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女友領養了他們。一公一母,我給他們取名為「李世民」(黑白色,公,我覺得李世民是最偉大的君王之一,完全沒有不敬的意思)和「希拉里」(三花色,母)。
從此以後我們的世界變了樣。他們的性格矛盾極了,時而靜若處子,時而動若脫兔。我有時候因為他們打翻家裏的水杯或撓壞家裏的東西而懲罰他們。
因為工作的原因,2011年我們要離開上海去往重慶,身邊有很多人勸我們把這兩只小貓送了,可我們舍不得,花了很大的精力辦了很多手續,讓他們乘飛機和我們一起到了重慶。
因為在重慶購買的房子並沒有交房,所以我們和朋友租住在外面,生活條件並不好,房間很小,放下一張床之後只有兩平米左右可以走動的範圍。客廳是我和朋友共用的,但擔心影響朋友的生活起居,一開始我並沒有同意讓貓咪到客廳去玩耍,他們就在我們小房間的窗台上看著窗外的世界。就像是兩個一心想出門的淘氣孩子。
有時,李世民會呆呆的看著鏡子,好像在思考著他的貓生,每次見他這樣我都覺得好笑,因為他可以一照鏡子就半個多小時,我想他應該很驕傲吧,他也許在想:我可是一只乘過飛機的貓咪呀…
我把小玩具扔出去,他會把玩具叼起來,重新跳到沙發上放在我手心,於是我又再把玩具扔出去,他就反復跟我玩這樣的遊戲,讓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條狗。
下班回家,他居然會站起身來,伸直雙臂,兩腿一蹬,嗖的一下彈跳起來,跳到一米多高,我用手一接正好可以抱住他,天哪,這不是狗才會做的動作嘛?!
有一次,隔壁鄰居家的狗沖到我家,李世民就沖出來追著他滿屋子的跑,盡管那條狗個很大,但李世民還是很勇敢的把他攆了出去,我看到他瑟瑟的發抖和那條狗纏鬥,我想他應該很害怕吧,他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啊,他一定覺得他保護了我,和我們的家…把那條狗趕出去之後,他有一種勝利者的姿態,隨後跳到我的身上,讓我撫摸他,感謝他…而我就像對待一個大英雄一樣,誇他誇好久,他看著我誇他的樣子,滿意極了。
11年間,我的身邊發生了許多許多的事,公司的開辦和關張,朋友的天各一方,女友變成我的妻子,又成為了母親,孩子也在漸漸的長大,而他們也在逐漸的老去…11歲了,李世民和希拉里不再像從前那樣頑皮,他們喜歡靜靜的趴在那裏,好像在思考些什麽。他們的眼睛變得昏黃,眼角的分泌物變多了,我想,他們真的是老了…
也許是因為他們小的時候流浪吃了太多的苦…所以,那一天還是早早的到來了——李世民不行了…我的太太和孩子在外地避暑,家裏只我一人,我看到他蜷縮在角落裏,嗚咽著。我去叫他,他緩緩的擡起頭,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我,他好像哭了…我很緊張,用手去抱他的時候驚住了,他,已瘦的皮包骨頭,身體就像幹柴一般。突然他開始叫,是那種帶著哭泣聲音的慘叫…一旁的希拉里無助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抱起他,我想救他,但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想去醫院,已是淩晨。就這樣,我守著他,抱起他,撫摸他,呼喚他的名字,他掙紮著看著我,瞳孔裏充滿恐懼和不舍…他要走了…
我抱著他大聲的告訴他:你不是流浪貓!你不是流浪貓!你不應該難過!你有家!有我們的陪伴!你是幸福的貓咪!別難過!來生,我一定還會陪你!——他的身體不停的在顫抖,呼吸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呼吸時而停頓許久,時而繼續…2019年11月22日23:30分,臘月二十六,小雪,他沙啞的大叫一聲,終於咽下了在這塵世間的最後一口氣……
我翻箱倒櫃的找到了一個放藥的急救箱,我把他平時睡覺用的被子鋪進去,然後讓他趴在上面。看著急救箱裏的李世民,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朋友,帶著李世民的「小棺材」,在小區籃球場和一棵大樹中間的位置為他送行……因為沒有合適的工具,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挖開泥土。他在這個小區成長,他在這裏老去,他在這裏死去…看著「李世民」,我拍了一段影片,然後,向他道別。我們填上了新土…也許有一天,希拉里也會葬在他的旁邊,他們曾經一起玩耍,一起闖禍,一起被罰,現在只剩下希拉里一個了,我能感受她形單影只的悲涼。
與我們而言,我們只是陪了他們一些年而已,而他們,卻帶著忠誠用盡自己的一生陪伴我們……也許曾養過寵物的朋友能體會這份心情~你們的寵物也終將死去,你們也會送他們離開——但無論如何,曾經的那些美好、那些幸福、那些閃亮的瞬間,會給我們柔軟的內心帶來一絲寬慰。
11年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也許在外人的眼裏我不夠完美,甚至會對我產生意見,可自始至終在「李世民」和「希拉里」的眼裏,我始終是他們的國王。珍惜你身邊的「小夥伴」吧…如果有時間,我也說說「希拉里」的故事。
用光影,我為各位訴說了這段光陰的故事,關註我,讓我們借用光影,抓住時間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