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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阴暗面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

2015-07-04心灵

我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准备出门杀人。

谁知刚开门,就看见一个警察站在门口朝我笑。

吓得我差点拔腿就跑。

陆庭深慌里慌张地说:「那个杀人犯又有动静了,师父让我来保护你。」

拜托!

我是去杀人,不是去送死。

你的保护,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1

我坚持出了门。

陆庭深也坚持跟在我身边保护。

毕竟,警方已经查到最近让他们头痛的「红丝巾连环杀人案」,极有可能是针对警方或警务人员的一场极致报复。

因为所有死者的名字,都出现在警方的档案室里。

她们曾经都是某些案件的幸存者。

由此,警方推测凶手应该是痛恨警方从罪犯的手中救出这些可怜人,所以,时隔多年,再继续当年被警方阻止的罪恶,以此来挑衅与报复警方。

虽然,逻辑不太对。

但,好歹挨边了。

我爸爸作为江城市最厉害的刑警,破获的案子,不计其数,被他抓进监狱的犯罪分子,也数不胜数。

万一凶手是冲着他来的,那我极有可能会成为目标。

毕竟,目前死的 8 个人,都是女人。

其实,我也想杀男人。

可这难度不是有点大吗?

2

我来到了商场。

夏日的江城就是一个天然的火炉。

白天出门就相当于渡劫,夜里出来潇洒,是江城人民达成的共识。

此刻,晚上 9 点,商场里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我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似乎没什么目标。

实际上,我的目标很精准。

我看到一个女人。

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头上还戴着同色的蝴蝶结,远远看去,像极了一朵亭亭玉立的粉嫩荷花。

她男朋友殷勤地拿着裙子在她的身上套,然后推搡着让她进试衣间里试穿。

等她出来,她高高兴兴地在男朋友面前转了一圈。

她男朋友也非常有眼力见地帮她拍照,两人对那条连衣裙很是满意。

男人很是爽快地结了账,女孩挽着他的手臂含笑撒娇,脸上的幸福感都快藏不住了。

完全不记得,5 年前有一个消防员为了救火海中的她,毁掉了半边脸。

「看什么?」

陆庭深大概留意到我的不对劲儿,推了一把我的肩膀。

我吓了一跳,扔给他一个厌烦的神色。

「喜欢那条裙子?」

「我给你买。」他拉着我的手臂要进店。

我甩开他的手说:「好几千呢,你买得起吗?」

「你要是喜欢,倾家荡产我也给你买。」

都说警察的警惕心强,可他在我这里,真是个白痴。

一点也察觉不到我对他有多反感。

我瞧见那个女孩子进了卫生间,我便对陆庭深说:「我想去卫生间。」

他大大咧咧地说:「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他帮我背着包,我伸手让他给我,他想着拉开拉链给我拿纸,不过被我一个眼神给阻止了,我有点恼怒地把包夺了过来。

毕竟,里面除了卫生纸,还有我需要的作案工具。

大概 5 分钟之后,就有女人尖叫着「杀人呐」从卫生间里逃窜出去。

3

尖叫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死者。

而是卫生间里的其他人。

是的,我在存在目击证人的卫生间里,杀了第 9 个人。

等陆庭深冲进来时,便只看见刚刚买裙子的女孩瘫坐在无障碍卫生间的马桶上。

一把长达 20 cm 的水果刀,直中她的心脏,此刻,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长裙,放眼看去,全是赤红。

而这还不算恐怖,恐怖的是她的脸被人泼了硫酸。

目前还在发生化学反应,肉眼可见地看到她脸上的皮肤在腐烂。

别说是个普通人,就连身经百战的陆庭深也被吓到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已经失去反应能力的我,紧随着,目光敏锐地发现卫生间的窗户是开着的。

他条件反射地往那个窗口跑去,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就不理不顾地跳窗离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警察已经到了现场。

他这才来得及顾及我,双手扶着我的手臂问:「琪琪,你没事吧?」

我怎么会没事呢?

说好保护我的,结果,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弃我不顾。

这要是真有人来报复我爸爸,我这不得一死一个准?

我木讷地摇了摇头,然后假惺惺地说:「死人了,好惨,好恐怖。」

其实,假设陆庭深不跟着我的话,可能还会更恐怖一点。

我作为目击证人,被请到警察局调查是非常正常的事。

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全面的准备。

4

「红丝巾连环杀人案」本就是我爸爸负责的。

此刻,他又怀疑这是针对警方或者他个人的报复案,而我刚巧在犯罪现场,那他自然合情合理地怀疑凶手原本是要杀我的,只是有人替我受过了。

所以,当他赶回警局,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个大耳光。

真是打得让人措手不及,搞得整个警局都没人敢说话了。

偌大的空间里,感觉气流都被冻结了。

「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家好好待着?」

「我有没有告诉你,出门不要穿这么鲜艳的衣服?」

他大声地叱喝着,不过,不等我委屈,他又紧紧地抱住我。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抚慰着我的背部,安慰我也好似安慰自己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瞧着我脸上的红痕,又后悔自己太冲动了,内疚与懊悔让他的神色复杂无比。

我可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我怎么舍得我这为了工作劳力劳心的父亲如此难过呢?

我乖顺地道歉道:「对不起,爸爸,是我不好。」

他自然顾不上考虑我心里怎么想的,急忙询问我当时的情景。

此刻,我还没有任何的杀人嫌疑。

故此,是他亲自询问我,另有一个女警在旁边做笔录。

我告诉他,我进卫生间时,是没有人在外面等待的。

无障碍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但我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然后,在我进了隔间后,很快就听见了女人的惨叫声。

等我出来,就刚好看到了死者。

我爸皱了皱眉头问:「是死者的叫声,还是目击者的叫声?」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目击者,我开门时,她尖叫着跑了出去。」

那场景谁见了不得跑。

而我之所以没有跑,一则是我刚杀完人,多少需要做做心理建设。

二则是因为我是瘸子,根本跑不了。

5

我右腿膝盖以下被截肢了。

不过,安上假肢后,走路、日常生活是没什么影响的。

可想要杀人,难度就太大了。

所以,我的武器是一根长长的红丝巾。

我会想办法把丝巾缠上受害人的脖子,然后从背后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拖拽着,直到对方窒息为止。

可今夜,我并没有准备红丝巾。

于是,作案手法变了,警方还能不能把这宗杀人案也视为「红丝巾连环杀人案」呢?

另一个被死者吓到的女人,说的跟我差不多。

我们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除了彼此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但法医那边的尸检结果能清晰地知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就是在那么短短的几分钟里。

可见凶手的手有多快。

不仅快,还准。

水果刀刺入心脏的那一刹那,心脏立刻就停止了跳动。

死者可能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故此,也来不及发出喊叫。

至于泼硫酸的时候,死者已经是死亡状态了。

除了刺入死者身体里的水果刀,现场干干净净,找不到任何与凶手有关的东西。

不过,假设,此刻有人搜搜我的包,大概还能发现里面有一双皮手套。

手套里包裹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6

此事,让陆庭深也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凶手可是在距离他一墙之隔的地方杀了人。

他很自责。

对死者,或者,对我都很愧疚。

他愤愤地说:「我就不该去一趟男厕,我就应该在女厕门口守着。」

刹那,我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我心想,那这你不得成变态了。

但他更多的是愤怒与不服。

他认为凶手就是赤裸裸地在挑衅他。

可偏偏我爸爸不让他查案,反而让他用这一身本领来保护我这样的废物。

他虽然人在警局里,可所思所想一直都是案情。

他懊悔道:「我真该死,那扇窗户一定是凶手故意误导我的,他一定是藏在卫生间的某个地方。」

「你想多了,」我安慰他说,「你追出去之后,商场的保安立刻就过来了,根本就没有人离开。」

「商场发生了凶杀案一定很乱,他又是惯犯,混在人群里伪装逃走,并不难。」

我抿着嘴,一脸虔诚地审视着他。

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无意识地提起了我的右腿裤脚,里面是一截冷冰冰的钢铁小腿。

所以,我穿不了裙子。

永远也穿不了了。

我曾经是老师眼中未来可期的完美舞者。

我曾经穿着漂亮飘逸的裙子,踮着脚在舞台上尽显风采。

我曾经也被掌声与鲜花环绕着。

可现在,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即便没有了一条小腿,我仍旧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地活着。

折腾了这么久,我们都累了。

陆庭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复盘案情,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副手套拿出来。

然后,放在书桌右侧的小抽屉里。

抽屉里,还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条红丝巾。

7

次日,我爸回家洗澡换衣服。

陆庭深急切地问他:「师父,是『红丝巾』干的吗?」

我爸沉重地叹息着说:「应该是,死者侯凝是 5 年前『摩天大楼火灾案』的幸存者。」

「但作案手法变了,工具是刀,死后还要毁容,这不符合『红丝巾』的作案习惯。」

「『红丝巾』喜欢在深夜里,选择偏僻的地方作案,而这次,是晚 9 点左右,而且是人流量大的地方。」

经过他们的讨论,他们得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我爸说:「我们的方向可能有误差。」

陆庭深问:「怎么说?」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多半是心理有疾病的人,他们有很强的杀人欲望,可以在杀人中找到某种刺激、快感等。」

「这些东西,有可能是犯案时体现的,也有可能是犯案后体现的。」

「杀人是短暂的,但与警方做斗争、反刑侦、躲追查,是长期的。」

「杀人是一件『事』,连环杀人犯杀多了人,也许就跟杀只小鸡小狗一样,他会麻木。」

「与警方做斗争,是与『人』搏斗的『其乐无穷』,但次数多了,刺激感会迟钝。」

「这不是强奸杀人,也不是抢劫杀人,更不是买凶杀人,凶手在这些凶杀案之中,没有获得任何额外的利益,那是什么支撑着他一直杀人呢?」

不愧是我爸。

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我偷偷地开着门缝,想看清楚他们的神色。

陆庭深仔细地品味了一会儿这话,似懂非懂地问:「师父,是什么?」

「杀人难度升级,刺激感就会增强。」

「凶手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就是要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爸爸有些愤愤地说:「他根本就不怕警察抓他,相反,他担心警察抓不到他。」

「水果刀、硫酸,比起『红丝巾』,是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

陆庭深问:「硫酸是管控品,还没有查到来源吗?」

「可量很小,并不好查。」我爸叹了一口气,又说,「也可能是团体作案,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要一次又一次地策划完美犯罪,难度非常大。」

我冷冷地笑着,压制不住的兴奋感,荡漾激昂。

稍后,我爸爸又问:「琪琪怎么样?」

陆庭深有点迷糊地说:「她、还好吧!」

8

我爸爸很诧异。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

他安抚着陆庭深说:「庭深,我知道,你想去现场破案,但保护琪琪,也是破案的一个环节。」

「我承认我有私心,琪琪是我唯一的女儿……」

陆庭深连忙说:「师父,我明白的。」

「我爸死后,就一直是您在照顾我,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我的师父,还是我的父亲,琪琪就像是我的亲妹妹。」

「我是想破案,但我更想保护她,我更是知道,师父是信任我,才会把琪琪交给我来保护的。」

亲妹妹?

这话蛮刺耳的。

我垂头瞧着我这条腿啊,无声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期待什么。

我爸爸拍了拍陆庭深的肩膀说:「你不明白,你也是你们家的独苗。」

他语重心长地说:「保护好琪琪,也保护好自己。」

啧!

陆庭深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却嗤之以鼻。

等我爸爸走了,我出了房间。

陆庭深给我做了早餐,问我:「昨晚睡得好吗?」

我摇头说:「睡不着。」

吃早饭时,我试探地问:「那个人真的是因为我死的吗?」

陆庭深摇了摇头:「不一定,像他这种缜密的杀人犯,杀错人的概率很低。」

说到这里,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琪琪,你进卫生间时,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我有点愣住,他大概认为自己的问话很高深,连忙补充说:「这样,你把你进入卫生间后看到的一切再跟我说一遍。」

我仔细地回忆着,连哪块地板上有点水渍,我都说明白了。

「从死者进入卫生间到死者遇害,整个过程才 7 分钟,凶手提前潜伏在那里,等着目标进入就立刻动手。

「监控显示,除了那个惊吓过度的女人,也没有任何人出来。

「我跳窗追出去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你说凶手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他的厨艺本来就一般,此刻,我更是味同嚼蜡。

「还有,女卫生间。」他问我,「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女人?」

从前因为凶手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死者窒息而亡,故此,侧写师推测是力气大的男人。

不等我回答,陆庭深又说:「力气大的女人,这并不冲突,是不是?」

我打趣地说:「那一个女人,你们都抓不到,是不是显得警方有些无能了呢?」

这要是让他们知道,凶手还是一个瘸腿的女人,他们得多受刺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