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4年5月21日，美國華盛頓州，微軟Build 2024開發者大會上，OpenAI行政總裁山姆·柯曼(左)與微軟技術長兼人工智能執行副總裁凱文·史葛握手。 CFP供圖
□ 本報記者 王衛
人工智能（AI），是大型電腦內的數碼大腦。當前，全球對人工智能的監管正在加速推進。6月29日，據美國廣播公司訊息，歐盟正在加大對AI行業的審查力度，包括重新調查微軟公司與開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OpenAI）的合作、投資關系，擬對輝達公司提起反壟斷訴訟……分析人士稱，歐盟加大力度審查巨頭合並等系列舉措將深刻影響AI競爭格局。
「微軟-OpenAI」被盯上
路透社報道稱，歐盟正利用其反壟斷規則，針對占據市場主導地位的公司的濫用行為進行調查。在微軟與OpenAI合作的反壟斷調查中，歐盟委員會的執行副主席兼競爭政策負責人瑪格麗特·維斯塔格表示，微軟多年來在OpenAI上投資了130億美元，歐盟必須確保這樣的合作夥伴關系不會成為一方對另一方獲得控制權的掩飾。
維斯塔格在最新的演講中稱，歐盟委員會去年開始審查這筆投資，看看是否違反了歐盟的並購規則，但在得出微軟未獲得OpenAI控制權的結論後終止了審查。近日，歐盟委員會利用歐盟的反壟斷規則，再次深入調查這筆投資。
維斯塔格特別提到，歐盟委員會「目前正在發送有關微軟和OpenAI之間協定的後續資訊請求」，以了解某些排他性條款是否會對競爭對手產生負面影響。此舉被視為正式反壟斷調查的關鍵一步。
據悉，微軟對OpenAI的投資始於2019年，累計投資已經達到130億美元。而微軟透過這筆巨額投資，不僅成為OpenAI背後最主要的投資人，還獲得了OpenAI 49%的股份。特別是在OpenAI去年11月的重大人事變動之後，微軟在董事會中獲得了觀察員席位。
同時，微軟不僅限於資金投入，還提供技術和資源的支持。根據微軟與OpenAI的協定，微軟將為OpenAI提供雲端運算和AI工具支持，而OpenAI則將使用微軟的Azure雲端運算平台來訓練其AI模型。此外，微軟還將OpenAI的技術整合到了自己的多個產品和服務中，如Office應用程式、必應搜尋引擎、Edge瀏覽器以及Windows作業系統。這種深度合作不僅加強了微軟在人工智能領域的競爭力，也使其能夠在與谷歌等競爭對手的競爭中占據有利位置。
微軟的一位發言人說，「我們感謝歐盟委員會的徹底審查及其得出微軟的投資和與OpenAI的合作，並未使微軟獲得對該公司的控制權的結論。我們隨時準備回答歐盟委員會可能提出的任何額外問題」。
OpenAI在一份聲明中稱支持歐盟委員會保持AI行業競爭和創新的目標，並期待繼續與歐盟建設性的對話。
輝達面臨類似指控
記者註意到，「微軟-OpenAI」這一聯盟並不是近期歐洲反壟斷監管機構唯一針對的科技巨頭。除了微軟對OpenAI投資遭到歐盟調查，據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稱，法國監管機構將對輝達提起反壟斷訴訟，這將是全球首家對該公司采取反壟斷行動的執法機構。
據路透社報道，當地時間7月1日，法國反壟斷監管機構計劃指控輝達涉嫌存在反競爭行為。在6月28日釋出的報告中，法國監管機構明確提到了芯片供應商濫用市場主導地位的風險。同時，報告還對AI行業過度依賴輝達編程工具CUDA表示擔憂，並對輝達最近投資AI雲服務提供商如CoreWeave表達了不滿。
實際上，法國反壟斷監管機構一直在調查輝達在AI處理器領域的關鍵作用、定價政策、芯片短缺及其對價格的影響，並調查了市場參與者。去年11月，法國財長布魯諾·勒梅爾就曾表示，輝達的主導地位導致國家間「不平等加劇」，並抑制了公平競爭。
據了解，隨著ChatGPT的釋出，輝達作為全球最大的AI和電腦顯卡制造商，其芯片需求暴增。根據1月29日的數據，輝達在全球AI芯片市場的市場占有率預計達到了90%，創下新高。同時，研究機構預測，輝達2024年的AI圖形處理器（GPU）銷量將達到150萬～200萬個，較2023年增長近三倍。
歐洲企業橫向市場（同行業、同類別、同類產品市場）份額安全閾值是10%，縱向市場（不同行業、不同類別、不同產品市場）為15%，同時嚴格控制有可能影響市場競爭的企業並購行為。輝達在AI領域的市場份額和經營行為顯然已經遠超通常行業的壟斷標準。
根據規定，如果輝達違反了法國反壟斷規定，可能會被處以相當於全球年營業額10%的罰款。按照輝達2024財年營收計算，罰款金額最高可達60.9億美元。如果違反規定的行為持續超過1年，還可能被禁止在歐盟市場經營。
對於路透社最新的報道，法國監管機構和輝達均拒絕置評。分析人士認為，短期內，市場對於輝達在反壟斷方面的進展影響會逐步被消化，但其對於未來AI行業如何監管、行業內部如何競爭，可能會有更為長遠的影響。
明確鏈條環節至關重要
歐盟的這些舉措凸顯出全球監管機構對大型科技公司利用其在新技術領域的主導地位獲得巨額利潤而感到不安。媒體報道稱，輝達正主導著為AI軟件提供動力的數據中心芯片市場，而OpenAI則引領著AI聊天機器人領域，這些公司與其他幾家公司一起主導著AI領域。
英國競爭與市場管理局最近發表的一篇關於大語言模型的研究報告稱，自2019年以來，Alphabet、亞馬遜、蘋果、Meta、微軟和輝達已經與大語言模型制造商建立了90多個合作夥伴關系。科技巨頭與AI公司的合作「捆綁」會利用科技巨頭的使用者生態在市場上占據較大份額，科技巨頭在數據、算力、演算法等AI基礎方面都比初創公司的資源更加充沛。與巨頭捆綁的AI公司因此會脫穎而出，從而對AI行業的初創公司形成壓制。
據彭博社報道，德國聯邦卡特爾局局長安德烈亞斯在該機構的年度新聞釋出會上表示，「數碼市場的集中度將進一步加深，從芯片到前端，各個層面的實力都將增強，這是一個很大的危險。」「但這場獨家派對可能不會持續太久。」報道評論稱。
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郝俊淇在接受【法治日報】記者采訪時稱，人工智能既是一種技術，也是一個產業，其中匯集了復雜的價值鏈、創新鏈和供應鏈。從反壟斷或者反壟斷法適用的角度來看，需要明晰壟斷問題發生的鏈條環節，因而就需要界定相關市場。
郝俊淇說：「微軟和OpenAI的涉嫌壟斷問題最有可能發生在大型語言模型市場，如基於基礎模型GPT的優勢地位，拒絕下遊廠商接入或存取，或者在接入或存取條件上實施歧視待遇。而輝達的涉嫌壟斷問題最有可能發生在芯片加速器市場，如基於其高端GPU芯片的市場主導地位，采取拒絕供應、收取不公平高價、搭售或者附加不合理交易條件等行為。」
總之，歐盟聚焦人工智能市場領域，針對微軟、OpenAI、輝達等公司的反壟斷調查，再次展露出其捍衛市場競爭、維護消費者利益的信心和決心。然而，歐盟如何在案件處理中平衡競爭、效率、創新、消費者利益乃至歐盟人工智能產業利益之間的關系，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來源：法治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