skill)增加真实的平静感;而不好的应对策略则采用逃避和补偿的方式获得虚假的平静感(例如成瘾,拖延等方式)。基于认知的咨询工作从这里才可以开始真正地有作用的。在确定了安全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开始对情绪,认知或行为进行一些针对性调整。需要明确的是,平静的感觉并不是幸福、快乐或者成就的感觉,平静的感觉既可以在顺境时获得,实际上在逆境中也更加的宝贵(接纳)。积极的自我对话,改善当下的手段,令人愉悦的日常活动甚至最简单的呼吸都可以帮助我们完成这个阶段的目标,学习获得平静的感觉。

自我效能感 是一种认知:我的行为更可能有积极的结果。这是个体开始真正建立「我可以掌控我自己的生活「的时刻。绝大多数心理疾病都是对个体基本功能性的剥夺(社交、工作、积极体验等等)。与之相对的就是一个挺火爆的心理学名词「习得性无助」,也就是「我无法掌控我的生活」或者「我对我的生活绝望了」的一种描述。

在这个阶段,干预的目标应该从一间小房间里走出来,真正鼓励来访在生活中身体力行的完成一些力所能及的行为,」知行合一「。在习得性无助的实验后,狗也是通过颤颤巍巍的伸出爪子扩展了自己的舒适区,不经过行为验证的新知始终是无效的。如何设置可行的目标,在这个阶段激活和支持到来访完成合适的目标,是非常必要的。人只能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但是真实的世界绝没想象中的那么危险。这一步就是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而采取的承上启下的关键一步。 联结感 可以在自我效能的基础上被理解为一种个体在集体中的效能。在中文网络上它更火爆的名字可能是「归属感「。我属不属于一个集体,被不被社会接受,可以通过什么证明呢?本质上就是一种信念:我是的,我属于。被病耻感所影响,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常常认为自己即使状况好转也是暂时好转,害怕自己始终无法见容于一个集体或者社会,也即自己是不同的、羞耻的。

通过社会支持建立的联结感就是对抗病耻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这样的团体也不仅仅局限于精神心理类疾病,大多数慢性病长期病通常都有自己的社群、组织和团体,这正是个体在追求康复的路上的自发组织的朋辈支持。在这个阶段,很多人事实上已经没有了症状,也掌握了足够的技能,可以在一定的支持下开始尝试独立的开始生活了,这样的联结感就是开始生活的重要一步。而上文提到的「我是的,我属于「的信念,就是一种 希望感 。Hasse等学者把希望在心理学上定义为:「积极的、以行动为核心,相信着积极的结果会发生的预期「。咨询最重要的目标之一就是滴灌希望,这样的希望是基于优点与进步的。在这个过程中,来访真正开始去相信,我的生活是可以更好的。这种改变固然有可能发生在咨询室里,但是更有可能的是发生在社区和生活中。只依靠药物治疗或者心理咨询,从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补漏填坑的无奈之举。

全民的整体健康水平提高,和建立有效的支持预防和预后体系是分不开的;也只有当社会真正建立了这样的体系之后,人才能满怀希望的对待自己康复后的生活。毕竟,心理上的康复,通常都是在被一个社会支持系统,一个团体或者一种被理解与支持的状态下才会发生。而康复之后,人也更倾向于回到这样一个环境中去生活。

本文核心观点基于以下两篇论文: Hobfoll, S. E., Watson, P., Bell, C. C., Bryant, R. A., Brymer, M. J., Friedman, M. J., ... & Ursano, R. J. (2007). Five essential elements of immediate and mid–term mass trauma intervention: Empirical evidence . Psychiatry: Interpersonal and Biological Processes, 70(4), 283-315.

Kohrt, B. A., Ottman, K., Panter-Brick, C., Konner, M., & Patel, V. (2020). Why we heal: The evolution of psychological healing and implications for global mental health. Clinical Psychology Review, 101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