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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朋友很穷但很爱我我勤工俭学养他三年才知道他是顶级豪门陆家

2025-01-05心灵

图片来源于网络

因为男友很穷。

我们住在10m的迷你公寓里。

每次相./爱时,动静大一点都能撞

到头。

男友身材高大,浴./念又强。

一同挤在狭窄的房子里,我随意转

个身都能令他失控。

他不止一次愧疚地抱着我说:

「等我赚到足够的钱买大房子,我

就娶你回家。」

可我却在他确诊恶性肿瘤,最需要

陪伴时,和他提了分手。

只因,我在最贵的会所打工,为他

筹集手术费时,撞见了他在开一瓶几十

万的酒,眼都不眨。

旁边的人讨好地叫他陆少。

我这才知道,原来陆言知的陆,是

陆氏集团的陆。

是那个家里有人过世都要登报占领

整个头版头条的顶级豪门陆家。

我站在会所门口,眼睛酸涩。

他是尊贵的陆少?

那我认识的陆言知是谁?

那个穿着二十块T恤,陪我一起发

传单、和我一起吃六块钱一份的盒饭的

人,是谁呢?

我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明白

像是有把锋利的刀,肆意搅动着我

的神经,疼得我都快站立不稳。

夜晚的风很大,我一张脸被风吹得

惨白,脚下却像生了根,挪动不了半分

直到凌晨两点,陆言知一行人终于

散场,热热闹闹的从会所里面走出来。

「陆少,下一趴去哪儿吃宵夜?」

「对了,陆少,赶紧把那个穷丫头

解决了吧,和你实在不般配……」

陆言知矜贵地抬眸,语气不容置疑

:「我的事我有分寸,你们少多嘴。」

我听到这里,一步步走入了灯光下

,像是贸然闯进王子宴会的狼狈灰姑娘

我甚至清楚地看到,陆言知唇边笑

意在望见我的一瞬倏地消散,脸色难看

无比。

一时间,在场的人纷纷噤声,甚至

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众星捧月的陆言知,我嘲讽扯

了扯嘴角。

「穷丫头是说我吗?陆少。」

短短几个字,喉咙却沙哑疼痛得像

是被砂纸磨过。

陆言知眼眸微眯:

「你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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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视他的眼睛终于问出那个潜藏

已久的疑惑。

「陆言知,你到底是谁?」

「你和我说你家境贫寒,和爷爷相

依为命,你说你身患重症,连手术费都

没有,你曾经还说,你喜欢我!」

「可现在,他们叫你陆少……」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你告诉我,

你身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说到最后,我嗓音暗哑至极,就连

哭都无声。

咸涩的眼泪流进我嘴里,只剩满心

苦涩。

「陆言知,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有

什么值得你欺骗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到底为什么?」

陆言知还没说话,周佳文看着我狼

狈的样子却笑了。

「言知,我等她发现真相这一天等

很久了。」

陆言知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我也是。」

我继续望向陆言知,毫无血色的唇

颤了颤。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顾

舒染,不知道缘由的折磨,是不是更痛

苦?」

「……为什么?」此刻的我,执着

地想要得到那个让自己陷入深渊的答案

「当然因为我恨你!」

陆言知曾经的温柔消失殆尽,厌憎

的眼神如刀,如剑,毫不留情刺向我。

「你以为你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就没

事了?要不是你,我妹妹陆时微怎么会

死?」

「时微死了,你一个杀./人./犯,

凭什么好端端活着?」

听到陆时微这个名字,我瞬间浑身

僵硬。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什

么也做不了。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陆言知就是陆时微那个在国

外留学的哥哥。

他刻意装穷接近我,就是为了给自

己的妹妹报仇。

膝盖处的玻璃像是顺着血液流进了

四肢百骸,疼得我说话都费力,哑着嗓

子开口:

「时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杀

她……」

「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我的命去

换她的……」

陆言知只是静默地盯着我,薄唇紧

闭着,眼神中蕴藏着锋利寒意。

「好朋友?」

「会霸./凌她的好朋友?亲手将她

推下楼的好朋友?还是最后亲眼看着她

死的好朋友?」

「顾舒染,如果这是你对好朋友的

定义,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会拥有很多

‘好朋友’!」

说完,陆言知离开。

我下意识想要攥住他,却被人拦住

留下来的人群却嘻嘻哈哈拉扯我的

衣服。

「终于说破了,这下可以不用再顾

忌了吧?」

我的衣服被撕./破,还有人拿着手

机将这荒谬的一场闹剧拍下。

而陆言知,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我强忍着痛意,拿着那碎裂的酒瓶

对准人群撕心裂肺喊道:「别碰我!」

一群人纷纷顿住,我才得以脱身。

回到出租屋。

我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周遭。

这个我和陆言知精心布置的‘家’

,此刻像个笑话。

过往回忆的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浮

现,又交织着那一夜说破一切的陆言知

那充斥着恨意的冷漠眼神挥之不去

,每每让我从被霸./凌的噩梦中惊醒。

我不知道陆言知为什么这么笃定是

我害死了时微。

时微明明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我拨通陆言知的电话,却发现自己

已经被拉黑。

我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去到学生

会。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陆言知,他依

旧一身简单白衬衣,但我一眼认出那是

C家的新款。

这样一件衣服是我和陆言知曾经小

半年的生活费。

我不由得苦笑,也是为难陆言知这

样的富家少爷陪我过了快三年那样的苦

日子。

我抿了抿唇,干涩开口:「陆言知

,我真的没有害死时微,你出国那段时

间,她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陆言知却很轻的笑了起来。

他看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的我,

嘴角勾起,神色森寒地凑近。

「如果不是有你这种‘好朋友’

我那么活泼又开朗的妹妹又怎么会患上

抑郁症?」

说完,他直起身:「顾舒染,我还

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很快就会收到

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脏猛地一

跳,一股不安浮现。

等我再走进学校的时候,周围的人

都对我指指点点。

以往,就算我再怎么狼狈,也从没

有这样多异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直到看到学校的公告栏前围着许多

人,我缓缓走上前,那些人便自然而然

的全部散开。

「离她远点,说不定有什么脏./病

看着公告栏上的照片时,我仿佛掉

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张我跪在会所门口被人撕./扯衣

服的照片被打印出来,旁边用红色的笔

写上了几个大字。

【顾舒染高级会./所卖./身,一./

夜./千./金!】

突然,陆言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好朋友,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我怔怔站了许久,心底突然有种莫

名的释然感。

终于不用再顾忌任何人!

陆言知做到这一步,我们是真的·

.两不相欠了。

「喜欢。」我缓缓转头看向陆言知

,向来晶亮的眼眸变得黑沉晦暗,嘴角

却轻轻勾起。

「陆言知,我也送你份礼物吧!」

……

我的男朋友很穷但很爱我,我勤工俭学养了他三年。

后来,我在最贵的会所打工时,却撞见他在开一瓶几十万的酒,眼都不眨。

旁边的人讨好地叫他陆少。

我这才知道,原来陆言知的陆,是陆氏集团的陆。

是那个家里有人过世都要登报占领整个头版头条的顶级豪门陆家。

我看着他,笑了。

「陆言知,我们结束了!」

……

A大校园,求知楼某教室内。

顾舒染被几个女生围在角落里,一桶冷水混杂着冰块从她头顶倾泻而下。

顿时,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令她看起来狼狈不已。

为首的女生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声音讽刺。

「顾舒染,你还挺有骨气,这么久了都不和陆言知告状。」

「怎么,怕他这个学生会长为难吗?」

顾舒染本就发着高烧,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眸,冷得牙关都在打颤却仍旧平静。

「打够了吗?打够的话我要走了。」

面前女生叫周佳文,是学校校董的女儿,也是校花。

她喜欢陆言知,整个学校人人皆知。

因此,身为陆言知女友的顾舒染便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周佳文冷笑一声,再次狠狠一耳光朝她脸上甩过去。

她身后的几个跟班见状上前讨好:「佳文姐,怎么能让你脏了手,打这种人让我们来。」

随着这话落下,无数拳打脚踢落在顾舒染身上。

顾舒染闭了闭眼,抬起手艰难地护住自己的头。

她不是没有试图反抗过,可周佳文的身份摆在那里,换来的结果是她的奖学金评选被取消。

所以后来,她只能忍着,等到她们打够了离开。

或许是顾舒染的反应让周佳文觉得无趣,她挥了挥手:「真是没意思。」

「顾舒染,你这幅死人样,我真不明白陆言知喜欢你什么。」

「识相一点,你就赶紧和他分手,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下次会做出什么!」

说完,周佳文带着人离开。

顾舒染忍着浑身痛意刚扶着桌子站起身,教室门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心尖一颤,下一秒,陆言知满头大汗地出现。

「舒染!」他心疼地奔过来将顾舒染搂进怀中,「她们又找你麻烦了是不是?」

被触碰到伤口的顾舒染轻轻抽了口气,陆言知眉头紧拧,胸膛极速起伏着:「我去找她们……」

顾舒染抬起手攥住他的衣袖,轻轻摇头:「你说过的,周家有权有势,我们斗不过的。」

陆言知长相优越,成绩优异,又是学生会会长。

除了穷,他完美得没有任何缺点。

但要是得罪了周家,他的前程一定会受到影响。

陆言知动作一顿,狠狠砸了下桌子:「都怪我没用。」

顾舒染强撑起一抹笑:「没事儿,快毕业了,没必要惹麻烦。」

陆言知抿了抿唇,背对着顾舒染,在她面前俯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家。」

他口中的家是两人在校外租的一个小房子。

顾舒染眼眶酸涩不已,缓缓趴在他背上。

她从上大学开始就没什么朋友。

起因是她入学时,被匿名「高中校友」在校内论坛上透露她是个霸凌惯犯,曾在高中时期把一个女生霸凌致死。

顾舒染否认过,可是没用,从此她被钉在了霸凌者的耻辱柱上,被所有人孤立针对。

直到陆言知出现。

陆言知虽然家境不好,可是善良又正义,他会斥责那些欺负她的人。

也会在没人愿意和她组队做课题时,主动举手。

也是他在所有人的鄙夷中,牵起顾舒染的手说:「我相信你。」

尽管因此,她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更从孤立演变成现在的动手。

可她依旧无比感激遇到陆言知,因为陆言知总在她遍体鳞伤时出现得那么及时。

可渐渐的,她又觉得他似乎总是晚了一步。

「陆言知。」顾舒染唤道。

「嗯,我在。」陆言知一边走一边温声轻哄,「晚上给你煮馄饨好不好,你不是昨天说想吃。」

顾舒染摇摇头,挥散那奇怪的想法,将头埋进陆言知颈间。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回到出租屋后,陆言知第一时间翻出医药箱给顾舒染上了药,然后又钻进了厨房。

很快,他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摸了摸顾舒染的头:「慢点吃,小心烫,我去接个电话。」

盛夏的暴雨说下就下,刚刚还晴着的天忽然下起暴雨。

顾舒染看着阳台上衣着单薄的陆言知,放下筷子,拿起他的外套朝他走去。

阳台上,陆言知背对着顾舒染。

他一只手撑着栏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嗓音冷冽。

「钱已经转给你了,今天做得很好,下次不要打脸。」

「本来就丑,打伤了更难看了。」

第2章

一道惊雷在天空骤然炸响,顾舒染身躯忍不住一颤。

她整个人浑身僵硬,像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只是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的脸。

被周佳文打伤的地方还在火辣辣的痛。

「先这样,挂了。」挂断电话的陆言知转过身。

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陆言知有片刻的怔愣。

「怎么出来了?」

顾舒染将手中的外套递给他:「下雨了,把外套穿上吧。」

她极力想要装作若无其事,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陆言知接过外套,却没有穿,反而回手披在她身上。

「我不冷,刚刚看你在摸脸,还疼?」

顾舒染抿了抿唇,脑海里那句‘本来就丑,打伤了更难看了’挥之不去。

心里像是长满了荆棘,刺痛蔓延,让她无法忽视。

「你刚刚……在和谁打电话?」顾舒染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篮球队队员张南,今天他帮我打了场球赛,对方球员犯规导致他受伤了,作为补偿,我给他转了顿饭钱,请他吃饭。」

陆言知一边说一边拉着顾舒染在沙发上坐下,又将刚煮好的鸡蛋剥了壳。

就在他拿着鸡蛋要凑近顾舒染的脸时,顾舒染却侧开了头。

陆言知动作一顿,挑眉将手机递给她:「不相信我?手机随你查,嗯?」

顾舒染看看手机,又望向陆言知毫不心虚的眼眸。

半晌,她压下心尖上的异样,露出一抹笑:「没有。」

陆言知也笑了笑,小心翼翼的用鸡蛋给她消肿,生怕她疼还时不时轻轻吹气。

顾舒染闭了闭眼。

明明是替他打球受伤了,为什么却说的是不要打脸?

耳边,陆言知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

「舒染,一会儿学生会还有事,我今天就不陪你吃晚饭了。」

顾舒染睁开眼眸凝视他片刻,勾了勾唇:「好。」

出租屋的门被关上,顾舒染才起身走到桌边。

桌上的馄饨已经冷了,她慢慢的吃完,又打了个粉底遮住脸上的伤痕后出发去了兼职的酒吧。

和陆言知出生穷苦家庭不同,小时候的顾舒染家境优越。

直到她十六岁那年,父亲出轨与情妇卷款跑到国外,母亲大受刺激后跳楼自杀。

一夕之间,以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尝尽了生活的苦楚,如果只能靠打工养活自己。

酒吧。

顾舒染刚换上工作服,有个同事喊道:「小顾,能先帮我把这瓶酒送到一号包厢吗?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应了声,端着酒走到包厢门口,刚站定身后却有一人急匆匆撞上来。

酒瓶倒在地上,嘭的一声碎裂。

顾舒染还没开口,那人用力一推,先发制人。

「你没长眼睛吗?」顾舒染没站稳,摔在了碎玻璃片上。

掌心中剧痛传来,鲜血很快氤氲了满地。

她抬头看去,撞上周佳文的视线。

周佳文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一眼后,笑了。

「哟,这不是顾舒染吗,都穷到要来酒吧卖酒了啊?还是说……卖肉啊?」

顾舒染只觉得一瞬间,手上的痛意都被心头泛出的屈辱压了下去。

垂了垂眼眸,她也轻笑:「我正正经经打工赚钱,听不懂周小姐在说什么。」

周佳文嗤笑一声:「陆言知知道自己女朋友干这个吗?」

顾舒染还没回答,包厢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佳文你怎么才来?快进来,游戏开始了。」

周佳文鄙夷地看一眼顾舒染:「今天本小姐心情好,放你一马,赶紧滚!」

可就在周佳文推开门进去的一瞬间,顾舒染抬起头,目光落在包厢里。

只见坐在沙发最中间的,赫然是陆言知。

第3章

纸醉金迷的灯光落在陆言知的眉眼上,却依旧掩盖不住他的清冷出尘。

顾舒染的心猛地一沉,陆言知不是说学生会有事吗?

她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包厢门已经在她眼前嘭的关上。

顾舒染刚要推门而入,经理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

「顾舒染,你知道这酒多贵吗?你居然搞砸了,你被开除了,这个月工资也一分钱拿不到。」

「经理,我……」顾舒染想要解释却被打断。

「滚!别让我再说第二遍,否则我报警处理。」

顾舒染看了看面前的包厢门,又看了看经理满脸怒容的脸,攥紧手转身慢慢离开。

片刻后,包厢门被打开,经理对着里面的人点头哈腰道歉:「您别担心,已经处理好了。」

……

换了衣服后,顾舒染却没走,一直站在酒吧门口。

刚下过雨的城市有些冷,她穿着单薄,就连伤口也来不及处理,满脑子都是陆言知坐在那个包厢里的场景。

混杂着白天那个电话,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像一抹飘在夜里的幽魂。

直到深夜,终于有一行人嘻嘻哈哈从酒吧大门走出。

为首的,赫然是陆言知。

他依旧穿着白天的那件白衬衣,周佳文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些什么,笑得几乎要倒进他怀里。

顾舒染眼眸刺痛,只觉得心口像是骤然被插进了一把利刃,瞬间鲜血淋漓。

她从夜色里走出,声音因冷而有些发抖:「陆言知。」

陆言知等人的脚步骤然停住,目光往她看来。

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顾舒染从未觉得眼前的陆言知如此陌生过。

她的手紧紧攥着,之前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撕裂,血一滴一滴坠落在地上。

可她像是感受不到痛,死死盯着陆言知:「你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

被风吹了太久,她的声音沙哑又粗粝。

还不等陆言知回答,周佳文嘲讽的笑了笑,挽上陆言知的手臂:「这还不明显吗?他现在是我的人。」

陆言知没有甩开,只是拧紧了眉:「舒染,你先回家,我回去再和你解释。」

「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她难得固执地看着陆言知。

陆言知加重了声音:「听话,回去。」

周佳文眼神挑衅地插话:「你也不看看自己的穷酸样,配得上他吗?」

在眼泪决堤前一秒,顾舒染转身离开。

陆言知没有追上来。

天空又下起了雨,雨水混着泪水从顾舒染的脸上滑落。

她突然想起,和陆言知在一起后,她几乎就再也没有淋过雨。

只有一次,她冒雨去做兼职,当天晚上就重感冒发烧。

陆言知知道后少见的发火,气她不爱惜身体。

从那以后,无论她在哪里,只要下雨陆言知的电话就会打过来:「在哪里,乖乖等我来接。」

回到出租屋时,顾舒染早已经摇摇欲坠。

她没有换衣服,只是静静站在房屋中间。

房子不大,却温馨又甜蜜。

她和陆言知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每一处都充斥着他们的回忆。

一年前,针对她的霸凌越来越严重,陆言知为了照顾她带着她搬了出来。

那时,这里还阴郁陈旧,到处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儿,是陆言知揽着她的肩。

「没关系,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响起开门声。

顾舒染转头看去,对上陆言知的视线。

她笑了笑,声音喑哑却坚定无比:「陆言知,我们分手吧。」

陆言知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忽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舒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难道你想说,我亲眼看到不是真的,亲耳听到的,也不是真的?」

「陆言知,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

说到这里,顾舒染忽然又觉得没意思,她极力让自己冷静地面对这一切。

「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会搬出去。」

那么多年,她都一个人过来了,现在,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

对面,陆言知沉默许久,忽地苦笑一声。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顾舒染面前。

顾舒染一怔,缓缓接过那张纸打开,是医院的诊疗记录。

【陆言知,男,22岁,脑部前额有不明阴影……建议尽快手术】

还不等顾舒染从呆怔中回过神,陆言知的声音再度在她头顶响起。

「恶性脑瘤!我跟周佳文在一起,的确是为了钱,我不想拖累你。」

第4章

顾舒染猛地抬头看他,满眼不可置信。

明明纸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陆言知说的每个字她也听得清清楚楚。

但这一刻,她却感觉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顾舒染张了张嘴,喉咙却宛如长满了刺,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抱歉,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骗了你。」

陆言知上前一步,将浑身湿透的她拥进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

「我不是故意隐瞒,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顾舒染下意识地想回抱住他,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手骤然僵在半空。

「既然决定了,为什么不骗我到底?」

而且,既然决定不拖累,现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陆言知抱着她的手越发用力:「因为我接受不了失去你的后果。」

顾舒染沉默良久,问:「真的吗?」

陆言知一滞,长长叹息:「是我的错,周佳文答应我,只要我答应她的条件,可以帮我出手术费。」

「我想着只要治好了,我就可以回到你身边。」

顾舒染看着眼前的男孩,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无法责怪人在面对生死时的抉择,可却又觉得曾经那个如月亮一般澄澈傲气的男孩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陆言知握住她的手:「我想通了,我就算不治了,也不该让她这么侮辱你。」

「那样,就算治好了,我们这辈子在她面前也注定抬不起头。」

顾舒染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居然毫无波动,只能机械地说:「治疗吧,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治……钱我会想办法……」

就当,还清曾经欠他的吧。

「你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看着陆言知走进浴室后,顾舒染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为了陆言知忍了周佳文三年,可陆言知在面对这样的境况时,竟然不是第一时间跟她商量,而是毅然走向了欺辱她三年的霸凌者身边。

无论他说的那句话被包裹得多么漂亮,多么冠冕堂皇,也依旧不能成为出轨的理由!

「陆言知,等治好你的病,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空气里传来顾舒染的低喃。

夜深。

陆言知已经沉沉睡去,顾舒染却彻夜无眠。

良久,她蹑手蹑脚的起身,走到客厅里,从柜子的角落里翻出一个被小心翼翼保存的丝绒盒子。

盒子里是一个翡翠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顾舒染的妈妈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即便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顾舒染也从没想过要变卖这个镯子。

顾舒染轻轻的抚摸着镯子,那上面仿佛还有妈妈残留的气息。

一边是妈妈留给她最重要的东西,一边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一直陪着她的陆言知的命。

她靠在墙上,闭了闭眼,突然想起了她高中时期唯一的好友。

那个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永远笑着支持她的女孩,时微。

可惜,时微的生命因为抑郁症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如果当时她早一点发现,也许时微就不会死。

「妈妈,时微,我不想再欠任何人了,你们,一定会理解我的决定的吧?」

她想,毫无亏欠的离开陆言知,堂堂正正的永远为自己而活了。

顾舒染攥着手中的镯子低头呢喃,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房门被打开。

陆言知站在门边,看她的眼神中,满是冰冷恨意。

第5章

两天后,顾舒染将玉镯送到了拍卖行。

因为没那么快卖出,她只能再去找新的兼职。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顾舒染将自己的时间排得很满,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睡觉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这天,陆言知来给她送饭,她吃完便准备离开,却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舒染,你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要不今天的兼职就不去了吧?」

陆言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你都瘦了一圈,眼里都是红血丝了……」

顾舒染笑了笑:「我没事,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陆言知垂下眼:「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

「别这么说,生老病死,人生无常,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顾舒染看了一眼时间:「你别多想,我时间来不及了,先过去了。」

她说完,陆言知凑近在她脸上落下一吻:「辛苦了。」

顾舒染背脊一僵,没再说什么,匆匆忙忙离开。

走过拐角时,她却状似无意地抬手擦了下脸。

而看不见她的背影后,陆言知唇边笑意瞬间散去,嫌恶地抹了下自己的唇。

又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她过去了,动手吧!】

……

顾舒染刚到打工的餐厅没多久,周佳文便带着一群人趾高气扬地出现。

她扫视一圈,看见正在上菜的顾舒染,抬手指道:「就你来给我们服务吧!」

顾舒染没办法拒绝,低垂着眼眸上菜。

可就在她上完菜要走的那一刻,周佳文却突然拉住她的手臂。

「顾舒染,你就这么缺钱,已经下贱到开始偷东西了?」

顾舒染脸色一变,刚要否认,周佳文不由分说将手伸到她的口袋里,再拿出来时,指间坠着一条钻石手链。

她极力保持着镇定:「周佳文,我没碰你的东西,你这是栽赃!」

「栽赃?」周佳文讥讽的笑了笑,招手叫来了餐厅经理,「经理,我可是在你们店里的VIP,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要么开除她,要么,我直接报警投诉!」

顾舒染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倔强地看向经理:「经理,我真的没偷东西,我们这里不是有监控吗?你可以查……」

经理三十多岁了,眼前的情况他一眼便看明白了。

凭心而论,顾舒染是个很勤快的服务员,做事又利落,但他也无能为力。

周佳文双手抱臂,嗤笑一声:「我这种身份去栽赃一个穷光蛋,我图什么啊?」

经理心里一叹,神色严肃:「快给人家周小姐道歉,你现在就走,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路过顾舒染时,周佳文凑近她耳边:「我告诉你,你做什么我都会给你搅黄了,你以后别再想赚到一分钱。」

从餐厅离开后,顾舒染回到了学校。

她去到陆言知的实验室,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陆师兄,你身体都这样了,干嘛这么拼命,导师不会怪你的。」

「没事。」陆言知的声音传来,「这个项目做好了会有奖金,舒染最近为了我这个病天天起早贪黑,我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顾舒染沉默地站了很久,最终缓缓转身,没有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舒染忙得不见人影。

直到陆言知生日那天,她背着书包来到学生会的活动室。

镯子卖了一个好价钱,不光手术费有了,还能支撑她毕业后自己开一个工作室。

只是特别对不起妈妈,如果以后有机会,她还是想将镯子买回来。

这样想着,她走到门口。

顾舒染刚要推门进去,却透过门缝看到周佳文坐在陆言知的膝盖上,亲昵搂着他的脖子。

「你说,顾舒染真的会卖掉她妈留下的遗物吗?」

「她会的,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舒染僵在原地,心脏宛如被子弹击中,半边身子都麻痹了。

「啧,陆言知,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挺心狠的,你这么骗她,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啊?」

顾舒染清晰的看到陆言知冷笑了一下:「我很期待。」

第6章

顾舒染思绪在这一刻完全停滞。

胸膛更像是被挤压得要爆炸一般,让她眼眸忍不住一点一点变红。

顾舒染最终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第一次遇见陆言知的学生礼堂。

眼前一直在浮现着陆言知抱着周佳文的画面,耳畔时不时便会响起那两句话。

「你这么骗她,就不怕她知道真相啊?」

顾舒染想,陆言知到底骗了她什么?真相又是什么?脑瘤也是假的吧。

她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忆这三年发生的所有,每一个画面都是陆言知的温柔将她包裹在其中,只是那温柔总是在她受尽折磨后来迟一步。

这后知后觉让她浑身血液像是化成冰,冷得发抖。

顾舒染猛地闭上眼,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银行卡,薄薄的银行卡仿佛化作刀刃刺入掌心。

傍晚,顾舒染回到他们两人的公寓时,陆言知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顾舒染看着陆言知若无其事的温柔模样,几乎要怀疑中午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她将心里的满腔质问和愤怒都压下去,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对不起啊言知,我忘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什么礼物都没有给你准备。」

陆言知愣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很快又展颜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说着,陆言知将顾舒染推到椅子前边坐下。

「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了犒劳你的辛苦。」

顾舒染认真的观察着陆言知,不让自己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可是什么都看不出。

顾舒染垂下眼眸,藏住眼里的讥讽。

也是,演了三年,又怎么会让她这样轻易看出。

他想演,顾舒染也没打算现在拆穿,只是这一顿饭吃得如针刺入喉咙,每一口都带着疼。

吃到一半,陆言知起身去了洗手间。

顾舒染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漠然地将碗和筷子放下。

突然,陆言知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响,弹出了一条短信。

【您尾号5438的银行卡收到转账1000000元,转账后余额为……】

因为屏幕显示不全的原因,后面的余额顾舒染没有看到。

下一秒,一条短信弹出。

【言知,今天是你的生日,爷爷给你打了点零花钱,想要什么自己买,别委屈了自己】

顾舒染手一抖,桌上的碗霎时被扫落在地。

从她认识陆言知的那一天开始,陆言知就说过,他和爷爷相依为命,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他只能靠自己勤工俭学。

可什么家境不好的人零花钱随便就是一百万?

碗碟碎裂的声音惊动了陆言知,他焦急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舒染,怎么了?」

顾舒染指尖已经将掌心掐出了血,声音却平静无比:「没事,手一滑,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

「你吃完放着,等我出来收拾。」

陆言知出来时,顾舒染正好将地上的碎瓷扫干净,扔进垃圾桶。

他从后面抱住顾舒染:「舒染,我有事跟你说。」

顾舒染只觉得浑身一僵,一股生理性的恶心从胃里泛出,她强行抑制着问:「怎么了?」

「我最近参加的项目第一名有五万的团队奖金,我要是拿到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所以我今晚得和我那几个队友一起做创业策划书,就不回来了。」

顾舒染不着痕迹地将人推开:「好。」

陆言知蹙眉:「你生气了?」

顾舒染微笑道:「当然不会,放心去吧!正好我最近太累,一会儿就睡了。」

公寓的门再一次被关上。

顾舒染站在原地几秒,换了鞋跟上陆言知。

不是为了别的,她只是想知道真相。

想知道自己这三年,到底为什么会被人可笑地玩弄在股掌之间。

直到车在一家高级会所前停下,顾舒染看见陆言知从前面的车上下来。

这地方顾舒染打过工,所以清楚的知道,这里一晚上的消费动辄就几十上百万。

门口早已经有一大群人等着,周佳文站在最前面。

看到陆言知,她立刻扑进陆言知的怀中,撒娇道:「等你好久了。」

旁边有围观的人笑道:「我们的主角总算是来了。」

门口的一排服务员恭敬鞠躬:「陆少,今晚的生日宴都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第7章

那群人往里走去,隔着这么远,那喧闹快活的笑声依旧隐约传到顾舒染耳中。

「一会儿佳文和言知得先来个交杯酒吧?」

「要我说直接亲一个……」

顾舒染看着那灯火辉煌的华丽建筑,眼神沉寂得宛如一滩毫无波澜的死水。

耳边来来回回都是那句会所服务员的「陆少」。

那群在她面前永远趾高气昂的少爷小姐,此刻对陆言知恭恭敬敬的样子,不是假的。

他的零花钱是一百万的打款。

生日庆祝方式是和一群人在花费高昂的会所大肆玩乐,服务员送进去的酒动辄十几万一瓶。

他是尊贵的陆少?

那她认识的陆言知是谁?

那个穿着二十块T恤,陪她一起发传单、和她一起吃六块钱一份的盒饭的人,是谁呢?

顾舒染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明白。

像是有把锋利的刀,肆意搅动着她的神经,疼得她都快站立不稳。

夜晚的风很大,她一张脸被风吹得惨白,脚下却像生了根,挪动不了半分。

直到凌晨两点,陆言知一行人终于散场,热热闹闹的从会所里面走出来。

「陆少,下一趴去哪儿吃宵夜?」

「对了,陆少,赶紧把那个穷丫头解决了吧,和你实在不般配……」

陆言知矜贵地抬眸,语气不容置疑:「我的事我有分寸,你们少多嘴。」

顾舒染听到这里,一步步走入了灯光下,像是贸然闯进王子宴会的狼狈灰姑娘。

她甚至清楚地看到,陆言知唇边笑意在望见她的一瞬倏地消散,脸色难看无比。

一时间,在场的人纷纷噤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众星捧月的陆言知,顾舒染嘲讽扯了扯嘴角。

「穷丫头是说我吗?陆少。」

短短几个字,喉咙却沙哑疼痛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陆言知眼眸微眯:「你跟踪我?」

看见他脸上理直气壮的怒意,顾舒染突然有些想笑。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她竟用了三年都没看清。

她直视他的眼睛终于问出那个潜藏已久的疑惑。

「陆言知,你到底是谁?」

「你和我说你家境贫寒,和爷爷相依为命,你说你身患重症,连手术费都没有,你曾经还说,你喜欢我!」

「可现在,他们叫你陆少……」

陆言知沉默着,顾舒染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眼里溢出一股平静到寂然的绝望困惑。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你告诉我,你身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陆言知,我实在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值得你欺骗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陆言知还没说话,周佳文却伸出手,人群中立时有人递出一瓶酒。

她将酒液倒在顾舒染头上,顾舒染这一次没有闭上眼,而是依旧看着陆言知。

周佳文又将那瓶酒砸碎,碎片顿时溅了满地。

她膝盖后弯处便被人狠狠一踹,猝不及防跪倒在满地的碎玻璃上,钻心痛意传来。

顾舒染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周佳文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却笑了。

「言知,我等她发现真相这一天等很久了。」

陆言知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我也是。」

顾舒染继续望向陆言知,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

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顾舒染,不知道缘由的折磨,是不是更痛苦?」

「……为什么?」此刻的她,执着地想要得到那个让自己陷入深渊的答案。

「当然因为我恨你!」

陆言知曾经的温柔消失殆尽,厌憎的眼神如刀,如剑,毫不留情刺向她。

「你以为你装作什么都不记得就没事了?要不是你,我妹妹陆时微怎么会死?」

「时微死了,你一个杀人犯,凭什么好端端活着?」

第8章

听到陆时微这个名字,顾舒染瞬间浑身僵硬。

一个熟悉的面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顾舒染闭了闭眼,本以为早已经麻木的心口,痛意如海啸般蔓延翻涌而上。

陆时微,她最好的朋友。

她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刻,顾舒染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陆言知就是陆时微那个在国外留学的哥哥。

他刻意装穷接近她,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

膝盖处的玻璃像是顺着血液流进了四肢百骸,疼得她说话都费力。

她哑着嗓子开口:「时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没有杀她……」

「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我的命去换她的……」

提起时微,心上涌出的痛意甚至压下了身上的痛意。

那股痛变成细细的刀子,将她的五脏六腑寸寸割裂。

陆言知只是静默地盯着她,薄唇紧闭着,眼神中蕴藏着锋利寒意。

「好朋友?」

「会霸凌她的好朋友?亲手将她推下楼的好朋友?还是最后亲眼看着她死的好朋友?」

陆言知居高临下看她,眼神中带着恨意。

「顾舒染,如果这是你对好朋友的定义,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会拥有很多‘好朋友’!」

说完,陆言知离开。

顾舒染下意识想要攥住他。

不是为了挽留,只是杀害最好朋友这罪名,她背负不了。

可留下来的人群却嘻嘻哈哈拉扯她的衣服。

「终于说破了,这下可以不用再顾忌了吧?」9

顾舒染的衣服被撕破,还有人拿着手机将这荒谬的一场闹剧拍下。

而陆言知,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顾舒染强忍着痛意,拿着那碎裂的酒瓶对准人群撕心裂肺喊道:「别碰我!」

一群人纷纷顿住,顾舒染才跌跌撞撞跑到路边打了个车去了医院。

医院急诊科内。

两个护士正在帮她挑膝盖处的碎玻璃:「小姑娘,你到底怎么了?真的不用报警吗?」

顾舒染麻木地摇了摇头:「姐姐,没事,我自己摔的。」

结医药费时,她拿出当掉镯子换来的银行卡。

看了半晌,她苦笑一声。

没想到,陆言知没用上,倒是她先用上了。

在医院住了三天后,顾舒染回了出租屋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完行李,顾舒染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周遭。

这个她和陆言知精心布置的‘家’,此刻像个笑话。

过往回忆的一幕幕在顾舒染的脑海中浮现,又交织着那一夜说破一切的陆言知。

那充斥着恨意的冷漠眼神挥之不去,每每让她从被霸凌的噩梦中惊醒。

知道陆言知是时微的哥哥后,尽管知道他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还是在极力说服自己将这三年的恨意压下。

没人知道时微对她有多重要。

她不知道陆言知为什么这么笃定是她害死了时微。

时微明明是因为抑郁症自杀的……

顾舒染编辑了一条微信消息:【关于时微的事,我想和你聊聊。】

可发送出去,却只收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拨通陆言知的电话,依旧是一样的结果。

顾舒染叹了口气,一瘸一拐地去到学生会。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陆言知,他依旧一身简单白衬衣,但顾舒染认出那是C家的新款。

这样一件衣服是她和陆言知曾经小半年的生活费。

顾舒染不由得苦笑,也是为难陆言知这样的富家少爷陪她过了快三年那样的苦日子。

她抿了抿唇,干涩开口:「陆言知,我真的没有害死时微,你出国那段时间,她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陆言知却很轻的笑了起来。

他看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的顾舒染,嘴角勾起,神色森寒地凑近。

「如果不是有你这种‘好朋友’,我那么活泼又开朗的妹妹又怎么会患上抑郁症?」

说完,他直起身:「顾舒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很快就会收到了。」

顾舒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脏猛地一跳,一股不安浮现。

等她再走进学校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以往,就算她再怎么狼狈,也从没有这样多异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直到看到学校的公告栏前围着许多人,顾舒染缓缓走上前,那些人便自然而然的全部散开。

「离她远点,说不定有什么脏病!」

看着公告栏上的照片时,顾舒染仿佛掉进了看不见底的深渊。

那张她跪在会所门口被人撕扯衣服的照片被打印出来,旁边用红色的笔写上了几个大字。

【顾舒染高级会所卖身,一夜千金!】

突然,陆言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好朋友,这份礼物,你喜欢吗?」

顾舒染怔怔站了许久,心底突然有种莫名的释然感。

终于不用再顾忌任何人!

陆言知做到这一步,他们是真的……两不相欠了。

「喜欢。」她缓缓转头看向陆言知,向来晶亮的眼眸变得黑沉晦暗,嘴角却轻轻勾起。

「陆言知,我也送你份礼物吧!」

第9章

「我们,结束了!」

从今往后,这个人将从她生命中,彻底剔除。

陆言知骤然脸色一变:「你以为我在乎吗?」

「顾舒染,别太自以为是,你要是求我放你一马,我还能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

「毕竟我们学校校风清正,应该不会允许有你这种……自甘堕落的学生,顾舒染,你不想连书都没得念吧?」

顾舒染静静看着他,沉默良久,微微摇了摇头。

「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啊!」

「真是……难看。」

他指使周佳文她们将她推入地狱,又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救世主。

如果她不曾见过光明,她本可以忍受黑暗,可如今所有的希望被打碎,她像一个困在深海的人,一点一点看着自己走向毁灭的终点,无法自救。

「我不需要赎罪,我从来就没做错过什么。」

陆言知脸色一沉:「这话你敢当着时微的面说吗?今晚七点,我在雅礼高中天台等你。」

顾舒染心尖一颤。

那里,是时微坠落的地方。

「如果你不出现,我会有别的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陆言知大步转身离开。

傍晚七点,顾舒染还是出现在了雅礼高中那栋废弃的教学楼。

顾舒染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着面前的铁门停下脚步。2

她正要伸手推开,却听到有人问:「言知,你真要就这么放过那个穷丫头啊?」

陆言知的声音比极地还森寒:「怎么可能?」

「我妹妹死得那么惨,我就这么放过她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顾舒染脚步一顿,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指节也因为握拳而开始泛白。

而在她手中,一张休学申请被攥得皱成一团。

一阵风吹来,陆言知的声音再度响起。

「血债血偿!我恨不得让她为时微偿命!」

那声音里裹挟着前所未有的狠戾。

听到这里,顾舒染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只是想来跟陆言知说清一切后离开这个城市。

可陆言知却想杀了她。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可硕大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她不想死,她没罪。

她还要带着妈妈和时微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顾舒染用力地按住因为巨大恐惧而感到心悸的心口,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转身逃离。

可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锁,生锈的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陆言知凛冽的声音传来。

「别让她跑了!」

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顾舒染才跑下几级台阶,身后的铁门便被大力推开。

她心脏猛地一颤,加快脚步往楼下跑。

可她上次受的伤还没好,一瘸一拐之下她重心不稳,整个人从楼梯上栽倒。

顾舒染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头重重的磕在了楼梯上,温热的液体从她的头顶流下,眼前的一切被红色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才渐渐恢复。

顾舒染用尽力气抬手,摸到黏腻的血液时,指尖都开始发麻。

「不是……你们刚刚都看到了,我可没碰到她,是她自己没站稳滚下去的……」

最前面的男生看到顾舒染头部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声音有些惊慌。

陆言知上前,将那个男生拉到身后。

他逆光站在顾舒染眼前,眼神凌厉的看着她。

「顾舒染,这可是你自己摔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陆言知冷硬的下颚线都透着凌厉:「我们走!」

他带着人离开,一个个冷漠的从顾舒染身上踏过。

仿佛他们脚下的,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越来越多的血从顾舒染的后脑流出,她绝望地看着走远的人,耳中也开始嗡鸣起来。

直到红色的血渐渐变黑,她的世界也彻底陷入永无止境的夜……

第10章

从图书馆离开之后。

陆言知的手机响起:「少爷,您什么时候回来,今天是二小姐的忌日,老爷子去了一趟二小姐的房间,出来后就身体不适一直在念叨你。」

陆言知神色变得更加阴戾,他回头往天台的方向看了一眼,闭了闭微微赤红的眼眸。

回到陆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银丝苍白,神色哀恸。

陆言知上前:「爷爷,您没事吧?要不还是把我妈从国外接回来照顾您吧!」

老爷子呼吸越发粗重:「我不想看见她。」

陆言知神色一滞,不自觉攥紧了手。

妹妹死之后,母亲就被送往了国外疗养。

他去探望母亲时,母亲一直说都是一个顾舒染的女孩带坏了妹妹,又逼死了她。

陆老爷子看她神情,叹息道:「言知,你马上就要毕业接管陆氏,有些事,我也该告诉你了。」

陆言知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涌出不安:「爷爷,什么事?」

老爷子一摆手,旁边的管家递上一个粉色的笔记本。

「这是小姐的日记。」

陆言知眉心猛地一跳,定了定神,他翻开陆时微的日记本。

看到第一页的时候,他脸色骤变。

日记本的第一页,夹着陆时微和顾舒染的合照,她们的头紧紧挨在一起,笑容灿烂。

陆言知的心猛然一咯噔。

【2018年7月12日,我只是和男同学交流一下考试错题而已,妈妈看到却狠狠的骂了我一顿,说我不知廉耻,我不明白,为什么正常的同学交往她都要干涉?】

【2018年9月5日,哥哥出国了,我知道以后的生活只会更难熬,至少哥哥在的时候,妈妈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我。】

【2019年3月25日,昨天的考试没有拿到满分,妈妈逼着我跪了一夜,哥哥离开后她对我的控制欲更强了,我就像是她手上的提线木偶,没有任何自主权……】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今天她去威胁了舒染,说那种人不配跟我交朋友,可那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快要被她逼疯了!!!】

陆言知继续往下翻,每看一页,眼睛就变得更红。

【家里全都是摄像头,我就像是待在监狱里,我快要窒息了。】

【或许只有死了,才能彻底摆脱她的控制,可是我好舍不得舒染,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人了……】

最后这几个字,如一道惊雷在陆言知心上劈开。9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害死他妹妹的,不是顾舒染,而是他的亲生母亲。

所以顾舒染说的都是真的……

她和时微是好朋友,那他对她做了什么?

陆言知用快的速度冲出家门,回到了学校的图书馆。

可原本顾舒染倒下的地方,除了一滩红色的血迹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陆言知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看着地上的那摊血迹。

片刻后,他倏然转身,一遍快步走一边打电话。

「帮我找顾舒染,她不见了!」

「不是陆少,还找她干嘛,不是你说她摔成那样让她自生自灭的吗?」

「别废话,给我找,活要见人。」他从喉咙里艰涩地迸出几个字,「死要见尸!」

其后的几天,陆言知动用所有势力,可全市所有的医院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顾舒染的身影。

顾舒染消失了。

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从陆言知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除了那摊暗红色的血迹以外,什么都没留下。

……

两年后,陆氏。

陆言知坐在顶层的办公室内,助理徐闻推开门走了进来。

「陆总,明天有个抑郁症讲座的行程。」

陆言知拿起衣服:「好,我会准时出席。」

从公司大楼走出,陆言知去了之前他和顾舒染租住的出租屋。

他已经买下了那里。

两年过去了,屋中像他们大学时一样,毫无变化。

看着那些熟悉的一草一木,陆言知的脑海中闪过那些和顾舒染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两年来,他像是自虐一般,每个月都要来这里亲自收拾一次。

只因为,他怕顾舒染回来,找不到家。

躺在那张小小的沙发上,直到天色渐暗,陆言知的电话响起。

电话那头是陆言知的好友裴洵。

「怎么还没来?今晚约好了一起吃饭,就等你一个人了。」

陆言知默然一瞬:「查到她的消息了吗?」

「你这人真没劲,怎么每次都是这句,兄弟们都已经尽力了,真的查不到,且不说顾舒染都已经失踪两年了,这世界这么大,找一个人就和大海捞针一样,哪那么容易……」

「你只管找就是,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对面沉默一瞬,长叹道:「要我说你也别找了,当初你做的那些事,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你不会觉得都已经那样了还有回旋的余地吧?」

裴洵的话让陆言知眼眸一沉:「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说完,陆言知冷着脸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陆言知受邀参加抑郁症救助协会举办的论坛。

他从两年前开始便一直关注抑郁症这个疾病,遇到任何活动都会捐款。

只要是和抑郁症有关的论坛,陆言知都会来听。

他坐在第一排中间,认真听着台上住持人的话。

「今天是世界抗击抑郁症日,我们邀请到了美国知名心理学教授Vincent为大家讲述产生心理疾病的相关课题,接下来有请Vincent教授。」

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俊美男人拿着话筒走出来,让会场发出一阵不小的哗然。

陆言知看了一眼后,又垂下眼眸盯着手中的书刊。

「刚刚给大家说到了抑郁症发展到后期,严重的时候会出现精神病性症状,那么接下来要提到的,就是我的一位病人,也是目前我接触过的最特殊的案例。」

「她同时患有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以及严重的臆想症。」

「大家可以看一下屏幕上的病历,以及我的病人接受治疗时的照片……」

陆言知耳边响起一阵抽气声:「这么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生了这么严重的病,好可惜!」

陆言知随意一瞥,在看清大屏幕上的照片后,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骤然凝固了。

那上面的人毫无感情地盯着镜头,整个人没有一丝鲜活气息,像是被抽掉灵魂的冰雕。

赫然就是,他找了两年都毫无消息的顾舒染!

第11章

讲座结束后,陆言知第一时间找到了协会的负责人。

「刚刚那个演讲的教授呢?」

向来冷静自持的陆言知,这一刻竟然展现出了焦急。

负责人指了指礼堂门口:「陆总,Vincent教授刚刚离开不久,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陆言知看了看门外,一辆浅灰色的商务车刚刚驶离。

他紧皱着眉头,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

「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从协会负责人手里要到了Vincent的联系方式后,陆言知大步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马上去查一个人,二十分钟内我要他接下来的所有行程!」

十五分钟后,Vincent的资料被发到陆言知的手机上。

Vincent,美籍华人,中文名谈修白,二十九岁。

是海城世家谈家的二少爷,也是美国最年轻的心理学教授。

做心理医生的同时,目前在做心理学疾病特殊案例的分析研究,而顾舒染就是他的第一个研究对象。

看到资料最后附上的顾舒染的病历,陆言知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重度抑郁、自残自杀倾向,无法与他人共情,时常臆想有人伤害她。5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陆言知都认识。

可落进他的眼睛里,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直直的捅进他心里。

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

商务车内,路边的风景不断的倒退。

顾舒染的目光落在窗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谈修白坐在她身边,侧头看着旁边面色平静的顾舒染:「今天心情怎么样?」

「还好。」

不咸不淡的语气,不夹杂任何一丝情绪。

谈修白无奈的勾了勾唇,又是简单的两个字。

不过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看到从前熟悉的一切,没有产生抵抗的情绪就已经很好了。

他知道,还不能太心急。

回到下榻的酒店时,酒店门口有一对夫妇正因为一件小事在激烈的争吵,旁边的小男孩被父母的争吵吓到大哭。

顾舒染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从小男孩身边走过。

上了电梯,谈修白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话,谈修白脸上浅淡的笑意消失殆尽。

「你稳住他,我马上下来。」

电梯稳稳的停在八楼,谈修白的通话已经结束。

他将手中的房卡递给她:「舒染,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回房间好吗?」

顾舒染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抬手接过房卡:「好。」

谈修白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骤然凝重了许多。

楼下,谈修白的助理满脸紧张的看着陆言知。

「陆总,您稍等一下,谈教授马上就下来了。」

陆言知掷地有声:「不用让他下来,我上去找他。」

谈修白走出电梯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加快了脚步,脸上却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陆总,久仰大名。」

谈修白径直走到陆言知面前,朝他伸出手。

陆言知打量着面前的这人,随意的伸出手回握。

他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谈教授,顾舒染在哪里?我要见她。」

第12章

听到陆言知的话,谈修白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陆言知和顾舒染之间的一切,他全部都知道。

两年前,他回海城探亲那天,遇到了从学校里跑出来的顾舒染。

她直接从马路边冲了出来,好在谈修白的司机及时踩下刹车,才避免了一起车祸。

谈修白下车的时候,顾舒染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眼神空洞麻木的看着前方,却没有焦点。

整个人就这样倒在地上,仿佛连最后的力气都被抽走……

谈修白将她送到了医院,她的头部摔破了口气,还好在只是外伤,并不严重。

可顾舒染从昏迷中醒来,谈修白才发现她的异常。

她不说话,也不笑,没有任何表情。

即便面对谈修白这样一个陌生人,也没有任何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谈修白用了十天的时间,才逐渐和她建立沟通。

征得顾舒染的同意后,他带着她去了美国,他做研究的地方。

在那里,有许多顶尖的心理学专家……2

谈修白看着陆言知急切的样子,挡在他面前,无比认真的道:「陆总,我知道你是她的老朋友。」

「但以她目前的状况,你还不能见她。」

听到谈修白的话,陆言知有些恼怒:「什么叫做不能见她!」

「我是她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见她?你用什么身份来阻止我见她?」

陆言知冷着脸,看起来十分有压迫感。

可谈修白却并丝毫不买账,他扯了扯嘴角:「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据我所知,陆总和她谈恋爱,只是为了‘报复’而已。」

「当初陆总所做的事情,有多少是造成她现在换上心理疾病的因素,陆总可以回去好好回忆一下。」

谈修白朝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立刻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递到陆言知面前。

「陆总,这是顾小姐在美国接受治疗的所有记录,您可以仔细看看。」

「您两年前对她的折磨与报复,导致她失去了与人共情的能力,同时也失去了对人的信任。」

「我可以告诉你,即便经过了两年的治疗,她的病情依旧不稳定!」

陆言知接过那沓厚厚的文件,并没有去翻看:「我在讲座上已经听你说过了,她的病情我已经足够了解。」

「你让她和我见一面,我不会刺激她的。」

谈修白却还是摇头。

「陆总今晚回去把这份病历全都看完吗,如果你看完之后,还要见她,那你再来找我吧。」

说完,谈修白不再看陆言知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陆言知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可现在的他除了按照谈修白说的做,没有别的办法。

夜晚,陆言知坐在书房内,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顾舒染的病历。

这份病历比谈修白在讲座上描述的要细致得多。

甚至连顾舒染每一次发病的时间都有详细的记录。

不止如此,上面还有顾舒染多次自残的照片。

看着她手臂上的一道道划痕,就像是有人用小刀在陆言知的心上一寸寸划过。

将他的心割成碎片,鲜血淋漓。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13章

其中有一张照片,是顾舒染坐在湖边,周围都是白鸽和人群。

可她看上去却十分的格格不入。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待在角落里,目光没有焦点,神色茫然。

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的神情像是一根针,深深的扎进陆言知的心里……

【2023年1月5日,患者用玻璃杯碎片自残,手臂上三道伤口……】

【2023年3月28日,患者臆想症发作,将护士认作霸凌她的人,在诊治中产生激烈反抗,注射一剂镇定剂。】

【2023年4月3日,换着抑郁症发作,从三楼跳下,小腿粉碎性骨折,病情再度加重。】

……

厚厚的一沓病历,每一次发病记录所附带的照片都清晰无比。

陆言知翻看的时候,虽然眼前只有照片,却像是身临其境一样。

看到一半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继续往下翻。

耳畔不由自主的响起谈修白那句。

「当初陆总所做的事情,有多少是造成她现在换上心理疾病的因素,陆总可以回去好好回忆一下。」

陆言知闭了闭眼,悔意与痛意在心里交织着燃烧。

就像是一团火,将他的心,烧出了一个大洞。7

两年前的那些事情,像是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来来回回的滚动。

一桩桩一件件,只要多想起来一丝,他的心就更痛一分。

相遇之初的顾舒染有多美好,他到现在还记得。

可那时候的她越美好,陆言知的心中的悔就越深。

……

酒店内,顾舒染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

谈修白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倒了杯温水,又拿了药走到顾舒染身边:「舒染,吃药了。」

顾舒染顺从的接过,将药塞进嘴里,然后和着水咽下去。

就像是机器一样,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谈修白拉开一旁的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十分温柔的开口。

「舒染,这是你以前生活的城市,看到外面,你有想起什么以前的事吗?」

听到谈修白的话,顾舒染的眼神闪了闪。

看到她有反应,谈修白继续引导道:「你以前在这里上大学,你……」

谈修白的话还没说完,顾舒染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谈修白立刻止住话头。

「什么都没有发生,舒染,你看我手上是什么?」

谈修白拿出催眠的东西,温声安抚。

顾舒染睁开眼,看着他手上的物品,在他轻柔的声音中,缓缓进入睡眠。

看着靠在椅子上睡着的顾舒染,谈修白拧了拧眉。

刚到美国的时候,顾舒染拒绝接触谈修白以外的所有人,尤其是心理医生。

只要周围出现陌生人,她就会躲起来。

只要问到从前的事情,她便会睁大眼睛,无声的流泪。

她几乎是把自己封印在坚硬的保护壳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去窥探她的内心。

两个月后,在谈修白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愿意和人进行简单的交谈。

谈修白和几位心理学专家轮流对她进行诊断,可得出的诊断结果却有出入。

他们根据顾舒染当时的反应,分别认为她患有抑郁症、臆想症、和双向情感障碍,几人争执不下。

直到最后,谈修白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在后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被印证是正确的。

第14章

谈修白在顾舒染的窗边坐了许久才离开。

对于遭受过巨大心理创伤的她来说,能够像现在这样,不被刺激就不发病,已经很好了。

可他还是想要治好她,真正的治愈她。

第二天一早,谈修白带着顾舒染去了游乐园。

游乐园是一个开心的情绪会很外放的地方,虽然之前谈修白也带着顾舒染去过。

但考虑到可能环境不同,对试验的效果也会有影响。

所以回国之后,谈修白决定再尝试一次。

上午九点,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游乐园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带着小朋友的家长。

「妈妈妈妈,我要那个气球!」

「爸爸,那里有旋转木马,我要坐旋转木马!」

「哇,好大的兔子人偶!好可爱呀!」

游乐园门口两个巨大的电子泡泡机,不断的往外喷着彩色的泡泡。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可站在谈修白身边的顾舒染,依旧面无表情。

她就像是感知不到周围的欢乐气氛一样,甚至双手环抱在一起,做出自我保护的姿态。

「别紧张,舒染,他们都是来玩的,不会伤害你。」2

谈修白站在顾舒染身边,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将氢气球递到她手中。

「我们今天也是来这里放松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顾舒染点点头,有谈修白在的话,她会安心很多。

谈修白带着顾舒染玩了很多不同的项目。

大摆锤、跳楼机、旋转木马、碰碰车,等等。

顾舒染在跳楼机上因为害怕,紧紧的攥住了谈修白的衣袖,但其他几个项目,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多谈修白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

至少,她短暂的把自己内心的恐惧释放了出来,即便不是用喊叫的方式。

玩了两三个小时,到了中午的饭点,谈修白没有注意时间,准备拉着顾舒染去下一个项目。

这时,顾舒染开口了。

「谈医生,该吃午饭了。」

谈修白怔住,回头看向她,随后露出惊喜的笑。

在美国的时候,顾舒染在治疗两年之后已经会和他正常交谈,可回国这几天以来,她就像是把自己的壳又封闭起来。

如果不是谈修白主动说话,她基本不会开口。

所以此刻,她仅仅只是主动说话,谈修白也觉得无比惊喜。

「好,我们去吃午饭。」

不远处,陆言知小心翼翼的跟在谈修白和顾舒染身后。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顾舒染,就像是看到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

眼神不敢挪开一秒,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看到她玩了那么多个项目,脸上都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陆言知的心涌上一股尖锐的疼痛。

疼得他喘不过气……

看着谈修白安顿好顾舒染,走到餐厅窗口点餐,陆言知缓缓的走到顾舒染不远处。

因为怕自己忽然出现吓到她,陆言知找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孩。

「你可以去帮我喊一下那边那个姐姐吗?」

「你告诉她,有个哥哥买好了吃的,在那个湖边等她。」

陆言知掏出一沓现金塞进小孩子的手中。

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到顾舒染旁边:「姐姐,有个哥哥说,点了吃的东西,到湖边去等你了。」

顾舒染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谈修白的身影。

她缓缓起身,朝着湖边走去。

看到顾舒染走近,陆言知大步上前:「舒染。」

第15章

看到陆言知的一瞬间,顾舒染的脸色骤变。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脸色的血色全部褪去,浑身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看到顾舒染抗拒自己的样子,陆言知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他紧追不舍,一把抓住顾舒染的手腕:「舒染,我是陆言知。」

「别碰我……别碰我!」

顾舒染脸色煞白,剧烈的挣扎着,她用力的推拒着陆言知的手。

可陆言知用力了十足十的力气,又怎么会是顾舒染的那点力气能够挣脱的。

面对陆言知强势的桎梏,顾舒染显然十分惊恐。

她睁大双眼,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她伸出手死死的抵在陆言知的胸前,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唇瓣。

陆言知看出了她的恐惧,却更加用力的把她抱在自己怀中。

他用尽力气,甚至指节都用力到有些泛白:「舒染,我是陆言知!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伤害你了。」

「以前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你害死了我妹妹,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不听你的解释……」

他一边说一边抚摸着顾舒染的头,试图用这种方式使她冷静下来。

可陆言知的话,却像触发了某个开关。

顾舒染看着他,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陆言知?」

陆言知以为她不抗拒自己了,立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对,陆言知,我们以前在一起,有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可顾舒染却摇了摇头,她红了眼,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她眼中的委屈,和五年前别无二致,却带着更深的伤痛。

看着顾舒染情绪变得更加激动,挣扎也更加剧烈,陆言知怕她伤到自己,于是便试探松开抱着她的手。

陆言知的手一松,顾舒染便猛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越发用力的咬住自己的下唇,甚至把自己的唇瓣都咬得渗出血……

「不是我,不是我……」

顾舒染眼神茫然的看着眼前,整个人都在颤抖。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求你……」

陆言知看着她不断的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湖边,他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轻声道:「别怕我好不好,舒染,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我像你发誓!」

可陆言知只要开口,顾舒染眼中的恐惧便更浓。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时微……为什么不信我……」

「我没有……」

顾舒染用力的按住自己的心口,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她看着陆言知,眼中流露出无助的神色让陆言知的心痛得几乎痉挛。

「舒染……」

陆言知看着她继续后退,立刻上前一步。

眼看着顾舒染一脚踩空掉进湖中,谈修白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他大手一伸,将顾舒染拽进自己怀中:「没事了舒染,我在!」

谈修白一边安抚她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药塞进她嘴里。

陆言知的脚步在谈修白冲出来的时候就骤然顿在原地。

而到了这一刻,他就像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呆呆的站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16章

给顾舒染塞进药物后,谈修白搂住她出了园区,第一时间带她去了医院。

她的情绪段时间内波动太大,还是去医院观察会保险一点。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上镇静类药物才行。

陆言知也跟着去了,对于现在的陆言知而言,没有什么比顾舒染更重要。

他推掉了公司的所有事,把时间精力都放在了顾舒染身上。

不然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一幕……

医院。

病房内,顾舒染在谈修白的催眠下进入了睡眠。

谈修白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给她盖好被子之后转身出了病房。

陆言知还站在病房外等着,看到谈修白从病房出来,他立刻上前:「她现在怎么样了?」

谈修白看着陆言知,已经没了上次那种客气的态度。

他冷着一张脸,声音像是淬了冰:「陆言知,你扪心自问,你有资格再找她、再见她吗?」

「我研究心理学这么多年,她是我见过最特殊的病人,你知道一个人多压抑才会把自己逼成这样吗?」

「陆言知,她那么厚一沓病历,你都看了吗?你看到她无数次自残的照片了吗?」

谈修白冷冷的看着陆言知,字字句句都是质问。

身为陆氏集团的太子爷,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陆言知说话。

就算他这两年因为陆时微和家里闹翻了,但在外面,不管走到哪里都依旧是被捧着的。

可现在,被谈修白这样质问,陆言知却没有发脾气。

他薄唇紧抿,尽管十分不爽,却还是隐忍着。

因为他无话可说……

谈修白冷笑了一下:「你现在知道沉默了?」

「陆言知,我之前和你说过吧,她现在的病情还很不稳定,你还不能见她,你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

「现在你看到了,这就是你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刺激她的结果!」

「我再提醒你一次,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要是想害死她,你尽管再刺激她!」

谈修白的话音刚落,病房内便传来一阵抽泣的声音。

陆言知的脸色本就已经十分难看,刚准备说话,却在听到抽泣声的时候脸色又变了。

谈修白和陆言知对视一眼,立刻转身朝着病房走去。

他小心的推开病房门,被催眠了的顾舒染显然还在梦里,却不知道因为梦到了什么事情,即便在梦里也在低低的啜泣着。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我没有杀你妹妹。」

她紧紧的揪着被子,整个人无助的蜷缩成一团。

下一秒,顾舒染猛地伸出手,像是试图将什么东西用力推开。

「走开……离我远点……」

「别打我……」

她倏然睁开眼,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看到她醒过来,谈修白立刻上前,一把按住她,然后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给我准备镇定剂!」

随后,一群医生护士冲了进来,将失控的顾舒染按在床上,谈修白眼疾手快的给她注射了镇定。

顾舒染才有陷入沉睡。

这一次,从始至终,陆言知都没有再贸然靠近。

他远远的站在门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不敢上前一步。

看着顾舒染因为他的冲动而变成现在这样,他的眉心紧蹙,心也揪成了一团。

第17章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

顾舒染原本已经稳定的病情急转直下,甚至急剧恶化,所以直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

谈修白每天都带着她在治疗室里待上三四个小时。

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知道他们在治疗室里说了什么。

但每每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顾舒染的情绪会稳定一些。

可一觉醒来,却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永远循环的噩梦里。

她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陆言知不敢再出现在顾舒染面前,但每天都会来到医院,远远的看一眼她。

哪怕不能靠近,哪怕一句话也说不上,可陆言知还是固执的每天都要来看一眼。

有两次,陆言知到医院的时候撞见了从病房出来的谈修白,想要上前问一问顾舒染目前的情况。

可谈修白只要看到陆言知便瞬间冷下脸,直接无视他。

陆言知自知理亏,便也不去找不痛快。

……

听澜府,别墅。

陆言知坐在书房内,翻看着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这几年他虽然一直都有在关注抑郁症,却也只是尽可能的提供资金上的援助。

他不是医生,对这个病症也没有完全深入的了解。

可亲眼看到顾舒染发病时的状态,陆言知恨不得自己就是心理医生。

所以,除了每天按时去医院探望顾舒染以外。

他每天都查阅心理学方面的资料,钻研心理疾病,还派了不少人人去联系国外顶尖的心理医生。

陆言知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喂。」

是他的助理徐闻打来的电话:「陆总,您让联系的那几位心理医生,其中有三位表示近期有时间,可以来国内。」

「那就马上给他们订机票,我要在最短时间内见到人。」

「好的陆总。」

挂断电话后,陆言知有些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他闭了闭眼,抬起手捏了捏眉心。

徐闻办事的效率很高,三天之后,几位顶级心理医生就来到了国内。

「陆总,现在带三位医生去医院给顾小姐诊断吗?」

「不,先让他们来见我。」

陆言知的别墅内,他将那份顾舒染的病历放在三位医生面前:「相信我的助理已经跟各位讲过病人现在的情况。」

「所以在你们了解她的情况之前,我不打算贸然让她见你们。」

几位心理医生在心理学领域都算得上是非常厉害的人,光有钱是请不到的。

他们能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顾舒染的这个案例实在特殊。

三位医生看着顾舒染的病历讨论了许久,每个人的脸上都面色凝重。

看到他们的表情,陆言知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怎么样,她现在这种情况,有没有治愈的机会,如果有的话,最快多久能好?」

三位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纪最大的那位叹了口气。

「陆先生,作为医生,我们也很希望病人能够痊愈。」

「但目前顾小姐的情况非常棘手,治愈的话,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陆言知严重的希冀一点点破灭。

与此同时,一辆红色的跑车在别墅外停下。

周佳文穿着一身香奈儿高定套装,手上领着LY新款包包从车上下来。

走到别墅门口,还不忘将耳后的碎发拨弄几下,然后才按响了门铃。

「言知,是我,我回来了!」

第18章

管家阿姨给周佳文开了门。

「周小姐,陆总现在有事在忙,您先回去吧?」

周佳文看了看别墅空荡荡的客厅,又抬手指了指手腕上的表。

「现在都晚上七点了,他还在忙?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说着,周佳文自顾自的推开了管家阿姨朝里面走。

「李嫂,你就别拦着我了,我还能不知道他嘛,肯定又是故意躲着我。」

管家阿姨上前两步,再度挡在周佳文面前:「周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陆总现在真的有事情在忙。」

两次被阻拦,周佳文的脸色变了。

她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看着李嫂:「李嫂,你什么意思?」

这时,陆言知从二楼的会客室走了出来,他站在二楼的栏杆边,俯视着周佳文。

「你怎么来了?」他冷着脸。

仔细去看,不难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耐和厌恶。

可周佳文偏偏没有感觉到,看到陆言知便立刻扬起一张笑脸:「言知,我从冰岛度假回来了。」

「一个月没见,你不想我吗?」

说着,她兴冲冲的迈步往前走,想要上楼。

陆言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神色冷冽:「别上来。」

短短的三个字,却带着威压,周佳文终于后知后觉的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

她停下脚步,昂着头看他:「言知?」

看到周佳文,陆言知便不受控制的会想起两年前的那些事。

那时候,周佳文的确讨厌身为他女朋友的顾舒染。

但陆言知也很清楚,如果不是他的授意,或许一切不会发展成那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厌恶周佳文。

「我很忙,你听不懂人话吗?还为难人家李嫂,周佳文,我这里什么时候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了?」

他的言语锋利,周佳文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垂下头,攥紧了手里的包包。

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周佳文,也只有在陆言知这里会受气了。

她被气得说不出话,狠狠的瞪了一眼陆言知之后转身离开。

陆言知看着她离开,转身回到了会客室。

「继续。」

……

从陆言知的别墅离开后,周佳文坐在车上,心里憋着一肚子气。

她这两年一直跟在陆言知身后,可不管她做什么,陆言知永远都是一副无视她的样子。

虽然之前陆言知对她的态度也算不上好,但像今天这样的态度,却也少见。

周佳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陆言知的公司最近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了吗?」

「没有,陆总的公司正常运行。」

「那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电话那头是周佳文出国前请的私家侦探,尽管这两年陆言知的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但是周佳文还是不放心。

那头的私家侦探沉默了片刻:「半个月前陆总参加了一个抑郁症的论坛,最近这一个多星期,陆总每天都会去一家私人医院。」

听到这句话,周佳文立刻发脾气。

「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电话那头的侦探吊儿郎当:「周小姐,您只给了十万块,而且您说的是陆总身边出现女人第一时间告诉您,那这不是还没有嘛。」

「你……你把私人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再给你打十万。」

尽管被气到了,但周佳文还是找私家侦探买了私人医院的地址。

她倒要去看看,那个医院里有什么!

第二天,周佳文一早便出了门,悄悄的跟上了陆言知的车子。

陆言知和往常一样,站在医院走廊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谈修白把顾舒染从病房里带出来,然后走到治疗室。

而在陆言知的身后不远处,周佳文的目光落在顾舒染身上。

她死死的盯着顾舒染,满眼不敢相信。

第19章

谈修白打开了治疗室的门,正想喊顾舒染进去,可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像是察觉到什么,顾舒染忽然转头,看向陆言知所在的方向。

陆言知骤然一个闪身,将自己藏进了暗处。

谈修白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里,他自然知道陆言知在那。

但还是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舒染?」

顾舒染看了看墙角的阴影,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转身跟着谈修白进了治疗室,她依旧面色平静。

等到治疗室的门关上,陆言知才从阴暗处走出来,他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却依旧止不住的轻颤着。

周佳文在看到了顾舒染之后便从医院离开了。

她一边走一边打电话:「我给你加钱,把这段时间所有你拍到的东西全部都卖给我。」

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笑了笑。

「当然没问题,不过大名鼎鼎的周家千金小姐,这次不会还拿十万打发我吧。」

周佳文抬起手抚了抚额:「你要多少?」

「周小姐,你这种身份,随手拿个一百万不过分吧。」

周佳文上大学是混完的,大学毕业后也没有干正事,一直吃喝玩乐。

花钱也大手大脚,所以现在周家限制了她的零花钱,每个月只有二十万的零花钱。

再加上她喜欢买奢侈品,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存款,一百万对她来说不算多,但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我给你一百万,但你必须把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很快,周佳文便受到了侦探发来的陆言知这段时间所做的所有事情。

非常详细的记录,小到陆言知几点出门都十分清楚。

可这些对周佳文来说都不重要,她只在乎和顾舒染有关的事情。

周佳文看着电脑上,陆言知在游乐场抱着顾舒染的照片,满眼的恨意。

她紧紧的攥着手,指甲在掌心几道月牙痕迹,她仿佛都察觉不到。

「顾舒染!」

……

医院。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顾舒染的情况终于好转了很多。

她终于不再是自我封闭的状态,也能够正常和谈修白沟通了。

此刻,她坐在病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

谈修白将水和药递给她。

看了看外面正好的阳光,谈修白试探着询问她:「今天去楼下散散步,好吗?」

顾舒染合上书,把药吃下去。

然后转过头看了看窗外,又抬起头看了看谈修白,忽然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好。」

谈修白看着她唇边的笑意,怔了怔:「舒染?」

「嗯?」

顾舒染又浅淡的笑了笑:「谈医生,谢谢你。」

谈修白终于真正的回过神来。

在陆言知的刺激下,顾舒染直面那些年的回忆。

受到深深刺激之后,她陷入了和当初一样的痛苦和折磨中。

可同时,她也终于真正明白,那些事都已经过去,是两年前的事。

所以现在的顾舒染,情况才有了明显的好转。

谈修白和顾舒染走出医院的住院楼,来到了医院的草坪处晒太阳。

可这时,却忽然走过来一个病人。

她眼前蒙着厚厚的纱布,什么都看不到,却准确的走到了顾舒染面前不远处。

那个病人的导盲杖一个不小心掉了,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有人吗?」

第20章

顾舒染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漠然的看着不远处的人。

谈修白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却忽然浅浅的笑了。

他轻轻的揉了揉顾舒染的头,然后起身走到了那个蒙着纱布的女孩面前,微微使力将她扶了起来。

然后招手叫来了一个护士:「这个病人摔倒了,辛苦你送她回病房吧。」

做完这一切,谈修白回到了顾舒染的身边。

刚刚他注意到了,虽然顾舒染在那个女孩子摔倒的时候脸色的神情没有任何波动。

但眼神却有着细微的变化。

这两年,谈修白每天都在顾舒染的身边,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观察她。

所以哪怕顾舒染的眼神只有一点点的变化,他都能敏锐的察觉到。

「舒染。」

「嗯?」

顾舒染靠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

谈修白转头看着她的侧脸:「你可以和我说说你现在的心情吗?」

顾舒染收回视线:「就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臂,脑海中闪过陆言知的脸。

两年前,发生那些事情之后,她一度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怀疑是她自己不够好。

也曾在一个个彻夜无眠的晚上,不断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人要是她?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她?

也曾无数次的想,是不是她不该轻易的相信别人,不敢轻易的就掏出自己所有的真心……

从顾家发生巨大的变故开始,顾舒染就告诉自己要坚强。

身后已经没有了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所以她只能坚强。

被霸凌之后,她的反抗没有用。

面对周佳文她们的欺凌,她更是一次次的将自己的恐惧和无助压抑在心底。

说到底,那时候的顾舒染,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所以当陆言知出现的时候,她的世界都被照亮了。

她信任他,依赖他,爱上他。

可到最后,却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那时候的顾舒染,痛得整个人都被撕扯成了碎片,却还是强撑着。

直到后来,陆言知漠然的从受伤的她身边走过……

一直压抑的情绪全都爆发。

就像是一个被不断吹气的气球被吹大到极致,在绷紧的某一刻,忽然「嘭」的一声炸开。

顾舒染的精神世界,也坍塌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谈修白,或许顾舒染,早已经死在了两年前。

……

顾舒染回到了病房后,谈修白便带着他的研究团队对顾舒染现在的病情进行分析。

按照目前顾舒染的情况来看,或许前两年的治疗手段太过保守了。

之前考虑到那些事情对顾舒染造成的伤害,谈修白之前的治疗当中,一直都会尽可能避免让她去回忆。

所以现在,谈修白考虑调整一下顾舒染的治疗方式。

在谈修白和团队的其他几位医生讨论的时候。

病房的安全通道处,几个混混冒出了头。

他们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什么人之后,悄悄的朝着顾舒染的病房靠近。

同一时间,周佳文坐在车内,想到顾舒染的病,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她的手机叮了一声,看到上面的消息后。

周佳文立刻回复:【把人带到这个位置来。】

第21章

发完消息后,她戴上墨镜,一脚踩下油门,跑车发出轰鸣,疾驰而去。

半小时后,那几个混混用绳子绑住顾舒染,又蒙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巴,把她扔在了A大的最角落的一个仓库里。

这里放着一些淘汰的教学设备,常年没有人来。

顾舒染发不出声音,只能手脚并用剧烈的挣扎着,可是麻绳绑得很紧,她越是挣扎,手腕就被勒得越来越痛。

其中一个混混看到她这样狼狈,嘲讽的笑道。

「小姑娘,你别挣扎了,你看你细皮嫩肉的,手都要磨出血了。」

顾舒染停下了动作,僵在原地。

这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仓库的门被用力推开。

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尖锐刺耳。

周佳文踩着高跟鞋,站在门口,看到狼狈的顾舒染,她勾了勾唇,得意的笑了笑。

「把她的眼罩摘掉,让她好好看看,我是谁!」

听到周佳文的声音,顾舒染浑身一凛。

过往那些记忆全部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有些伤痕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去,但有些心底的伤,却会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变得更深。

甚至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时刻,再看到与之有关的人和事,都会不受控制的产生应激反应。

就像此刻,在眼罩被摘下的这一瞬。

顾舒染的目光落在周佳文脸上。

明明周佳文还什么都没有做,但她的心里却无端端涌上一阵难以形容的恐惧,指尖颤抖。

看着顾舒染眼中的恐惧,周佳文笑了笑。

她缓缓走到顾舒染面前蹲下,做着精致美甲的手轻轻的划过顾舒染的脸。

「顾舒染,你不是消失了吗?」

「听说你病了,作为老朋友,我是来关心你的,你也不用紧张。」

她尖锐的指甲刺痛了顾舒染的脸,然后用力的将顾舒染脸上的胶布撕下。

周佳文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顾舒染刚刚被贴过胶布的地方一片红痕。

「都两年过去了,顾舒染,你怎么还是跟个死人一样,多没劲呐。」

说着,周佳文缓缓站起身。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顾舒染:「顾舒染,心理疾病,光逃避是没有用的,只有真正的直面伤害,才能涅槃重生。」

「作为老同学,也不忍心看你一直这么痛苦,所以,我就帮你回忆一下吧!」

说着,周佳文后退一步,朝着那些混混做了个手势。

「动手吧,记得我和你们强调的,不要打脸。」

「陆总说了,本来就丑,打了脸……就更难看了。」

看着周佳文的嘴一张一合,顾舒染的脑海中闪过陆言知的脸和声音。

一阵拳脚落在顾舒染的身上,她却连抬起手护住自己的头都做不到,只能任由他们打。

浑身上下都痛,可她却好似通到麻木,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停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佳文才大发慈悲的让混混们停手。

她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那里,看顾舒染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蝼蚁。

「顾舒染,你说说你,真是愚蠢,你都已经消失了两年,为什么要回来?」

「要是你不回来,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可你不仅回来了,还让陆言知找到了你……所以,这场好戏,我不会轻易收场的。」

……

陆氏,徐闻拿着手机直接冲进了陆言知的办公室。

「陆总,不好了,顾小姐不见了!」

陆言知蹭的一下站起身,声音像是淬了冰:「你说什么?」

第22章

得到顾舒染不见的消息之后,陆言知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他一把揪住谈修白的衣领:「人呢?」

「谈修白,你不是她的主治医生吗?你不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吗?为什么现在人会不见了?」

「你不让我见她,好,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没有见她!」

「现在人不见了,你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陆言知满脸怒气,手背青筋暴起。

谈修白将他的手掰开,指着不远处的电脑道:「我劝陆总,还是先去看看监控比较好!」

「还有,我已经报警了,陆总与其在这里发疯,不如做点有用的事情!」

陆言知冷冷的看了一眼谈修白,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走到了电脑面前。

监控上,那几个混混把顾舒染绑走的画面十分清晰。

他们把病房内的顾舒染绑了之后,在医院后门把她塞上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连车牌都拍的十分清楚。

谈修白站在陆言知身后,看到视频中的画面,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还有,我提醒一下陆总,舒染回国以后,除了我和我的团队成员这几个她熟悉的人以外,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

「陆总不妨好好想一想,你身边是否有会对她不利的人?」

听了谈修白的话,陆言知调监控录像的动作骤然一顿,忽然想到什么。

他立刻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我查一下周佳文这几天在干什么?」

「她联系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全部都要一清二楚,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而这时,警察也赶到了。

警方了解情况之后,立刻联系了交警部门,针对监控中的白色面包车进行轨迹追踪。

很快,警方这边的追踪有了结果,查到了白色面包车最终开进了A大。

而陆言知那边派出去的人,也查到了周佳文这几天所做的事情。

在得到周佳文也去了A大的消息之后,陆言知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几辆十分扎眼的豪车和警车同时朝着A大的方向驶去,惹得路上的许多人都纷纷侧目。

……

A大的仓库内。

顾舒染浑身是伤的缩在角落,她的额角被磕破,流出腥红的血液。

当顾舒染眼前的一切再度被红色覆盖时,周佳文笑着看她。

「顾舒染,虽然你没有霸凌陆时微,不过当初她在学校坠楼的时候,你可是和她一起在楼顶的……」

「你说,我如果把经过特殊处理的视频放到网上,再打上【少女被校园霸凌致死】的标题会怎么样?」

「现在的人这么嫉恶如仇,估计你会被骂死吧。」

「你应该没有忘记吧,当初……陆言知就是以为你害死了陆时微,才那么对你的……」

因为周佳文的话,顾舒染的眼中的痛苦又更深了一分。

说着,周佳文拿出手机,将微博打开。

她早已经在派人去绑架顾舒染的时候,就已经找了几个粉丝很多的营销号,将那个剪辑过的视频发出去了。

为了让这个事情的热度能够炒起来,她下了血本,还砸了不少推广的钱。

周佳文下定决心,要把顾舒染逼到绝境。

最好,把她逼到自杀!

第23章

顾舒染看着周佳文的手机屏幕。

那上面赫然是当年陆时微坠楼的视频。

视频经过处理,陆时微的脸被打上了马赛克。

可她的脸却完完全全的漏了出来,因为是隔着远远的距离拍摄的,所以听不清楚天台的两人在说什么。

只能看到顾舒染对着陆时微说了什么之后,陆时微不断后退,最后退到天台的边缘。

在顾舒染上前一步的时候,陆时微转过身,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就是这样一个视频,在周佳文的运作之下,迅速在网上嫌弃了轩然大波。

「顾舒染」这个名字也被钉在了霸凌者的耻辱柱上。

满屏都是辱骂她的言语,各种锋利的、侮辱性的评论层出不穷。

【这种人自己怎么不去死啊,杀人要偿命啊!】

【我已经人肉了这人,叫什么顾舒染,之前家里做生意的……果然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去死吧杀人犯!】

在这个话题为王的时代,没人在意真正的真相。

很多人都只会躲在网络背后,看到什么就跟风,对于这种能够引起众怒的事情,更是拿起键盘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始攻击。

他们不在意真相,只是想发泄。

「我没有……」

顾舒染终于发出了声音,却是无力的辩解。

屏幕上的一字一句,都化作尖锐的刀子,朝着她身上扎去。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周佳文站起身,她从一旁的混混手上拿过一把水果刀,扔在顾舒染面前。

「顾舒染,我要是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你曾经那么深爱的陆言知,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才和你在一起。」

「而且你还得了精神病,你就是个累赘!」

「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给别人添麻烦,你说呢?」

顾舒染看着地上的水果刀,神情发怔。

她闭了闭眼,热泪从她眼中滚落。

她是个麻烦,是个累赘吗?

就在周佳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仓库的门被大力推开!

「不许动!」

「全部抱头蹲下!」

警察用最快的速度制服了屋内的几个混混,周佳文也被按倒在地。

陆言知大步走进仓库里,看到顾舒染缩在角落眼中一片茫然的样子。

他的心,像是被她的眼泪烫出了一个大洞。

陆言知停在离顾舒染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眉心紧拧,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要将她揽进怀中,却又不敢伸手。

谈修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顾舒染揽进自己怀中。

「舒染,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顾舒染被谈修白紧紧扣在怀中,她缓缓昂起头,脸上还有着泪痕。

「我……我是麻烦……是累赘吗?」

谈修白的心狠狠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在心上。

他抬起手,轻轻的擦拭掉她脸上的泪、

这冰冷至极的眼泪,此刻就像是火山熔岩,灼得他全身发疼。

谈修白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哑声开口:「不是,你不是累赘,不是负担,不是麻烦。」

他一边说着,一遍熟练的取出顾舒染的药,和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喂到她嘴边。

此刻的陆言知,一颗心鲜血淋漓。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停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惊扰了顾舒染。

等到顾舒染稍微平复了一下,谈修白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

他轻声安抚顾舒染:「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就在谈修白抱着顾舒染即将走出仓库的时候,顾舒染忽然瞥见了陆言知的身影。

她紧紧的揪住谈修白的衣袖,缓缓开口。

「陆言知……我有话对你说。」

顾舒染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

让在场的所有知道她病情的人,全都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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