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免費·he)
全世界都知道周野渡喜歡我
除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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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梯兩戶的曦月居住了三年。
對門的鄰居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
他總是戴著口罩和帽子,我連他的正臉都沒見過。
所以我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是當紅男明星周野渡。
也想不到,不久之後,我竟然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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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切要從昨天下午說起。
昨天是我的好朋友文文的生日,在家裏舉辦派對。
她給我轉發了一條微博。
還有一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其中有三十秒都在尖叫。
[黎黎!我!失!戀!了!我們家阿渡居然有女朋友了!]
我早已見怪不怪,對於文文這個追星狂,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失戀」。
至於「阿渡」這種惡心的稱呼,我就更不想吐槽了。
但我還是點進那條微博,大概瀏覽了一下。
大明星周野渡昨夜在滬市酒店門前,與一個女明星從同一輛車上下來。
女明星挽著他的胳膊,兩人舉止親密地進了酒店。
直到今天早上淩晨五點,周野渡先從酒店離開,而女明星則是十點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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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電梯到達一樓,門開啟的瞬間,我看到外面的男人。
京市已是入秋,傍晚天氣微涼。
夕陽的余暉從窗外灑進來,落在他白色的T恤上。
他戴著口罩和黑色鴨舌帽,帽沿壓得很低,什麽也看不見。
但我肯定,這個人就是我那神神秘秘的鄰居。
我踏出去,他走進來,錯身的一剎那,他突然微微低下頭來看向我。
因為好奇他到底長什麽樣子,所以我正好也擡起頭看向他,看向他帽檐下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特別,生得極好看,雙眼皮很深,墨黑的瞳孔平靜無波。
走出來之後,我鬼使神差往後看了一眼。
他已經站在電梯裏,微微擡起下巴,一雙漂亮的眼睛仍是看著我。
不過一秒鐘的對視,我卻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02
文文半醉著,抱著我哭哭唧唧地說周野渡為什麽談戀愛了。
「不過就是一條緋聞而已。」
「那不一樣!阿渡可是向來潔身自好的!」
她一邊嘰哩哇啦說半天,一邊又翻出手機,給我看她家「老公」的照片。
很多,有寫真,有飯拍,有劇照。
我也喝了不少酒,頭有些暈乎,敷衍隨意地看著。
突然,瞥見其中一張,我一把搶過她的手機。
一張機場飯拍,男人穿著黑色連帽衛衣,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
大概是拍照的粉絲喊他的名字,他看向了鏡頭。
眼神清冷,有著目空一切的漠然和疏離。
我的酒瞬間醒了大半。
我看過這雙眼睛。
03
半夜兩點,我打車回家。
電梯抵達27層,我走出去,拐個彎往家門走。
我的腳步不重,走廊裏的感應燈沒有亮。
於是,當我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發現我家的墻邊靠著一個男人!
現在這個點,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我家門口,我心裏有些慌。
走近一些,借著外面溫柔的月光,我看見他上半身慵懶地倚靠在墻上,一條腿彎曲抵著墻角。
碎發擋住了他的額角和眼睛,只看見流暢的下頜線。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來,他側過臉來看向我。
他換了身衣服,沒有戴口罩,也沒有戴帽子。
這次,我看清了他的臉。
我想起文文對他這張臉的形容:驚為天人。
心裏一打鼓,我僵硬地望向大門上方的門牌號。
「2、7、0、1…我沒走錯啊…」
沒有人回應我,我頭又暈,只想趕緊回家睡覺。
於是我走到門前,伸手準備去按指紋。
還沒碰到門鎖,一雙手突然伸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腕一拉,將我旋轉一百八十度,背靠在門上。
他的動作算不得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我的脊背砸在門上,發出砰的一聲。
我懵懵地擡起頭,不明所以。
他真的很高,我把頭擡到極限,才看全他的臉。
還沒來得及質問,他倒是先開了口。
沒頭沒腦:「還知道回來?」
我大腦宕機,也不知怎麽就回:「不應該是你嗎?還知道回來?」
他神情一頓,握住我手腕的手用力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我的腕骨捏碎。
我微微掙紮了一下,「疼…」
他猛地一松手,一句話也沒說,頭也不回,三兩步回到自己的家,關上了門。
莫名其妙。
抵不住頭暈無力,我回家後嘭地一下撲進沙發裏,陷入沈睡。
04
門鈴不知疲倦,響個不停。
窗外的晨光照射進來,我瞇起眼睛,掙紮許久,打著呵欠去開門。
嘴還沒合上,看到門外的人時,定格成了O型。
他瞥了我一眼,一言不發,側過身繞過我,徑直走進去。
我一頭霧水。
「這是我家,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他沒搭理我,自顧自走到沙發前坐下來,把手裏的紙袋放在茶幾上。
我看了眼墻上的時鐘。
八!點!
我做錯了什麽!不上班還要八點起床!
沖上前去,我對這個人昨晚和今天的舉措感到暴躁。
「你到底有什麽——」
話還沒說完,只見他開啟紙袋,從裏面拿出一個黃褐色紙杯,開啟蓋子遞到我面前。
「喝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眼眸望著我,攝人心魄。
我接過那紙杯,溫熱的觸感,是蜂蜜水。
這是什麽招數?
對於面前這個男人,對於他的舉動,我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
只好到沙發另一端坐下來,雙手捧著紙杯,小口喝著裏面的蜂蜜水。
他幹嘛?大早上來給我送蜂蜜水,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是在水裏下毒了。
察覺到我的眼神,對方只睨了我一眼,冷冰冰吐了兩個字:「快喝。」
然後站起來,在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之前,走進了衛生間。
我跟上去,望見他在浴室裏放熱水。
熱氣氤氳,他走出來,抽走我手裏空掉的紙杯。
「去洗澡。」
「啊?」
他冷漠的眼神突然像看傻子:「宿醉不難受?去洗個熱水澡。」
05
上班時,文文給我發訊息,問我明天中秋要不要去她爸媽家吃飯。
我回絕了,說中秋公司有個展得負責。
其實我是想自己待著。
文文就說給我寄月餅。
助理小葉敲門進來,抱著一本服裝樣圖。
她說:「宋主任,李總說下一期的模特邀請周野渡。」
我一口茶還沒咽下去,差點就噴出來。
「李清哲親口說要邀請周野渡?」
小葉點頭,眼神可憐,「我們前個星期就發出邀請,可是周野渡回絕了。」
她把樣圖放在我桌上,「宋主任,我們都沒辦法,就靠您親自出馬了!」
「中秋快樂,改天請你喝奶茶!」
最後一句話消失在關門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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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秋,公司放假半天,我回家躺屍。
今天晚上確實有個展,不過是活動部負責,我懶得去,非跟李清哲說我要回家。
他拗不過我,就把我放了。
傍晚,有人按門鈴,是文文送的月餅。
我簽收的時候,看到對面2702的門開著。
他居然還在?
以前這家夥每次回來好像很快就走了,沒想到這次居然待了這麽多天。
我糾結了一下,把設計樣圖裝進月餅禮袋裏,拎著它去了對門。
探頭往裏瞧,客廳裏沒見著人。
敲門,也沒反應。
我又咳了兩聲,「有人嗎?」
過了幾秒鐘,周野渡從廚房走出來,身上還系著一條黑色圍裙。
我站在門口十分尷尬。
有種登門蹭飯的感覺。
他只看了我一眼,說了兩個字:「進來。」
然後又轉身回了廚房。
看著手裏的東西,我心一橫,走了進去。
他家的裝修風格跟他這個人一樣冷清。
我等了十多分鐘,也沒見那人再從廚房裏踏出來,就好像家裏有個陌生人無所謂一樣。
文文喜歡的大明星,是個怪人。
我躡手躡腳來到廚房門口。
只見他站在竈台前,身形頎長,修長的手指關上竈火,戴著手套正要揭開燉湯的鍋蓋。
我小聲喊:「嗨嘍?」
他聞聲轉頭望了我一眼,又繼續著自己的事。
很平常一般道:「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又過了十多分鐘,我正百無聊賴玩著手機之時,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他不知何時走過來,俯視著我。
「吃飯。」
真的……很像來蹭飯的。
關鍵是,他還預設我是蹭飯的。
他拉開一把椅子,側身看向我,示意我去坐。
然後他在我右手邊坐下來。
很豐盛,四菜一湯,有葷有素,關鍵是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看不出來,大明星還會做飯?
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放到我面前。
他將筷子遞給我,望過來的眸子深沈。
我想起剛才用手機搜了他的資料。
周野渡,二十六歲,娛樂圈當紅男明星,人設清冷,沈默寡言。
粉絲評價高嶺之花,天山雪蓮。
現在大多數明星在觀眾面前都是開朗的。
只有這個人,不茍言笑,從不參加綜藝節目,連采訪都很少。
除了影視劇,在其他地方基本上見不到他的影子,維持著自己高冷的人設。
嘖,不就是偶像包袱太重,還天山雪蓮。
但不得不說,他做菜確實還蠻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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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周野渡將一個果盤塞進我手裏。
餵豬嗎?什麽都要給我吃。
他在我旁邊坐下來,摁開了電視。
我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想著該怎麽不尷尬地說我該回家。
旁邊的人突然將臉轉向我,並微微張開了嘴巴。
眼睛仍然盯著電視機螢幕。
我一楞,什麽意思?
他半晌見我沒動靜,便伸手抓著我的手腕,用叉子叉了一塊蘋果,送進了嘴裏。
他掌心的溫度很燙,我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他抓著我的手腕質問我的場景。
靠,那天到底喝多的人是誰啊。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緩緩看過來,眉梢輕挑,「好看?」
確實好看……
啊不對!宋黎!你怎麽可以被男色蠱惑!
「謝謝你的款待,我先回家了。」
我站起身來,卻被人抓住了手腕。
一個沒站穩,重新跌回沙發,並且還重心不穩,上半身栽進他懷裏。
我不知該說什麽,「周先生……」
「原來認識我?」
他一手握著我的手,另一只手伸向月餅禮袋,將裏面的樣圖拿出來,放在膝頭開啟。
我抓緊機會,換上辦公語氣。
「周先生,這是我們公司下一期的服裝設計樣圖,像您這樣有顏值有身材,氣質絕佳的藝人,完全能夠將我們的作品完美展現給觀眾,所以我們誠摯地邀請您……」
我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轉過來看向我,向我湊近,幾乎就要貼到我的臉上。
「你說我什麽?」
我僵住,這個距離太近了,下意識就要往後退,「你能夠將我們的作品完美……」
他打斷我,「上一句。」
然後又更向我靠近一些。
「你有顏值有身材,氣質絕佳……」
我話剛說完,面前的人突然低下頭,在我唇上快速吻了一下。
誰懂!這是老娘的初吻!
06
時間一晃過去了大半個月,馬上就要到月底了。
小葉推門進來,十分激動地笑著跟我說:「宋主任!周野渡答應了!」
我楞了一下。
中秋之後,我就再沒見過周野渡。
他好像又離開了。
.
周野渡說來就來,第二天一早,我來上班,就在公司大廳的沙發上看到了他。
他手裏拿著最後一版的樣圖,面前的桌上放著一杯咖啡,正在專註地看著。
我在等電梯,後者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擡起頭,準確無誤地看向了我。
我很窘迫,趕緊挪開視線,去看電梯。
十層、九層…
快到一層時,一個身影在我旁邊站定。
我裝作看不見,走到最角落,盡量離他遠遠的。
身後的人慢慢悠悠地跟進來,背對我站著。
「幾樓?」
「十三。」
我不得不開口。
他按了13,又按下15。
十五樓,攝影部。
抵達十三樓,電梯門開啟,他伸出一只手把住電梯門,看向我,沒有說話。
我快步走出去,視而不見。
直到我走進辦公室,也沒有聽到電梯門關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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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辦公室窩了一整天,連午飯都是讓小葉幫我帶的。
她一直跟我花癡,說那周野渡如何帥,又如何有禮貌。
我無視她,「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到了月底,積壓的工作很多,我一直忙到天黑才打卡下班。
已經七點過了,我準備找個地方吃飯。
過馬路時,不遠處停著的一輛賓利車燈亮起,並按了按喇叭。
看清駕駛座上的人後,我別扭地別過頭,佯裝看不見,繼續往前走。
賓利跟上來,與我並列。
車窗搖下來,露出周野渡那張俊臉,「上車。」
我目視前方,「謝謝你,你先走吧。」
車子沒再跟上來,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忍不住回頭。
他將車子停在了馬路邊,關上門向我走過來,正好與我對視。
我聽到他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
笑什麽笑,可惡!
我氣哄哄地加快了步伐,被他輕易追上來。
手被牽住,他像是憋著笑,「還生氣?」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沒有。」
那天他親了我之後,我一把用力推開他,大吼道:「不同意就不同意,幹什麽啊你!」
然後逃命似的跑回了家。
晚上的風有些涼,我縮了縮脖子,不想理這個人。
周野渡卻再次靠近,單手攬過我的肩,我幾乎是半靠在他懷裏。
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對,你沒生氣,只不過是一見到我就臉臭。」
我一邊掙紮一邊罵他:「你臉才臭!」
還高嶺之花,我呸!
周野渡沒有否認,「是,是我臉臭。」
他的力氣很大,我掙脫不了,只能講道理:「你有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這樣?」
他將我摟得更緊,講話讓我很無語:「我等你那麽久,不能白等。」
說著,他好像真的覺得自己很吃虧一般,停下腳步,另一只手也環過來,將我真正的抱進懷裏。
「我都答應你來拍攝了,還一直等你下班,一起吃個飯不過分吧?」
07
國慶小長假來臨,我收拾行李回老家。
我的老家寧城是一個普通的小縣城,經濟不算發達,但那裏的人都過著安穩知足的生活。
剛上飛機,我就被告知,我被升到了頭等艙 。
當看到戴著墨鏡和口罩的人之後,我好像明白了什麽。
在我正要開口之際,周野渡摘下墨鏡看向我,「好巧。」
他都給我升了艙,卻在這裝?
我懶得應他,反正頭等艙這麽好的位置,不坐白不坐。
我戴上耳機調整椅子,準備睡覺。
本以為他會繼續煩我,可是周圍一直很安靜。
我忍不住好奇,偷偷睜開一只眼瞧他到底在做什麽。
只是沒想到,卻對上了他的眼睛。
我一呆,他大概也是沒想到而楞了一下,隨即眼眸含笑,「幹嘛偷偷看我?」
我瞪了他一眼,轉過去背對他。
身後的人卻湊上來,摘下我一只耳機,低聲道:「沒有不讓你看,別害羞。」
誰害羞了!
我去伸手去搶我的耳機線,他輕易躲開,並戴在自己的耳朵上。
耳機裏唱著:
「就是開不了口讓她知道,
我一定會呵護著你也逗你笑,
你對我有多重要,
我後悔沒讓你知道…」
.
三個小時之後,飛機準時降落。
周野渡自然而然地拿過我的行李箱,連同他的一起推著走出去。
我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出站後,我沖他道:「哎,我箱子可以還我了吧?」
他停下來,看向我,默默地把行李箱遞給我。
我剛準備接過,他卻突然單手抱住我,將臉埋進了我的頸窩。
熾熱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脖子上,癢癢的。
我伸手推他,「你幹什麽?」
「噓。」
他低聲說,腦袋在我脖子蹭了蹭,「有代拍。」
我一下緊張起來,「在哪?」
我可不想上熱搜。
周野渡緊緊抱著我,輕聲道:「在你身後,別動。」
他這麽一說,我就更不敢動了。
過了一會兒,我問他:「還在嗎?」
周野渡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笑,「走了。」
我一把掀開他的腦袋,「那你還要抱到什麽時候!」
這人怎麽做到如此隨便的?
08
飛機在市裏面降落,但我要去的是縣城。
所以當我在寧城看到周野渡時,十分地震驚。
這段日子走到哪都能碰到男明星的概率這麽高,我是不是該去買張彩票?
我大學之前都是在老家上的學,所以這天,高中同學組織了一場聚餐。
於是就在吃飯的餐廳裏,看到了周野渡。
他那一桌似乎也是在聚會,他坐在那裏,清冷得突兀。
他旁邊有個女人,一直往他身邊湊。
旁邊的男同學一拍腦袋道:「那不是校草嗎?聽說現在是大明星來著,怎麽還想著回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
我問他:「他是校草?」
我怎麽不記得寧城一中有這麽個人物。
男同學回答:「嗐,你不知道也正常,你初中那會兒整天只知道讀書,他是高中部的,不過他高三的時候就出國了,那時我們也才剛升高一。」
桌上的人聽了他的話,紛紛扭頭去看,女孩子們接連發出了驚嘆。
男同學思索著打算繼續往下說:「不過我聽說他突然出國好像是因為……」
他沒能說完,因為女生們都掏出手機拍照。
不知道是誰的閃光燈沒關,連著閃了好幾下,終於是惹起了那邊人的註意。
周野渡旁邊的男人拍了拍他,向他示意這邊。
他漠然地擡起視線看過來,卻在一桌人裏面,準確地看向了我。
.
他們那桌先離開,臨走時,周野渡旁邊的男人還攬著他過來向我們道別。
然後,男人還沖我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吃完飯大家基本上都喝得差不多了,有人提議去唱歌。
男同學用手虛扶了我一把,「宋黎喝多了,你們該去哪玩的就去吧,我先送她回家。」
回家確實有段路蠻黑的,加上我頭真的挺暈的,走夜路不太安全,於是答應了他。
男同學很負責地將我送到樓下,期間見我走路不穩還扶過我幾次。
到最後大概是真的怕了我了,直接挽著我的胳膊走。
男同學走後,我站在樓下吹涼風緩神。
要是晃晃悠悠上樓去被媽媽看到了該擔心。
站了一分鐘,面前的光突然暗下來。
我擡頭,看到了我這段日子已經看了無數次的臉。
我一瞬間有些煩躁,轉過身就要上樓。
不出意外的,被人扣住了手腕。
甩了一下,沒甩開。
借著酒勁,我脾氣很大:「周野渡,你這樣戲耍我有意思嗎?」
他拉著我,強迫我轉過身與他對視,「我怎麽耍你了?嗯?」
「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麽啊?不就是去你家吃了你頓飯嗎,至於這麽小氣嗎一直逗我玩……」
我腦子一團漿糊,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說什麽。
面前的男人突然改為雙手捧著我的臉,低下頭吻上來。
他的吻很狂野,像是泄憤一般,在我的下唇上狠狠咬一口才松開。
我的大腦更加無法運作,他抵著我的額頭,說些奇怪的話。
「那你為什麽讓他送你?為什麽讓他拉你?就猜不到我會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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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聚會之後,媽媽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在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對上她欲言又止的目光之後,她終於忍不住了。
「黎黎,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媽你在說什麽?」
媽媽一臉我都懂的神情,「媽媽那天晚上可都看見了,你別想瞞著我。」
看見了?那我還能怎麽否認?
畢竟兩人親親我我的。
「你說,你在外這麽多年,怎麽會找到寧城的男娃?還是他跟著你來了,你不帶回家給我們看?」
她一通追問,我只好打馬虎眼:「媽,他也是寧城的,我們也都在京市工作。」
「你大學就出去了,難不成高中就早戀了?」
媽媽差點抄起掃把打我,幸好爸爸及時攔住了。
我喊冤:「真不是,我們是京市認識的,我也才知道他是寧城的!」
媽媽半信半疑,讓我過年領回家給她和爸爸看。
我假裝同意。
等過年就說分手了,嘻嘻。
09
國慶假結束,文文說周野渡來京市拍戲了,讓我跟她一起去探班。
不得不承認我一個女的,都抵不過文文這樣的嬌軟美女撒嬌。
拍攝地是京市的一所大學,應該是青春校園主題。
文文拉著我,語氣激動,「是她是她就是她,她就是柳青青!」
我看過去。 她長得很漂亮,一張精致的小臉估計還沒我巴掌大,清純靈動,穿著高校校服,百褶裙白襯衣,青春靚麗。
文文在我耳邊解釋解釋:「就是她和阿渡一起去酒店!」
又過了一會兒,周野渡出現了。
他也穿著白襯衣,黑色的西裝褲,整個人筆挺修長,一雙長腿十分惹眼。
文文尖叫之後,說他和柳青青是男女主。
我看得無聊,對這種青春偶像劇沒有興趣,跟文文說我去逛母校。
沒錯,這是我們一起讀的大學。
文文喊我:「聽說下一場有吻戲!你確定不看?」
.
才畢業沒幾年,我還沒有那麽的懷念母校。
百無聊賴地隨意逛著,在銀杏樹的長椅上坐下來。
十月份的銀杏葉才剛剛開始泛黃,風吹過時,有輕輕的沙沙聲。
我坐著坐著,就有些犯困。
半睡半醒之間,我覺得眼皮癢癢的,似乎有人往我眼睛上輕輕吹氣。
我睜開眼,看到了周野渡那張被放大的臉。
距離過近,我推了他一把,「你在這幹嘛?」
「找你啊。」
他捉住我的手,埋怨一般:「第一次來給我探班,還到處亂跑,讓我來找你,真是的。」
我才不想理會他:「誰來給你探班了,我就是來母校逛逛。」
我的指尖有點涼,他放在掌心搓了搓。
「也不知道是誰逛校園也能逛睡著。」
我抽出手,別過臉去懶得理他。
他湊過來,「又生氣?」
「我幹嘛跟你生氣?」
「那你火藥味這麽重?」
我冷嘲道:「我哪有資格同您生氣?您這個大明星萬人簇擁,人人追捧的,我能算什麽?」
周野渡靜默了半晌,不知道怎麽得出一個結論。
「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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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文文一起吃了晚飯,我才回到曦月居。
還沒按開門鎖,就聽到身後的開門聲。
我沒有回頭,趕緊開門走進去,只是門還沒合上,就有人比我先一步抵住門。
周野渡側身鉆進屋裏。
我語氣很不好:「出去。」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
「氣還沒消?」
我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他手背上,「你少和我動手動腳!」
他乖乖收回手,但是隨即又俯下身來,快速在他剛才捏過的地方親了一下。
還如是評價:「親著也是軟的。」
動手不行就動口是吧?
我恨不得給他一腳!
想什麽做什麽,我照著他的小腿狠狠一腳踢過去。
「周野渡!是不是幹你們這一行的都可以隨便對人親來親去的!你有沒有操守!」
他懵了一下,但好像並不是因為被我踢了一腳的緣故。
他拉過我的手,「黎黎。」
嗯?他怎麽知道我的昵稱!
好像這是他第一次叫我,原來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語氣和眼神都無比認真:「我只親過你。」
我又想踹他了怎麽辦?
「你吹吧你!當我不知道?前段時間不是跟人家進酒店?今天又拍吻戲,你有臉說出這種話?」
他湊近過來,鼻尖就要碰上我的。
「還說沒吃醋?」
我沖著他的臉狠狠呸了一聲,「你能不能別老自以為是?」
周野渡下意識閉了閉眼,然後靠近一些,趁我沒有反應過來時又親了我一下。
在我發飆之前,他說。
「黎黎,我喜歡你。」
10
當我提出再次去母校時,文文非常難以置信。
然後感嘆,果然誰見到了周野渡本人都會愛上他。
我不敢告訴她,是那個王八蛋非賴在我家不走,抱著我一頓親,非逼我同意明天再去給他探班。
就不該點頭同意做他女朋友!
我只不過是因為他太煩人了才被迫不得不答應在一起的。
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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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的門鈴就被按響了。
開啟門,周野渡站在外面,手裏拎著一個紙袋。
他臉上帶著笑,「給你帶早餐,記得趁熱吃。」
然後叮囑我天冷多穿衣服,又趁我不備親了我一下,才離開。
關上門,我捂住狂亂的心跳,平息了許久才開啟紙袋。
是一碗瘦肉粥,還有兩個溫泉蛋。
而且我註意到,紙袋和紙碗的包裝,和上次蜂蜜水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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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化了淡妝,文文驚訝問我是不是春天提早到了。
今天確實有點冷,雖然有朝陽,但空氣卻涼颼颼的。
文文沒吃早餐去了食堂,我去停車。
剛熄火,就有人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來。
我轉頭,看到了穿著校服的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時代。
這就是無數個少女的青春吧。
陽光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球場上專心打球的少年,
喝水時喉結捲動滿是荷爾蒙氣息的少年。
這樣一個叱咤風雲的少年,我在讀書時期竟真的一點也不曾聽聞。
周野渡對上我發楞的眼睛,湊近來,眉眼帶笑:「怎麽了?又看呆了?」
我推開他的臉,「你幹嘛過來,這次不怕被拍到了?」
他非但沒有坐好,反而抓住我的手,親了親我的手背。
「隨便啊,我正經談戀愛,又不是偷情。」
我懶得搭理他。
周野渡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額角,垂眼凝著我的臉看了半晌:「今天很漂亮。」
我瞪他,「只是今天漂亮?」
他笑,「特地為我而打扮的時候,比其他時候都漂亮。」
我耳根發紅,拒不承認:「誰為你特地打扮了?」
他順著我的話:「那就是和我在一起之後更漂亮了。」
我說不過他,繞開話題:「你別待在這了,要開機了。」
周野渡仍然是抱著我,「那你等會兒記得來看我。」
我習慣性嘴硬:「誰要看你。」
「可是…」
周野渡附在我的耳畔,嗓音沈沈。
「下一場有你心心念念的吻戲,你確定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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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劇組的時候,文文已經等在那裏。
她占據了最好的看戲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見男女主所有的互動。
不過就是老套的戲碼,女主身體不舒服,男主護送她前往醫務室。
然後在醫務室又有一系列的對話,最後兩人青澀接吻。
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握緊了拳頭。
還說什麽只親過我,果然是騙人的!男人都是大豬——
頭。
我楞在了原地,因為攝影機前的兩個人,臉靠近之後,都沒有下一步動作。
「借位?」
文文以為我在問她:「阿渡所有的吻戲都是借位的,不愧是國民好老公。」
導演喊下卡,這場戲結束了。
周野渡快速抽身站起來,望向我,眼裏的笑意就要溢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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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南開車來接文文去家裏吃飯。
她是徐南家裏催婚的「擋箭牌」。
我自己開了車,讓他們倆不用管我。
在車裏等了半個多小時,等得都快睡著了,才見到那個人的身影。
他走向我的車。
此時卻有人叫住他:「阿渡!」
我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做賊一樣擡起頭,看見他停住腳步回身。
一個女生從拐角走出來,還穿著校服,高馬尾青春活力。
她走到他面前,笑容明媚:「阿渡,今晚一起吃飯吧?」
我等了幾秒,沒有聽到他回應。
擡手按了按喇叭。
二人循聲望過來。
周野渡唇邊勾起一抹弧度,低聲同她說了什麽,我聽不見。
他沒有再看她一眼,走過來拉開車門坐進來。
我發動車子,無視楞在原地的柳青青,駛離這裏。
一路上,我都專註於開車,他好像也挺累的,靠著椅背小憩。
到了曦月居,把車停在地下車庫。
我推了他一下,不情不願喊:「餵。」
他掀開眼角,眸子有些紅,推開車門下去。
我看著他自顧自的動作,真想給他一腳。
憤恨之中,那人不知何時繞到我這邊,拉開車門,向我伸出手。
「走吧小醋精。」
11
十一月,京市的氣溫一天比一天冷起來。
微博上出了新的熱搜,是前段時間一起回酒店的兩個主角發微博澄清。
只是一起拍戲,酒店是劇組統一的。
柳青青會挽著周野渡,也是因為那天身體不適。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關系。
接下來的日子,我忙著上班,周野渡忙著拍戲,基本上沒有太多時間待在一起。
我雖然會準時下班,但是他拍戲常常忙到很晚。
晚到有時我已經趴在沙發上睡著了,也沒有聽到他回來的聲音。
但是每天早上,我都會聽到他按響門鈴,拎著早餐站在門口,唇邊淺笑。
「早,黎黎。」
他的聲線太過越人,讓我有種錯覺。
「黎黎」這兩個字早已被他在唇齒間喚了千萬遍,蘊滿了柔情。
這大概是演員普遍擁有的能力吧。
他送來的早餐都是同樣的包裝,內容卻又都是不一樣的。
不知道是哪一家早餐店,有這麽多種類豐富還美味的餐點。
我咬了一口皮薄餡大的小籠包,身邊的位置有人坐下來。
「還不走?」
他以往都很趕,送了早餐就急著趕去劇組。
周野渡側過臉,微微垂眼看過來,反問:「趕我走?」
我懶得和他耍嘴皮子,這人銀幕上一副高高在上,背地裏跟個無賴似的。
他見我不答,也沒再說什麽,只是靜靜看著我吃。
然後,他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
他沒接,揉了揉我的頭發,「我先走了,今天應該回來早,晚上一起出去吃飯。」
我喝了口豆漿,嗯一聲,沒看他。
頭頂傳來一聲輕嘖,他疑似不滿地捏了捏我的臉。
口袋裏的手機響個不停。
「晚上回來收拾你。」
望著他接電話出門的背影,我做了個鬼臉。
.
晚上,我準時準點下班回家,沙發上癱了半個小時,沒聽見對門有任何動靜。
手機也沒有訊息。
我索性從沙發上爬起來,站在衣櫃前挑衣服。
電視裏演的不假,女生挑衣服真的可以翻遍整個衣櫃。
好不容易選了身合適的,必須得把妝容補得精致些才能適配。
等我弄完,天幕已經全黑。
開啟手機,沒有收到資訊。
已經八點了。
刷手機,刷到了一堆今天的路透。
全是兩人在劇組的互動。
我重新癱倒在沙發上,心裏把周野渡罵了一百遍。
過了一會兒,門鈴響了。
我跳起來,整理揉亂的頭發和衣角,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人,懷裏抱著一束鮮艷的玫瑰花,手裏拎著餐食,沖我微笑:「您好,您的外賣到了。」
關上門,我把花狠狠扔進垃圾桶裏,破口大罵:「王八蛋!」
就知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憤恨地開啟外賣,把那個臭男人當成飯菜一口一口氣憤地吃掉。
12
我沒能把臭男人吃完。
因為我接到了文文的電話,讓我陪她做保養。
周野渡在京市拍戲,有狗仔偷拍到,他並沒有住酒店,而是時常出沒在曦月居。
文文一邊敷面膜一邊問我。
「阿渡跟你住一個小區?你真的沒有見過他嗎?」
我回得模棱兩可:「應該吧,曦月居那麽大,我每天忙上班,哪記得見過誰。」
她不知又刷到了什麽:「網上還說他以前也是寧城一中的哎,你在那讀了這麽多年,也沒見過?」
她把手機給我看,居然真的有周野渡高中時期的照片,應該是喜歡她的女生偷拍的。
少年意氣風發,身上確實是寧城一中的校服。
我認真想了許久,鄭重搖頭。
「沒見過。」
.
今天出門沒有開車,是文文送我到小區門口。
她走後,我在小區門口看見了一個算不得熟悉的面孔。
「餵。」
柳青青收起了在周野渡面前的純真笑容。
她上下打量我,「你就是阿渡屏保上的那個女生?」
我不明所以:「什麽?」
「原來你不知道?也是,之前都沒見過你。」
寂靜的夜晚,她的輕笑聲如此刺耳。
她說,阿渡有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為了她才進的演藝圈。
她說,看你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原來不過是個——
替身。
13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我跟周野渡生起了悶氣。
他在門外好聲好氣哄我,門鈴都快被他按壞了。
我黑著臉開啟門,他仍然拿著早餐,進門第一件事是趕緊抱住我。
「真的錯了,那晚臨時要補拍一場戲,我不是故意害你等的。」
沒聽見回答,他又道:「今天就殺青了,以後我就有時間好好陪你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感到很無力,因為我不知道我生的哪門子氣。
也不知道我們倆這樣到底算不算真的在談戀愛。
心裏很空,空得沒底。
.
今天是公司的周年慶,全公司一起去聚餐。
聚會結束,眾人散去。
我喝了不少酒,沒有力氣站不住,就差沒有直接躺地上。
李清哲單手撈著我一邊胳膊,另一只手掏出手機打電話。
「宋黎在我這裏,來接她。」
兩三分鐘過後吧,反正很快,就有人把我從李清哲手裏接過去。
我聞到熟悉的氣息,安心地靠在他懷裏。
他摸了摸我的臉,「你還好嗎?喝了多少?」
我努了努嘴,伸手去戳他的臉,「好巧,你們在這吃殺青宴?」
大概是聞到酒氣,他蹙眉,「下次別喝那麽多了。」
我沒法回應他,因為我實在是太暈了,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周野渡攬住我,我聽見他對李清哲說:「多謝。」
然後我被打橫抱起來。
「周野渡。」
身後的人叫他,「你如願了,那我們算兩清了嗎?」
周野渡頓了下腳步,「你從來不欠我的。」
我:……
我是醉了,不是死了。
13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身邊還多了個人。
這裏是周野渡家。
轉頭,看見我的手機就在床頭櫃上,和另一部並排放在一起。
猶豫了很久,我沒有勇氣拿過那部手機。
我從床上輕輕起身,走進窗簾裏。
十一月底,京市就已經迎來了第一場雪。
我看著大雪一點點將世界覆蓋,給高中的男同學發了條微信。
以工作需要的名義,問他對高中時期的周野渡了解多少。
沒想到很快收到回信。
一大堆廢話,無外乎周野渡高中時如何優秀,有多少女生追著他跑。
最後總算說了幾句有用的話。
【據說他好像是因為早戀打架鬥毆,被學校開除了,所以家賴恩排他出國留學。】
【不過都是些捕風捉影,以訛傳訛的事情,畢竟有實證的話早就被挖出來了。】
男同學還給了我一串電話號碼。
【我一朋友的哥哥,聽說是周野渡以前的好兄弟,說不定你能問出什麽來。】
.
我最終沒有撥通那個號碼。
猶豫就會敗北。
但我不想自討苦吃。
我走出臥室,打算離開這裏回到自己的家。
拉開門,與對面的文文對上了目光。
她看了看我,又回頭看了看我家的門牌號。
「我記錯了?你家不應該在這邊嗎?」
而此時,周野渡也走了出來。
「黎黎,誰啊?」
.
我和周野渡並排乖乖坐在沙發上,接受面前文文的質問。
「多久了?」
「一個多月。」
回答的是周野渡。
文文滿臉心痛,浮誇道:「黎黎你好啊,竟然敢騙我!虧我那麽信任你,你竟然——」
「我沒騙你。」
我連忙拉住她的手,「我跟他沒什麽。」
14
「什麽?!你說周野渡把你當替身?」
我對文文沒有隱瞞,把這段時間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她。
我連忙捂住了她的嘴,我們此時雖然在喧鬧的酒吧裏,但免不了她的嗓門確實很大。
文文拉開我的手,比我還氣憤:「他怎麽能這樣對你?虧我之前還那麽喜歡他!呸!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文文就是這樣,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她都是站在我這邊的,真實關心我的人。
我仰頭灌下一杯酒,聳聳肩:「無所謂啊,反正我也不吃虧,畢竟你也說了,那可是男明星哎,別人想見都見不著呢!」
我還親過抱過呢。
不吃虧。
只是。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海裏,全是他今天早上,聽到我急著撇清關系之後,受傷的神情。
.
我們在酒吧喝到打烊,文文還在吐槽,覺得不盡興,拉著我要去她家喝。
結果剛進門,這家夥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卻毫無睡意,坐在落地窗前看雪。
.
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回曦月居了,賴在文文家。
她也樂意我陪她,每天接送我上下班,帶我去吃好吃的,逛街買衣服。
比男朋友還貼心。
至於那個人,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
但是,我還是在公司見到了他。
小葉說,周野渡竟然主動聯系,要做我們公司的長期模特。
並且還說,要和市場部的主任親自溝通。
算了,一切為了公司利益。
辦公室的門關上,他就大步上前來,一把抱住了我。
抱得很緊。
「黎黎,你還要生氣到什麽時候?我要怎麽做你才肯原諒我?」
我沒有回抱他,語氣冷淡。
「周先生,我們只是合作關系,你越界了。」
15
我仍然住在文文家。
有勇氣不做替身,卻沒勇氣不做一個逃避者。
上一期的雜誌出版了,因為周野渡的名氣,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媽媽打來電話。
「黎黎啊,我看網上很火的那個男明星,長得好像你男朋友咧!」
我還沒來得及否認,聽見了爸爸在一旁的聲音。
「對,我記得我也見過他……」
爸爸回憶著說:「好多年了,那時候咱黎黎應該上初中,我總是看見有個男孩子跟在黎黎身後,看著她進了樓道才離開,我那個時候還懷疑是哪家小流氓呢!」
「好像真有這回事,你還指給我看過呢!確實跟這個大明星長得很像!」
「黎黎,你還不承認你讀書的時候早戀?」
我突然感覺胸口很悶,說不出話來,也喘不上氣。
.
我把周野渡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不到兩分鐘,就接到了他的來電。
心口的窒息感更重了。
接通,他在電話那頭聲音虛弱:「黎黎……」
趕到曦月居的時候,就看到了坐在我家門前的男人。
十二月,已是寒冬,他穿著單薄,臉頰通紅,額頭滾燙。
好不容易把這個高大的男人架起來,握著他的手按開他家的密碼鎖,把他扔到床上。
在櫃子裏找到醫藥箱,給他量了下體溫。
四十度高燒,他可真行。
我去廚房找杯子接熱水給他吃藥。
卻在櫃櫥裏,望見了一疊熟悉的褐色紙袋,還有同色系的其他一次性包裝。
所以從一開始,那些早餐,都是他親自做的。
16
餵周野渡吃了退燒藥,我守在床邊。
目光觸及一旁他的手機。
這次,我終於拿起來。
手指點亮螢幕,屏保上的女孩,穿著淺藍色的校服,紮著高馬尾,陽光灑下來,側臉稚嫩柔和。
照片應該是隔得很遠偷拍的,而且年代很久了,畫面並不清晰。
雖然只是一個模糊的側臉,但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自己?
上滑螢幕,四位數的密碼。
我試著輸入自己的生日。
密碼錯誤。
……
好吧,承認自己想太多。
我盯著螢幕上的照片看了許久。
心念一動,輸入了另外幾個數碼。
然後,解鎖了。
2013
十年前。
.
周野渡退燒之後,仍在昏睡,我離開了他家。
我向李清哲請了假,他什麽也沒問,直接簽字。
直奔機場。
三個小時的飛機,我回到了寧城。
在寧城一中門前,我見到了男同學給我的那個號碼的主人。
他就是國慶時,坐在周野渡旁邊的男人。
他笑著說,「好久不見,宋小姐。」
這天,他帶我將高中部故地重遊,明明我也在這裏讀了很多年,可是我卻感到很陌生。
這裏被註入了年少的他,連線著十年前懵懂的我。
男人說他叫江格,和周野渡是從小到大的好哥們。
他說也不知什麽時候起,他發現少年總愛跟在一個女孩子身後。
遠遠跟著,不搭話,也不靠近,小心翼翼。
他說少年在他的慫恿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將一枝玫瑰花放進女孩的課桌。
轉眼卻被扔進了垃圾箱。
他說,少年的背影很失落,語氣卻又輕松逞強:
算了,她還小,過兩年再說。
只是沒想到,兩年,變成了十年。
我問他:「他當初為什麽出國留學?」
江格猶豫了幾秒,臉色突然有些沈重。
「這件事,或許你該去他那裏找答案。」
17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被告知,你被一個人埋藏在心裏十年之久,而你卻一無所知時,你是什麽感受?
會感動無比,還是開心至極?
我只是感到心悸,手抖,不知所措。
飛機在京市落地時,已經是深夜。
手機裏有無數個未接來電,還有周野渡的訊息。
一條條都是問我去了哪裏,怎麽又不見了。
我把電話回撥,很快就被接起。
「黎黎,你怎麽又丟下我了……」
他病得連聲音都好委屈。
夜裏冷風吹過,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乖,我很快就回來了。」
18
我縮在周野渡懷裏,聽他斷斷續續告訴我他那些苦情暗戀史。
他是高一才去寧城一中的,沒有在初中部待過。
我不知道他,他卻認識我。
他見過我體育課在操場跑步,
見過我站在升旗台上領獎,
見過我在路邊餵小貓,
見過我背著書包蹦蹦跳跳回家,
見過我和樓下的奶奶打招呼問好。
他說,快樂的小孩總是活在自己快樂的世界裏,才不會回頭看。
所以我沒有見過他。
我問他,聲音有些哽咽:「那你高三時為什麽要離開,要是你沒走,我進了高中部,就看見你了呢?」
周野渡閉著眼,退燒後的額有些涼,蹭了蹭我,他說,「對啊,所以我走得不甘心,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你。」
「幸好,我找到了。」
.
周野渡承認了暗戀我的事實,但我知道,他還有事瞞著我。
上部戲殺青之後,他就閑下來了,每天照舊給我送早餐,仍是變著花樣。
然後送我去上班,接我下班,做晚飯兩人吃。
儼然成了家庭煮夫。
有時候媽媽打電話過來,他正好在旁邊,自然而然就和媽媽交談上了。
爸媽很喜歡他,好像已經認定了他這個「女婿」。
今年的最後一天,做年終匯報時,我和李清哲討論了很久才走出公司。
周野渡等在公司門口,看到我們兩人,目光與李清哲的交匯。
後者向他點了點頭,而後離開。
差點忘了,李清哲也是寧城一中的,和周野渡同屆。
19
元旦公司放假半天。
我推開了李清哲辦公室的門。
他並沒有感到意外。
「你還是來找我了。」
他開車帶我去一個地方,在路上,向我坦白了他為周野渡搭的「橋」。
是他告訴周野渡,我住在曦月居。
難怪三年前,我入住之後不久,對面2702就開始了裝修。
也是他讓市場部邀請周野渡做模特,周野渡拒絕,只能我親自出馬。
是他告訴周野渡,我在公司的假期計劃表上填了回老家。
是他在公司周年慶的時候打電話給周野渡,讓他來接我。
總之,一切都不是巧合,是李清哲在中間做媒。
我想起那天喝醉無意聽到兩人的對話,隱隱覺得事情還有更大的玄機。
.
我們抵達的目的地,是一家私人療養院。
床上躺著的中年男人,戴著氧氣罩,一動也不動。
我有些茫然。
李清哲帶我走出房間。
外面的世界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雪。
「他是我的父親,八年前被人打致終身殘疾,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度過。」
我的指尖發顫。
「是周野渡?」
「是。」
「那,為什麽……」
為什麽周野渡要下這麽重的手,而李清哲為什麽還要覺得虧欠。
「我的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受不了父親的家暴跑了。」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看著檐外的雪,稀松平常的語氣。
「你可能不知道,你曾經被我父親跟蹤過。」
20
李清哲送我回曦月居的路上,我用手機翻遍了所有關於周野渡的資訊。
最後找到了五年前,他剛出道時,接受的一條采訪。
我從包裏翻出藍芽耳機戴上。
影片裏他的臉龐還很稚嫩,眉眼間的氣質卻已經很成熟。
記者問他:「聽說你在國外進修的是金融專業,為什麽回國之後卻選擇進入娛樂圈?」
他看向鏡頭的眼神認真。
「我想站在更高、更顯眼的地方,說不定這次,她就能看見我了。」
.
2702的門開著,周野渡正在廚房裏忙碌。
他昨天就和我說,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跨年,他要做一頓大餐。
我倚在廚房門外,靜靜看著他忙碌的身影。
等他終於發現我後,沖進了他的懷抱。
幸好冬天穿得厚,不然他肯定會感覺到胸前濕意。
但他還是發現了,緊緊抱著我。
輕撫我的頭,他說,「不就是做頓飯給你吃,怎麽還感動哭了?」
.
晚上吃完飯,我們一起去江邊散步。
他牽著我,手心很溫暖。
零點,江邊燃起煙花。
盛大的跨年煙火,我看的入迷。
最後竟然有字:
黎黎
簡單兩個字,卻盛滿了千言萬語。
就像他每一次叫我那樣。
回頭,發現他正在身後看著我。
風景萬千,他無心觀賞,只將視線定格在心愛之人身上。
就像,很多年前的每一次一樣。
我在煙花聲裏沖他喊:「你為什麽不送我玫瑰花?」
他楞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歡嗎?」
我扔了兩次他送的玫瑰花。
該多讓他傷心呢。
我讓他在原地等我,小跑著到不遠處。
徐南駕車,文文坐在副駕駛,遞給我一捧玫瑰。
「我真是你的冤種姐妹,追男人還要我親自來給你送花。」
.
捧著玫瑰跑回去。
我站在他面前,「沒關系,我送你呀。」
他失笑,把我連同花一起攬進懷裏。
「小傻子。」
「你才傻呢。」
「是,我是大傻子,所以我們是一對。」
.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歡我。
除了我自己。
他說的沒錯。
我們都是傻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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