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夜班回到住所,赵英焕兴冲冲的住所,神秘兮兮拍了下李贺的肩膀。
「给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事?」
「我看排班,这周天你也休息。没什么安排吧。」
「没有,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你小子不是一直对妇产科那个林皙月心心念念吗?」
「谁说……」李贺急忙辩解,可赵英焕立刻打断,「得了吧你,你不对人家朝思暮想,你没事就在纸上默写别人名字干嘛。」
被说中了心事,李贺脸上有些挂不住,底气不足的说, 「她名字好听而已……」
「名字好听,人更好看吧。」赵英焕毫不留情的点破,「前些天还在教育我,说既然为了初恋女友才来到这个医院,来了半年了,有什么不主动去追回的道理。其实你才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喜欢她这么久了,难道就天天在纸上写她名字以排相思之疾啊。想当望妇石吗!」
「那又能怎么样,」李贺有些泄气,「我们两个科室平时交集也不多,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而且那么漂亮的姑娘,喜欢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轮得到我啊……」
「又长他人志气,」赵英焕恨铁不成钢,「我妈当年也是我们金川市一枝花,当年追她的人要一路排到长江边上去。可是最后我妈还不是花落我爹那里。我爹说,他当年还是个穷小子,在那一大波追求者里面,算不上最出挑的。可是奈何我爹他听老一辈说,‘抓住一个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我爹想着,这句话反过来说不定也是成立的。我妈嘴很挑,她那会上班的地方周围也没什么好吃的,我爹就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好吃的,从城南给她送到城北。结果一年不到,我妈就成了他老婆!」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向你爸学习,一有机会就给她送好吃的?」
「那就免了吧,本来工作就那么忙了,天天送自己做的饭菜不现实。而且你脸皮又薄,估计你也做不出每天到一群全是女人的科室,明目张胆的给她们科室一枝花送饭的事情。」
赵英焕说的极是,李贺一想到他隔三差五拎着保温桶去一个满是女人的科室,给她们科花送汤羹,一堆女人围着他讪笑的场景就觉得后背发麻。
「前些天,我差点出个医疗事故,一个腹痛的宫外孕被我放跑了,还好后来人又送回来了,出血出的都快休克了,那个病人后来是林皙月收的,帮忙善了后,现在那个病人已经没什么事了。虽然说这个也是林皙月工作上分内的事情,但是好歹还是得当面感谢下她,我约她到家里吃饭也是一箭双雕,对她表示感谢倒是次要,到外面吃还省心些。关键是这样可以给你制造点接触她的机会,让她到家里吃饭,也刚好让你这个厨神多露两手。做兄弟的,线呢,我是帮忙牵了,能不能成,还是看你俩了。」
「可是第一次正式吃饭,就是到两个单身汉住的地方赴宴,会不会有点尴尬。」
「想多了,让她一个人单刀赴会,那不成羊入虎口了,那也太司马昭之心了,我特意强调让她再叫两个朋友一起来。对了,周天霆哥也要来。你赶紧想想菜谱,我好提前购物!」
李贺没想到,向来大大咧咧的赵英焕居然考虑的如此周到。相处那么久,李贺不是没感受到赵英焕这个人脾气急躁,有些懒散,时不时还会使些骄纵的小性子。但这人倒也一直善良仗义,只要是他认定的朋友,便会赤诚以待。虽然这些时日里,自己一直住在他这里,可他从未在自己面前显示过丝毫的优越感,反倒是一直把李贺当成自家兄弟,什么好事情都会想着他。李贺初入社会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还是非常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挚友。
在赵英焕提出让林皙月捎带朋友一同前往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夏花和陈灵。来这家医院工作之后,一直和科室另外一个医生夏花合租在医院附近的一幢老式居民楼里。两人像赵英焕和李贺一样,生活起居基本一致,是同事,也更是密友。只是这一天,夏花要值班,不能陪林皙月一同赴宴。难得陈灵这周末也恰好休息,便爽快的答应了林皙月的邀请。
门铃响起,赵英焕连忙去开门,可是门被打开的瞬间,门里门外的人都有一瞬间的错愕。邀约陈灵的时候,林皙月只说是到朋友家吃个便饭,陈灵当时有些好奇,对方既然宴请林皙月在家中聚餐,为何她又要叫上自己。可当陈灵察觉到对方有些形迹可疑的脸红之后,便也猜到了端倪。
也罢,就当帮她把把关吧。反正对方也指明了让林皙月带两个朋友一次吃饭,那么叫上袁靖宇同去好像也没有问题。 于是便有了开门这一瞬间,陈灵和赵英焕都稍嫌震惊和尴尬的一幕。
一桌人当中,除了袁靖宇,在座的都是一个医院的 。 但是雷霆结束住院总的工作后,倒是多了不少属于自己的时间,平日里有空便会约上赵英焕、李贺一起吃饭、 K歌、打球。也因为赵英焕的家就在医院对面,加班太晚时也经常借宿在他这里,所以他和李贺也熟络了起来。
雷霆读博士时,因为赵英焕的关系,就和陈灵是旧识,来这里工作后,因为他们科很多术后的危重病人往往要在监护室过度一段时间,所以他和陈灵一直都有交集。只是林皙月,她初来这里,除了陈灵以外,她和在座的都不算熟络。
赵英焕作为东道主,给三位客人互相做了介绍,轮到袁靖宇时,他自是喊不出对方的名字,对方倒是主动的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袁靖宇,是陈灵的男朋友,目前在国税局上班。」
他和陈灵一起进屋,赵英焕自然想到他们二人的关系,只不过 「陈灵男朋友」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赵英焕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可眼下,越是心中愤懑,就越不能让陈灵看到自己有半分失态。
来的几个客人里虽然在不同科室,但是都在医疗系统,也很容易找到话题。
看到桌子上的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老鸭汤,林皙月认识到,主人家这次宴请,是真用了不少心的。
在品尝过那道蟹粉狮子头时,林皙月赞不绝口,她偏向头问李贺, 「和我家乡完全是一个味道,你也是江浙那边的人吗,感觉今天的菜系都偏向那里的口味。」
李贺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腼腆的回答, 「不是的,我老家在云南那边。」 李贺知道林皙月的故乡在扬州,口味偏甜,所以这一桌菜基本都是以淮阳菜系为主。
「那你之前在江浙生活过吧,感觉今天的菜完全是那边的味道,感觉像到了淮阳菜馆,我很小的时候外婆也很喜欢做蟹粉狮子头,感觉像回到家乡一样。」外婆过世后,便再没有会照顾她喜好的亲人了,工作后,她偶尔会去主推淮阳菜系的饭馆打牙祭,可是都没有吃出过记忆中的味道。
赵英焕接过话茬, 「看过中华小当家吧,人家能把最普通的蛋炒饭也能做出凤凰涅槃的味道。我们李贺就有这个本事。他虽然从未去过江南,也从未吃过正宗的淮阳菜,但是偏偏在烹饪上有独特的天赋,无论川、粤、湘、浙、鲁各种菜系,他只要在菜谱软件上看一遍教程,初次尝试,便能让这道菜和原产地一个味道。」
几个人都对李贺的这项技能赞不绝口,林皙月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嫁给李贺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哦,足不出户就可以吃遍天下美食。」
从李贺第一次见到林皙月的那天,从他环抱起当时虚弱不堪的林皙月时,他便对怀中那个姑娘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情。在急诊科工作的这大半年来,他每天都会接待很多病人,也有一些在急诊科突然晕倒或发病的患者,如果现场没有转运的轮椅或者平车,只要不是特别肥胖的患者,他都会主动抱起患者搬到抢救床上去,毕竟他是男的,比起那些女性的医务人员,体力上有的是优势。
可是那天在救治大批量食物中毒的患者时候,在他抱起因低血糖发作晕倒的林皙月时,怀中柔顺孱弱的女孩,让他意外的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感情,那不是一个医务人员对患者的职责,而是一个男人对心仪女子的疼惜。特别是当李贺知道她就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时,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怜惜,身为本院的医务人员,她原本有着比其他病人更为便利的就医条件,可是她却这样硬扛着,直至血糖低到晕厥都没有去 「麻烦」其他医生护士。也就是这一点,他认定了这是个缺乏关爱的姑娘,从小就未被善待过的人,多半都这样「懂事,不麻烦人。」
那天躺在病床上的林皙月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头上脸上都是汗(低血糖发作时患者都会伴有周身大汗的表现)。那一天还在病中的她,远不像后来康复时那般光彩照人。可是李贺还是对她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情,直觉告诉她,这是个需要人呵护照顾的姑娘。可是那天科室里太过忙乱,还有很多等着他处理的患者,他不能一直守护在她的病床边,在他忙完之后,她的病情已经缓解,已经离开了急诊科。
再一次见到她时,是在上季度的医师大会上,会上表彰了近期医院一些成功救治高危患者、发表高分值科研论文的医生,而林皙月也在接受表彰的医生行列里。台上的她光芒夺目,不再是初见时那个虚弱不堪的姑娘。
再见到一直让自己挂怀的姑娘,李贺有些激动,也有些自嘲:这么美好的姑娘,怎么会缺乏关心和爱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