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聞客戶端 記者 章然 施雄風
下午1點，杭州蕭山永盛路地鐵口，烤腸攤位上兩個小紅旗迎風飄揚。
這是濤濤特意讓媽媽姚傳華裝飾的，他的小攤也要有節日氛圍。
「中間烤腸熟了，放兩邊。」、「油不要擠太多，不然等下會漏。」姚傳華叮囑幾句，趕回店裏做生意。
攤位前，只剩下濤濤一個人。
國慶日前一天，濤濤在擺攤。 章然攝
每逢客人上前，他會努力嘗試發問：「你好，你要什麽？」、「要加辣椒嗎？」
有些人聽不懂，濤濤會指著調料罐，示意讓他們選。
烤腸塞進袋子的簡單動作，濤濤往往要重復好幾次才能成功。
沒有一個人會催他。
命運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去年11月份，腦癱少年濤濤想要靠賣爆米花獨立一事沖上熱搜，潮新聞獨家報道並持續跟進。
很多人和我們一起認識了姚傳華和她兒子濤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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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國慶假期（10月5日），濤濤將迎來他18歲的生日。
串腸越來越穩
烤腸的生意越來越好
蕭山區靖江街道大腳板幼稚園旁一家低矮的店面裏，忙碌著濤濤一家。
濤濤和媽媽合力串腸 施雄風攝
姚傳華和濤濤分工合作，濤濤串腸，姚傳華在腸上割花刀。濤濤成功串一個腸的過程，總會伴著姚傳華的贊揚聲，「濤濤好棒，串得好直呀。」
濤濤擺攤現場 章然攝
比起去年，他的手抖問題好了許多，雖然用力時會控制不住顫抖，但施力方向慢慢更正了。有時竹簽穿破了肉腸，姚傳華熟練地從濤濤手裏拿走肉腸，重新對準，再穿一次。
濤濤穿腸慢也費勁，但姚傳華依然堅持要他做，做得不好，及時補救。
就如去年讓濤濤出門獨立擺攤時一樣，哪怕心疼得掉眼淚，姚傳華狠下心腸，她太想讓孩子一點點獨立。
過去這一年發生的一切，姚傳華都感激。
「濤濤能說一整句的話，認識了越來越多的字，敢於和陌生人對話，笑容越來越多，還會唱歌，身體的抵抗力也越來越好。」也許比起正常的同齡少年，濤濤依然落後，但只要他一天比一天好，就是最好的慰藉。
濤濤熟練制作爆米花 章然攝
熬過酷暑，濤濤烤腸攤的生意越來越好。
「今年剛開烤腸攤，一天只能賣十幾根。」姚傳華說，天熱，爆米花生意不好，新增加的烤腸也不暢銷。但濤濤堅持每天出攤，盡管剛過去的這個夏天炎熱和漫長，他也堅持，近一個月更是從上午11點擺攤到晚上11點，延長了擺攤時間。
「一天能賣上100根烤腸，濤濤開心壞了，他把擺攤當作他的事業。」姚傳華說。
這些天，濤濤的攤位旁又開了一個新攤位，「競爭意識」強烈的濤濤空下來就看烤腸影片，琢磨應對之法。
賣爆米花之前
男孩曾一度自閉和自卑
「濤濤剛出生時，不會哭，生下來20天了，都不會主動進食。」姚傳華說，由於難產，醫生判定孩子腦癱，即使長大了，智力不如同齡孩子。彼時的姚傳華才24歲，但那時她就下定決心，永遠都不放棄濤濤。
3歲前，濤濤不會走路只能爬，一時不照看，總會出現摔角各種意外。
「我很急，想要賺點錢給濤濤帶出去看病，只能把濤濤托給外婆照看一年。」那一年，兩口子去廠裏打工，拿最高的計件薪金，一年賺了7萬。
拿著7萬，他們帶濤濤去上海看病。陸續又借了一些錢，給濤濤做了背部、手腕等多個手術。
……
「前16年，濤濤活得像一個小小孩。」姚傳華付出了所有，仍覺虧欠。每一天，濤濤都躲在店裏看動畫片，沒有朋友，沒有玩伴。一天中少有的開口機會出現在店裏來客人時。濤濤會喊一聲，「媽媽，來人了。」說完，他馬上會躲起來。
濤濤曾一度拒絕去別人家吃飯，「他說自己吃飯手抖，不好看。」
常年摔角，讓濤濤的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傷疤。
說起這些，姚傳華忍不住紅了眼眶。
濤濤熟練制作爆米花 章然攝
她以為讓孩子吃飽穿暖，活在自己的羽翼下，孩子會開心快樂，但實際上，越來越自我封閉的濤濤越來越自卑。
姚傳華想得很現實，她和丈夫百年之後，濤濤弟弟也會有家庭，濤濤能依靠的人只有他自己。
她想讓濤濤掌握一些生存技能。這才有了去年濤濤獨自賣爆米花的開始。
老師們堅持送教上門
一些希望在發生
媒體的關註讓更多人認識了濤濤，也給這家人帶來了一些希望。
過去一年，蕭山區靖江第一小學的老師們堅持為濤濤送教上門。
「濤濤是一個很純真的孩子。」蕭山靖江第一小學教師許麗紅說，濤濤的認知能力和學習能力都超出特教老師的預期，送教快一年，濤濤認識了300多個常用字，學會使用小算盤和簡單的心算，能應付日常擺攤經營。濤濤喜歡打籃球，特教體育老師會和他一起打。
孩子的自我意識逐漸增強。「我們後期會增加心理方面的特教老師課程，幫助濤濤正確表達情緒。」
姚傳華幫忙打包爆米花 章然攝
姚傳華很感謝老師們，「他們經常幫濤濤進行手部訓練，濤濤能變成現在這樣，離不開老師們的幫助。」
濤濤擺攤快一年，姚傳華有很多的感謝。
濤濤變陽光了，更上進了。他學會了騎三輪車，煎蛋、煮飯等基本的生活技能。
姚傳華說，濤濤的出生，改變了她的命運。但她依然感謝這個孩子，濤濤的乖巧懂事和努力堅韌，有時反過來給了她力量。
孩子馬上18歲了，當媽的總希望孩子越來越好。姚傳華正在攢錢，希望帶濤濤再去看看手抖的問題：「如果他的手能更穩一點，或許濤濤還能去學洗車。」
串腸、烤腸，出攤，收攤，濤濤的日子看似簡單且單調。
姚傳華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寫下這麽一句話：相信重復的力量，生活終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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