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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真正的恶?

2014-11-13心灵

在填好志愿的这天,我被我妈拐卖到深山。

她和买家谈好条件,让我生两个女孩给我弟换彩礼和房子。

买家也答应我妈,生出男孩就放了我。

我看着捆住手脚的麻绳,兴奋感冲破理智,低头无声笑了。

妈,你真的认为我被我爸家暴这么多年,靠的都是忍耐吗。

1

在我填好志愿的这天,我妈把我迷晕卖进了深山。

我醒来时头痛欲裂,我妈捧着我的脸,说出的话让我惊出一身冷汗。

「闺女,你听妈说,你一个女孩,大学可以不上,你弟不行,他明年高考,需要上大学的学费,你心疼心疼妈,帮帮你弟。」

「我和买家商量好了,你生两个女儿,一个是你弟的房子,一个是你弟的彩礼。」

「再给他们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妈就救你出去。」

「听妈的,妈不会害你。」

她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发,神情像高考前祝我旗开得胜,金榜题名那样温柔。

「你别怪妈,妈也是被逼无奈!」

我不可置信望着她,喉咙发出哀嚎,发了疯挣扎,求她带我走。

我妈站起身,最后不舍地看了我一眼。

「唔!!」

我手脚被麻绳紧绑,一个用力失去平衡,从稻草堆滚下来,沾了满脸的灰。

我听到她在外面和买家说:「不用给她吃太饱了,这孩子从小就倔,要是她有不听话的地方,你们教训教训她就乖了。」

从小就倔…?

悲伤与绝望在心头交织,眼圈打转的眼泪大颗大颗滑落。

我爸和奶奶在我小时候家暴我和我妈,骂我赔钱货,骂我妈倒贴的女人就是贱。

每次都是我妈死死护着我。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和我妈的处境,我为了不让她为难,每天做家务,好好学习。

我也会变着法哄奶奶高兴,只为了能少挨点打。

现在却在我被打时护着我的妈妈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神智一丝丝回笼,难过没有击溃我的理智,外面的交谈声还在继续,我努力借着稻草堆弓起身子,爬到门边。

透过门缝,映入眼帘的是连绵的山,细密的雨,还有和我妈站在一起的一个中老年妇女。

她们谈完了,我妈的身影逐渐在视线里消失,我也记住了她离开的方向。

2

买家是和我妈交谈的妇女,我听我妈叫她李婆子。

她以为我像我妈说的那样不听话,两天没给我饭吃。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她推开杂房的门,把一碗带着肉星的面条放在地上。

「吃吧。」

面条是隔夜的,凉,还一股馊味儿。

可我实在太饿了。

我捧着碗狼吞虎咽,她看到我的吃相,一脸嫌弃,捂嘴扭过头,

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呸,还以为是水灵大姑娘,结果吃相这么难看,果然,亲妈都不要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我的脸埋在碗里,两侧垂落的头发挡住我眼中的恨意。

李婆子走了,在我妈离开以后她就解开了绑我的麻绳,换上了捆住脚的铁链。

虽然也是被囚禁,但好在有了自由活动的空间。

我放下碗,抹了一把嘴,透过窄小的窗户,看到外面的山顶,心渐渐沉到谷底。

经过这几天我的观察和判断,这是一个鲜有人烟的深山,且这个村子已经存在很久了。

隔壁的邻居经常来找李婆子,根据她们每次的对话我推测到,这里每家每户都是拐卖来的媳妇,给他们传宗接代。

我细细回想以前看过的被拐卖后的自救视频内容。

第一点,记住自己的信息。

第二点,观察环境,假意顺从,学会示弱。

第三点,熟悉路径,找到机会逃跑。

我要救自己,我要出去。

我的分数足够上重本,我原本有明亮的未来。

我绝不可能,让别人毁了我的人生。

3

又过了一周,婆子看我乖就把我从杂物房里放了出来。

我开始做活,观察地势,环境,还有村里的人。

我被拐的那天就被我妈堵住了嘴,索性,我没暴露声音,装作是个哑巴,对着李婆子打手势。

李婆子撇撇嘴,更嫌弃我了。

「怪不得要卖了,原来是个哑巴。」

「算了,哑巴也行,能生就行。」

李婆子问邻居要了个求男秘方,日日熬鸡汤。

我面无表情干了一碗又一碗。

鸡汤得喝,土鸡很有营养,这是我十天里吃过最好的饭,得好好补补。

毕竟,今晚李婆子的儿子从县城做工回来,到时候埋他得用不少力气。

我又盛了一碗,她剜了我一眼,把盆里仅有的鸡腿夹到自己碗里。

「要不是为了让你生个大胖小子,这鸡汤你都不配喝。」

我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她说的再难听我都得忍,我要做的是假意顺从,学会示弱。

李德胜回来了,他紧紧抱着我。

「你就是我妈给我买的媳妇儿?你真软。」

李德胜呼出的酒气很臭,在我背后开始单手脱裤子。

我忍着胃里的翻腾感,低声说自己来了月经。

他一听更兴奋了,执意拉我到炕上。

「婆婆说了,女人来月事的时候…是生不出儿子的。」

他一听这话,酒气上涌,抬手猛地甩了我一个巴掌。

「那要你什么用,滚羊圈里睡去!」

「坏了老子的兴致。」

他衣服没脱就翻身上炕,我捂着脸去厨房端了碗汤给他喝。

我看着干净的碗底,听着屋里响起的呼噜声,无声笑了。

4

初中刚毕业我爸就意外去世,我奶奶太过「伤心」跟他儿子去了,在他们的葬礼上我哭的最伤心。

哭我这么多年终于熬过去了,哭我再坚持三年考上大学,就能带我妈离开了。

三年,我奢望了很久。

可我填下志愿的那一刻,迎来的不是自由,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山和面前这个一身酒气的野男人。

我至今都没有办法相信,我妈会这样对我。

我蹲下来,注视着倒在血泊里的李德胜,回忆一幕幕划过。

从前一直忍受我爸和我奶的家暴,我也曾反抗过他们。

他们打不了我,就拿我妈出气。

为了让我妈不再挨打,我忍到初中毕业。

现在到了这个陌生的村子,没有监控,荒山野岭没有人管,我终于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

我爸每次打完我,我都会去肢解老鼠,看它们在我手里挣扎,我心里竟生出畅快和难以言喻的快感。

5

李婆子今晚醒不过来了。

她晚上吃的降压药,是怕我不从她儿子,特意为我准备的安眠药。

我早就趁她串门把药换了。

我晚上喝了两大碗李婆子熬的鸡汤,现在有劲儿的很。

最后一铲子埋完,我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鼠好埋,人有点难埋,费力气。

我隐约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回过头。

今晚月亮圆,借着月光我看清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女人。

她抱着孩子,静静看着我,见我回过头,慌忙跑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我回到家,清理完屋子天已经蒙蒙亮了,李婆子打着哈欠催我做早饭。

「德胜呢?」

我比着手势。

意思就是他县里还有活,走得急。

「这孩子,往常都晌午才走,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没多想,还夸她儿子出息,知道上进了。

说啊,按照这个进度,等我生完儿子没两年,她儿子就能接她去县里,让她住上楼房,好好养老。

听到这话我差点笑出声,转身进了厨房。

李婆子你别着急,我马上让你去见他。

楼房你是住不上了,棺材马上就有。

挑水,砍柴,喂鸡,烧饭,喂羊,这些都是我的活。

最后一桶水挑完,我刚坐下歇会,李婆子就叉着腰过来,劈头盖脸数落我。

「城市里的女人就是贱,养得细皮嫩肉,挑不起一杆水,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能生大胖小子吗?」

能不能生大胖小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儿子要是速度快点,这会已经投胎成为别人家的大胖小子了吧?

6

隔壁邻居闹哄哄的,李婆子去看热闹。

原来是两个孩子闹着玩,弟弟一直打姐姐,姐姐没忍住还了一巴掌,就被她爹一直打。

下手那个狠,一巴掌又一巴掌落下去,我低下头不忍心再看。

「一个嫁出去的客人还敢打你弟弟,老子扒了你的皮。」

女孩的哭喊声持续了得半个小时,李婆子看够了热闹回来,身边还跟着邻居婆子,瓜子皮吐了一地,我一边扫地,一边听她们闲话。

「这女娃她妈也是我们买来的,听说也是大学生。」

「当初还是我还亲手接生的,头一胎生了个闺女,被溺死了,结果她疯了。」

「疯了好,疯了安生,就好生儿子了。」

「我就劝隔壁婆子,以后再生闺女,健康的,不用整死,养大了能卖钱,到时候她儿子买媳妇的钱就有着落了。」

李婆子说起这些,脸上的横肉一颤一颤的,眼里全是出了个好主意的得意。

我据我了解,这个村子是不会扔掉女婴,而是养大换钱。

7

当晚,一个抱着孩子的奇怪女人站在窗下,冲我招手。

我忽而一惊,这是昨天那个女人。

李婆子那屋灯已经熄了,刚下过雨天很凉,我把女人拉进屋里说话。

「我劝你不要试图逃跑。」

「我试过,行不通的。」

她压低声音,屋里蜡烛不亮,映着女人蜡黄的面色竟有些惊悚。

「谁说我要逃了?」

她一愣,「那你那天是在干嘛?」

「我试图解决问题,但我发现解决不了,那我就解决创造问题的人。」

她沉默了。

「你胆子真大。」

我知道她是谁了,她就是我婆婆嘴里,隔壁的那个疯了的女人。

「你没疯。」

「你知道吗,我的成绩能报985的大学。」

「就是因为那天好心,遇到了一个出门没带伞的老人,我好心给她撑伞,就这样,断送了一生。」

她抬起手,对我比划着985的数字手势,眼神里满是后悔。

「我逃不出去了,我生了三个孩子,我走了,他们怎么办呢?」

她静静凝视我,眼里弥漫着疯狂,

她抬起一直藏在背后攥着剪刀的手,「我的人生毁了,可你的人生,还没有!」

8

我一惊,迅速侧身躲开,她动作停滞在半空,对着我嗤笑。

「你怕什么?我不杀你。」

她把剪子递给我,「你去杀了李婆子。」

「给我接生的是她,是她溺死了我女儿。」

我捂着尚有余悸的胸口。

「我现在不会杀她。」

「为什么!你都杀了她儿子,为什么不杀了她再离开?」

女人瞪大双眼,上前死死揪住我的衣襟。

我握住她的手,声音轻轻。

「我留着她还有用。」

「你想出去吗?我会回来接你,但前提是你不能对李婆子动手,一定要等我回来。」

无声无息消失一个人,可以瞒很久。

若是死的多了就会被发现,得不偿失。

「打窝得用大饵,答应我,再等一等。」

我需要做的是熟悉路径,找到机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