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狗狗十九歲零四個月了，身體各個臟器都在衰竭，完全不能動有一周多了，大小便失禁，每天翻身腿關節處還是破潰了，用碘伏消毒他還知道疼，但是已經不愈合了，不能吃東西已經五天了，開始扶起頭來還能吃點打碎的食物和牛奶奶粉等，這兩天完全不肯吃了，只能用針管餵點奶粉和水，他想喝的時候會乖乖咽下去，不想喝了會把頭擺擺躲一下，今天已經不敢給他換護理墊了，很害怕稍微動一動他會死掉。他會抽搐和哀嚎，那種很隱忍的嚎叫讓人很難過，每天都在安樂死和期待奇跡中糾結，明知道奇跡不會發生，又不忍替他決定放棄。我一有空就會坐在他旁邊，他眼睛已經白內障了，我離開他會叫，我在他身旁他大概是聞到我的氣味就一直睡覺。最大的奢望就是他走得不要太痛苦。他睡夢中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前腿動了動，忽然想起媽媽帶他回家的時候，他還不會汪汪叫，躲在茶幾的一角，恐懼又謹慎的樣子，後來一點點熟悉，他開始理所當然地躺在沙發上，趴在人的懷裏，毫不戒備地露著小肚皮，睡著了還會蹬著小腳丫哼哼唧唧，完全把自己當成是最小的孩子。後來他第一聲汪竟然像孩子學會說話一樣給家裏帶來了驚喜。往日種種，都隱沒在了他現在淩亂的毛和痛苦的抽搐中，昔日有多少溫馨，今日就有多少不舍，如果真有來生，希望安靜乖巧的他，能生而為人，就算不能在茫茫人海中偶一擦肩，也願他從此世世安好。
8月27日，一定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禱，他幾天不愈合的潰口竟然結痂，昨天沒敢換護理墊，因為大小便失禁全部尿濕了，狗子在我回來的時候汪汪叫了幾聲，那麽愛幹凈的狗子，平時喝了水都要跑到人旁邊去蹭蹭，媽媽曾經笑著調侃他是特意去人身上擦擦嘴，然後我試著給他用紙巾擦擦看，結果他擦完真的跑開去玩別的了，坐實了媽媽的猜測，惹得家裏人玩梗玩了好幾天，如今，他怎麽能忍受身下的臟汙，我給他換了一個護理墊，又試了試把針管放在他嘴邊，他喝了5毫升牛奶，20毫升水就不喝了，他用腿努力試著爬起來，我們之間的默契讓我知道了他的想法，我扶著他趴了一小會兒，大概有不到一分鐘，他舔了舔我的胳膊，然後無力地側躺下去，陷入了沈睡，他的呼吸雖然微弱，卻平穩綿長，偶爾還打下呼嚕，腹部微微起伏，如果留不住，就這樣睡過去吧，生命的盡頭註定是一場別離，註目你漸行漸遠的背影，翻過時光的籬幕，把你的頑皮，你的傲嬌，你的乖巧，你的溫暖全部裝訂成冊，每當卸去生活的喧囂靜靜獨處，你便如往昔依偎在我的腳邊一樣，依偎在我的記憶深處，我們只是換了一種形式，依然在不同的時空彼此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