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天堂若有足球

新華社柏林1月9日電 隨筆：天堂若有足球

新華社記者劉旸

1958年的一天，13歲的碧根鮑華挨了一個大巴掌，人生軌跡由此改變，也重塑了德國足球版圖。

當時，碧根鮑華效力的慕尼黑06俱樂部青年隊瀕臨解散。他已經找好下家——當年聲名顯赫的慕尼黑1860。然而，在一次與1860青年隊的比賽中，碧根鮑華與對方發生沖突，挨了狠狠一個耳光。他氣不過，懊惱之下，憤而轉投名氣稍遜一籌的拜仁慕尼黑。從此，德國足球開始醞釀一個新時代。

碧根鮑華曾在接受巴伐利亞廣播公司采訪時說：「我和慕尼黑1860小球員的沖突可能是命中註定。最終，我可能要感謝他那一巴掌。」

出手傷人的小將名叫柯尼希，德語意為「國王」。這位「小國王」一掌扇出了未來的「足球皇帝」，也把拜仁、慕尼黑1860兩個俱樂部的命運「扇」到不同岔路上去。

作為德甲聯盟創始成員俱樂部之一，慕尼黑1860如今常年徘徊德丙；而德甲成立後第二個賽季才升級的拜仁，如今已是11連冠的德甲霸主。

正如德國足協主席紐恩多夫所說，碧根鮑華是德國足球的轉折點。

「足球皇帝」7日離世的訊息，8日引爆德國輿論，搶占了幾乎全部主串流媒體的頭條。據德國收視機構調查，超過800萬人在德國電視一台和德國電視二台收看了關於碧根鮑華的紀錄片。

德國政壇、體壇各界人士紛紛發文悼念。拜仁宣布1月19日在安聯球場為碧根鮑華舉行大型追悼紀念活動。德甲聯盟宣布，本周末的德甲所有場次將為碧根鮑華默哀一分鐘。

無論作為球員、教練或俱樂部高管，碧根鮑華一生榮譽無數。當人們把他的獎杯和獎章還原到歷史中看，才會意識到他的偉大。

比如，近些年習慣於拜仁奪冠的球迷或許不認為碧根鮑華隨拜仁一起奪得四次德甲冠軍有多麽難能可貴。然而，20世紀60年代的拜仁在巴伐利亞州的足球地位還不及紐倫堡和慕尼黑1860，更不用談在德國足球版圖中的位置。

德甲初創時，拜仁並非成員。1965年，未滿20歲的碧根鮑華作為主力隨隊殺入德甲。1966年，他在拜仁奪得第一個德國杯冠軍，展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成熟。1972年至1974年，拜仁實作德甲歷史首個三連冠，奠定了俱樂部在德國足球中的「王者之基」。

作為西德隊國腳，碧根鮑華的傳奇故事更加令人驚嘆。1966年，他首次隨隊征戰世界杯就殺入決賽，最終不敵英格蘭隊。碧根鮑華當時負責盯防對方的核心球員卜比·查爾頓，他後來回憶說：「那時的我，比博比還是要差那麽一點點。」

1970年世界杯，碧根鮑華留下兩幕經典。八強賽復仇英格蘭隊，在0:2落後的情況下，他的勁射破門拉開了本隊上演3:2大逆轉的序幕。準決賽西德隊對陣意大利隊，是世界杯歷史上最不可思議的比賽之一。西德隊常規比賽結束前「絕平」對手，加時賽雙方踢進五球，最終西德隊以3:4惜敗。這場鏖戰中，碧根鮑華肩膀脫臼、吊上繃帶奮戰不止的畫面，成為了德國足球「鐵血精神」的代表。

20世紀70年代，碧根鮑華和西德隊一道進入黃金期。1972年他們贏得歐錦賽冠軍，1974年世界杯本土奪冠，但過程並非一帆風順。世界杯小組賽中，他們意外負於民主德國隊後，碧根鮑華勇敢擔責，在電視上向公眾解釋，向教練團隊提出戰術性建議。此後西德隊重新振作，一路闖入決賽，締造冠軍偉業。

碧根鮑華作為國家隊主教練的生涯開啟得有些「閑庭信步」。退役後，他成為報紙的專欄作家，但媒體卻「慫恿」他去執教國家隊。1984年，西德隊兵敗歐錦賽後，他被「架」上位。當媒體曝出他做好準備執教國家隊時，他正在打高爾夫球。六年後，他率領擁有馬特烏斯、古連斯曼等眾星的西德隊問鼎1990年「意大利之夏」的世界杯冠軍。

當德國申辦、舉辦2006年世界杯時，沒有人比碧根鮑華更適合擔任組委會主席。盡管媒體對他全世界到處「遊說」、「過於鋪張浪費」有所微詞，多年後他也卷入申辦世界杯賄選風波，但從德國各界發表悼念文章的評價來看，碧根鮑華對2006年世界杯的貢獻得到了廣泛認可。

德國前總理默克爾9日發文回憶道：「我和他（碧根鮑華）2006年見面，那屆世界杯史無前例地重塑了德國。他在確保世界杯在德國舉辦扮演了關鍵角色。難以想象，如果沒有他，那次令人難以忘懷的夏日童話會是怎樣。」

碧根鮑華去世後，德國社交媒體上流傳一幅漫畫，標題是【沒有人能分開好朋友】。這是碧根鮑華在1966年時唱的一首歌的歌名。畫中，插上翅膀的碧根鮑華站在一邊，站在雲上的老者朝另外一側說道：「博比（查爾頓）、貝利、約翰（克魯伊夫）、迪亞高（馬勒當拿）、蓋德（穆勒），‘皇帝’來了！」

1990年世界杯的奪冠功勛布雷默相信，他的偶像、恩師碧根鮑華在天堂一定會繼續踢球。「小時候，像大部份德國小男孩一樣，我把他（碧根鮑華）的海報貼在床前。長大後，他成為我的教練，我有幸與他共事。」

「在天堂中，他會和貝利、馬勒當拿組成神奇鐵三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